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比的事情,終究和水馨關系不大。
盡管這一天過得很熱鬧,但因為值得說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那些落水的大小姐們,這後續足足能讓人八卦一年!所以,水馨卻也沒有和之前那樣,出個小名什麼的。
和她關系更大的,是靈植的事情。
盡管她花兩天時間培養出來的清明草,效果不如野生的,但和靈藥圃培養出來的相比,卻完全不差什麼,甚至還略微勝過一籌。
至于比起野生所差的那一部分,其實也不用水馨說那句話。
很多煉丹師和大夫,都是很清楚這點的。
野生魚和飼養魚的營養都還有差別呢。差得是什麼還不夠明顯?
怎麼讓靈藥圃的靈藥更接近野生的,當然也有研究成果。無法彌補的只是時間的差距。現在,水馨證明她縮短時間的影響不大,其實就已經達到了要求!
于是,第二天,水馨就看見,幾十個修士來到靈藥圃,開始對靈藥圃進行改建。
然後,這一天,她被動的被要求暫時離開靈藥圃,到晚上才能回。
水馨也知道他們要干什麼,無所謂的帶著人走了。
前一天經歷了混亂的樓船戰,又听了半天的尖叫聲,水馨此時對文比暫時沒有了半點興趣。既然沒有被限制行動,她干脆就帶人離開了南海書院。
等到林誠思來找人的時候,水馨都已經到城內去了。看著靈藥圃內被有條不紊布置出來的小型陣法,林誠思皺了皺眉——
這可沒有通知他!
「姑娘今天去哪兒?」尋秋在車外問。
水馨又不是真的沒有想去的地方,只是以研究為重罷了。如今既然放假,她自然給出了第一優先選擇,「曲城書殿的書能借不能買,借書還有限制。而且想要被送進曲城書殿,也是有門檻的吧?所以,今天我們去有最多新書可以賣的地方。」
林冬連的家的書,講真,已經有些落伍了。
看的出,他們家也好些年沒有收錄新書了。
儒門可依然在蓬勃發展中呢。
尋秋當然沒有異議。
給了尋古一個提示,尋古就駕車往一個方向去了。
地方當然不會距離南海書院很遠。
畢竟,最需要買書、最常買書的人,一定是南海書院的學子啊!也所以,尋古駕駛的馬車走得比較慢。畢竟這附近最近太繁華了。走得快了,容易出事。
小白趴在窗欞上,水馨也把頭放在小白身邊,兩只一起往外看。
原來,在南海書院和曲城其他位置交界的方向,竟然是繁華無比的商業街。只是,似乎是有宵禁的。所以之前晚上來的時候,才沒有注意到。
當然,這商業街,除了衣、食之外的店鋪,絕大部分都和儒家有關。
琴棋書畫詩酒茶,都能在這里看到相應的、專業的店鋪。
文比正在進行,不過,初試的人有限,觀戰的人也有限。到了這個時候,閉門造車的效果更是有限。是以,這條街道上,目前也集中了大量本地的、外地來的儒門學子。
或者坐在茶館里品茗交流,或者就站在大街上議論爭執。
討論的不是經義,就是詩詞。還夾雜著一些民生治政的問題,卻也是另一種形勢的生機勃勃。
當然也有人看到了水馨。
不過,水馨的腦袋和看著十分呆萌的小白的腦袋和爪子湊到了一起,十分的美艷也變成了十分的可愛。看到她的人,大半都忍不住會心一笑。卻基本沒有多麼驚艷的樣子。
水馨拍拍小白的大腦袋——論掛件的作用。
沒有很久,車架就停留在了一間建築前。尋古介紹道,「這間書坊基本上只買兩年內的新書。舊書只會有少量留存,姑娘看看符不符合要求?」
水馨本來也沒有很確切的目標,自然是不在意的。帶著抱著天籟鈴蘭的清浣和小白一起下了車。
抬頭一看,看見三字——日新坊。
名字點明主題,倒是不錯。
書坊里的人倒是不多。算是少數的冷清之地。畢竟在文比的氣氛下,有多少人還能靜下心來看書?就是書坊的掌櫃,都搬著一張椅子,坐在門口,津津有味的听著旁邊琴坊里討論琴質的聲音。
看到水馨下車,還帶著靈寵,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水馨也沒打攪掌櫃,自顧自都進了書坊內。
書坊果然頗為廣闊,分為三層。門內一個顯眼的牌子——一樓是最新「雜」、「集」類,二樓是最新「注疏」類,三樓是經典百家經義文章類。
