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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軍紀說死就要死

張神仙看見,雲劍的臉皮,更僵了一僵,而且絕不往山崖上看,那叫個目不斜視!

士兵們倒是往山崖上看了,而且很高興︰「有貴人給我們送行耶!」「這說明朝廷重視我們啊!」「是哪個貴人呀,為什麼站這麼高,不下來檢閱我們啊?」「我們要不要給貴人行禮?」

他們都不敢。軍中不允許交頭接耳。但是用眼神,他們傳達了他們的興奮與猜疑。

雲劍板著臉,命號兵宣軍號。

嘹亮的,一長四短,復加一長四短。這個號令的意思是,向全軍重申紀律,要大家注意,肅靜行走,不得妄說妄動。

隊伍快通過山坳時,還是有個人忍不住了。他走在隊伍的前列,已經過了山坳,回頭,去再看一眼那山上的人影,步子慢得一慢,後面的人幾乎被他絆倒。

紀律官將他捉出,押至.+du.雲劍面前發落。

雲劍命紀律官宣軍紀,紀律官高聲唱雲︰于行軍中,擅自轉向者,軍杖二十,干擾行軍者,杖七十至一百,嚴重後果者,斬。

雲劍下軍令︰杖八十。因不想拖累行軍速度,等至暮扎營時再處置。

軍隊已經過了山坳。

七王爺問雲舟︰「你說雲劍兄在下頭領一支生疏的軍隊奔向遙遠戰場,忽見山上出現我這麼個送行者……心里真會煩嗎?還是其實有點感動的吧?」

雲舟嘴角上揚。

當然會煩。會很煩很煩。

但煩又怎麼樣呢?至少到了對方心里。

分別都要分別了,就讓她。給他使這點小任性吧。

七王爺猛然抓起雲舟手腕,把她往前拖︰「快看快看!要殺人了!」驚嚇得嗓子都尖了。

七王爺雖然也經歷了許多風波,但眼前大殺活人,還是沒見過的。

吃雞肉,跟親眼看著砍下雞脖子,那是不一樣的。打電子游戲時屏幕上亮點兒明了又滅了,跟一個活人拖在眼面前捅死,那是不一樣的。

雲舟從來越是大事越鎮定。她先向七王爺示意︰盡管咱們說是要成親了。你這爪子擱我這兒也不合適吧?

直到七王爺訕訕的把爪子縮了回去,雲舟再定楮朝山下看︰是要殺人。但不是先前說要被杖的士兵,而是有第二個士兵被拖出來。反剪著雙手跪下了。紀律官捧上軍刀來。

「害怕的話就躲我身後吧。」七王爺對雲舟道。

雲舟好笑︰「不是王爺把我拉出來的嗎?」。

說是這樣說,怕是還有點怕。但她仍然盯著看。既然是雲劍要做的事。既然雲劍也在看著。她也要跟雲劍一樣的看。

她希望與他去到一樣的地方、看盡一樣的景色。

然而為什麼會殺這個士兵呢?

原來剛才那轉頭而被記下軍杖的是個新參軍的無賴,他的無賴也走在旁邊,忍不住慰問了他一句。立刻被拖出來。紀律官宣︰肅靜行軍中。發聲者。殺!

看官,你道為何說句話罰得這麼嚴?原來軍中紀律,最要緊「整肅」兩字。試想若一群士兵,手中干戈、足下鐵靴,正颯颯操演時,這個動嘴皮子磕兩句話、那個笑迷迷飛個眼兒,成何體統?故此要整軍紀,先從整頓肅靜開始。一個人,先懂得保證沉默與嚴肅,之後種種軍禮,才可慢慢練起來了。這好比軍中基本功,為重典警戒起見,罰得也最嚴,所謂「下馬威」,平常行軍列陣,「無故言語」、「無故笑」,也在重責之列。何況特別下了肅靜的軍令,或是怕言語擾亂軍心、或是怕聲音傳給敵人曉得,總是事關重大,要緊要緊,遵從起來也不難的。你當兵的,連這都做不到,至同伴于危境,不死何為?

那無賴嚇得磕頭,分辨說剛參軍,不曉得——啊不,長官是告之過了,是他自己沒記住——總之可憐他初來乍到不懂事,饒卻這一遭。

先前轉頭的無賴也幫他求情︰這位兄弟都是為了關心我,這也是同袍情深嘛,求長官體諒……

軍號驟然長鳴,打斷他的話,而紀律官揮旗,所有的監隊官皆長劍出鞘。

這會兒緊急行軍,只重在盡快趕去目的地,沒有打戰的需要,為趕速度。普通戰士們武器全集中在輜重隊里統一運輸,只有監隊官佩真劍,以便騷嘩時彈壓、須行刑時配合紀律官行刑。

紀律官旗號再一揮。

監隊官重宣紀律︰將軍「肅靜」的命令還未取消,發聲者,皆斬!

