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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冬暖故依舊在天蒙蒙亮時起了身,並非是她難眠,而是她有事情要做。

然睡在旁屋的那個男人,似乎總是在天還未亮時便起了,當冬暖故走到後院想打些水來洗臉時,小院里的廚房煙囪上已有炊煙飄出,廚房里點著燈,透過薄薄的窗紙還能隱約看見廚房里司季夏的身影。

當冬暖故正往廚房走去時,司季夏走了出來,見著冬暖故似怔了怔,有那麼一瞬間冬暖故覺得他就要轉身重新回到廚房里,因為此刻他肩上沒有披斗篷,他那空蕩蕩的右邊袖管將他身體的殘缺曝露無疑,想來是他沒有想到冬暖故會這麼早起且還會到這後院來的緣故,是以他沒有披上斗篷,然他終是沒有轉身,而是語氣極為僵硬道︰「阿暖姑娘起了?可是來打水?稍待,我給阿暖姑娘提到屋里去。」

司季夏說話時並未看冬暖故,而是走到屋子外的轉ˋ角,躬身去揀柴禾,因為他只有一條胳膊,是以他只能先蹲在地上,將柴禾先堆放在他腿上,堆好後才用他唯一的手臂去抱起堆在腿上的柴禾,卻在他將手臂彎到腿上的柴堆下時,一雙縴細的手臂突然進入他的視線,先他一步抱起了他堆在腿上的柴禾,替他將柴禾抱進了廚房里,放在了灶台旁。

灶膛分兩,一個上邊燒著水,因為冬暖故听到了咕嘟咕嘟的水聲,一個則是熬著粥,因為厚重木制鍋蓋半掀開正搭在鍋邊上,冬暖故能清楚地看到鍋里已經爆開了花的米粒,司季夏跟在她身後走了進來,率先做的事情是拿過搭在凳子上的斗篷披到身上,系好系帶。

而司季夏在系斗篷時冬暖故已徑自拿過倒扣在水缸上的木瓢將鍋里的熱水舀進她從屋里拿來的銅盆,是以當司季夏系好斗篷轉過身時,她已經捧起銅盆要走出廚房了。

她有兩只健全完好的手,是以她不需要用到那只放在灶台最里側角落的銅壺,也不需要多走一趟提了熱水又提涼水,她只需把她的銅盆從屋里拿到廚房來,兌好了水溫再捧就是,司季夏沒有說什麼,由她去了。

冬暖故端著銅盆離開後,司季夏開始將鍋里的粥盛出來,當他正準備將冬暖故的早飯放到食盒里時,冬暖故梳理整齊地重新回到了廚房里,也不管司季夏什麼反應,兀自將他手邊的食盒拿開,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隨後為他及她自己各盛了一碗粥,放一碗到司季夏面前,這才坐了下來,抬頭對司季夏微微一笑。

司季夏卻是遲遲未坐下,冬暖故則是一直看著他,隨之只見他端起冬暖故盛給他的那一碗粥,匆匆道一聲「我去前邊吃」便匆匆走出了廚房。

他連筷子都沒有拿,他始終不願與她共桌。

冬暖故沒有將他追回來,只是拿起了筷子,靜靜地吃著自己的。

冬暖故吃過早飯後就坐在小樓的廊下看司季夏照料院中的植物,看他那像照顧孩子般細心的模樣,看他每一個不便的動作,看著看著,她心里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個男人,沒什麼不好,不過是少了一條胳膊而已,可這又何妨,會照顧她生活上瑣事的男人,他是第一個。

一個時辰後,司季夏終于從那滿院綠色中走出,在小樓前桂樹下放著的木桶里洗了手,當他重新站起身時,他的面前多了一只茶盞——冬暖故正將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熱茶遞給他。

司季夏的心在那一刻晃了晃,只飛快地看了一眼眼角盈著淺淺笑意的冬暖故,接過了她遞來的茶盞,不自在地道了聲「謝謝」,便捧著那盞茶走回了他那屋。

當他再從屋里出來時,他換了一領干淨卻已然很是陳舊的深灰色斗篷,見著冬暖故還站在桂樹下,不由道︰「天冷,阿暖姑娘回屋坐吧,我到小王爺的浮院去一趟。」

誰知冬暖故卻是搖了搖頭,非但不回屋,反是走到了他身側,與他一齊往月門的方向走,這使得司季夏停下腳步看她,冬暖故則是拉住了他的斗篷,一副他去哪兒她便要去哪兒的模樣。

她今兒早起為的可就是這個,她若不去看看那邊正上演的好戲豈非太對不起她自己。

司季夏卻是微微搖頭,「那兒並非是什麼好地方。」

冬暖故還是不松手,司季夏將目光在她瞳眸上定了定,似想看穿什麼一般,終是淡淡道︰「阿暖姑娘想去便一道去吧,不過要跟緊我就是。」

冬暖故笑著點了點頭,那微彎的眉眼令司季夏只覺自己心跳得有些快,不敢多瞧,帶著她往月門外去了。

司季夏的寂藥位于王府的東北角,司空明的浮院及府中各大小院子皆在王府的西北角,又因羿王府佔地頗廣,加之府里廊腰縵回,是以從司季夏的寂藥走到司空明的浮院要足足走上大半個時辰,而從寂藥一路走來,所見之人神色皆小心翼翼,亦听不到平日里喜歡嚼舌根的婢子們的竊竊私語,全是低著頭小心地走著路,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氣氛詭異得緊,好似這府里出了什麼大事一般,而且越往浮院的方向去,婢子家丁的腳步就愈是匆匆,臉上神色也愈是緊張小心。

而愈是如此,冬暖故眼底的笑意就愈濃,看來好戲早已開始。

再沒人去理會司季夏與冬暖故,司季夏在浮院的月門前稍稍頓了頓腳步,見著平日里那些趾高氣昂的家丁沒有來攔他,便帶著冬暖故徑自往里去了。

浮院與寂藥相比不知大去多少,院里亭台樓閣水榭廊橋無一不精雕細刻,儼然一座小王府,婢子家丁處處可見,相比之下,那滿院就只有綠意的寂藥就好似一座廢棄的庭院一般。

過了垂花門,一幢雕欄玉砌的五開間兩層樓閣隨即映入眼簾。

「啪——」冬暖故同司季夏堪堪行到院子中央的十字甬道,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從雕欄玉砌的樓閣里傳出,伴隨著婦人怒不可遏的尖利斥罵聲,「府中怎可能會有蛇!?明兒又怎會沉睡不醒!?」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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