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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北胡劫中原

值得朱御史五體投地感謝皇恩的是︰雲劍沒有真的要他淨身入宮侍候大太太,而是讓他在宮外做了一名工作人員。

伺候大太太的班子分為兩組,一組在宮里頭近身照顧,另外一組在宮外頭負責跑腿兒。朱御史作為外頭跑腿兒的,就不用淨身了。這命根兒算是保住了。

其實真的要攀大太太的粗腿往上爬,總要在大太太跟前有機會露臉兒才行。外頭跑腿的,這一輩子也就是個老老實實的公務員啦,少有平步青雲的機會了。

朱御史這個馬屁精,是被雲劍軟套子收拾了,以後再沒有什麼折騰表現的機會。

這兩件事一處理,整個朝中的馬屁精們都老實了很多。大家該做事就做事、有啥說啥,少玩那些虛套子了。

佞臣受了打擊,直臣就出頭了。易澧他們到京中求救,立刻就有大臣站出來勸諫雲劍︰「聖上不可啊不可!」

他們的大道理一條一條的,總之為了國家大局,現在去找西戎,就為了個商人?不合適!太不合適了!何況這商人是否在西戎,還是沒影子的事。

易澧听了這話,正要像剛長齊鬃毛的小獅子一樣怒吼,雲劍先怒道︰「一派胡言!這幾個東濱來的人,不是做足了調查了!若非有影子,他們會千里迢迢趕到京城來求救嗎?!」

易澧說得心里一酸,差點扁扁嘴就哭出來。

而那些大臣們則冷血無情的啕道︰「千里迢迢,當中過了多久?可以發生任何事了!林姓商人說不定都已經遭遇意外了!難道要用鮮活的百姓為之殉葬嗎?!」他們說著。就真的哭天喊地捶胸頓足,進入「哭諫」的階段,還有的爬牆頭要跳啦、還有的拿根白索子要上吊啦!大意就是現在中原不能跟西戎打啊!拿什麼跟西戎打啊!打起來百姓遭殃了啦!血流成河啊!夭壽啊!他們不忍看見,不如現在就去死啊!

一時之間東邊雞飛、西邊狗跳,雲劍忙著救大臣們不要死,也就沒空跟易澧、三管事他們細聊了。

三管事想想這事兒是有點不對的︰雲劍前陣子還往西戎,一副要干架的樣子呢!雖然最後也不過是收了離澈就回來了,但真要打的話也不見得這些大臣攔著。怎麼當時打得,現在反而就打不得了呢?

立刻有很多兵部的什麼的人來跟他促膝長談,向他證明此一時也彼一時。他這個商界的人是不懂啊不懂。總之現在出兵是把中原百姓拖進悲劇里……等等等等。

三管事覺得頭很暈。

如果這是商事。真不用那麼麻煩,做個小商場調查、做個試銷,該賺則賺、該賠則賠。可這中原的政治……他們人嘴兩張皮,上下一踫。三管事都有些兒找不著北了。

那麼林代是不是真在西戎那里呢?真的在。

自從益侈立志上進、斬了媚豬之後。西戎的政治蒸蒸日上。人都夸益侈是個中興之主。益侈自己也覺得自己很不賴的。但是,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他牙根癢,想咬被子,胸頭一股邪火難消。

劫來林代,既可替益侈解火、又能打擊東濱的勢力,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在搬運林代西歸的路上,他們才,他們劫來的,是個病人。

西戎高海拔的光照和空氣,顯然也沒有對病人造成什麼益處。林代運抵戎宮時,已經陷入深綿的睡眠中。她難得有清醒的時候。

當時負責伺候的人,後來對中原朝廷招供︰她還是不清醒的好。

有一次,有一個戎婢,在幫林代身上抹傷藥時,看見林代張開了眼楮,望著空中。

那時的天空,就像任何時候的一樣藍,雲朵也像任何時候的一樣美。

一開始,戎婢沒有注意到林代醒來了。她只是心驚膽戰望著林代的皮膚、還有皮膚上的傷痕。想怎麼能有人美到這種程度呢?怎麼有人能忍心給之添加這麼多傷呢?怎麼帶了這麼多傷還能這麼美呢?

然後她听見一個心平靜氣的聲音,悅耳如桃花樹下的清泉漱過白石。她以前從未听見過,以後也再沒有。

林代說︰「呀!你命還是比我好。」

後來想想,這應該是句抱怨。但當時听不出來。那語氣里沒有埋怨,甚至稱得上是愉快的。

是誰呢?讓她這麼愉快的稱羨好命?