這些無賴們,血洗京都時,也曾領教過雲劍軍令了、見識過血流滿地人頭亂滾的殘酷了,開拔前,又曾集中訓練過,真真的是經受住考驗,今兒才隨軍開拔的,並非舊日不識輕重骨輕四兩的小兒。可惜軍紀畢竟不如老兵般融在血液里,故先有轉頭的人、後有發聲的人,發聲的人求情後,其他人也躍躍欲上,以為現在既非真打戰、又法不責眾,料無大事。軍號震耳一吹、劍一拔、軍紀一重宣,無賴們臉煞白,肅靜下來,再看那兩個犯軍紀的,已是看一對死人。

「他們犯了軍紀。」七王爺很有自信的對雲舟介紹,「軍紀說要死,就要死的。」

雲舟根本不需要他來介紹。

林代卻覺得某種不適。

也許不應該的。畢竟她來的世界,也有死刑。甚至她的兄弟部門,就有為刑事案代理的,當中自然也有死刑。曾經一次,師伯帶了個小去開庭,完了回來,那小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哭了。

當時林代嚇得,以為他生了癌。風華正茂,那是得哭死。誰知他只是為那個沒有辯護成功的被告人,要受死刑。

林代剎那間又以為那是天大的冤案,小又恰好知道那被告人有多無辜,所以痛苦成這樣。誰知小只是單純看不得死刑。

「喂,殺人者死!」用不著林代上前,自有別人仗義喝斥,「你腦袋有病啊。」

「不是不是。」小就像所有喝醉酒的人一樣,努力徒勞證明自己沒醉,「我知道有刑法在。但是這種章程不是很好笑嗎?雷劈下來劈到人,那人不得不死;大石頭掉下來砸到人,那人不得不死。法律是什麼東西呢?它說死,怎麼就可以奪走一個人的性命?它說活,能再把這個人活過來嗎?能生出新的活人嗎?只有自然才能創造的生命,法律說奪走就奪走,豈不是……太自負了嗎」

高論一出,人人嘆服,個個傾倒。回頭他就被辭退了。說什麼高材生……這種有毛病的高材生,就像暈血的外科醫生一樣,用不得。

林代當時一點心理不適都沒有,覺得全都是自然而然。但現在,看活生生的人以紀律之名,被同胞人類拉在地上要砍頭,還是不舒服。

她也是被現代文明保護得太好了。撤除了電子與紙張的屏蔽,劈面見著殺生現場,才知自己沒那麼堅強。

——咦,為什麼謝雲劍又除冠了呢?

一遭明的暗的看客,都擦亮眼楮看著。

確切的說,雲劍除的是軍盔,不是冠。

包括無賴在內的整支軍隊都肅靜下來之後,無賴頭子之一,接觸到了雲劍的眼神。

正是那位萬典有。

于是他屈臂。

這是軍隊中請求發言的表示。只有隊長以上,有這個權力。普通士卒,連屈臂請求發言的資格都沒有。

萬典有正是隊長。

雲劍頷首,特準他發言。

他道︰「此二人紀律不熟,都是卑職沒有教好,卑職作他們隊長,先負教導失職的責任,請將軍處卑職的罪。」

雲劍點頭︰「我作你將軍,一般沒有教好你們。軍令不明,首先是統帥的過錯,我與你們同罪。」

于是就摘軍盔,橫劍要割自己的頭。便有這除盔橫劍的一幕,紀律官立刻解除了「肅靜」的命令,旁邊人嚇得哭爹喊娘攔抱他,七王爺在上頭也看得手發抖︰「康平將軍他——」

要是謝雲劍一出城就死了。那所有人都可以陪著他去死了!不然怎麼辦?回去跟皇帝回稟?怎麼回稟!還不如自刎干淨。

「沒事的。」雲舟倒是鎮定,一邊繼續觀察,一邊道。

正因為交代不了,所以這些人絕不會讓謝雲劍死的。雲舟有這種篤定。謝雲劍也絕不會讓自己死在這種地方、這種時間。但她只怕雲劍受傷。她知道雲劍為了更高的目標,不介意自己受點小傷。

但是她介意。

要是雲劍在她眼前傷一點油皮,她就想讓所有人都下油鍋去!

下頭那班人確實感受到了水深火熱的心驚肉跳……

主帥真掉腦袋,應該不至于,呃應該不至于吧……但是只要受一點點傷,他們以後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表表姿態,可以了。哪怕只在姿態上表示自己負領導責任,這樣的領導已經很難得了,不用真的負責,真的負了死罪的責,下面小弟怎麼辦啊?喂!

雲劍不听這個勸,而且責問紀律官,為何解除肅靜之軍令。

「將軍不能行令、也無人代行時,紀律官有權繼續維持軍紀,並做適當之應急處置。」紀律官欠身,「將軍要死,顯然是不能行令了。將軍要認為標下處置不當,請先不要死,就可以處罰標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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