水馨頗覺有趣,就在一樓那一架架的書籍前看起來。書脊上都有書名,書架則是按游記、文集、策論、樂譜棋譜、小說、時刊等類別來放的。時刊放在最外面。水馨看了一下,時刊的種類居然也有十來種,一半是南海書院刊發的,還有一些來自于別的書院,甚至還有白鹿、文山書院的時刊。
水馨拿下最近的一本《白鹿文刊》來看了下,里面卻又分為文章、詩文等。還有時政。
不過,說是時政,卻也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還只是學子的見解。說一些官場人事變動和新的治政方針。水馨也看不大懂,看不出什麼。但要說文章詩文類,水馨卻看得出來,確實是比《南海觀潮》這本時刊上的詩文,要高明一些。
最後,水馨拿了幾本《白鹿文刊》,幾本《文山月報》,幾本南海書院的主時刊《南海觀潮》,最後又拿了幾本天海書院的《天海一覽》,交給尋秋。
這些書籍不能在書坊內放入儲物袋之類的地方。書坊的警戒法陣雖然不比曲城書殿,卻也並不差。但即使沒有這種法陣,水馨也不至于賴賬。
盡管外地來的時刊,價格都在一兩銀子以上。
可世俗金銀能解決的問題,哪怕是「林冬連」的身份,也完全不會放在眼里。
水馨隨即又挑了幾本比較新的游記,幾本地理志,幾本風俗志,然後就走到了小說類。在培養靈植的間隙,水馨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看看雜書的。
畢竟她看書很快,想要記憶的話,記憶也很好。小說這種東西,在水馨看來,比詩詞更能窺見人心。
詩詞可以假裝,但小說寫起來,卻容易在細節泄露三觀問題。
而且,水馨看過棲鳳山的藏書閣,那兒就有話本。天脊之上又豐富許多。不用想都知道,北方在這方面肯定更為發達。之前已經看到過幾本話本,現在再在這樣的書坊看,整整五六個書架全都是賣小說的,數量可想而知。
就是沒有什麼標注來表明哪些書暢銷哪些書滯銷,讓水馨有些模不準。
不過,看看書的標價也就能知道一二了。
挑著做工、標價都有不同的書籍,水馨一連拿了十幾本,這才前往二樓。不過,還沒邁上二樓的階梯呢,就听見門簾一響,又進來兩個人。
「姑娘,我听說了,要說近兩年的新書,這兒通常都能買到。」
「嗯……小聲一些。書坊也莫要喧嘩。」
「是,姑娘。」
听見那個熟悉的聲音,水馨扭頭望了一眼,隨即一挑眉——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昨天還一副嚇到的樣子,今天就買書來了?
不過,水馨雖然在意這個人,還三番兩次的踫見,卻真沒有和她正面打過多少交道。此時也沒有上去搭訕,而是沖著她點了點頭,繼續往上走了。
快要走到二樓的時候,還听見那侍女的聲音,「姑娘,看,這就是那套‘清平記’。」
水馨察覺到不對,一扭頭,發現清浣的表情果然有些古怪。
「怎麼了?」她也低聲問道。
清浣一愣,沒想到自己的腳步一頓,就被听見了。
「清平記是前年賣得極好的小說。雖然作者名是‘柴門小童’,但都說這作者該是原十一郎。」清浣也極為小聲的說到。
水馨了然。
「等會兒,你怎麼會關注這個?」
清浣低下頭,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才道,「在姚府的時候,就被教導,若有幸跟著姑娘嫁了出去,務必要小心怎樣的人。」
水馨,「……」
虧她還覺得甄婉秋演得相當不錯,原來,早已經上了某些人的黑名單了麼?也是。畢竟之前就听了不少甄婉秋的八卦——盡管現在想想,說這份八卦的,其實多半是侍女婆子一流。
「所以她看中原十一郎了?」水馨傳音。
「姚八郎在姚家並不得志,出名的花心風流。但是他院中美姬卻不過聊聊三兩人。且即使是姚三郎不過繼,也是長老之位可期。可若和原十一郎相比,卻又比不得。原十一郎雖如今與家中生疏,卻終究仍是原家人。且是原家這一輩公認最出眾的人,又不在意門第……」
水馨點頭。
「嗯……只要不和家中反目,那麼現在可以說是中二……呃,年少輕狂。等到年長了,還能說是名士風骨,是吧?」
清浣有點懵逼。
怎麼跳到原十一郎身上去了?