戎婢順著林代的目光看,只見碧空中一抹雲,很美,很靜。

然後林代又陷入了無望的昏睡。

她是最有名的昏睡病死者之一,但不是唯一的一個、更不是最後一個。這古怪的昏睡病在大陸肆虐幾百年,才逐漸銷聲匿跡。直到一千多年以後,才有個醫生了致病的病源。但當時,已經沒有人得這種病了。這醫生是從冰層下挖掘出來的古尸中了病毒的。那病毒已經無法再侵害當代人了。人類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已經獲得了對它的抗體。

所以這醫生的,也只能說是對古代逝去生命的一個沉默的致敬,而無法在醫學界獲得太多聲望了。

倒是文學界激起的波瀾更大。

因這昏睡病,太唯美、太浪漫了,很多文學作品以此來調出一個淒美的基調,以至于它與「兄妹戀」、「白血病」等,並稱為十大殺手 。這調兒一出來,家庭婦女就可以去拿紙巾了。

它被稱為「林華」。「華」通「花」,據說取的是「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的意思。也有稱之為「蝴蝶夢」的。因病者似乎在夢中獲得了另一個人生,而辭別了現世。

林代在西戎的睡夢中謝世。

益侈本該利用她與東濱、中原談判的,卻急于在她匆匆逝去的最後花顏中汲取蜜露,藏起她,害怕那些漢人來嗦。這舉動直接造成了西戎的滅亡。

「睡夢中傾國的商人」,以其性別的撲朔、命運的離奇,獲得了很多藝術家的青睞。有一個國家國宴廳的穹頂上,就裝飾著這個題材的一幅畫,是古董兼國寶。

畫中那個美人,膚色如陽光好好親吻過的蜜糖,骨胳玲瓏,曲線略縴薄,卻更叫人心動,就如傳說中的一樣。一襲白巾遮住了最重要的地方。畫家顯然不想在性別的爭執中站隊。他只要畫出這一筆觸的美麗就行了。

畫面背景里,與其他作品不同,有個隱約的人影在碧空中,色澤蒼白如雲朵,面貌與睡著的美人相似,頸部以下都消失如迷霧。這人垂目似嘆息,如呼應睡著的那人闔目的微笑。

盡管益侈不樂意,她的死訊還是很快傳開來了,並且激起了軒然大波。美人、死亡、富可敵國的商人,這三種要素任一種都足以激起人腎上腺素嘩啦啦分泌,何況三種俱全呢?

益侈很擔心漢人會氣瘋了,找他算帳——唔,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你做好準備,也就不那麼怕了。他跟藍眼楮大臣、小寧候、雲柯等人一起布下了陷阱,就等著漢人來自投羅網。雲柯想出的計謀又巧妙、又毒辣,哪怕藍眼楮大臣跟小寧候一向跟他不對付,這時都只好豎大拇指。

但是漢人沒。

雲劍不敢。

中原不動,東濱也就過不來。

益侈很高興,又有點遺憾。高興的是中原害怕西戎,遺憾的是陷阱都白布置了。在這麼復雜的心情下,他邀請寵臣入宮跟他一起享用一頓晚宴。

那場晚宴真的持續到很晚,到後來,大家都飲到很醉。最後發生了什麼事情,誰也說不清了。總之益侈沒能活著看到第二天的日光。他七竅流血,被毒死了。在他身上一紙詔書,是要傳位給小寧候的,但筆跡顯然模仿得很拙劣。小寧候身上且搜出了毒藥。

太過明顯,這是小寧候篡位的陰謀。幸虧雲柯揭發了他。

雲柯以此大功,又兼捷足先登,就滅了小寧候滿門為益侈報仇,自己繼位為戎王。西戎境內其他勢力做何反應,且不去說,總之雲劍要借西戎內亂的機會,起兵平定西戎了。

北胡听這個消息,心花怒放,簡直都笑不動。他們等了這麼久,就等中原的破綻!這才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中原去劫西戎的空子,北胡再來劫中原的空子!天下有這麼美的事嗎?

北胡美滋滋的來了。

進入中原邊界,百姓望風而逃。北胡長驅直入,也沒搶到什麼東西,他們也覺得奇怪,怎麼以前只要突破外頭的一層殼子之後,進來就可以大嚼血肉了,這會兒呢,就看見個兵民們遠遠逃走卷起來的塵影子、還有帶不走的破屋殼子,其余什麼糧啊油啊肉啊棉毛木瓷什麼的,全沒了?就幾個破土陶具實在捎不上,才留下了?連個活家禽都不剩一只!更別說家畜了。

北胡覺得自己就像一只餓狼,撲騰進了中原肥美的土地,以為可以大嚼一頓,結果,咦!什麼鬼?撲到的不是雞、不是羊,竟然是一只田螺,還是空殼的!崩了他的牙,也吮不到什麼肉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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