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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潮再次過境,帶來了寒涼的雨水,在屋檐上滴滴答答地滴落,打濕了滿院的郁郁綠意。

立冬至了,天氣在一夜之間變得更冷了,伴著飄飛的雨,顯得尤為濕冷。

冬暖故依舊早早便醒了來,即便她已換了溫暖的被褥,甚或說是她失眠了。

這是她兩世為人,第一次因為某個人而失眠,明明就如陌生般。

透過窗戶看外邊的天色,還是暗沉沉灰蒙蒙的,屋外雨水低濺的聲音尤為清晰,冬暖故並未急著起身,而是斜靠著床桿半躺在床上,輕揉著自己的顳 1。

良久,冬暖故才披衣起來把燈點上,一夜之間降低了不少的氣溫讓她覺得鼻子有些澀,才一離開被子便能感覺到明顯的寒意,遂把六娘給她準備的冬衣穿上了,素淨的淡青色是她所中意的。

冬暖故穿好衣服鞋襪後拿起妝&lt奩旁的木梳,邊梳理著自己的長發邊走打開了屋門,屋門才一打開,初冬的雨便伴著寒風鋪面,鑽進她的脖子里,令她不由抬手緊了緊衣領。

一夜的雨水打落了小樓前那株桂樹最後的黃花,細碎的小小花瓣鋪了一地,彌漫著芳香,沁人心脾,讓冬暖故想到了昨日早晨的桂花粥。

想到桂花粥,冬暖故不由想到了司季夏,是以跨出了門檻,轉頭看向司季夏那邊的屋子,門扉並未關實,而是虛掩著,在寒風中前後微微搖動著,發出輕輕的吱吱呀呀聲,看得出屋里的人已然出了屋子並不在屋中。

冬暖故往前走了兩步,忽覺院中有人影,不由駐足,微微眯起眼望向院中。

天色雖然暗沉,倒也還能視物,左不過是看得不大清晰而已,只見雨水不斷飛落的院中蹲著一個人影,並未撐傘,只是拉了斗篷上的風帽戴在頭上,身上的及膝斗篷在滿是雨水的草木上鋪開著,蹲在那兒就像一株枯斷的木樁,在如此的天色下,仿佛要融進那滿院的草木中。

冬暖故轉身回了屋,從牆角處拿起了一把油紙傘,到了屋外廊下撐開,撐著傘往那蹲在院中的人影慢慢走去,離得近了,冬暖故才這是昨日那幾名家丁胡亂踩踏過的地方,那兒是司季夏重新栽種好的草木,只不過經過一夜冬雨的凌虐,它們此刻歪歪倒倒了無生氣。

而司季夏正將它們從泥土里挖出來移到他腳邊的陶盆里,他並未用任何工具,只是徒手挖著泥土,冬暖故已經走到了他身邊,能清楚地看見他的左手上滿是黑褐的泥。

司季夏並未沒有冬暖故的靠近,他只是抬頭看她一眼後又低下頭去救他的茶梅,冬暖故撐著傘站在他身邊,替他擋了濕冷的雨水,她看著他滿是泥水的手,眼瞼微垂,看不出她心底想著什麼。

冬暖故只是站在司季夏身旁看著他忙,似乎沒有蹲幫他一把的意思,只是用手中的油紙傘幫他擋了雨水而已,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半晌,才听得司季夏聲音涼涼道︰「阿暖姑娘回屋去吧,這兒髒。」

誰知司季夏的話音才落,冬暖故竟是挨著他蹲下了身,將傘柄夾在頸窩里,伸出雙手去幫他將他還未顧得到的植物移到盆里。

為了讓她夾在肩上的油紙傘也能遮到司季夏,冬暖故離得他很近很近,近得就是緊貼著他那空蕩蕩的右邊袖管,近得他能清楚地聞到她身上輕輕淺淺的清香,近得令他身子繃得僵直。

冬暖故卻像沒有察覺到他的不自在般,動作飛快地將那些顆歪倒在地了無生氣的植物移到盆里,隨後將肩上的油紙傘塞到他頸窩里,深躬捧起兩只花盆便快步往廊下走,將花盆擱在廊下後又重新回到雨中,如此反復了第三趟,司季夏才回過神來。

他回過神來的第一瞬間是抬起了他的左手,似想要抓住冬暖故的手臂讓她停下來,然他看到他那滿是泥水髒污不堪的左手時迅速地將手垂了下來,不再看冬暖故一眼,而也是將腳邊的花盆往小樓的廊下搬移。

當他二人將十來只花盆都搬到廊下時,他們的身子都已被冰冷的雨水濕透,冬暖故那用木梳隨意扭起的長發垂了幾縷在頰邊,濕漉漉的緊貼著她的臉頰,她嶄新的淡青色小襖及裙子上也都沾上了點點泥點子,她忽覺臉上有些癢,一時忘了她雙手滿是泥水,竟是用手背輕輕搓了搓自己的被發絲緊貼著的臉頰,這一搓使得她臉頰上立刻髒了一片。

司季夏見狀,怔了怔,隨後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揚起了嘴角,微微笑了起來。

即便是他渾身濕透,即便是他臉色蒼白,冬暖故還是被他這微微一笑吸引住了,這這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即便笑得很輕,她還是清楚地看見了他兩邊臉頰下的小小梨渦。

這也是她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的笑吸引,使得她定定看著他的臉。

冬暖故的目光頗為直接,這才讓司季夏察覺到自己的嘴角揚起的弧度,忙收了笑,轉了身道︰「我去給阿暖姑娘燒些水洗洗,阿暖姑娘還是先換身干淨的衣裳為好。」

司季夏說著便要往後邊小院的方向走,耳根竟有些紅。

冬暖故看著他略顯急切地轉身,目光靜淡。

天色已經灰白灰白地亮了。

就在司季夏轉身之際,院子月門的方向傳來一聲含著嘲諷的笑聲︰「大哥與嫂嫂天還未亮便整成這般模樣來歡迎我,還當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啊。」

------題外話------

注︰顳 ,即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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