「清浣,我有點兒小看你了啊。才回來多久,不過出門幾次,連這些都弄清了。」
「婢女這身份,消息總要靈通些……」清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以前只當姑娘不感興趣……」
「其實還是有點興趣的,當消遣也不錯。」
清浣立刻振奮了許多。
水馨沒再多說,心中卻是明白,清浣知道的還是有限。
原十一郎再是驚才絕艷,那「仙海城遺孤」的身份,就是個不確定因素。清浣不知道這點……甄婉秋,會不知道麼?
但她自然不會說出這些來。
將這些雜事放下,水馨打量起了第二層的書。
第二層自然是比第一層要空蕩許多。書籍都是按照出版年份放的,一個年份甚至擺不滿一個五層的書架。而整個二層,也不過是八個書架而已,就放了足足二十五年的注、疏。而在書架中間,甚至還有書桌和筆墨紙硯。四壁之上,更是懸掛了好些儒學名家的簡介。
當然,這也並不奇怪。
文集、筆記,這個誰都能寫。看小說數量就知道,出版難度絕對不高。
可要說注、疏,至少也得是八大書院的教授級別,寫出來才敢標上注、疏的名頭吧?一本注疏想要出來,難度也肯定比小說文集什麼的大多了。
水馨繞著走了一圈,對比著懸掛在牆上的簡介,又拿了二十幾本年份不同的注疏,掉頭就往樓下走了。
清浣有些驚訝,「不去三層了嗎?」
「不用了。看看注疏,也就知道研究最多的經典是哪些了。」水馨很淡定,「何況,我不過是找些研究空閑能看的書罷了。哪有時間詳看經典。」
將這些書也全都交給尋秋拿著,水馨很快就走到了樓下。
甄婉秋和她的侍女還在,這會兒正在樂譜的書架前觀看。她的侍女這會兒沒抱著琴,而是抱著幾本書。
書坊一層也多了幾個書生,目光都偶爾流連在甄婉秋的身上。
水馨頓時無語。
話說她還開了媚骨呢。雖然有壓制媚色……但是,為什麼會有人跟著甄婉秋進來,沒人跟著她進來?
大約是水馨這會兒的疑惑比較明顯。
尋秋看出了問題,傳音給她,「姑娘,您帶著一只三階靈寵,一盆靈植,兩個引劍護衛……」
——這一看就是大家閨秀難以近身的好麼!有什麼媚色也被身邊那一堆「東西」擋住了呀!
那些想要搭訕美人的書生又不傻!
接近這等排場的姑娘,被打出去怎麼辦?
好吧,這麼一說,水馨心理平衡了一些。走到了甄婉秋身邊,打了個招呼,「甄姑娘還真是喜歡琴藝啊。」
「……是。」甄婉秋有些疑惑。
「看來昨日落水,已是無礙了吧?」
「無礙。」甄婉秋微微蹙眉,似乎覺得水馨的話有些無禮了。那姿態當真是楚楚動人。水馨看了也不得不認輸——哪怕是有媚骨又怎麼樣?有些姿態就是做不了啊!
「所以……」水馨的目光掃過丫鬟抱著的書。
直白而惡劣的說了出來,「這也算是報恩的一種方式麼?」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