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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晶粘土框

第五章

雲蕙覺得沒關系。總之大皇子這個血緣在,是跑不掉的。大皇妃這個頭餃听起來已經夠好了。尤其對一個本來要被處死的庶女來說。雲蕙已經很知足了。

只要她善于經營,說不定有一天……還可以報復雲舟呢?雲蕙想到這里,縱然滿身傷痛,仍然笑得比蜜還甜。

她听著謝小橫的指令,咬牙走到這一步,不僅僅是求榮華富貴,更是為了報仇。

榮華富貴當然是好的,但驅使人前進的最強勁動力,往往更多的來自于恨。

很遺憾,盡管很多書上說愛比恨有力,但實際上,對很多人來說,恨比愛更能給他們力量。

雲蕙深恨雲舟。

她把自己一切受苦,都歸結于雲舟的利用與背叛。她若不報復,寢食難安。

謝小橫又是絕不會答應幫她報復雲的,只道︰你幫我做這件事,我送你到這個位置,若你自己經營得法,要做點什麼,只要不影響大局,我就不干涉了。

雲蕙表示已經很滿意。

倒是不久前的太子、如今的大皇子,對此婚事非常不滿意。他覺得自己被屈配了、被侮辱了。他氣噎胸膛!

崔珩明白的告訴他︰就是懲罰你的!不然怎麼著?你犯下這麼大的事,不把你關到牢里算輕的!就說這姑娘是伺候你的,給你們正名份,那還能挽回一點面子。

大皇子弱弱的表示,那不是侍妾就可以了嗎……

崔珩怒︰怎麼著你還想留著皇後的位置禍害哪家姑娘?告訴你。這麼對付你都算輕的了!

大皇子嘴里像被塞了一雙臭襪子。

他郁悶的跟雲蕙結發去了。崔珩等著林姑娘送上門。七王爺則與余和瞬一起駐車在洞天福地的一扇門前。門里一群小黑人兒跑出來迎接貴客,皮膚都像上好的墨塊那麼黑,閃著動人的光澤,掌心是粉紅色的,頭發濃密髦曲,用無數美麗珠子貼著頭皮束成小辮兒,俯地深深作禮,用自己的脊背作貴客下車的踏板。

又有一群小棕人兒跑出來,皮膚都像烘烤得宜的蜜糖那麼金棕,閃著迷人的光澤。嘴唇嬌滴滴的嘟著。頭發也濃密髦曲,打成長長的辮子搭在兩肩,輕快的行禮,攙扶貴客下車。

小黑人兒推著車、小棕人兒挽著馬韁。照顧走了貴客的車馬與下人。又一群小白人兒迎上來。皮膚都像新擠出的牛女乃那麼白。閃著誘人的光澤,瞳仁天真的藍,頭發光滑燦然的披撒著。像散開了一片金絲。他們用生硬的漢語,歡快的告訴七王爺︰「爺來得真巧!邵家香言新熟了!」

邵家本是一個普通的農家,自己會釀酒。被酒中伯樂慧眼發掘之後,他家的酒就成了這里的私供。邵老頭也不用再種田了。

邵家的酒好到什麼程度呢?就說太子春榮宴上的「小瑞庭」罷!帶了個「小」字,就已經多了不起似的。而真正的瑞庭春在內廷發賞時,七王爺也在場,分一甌飲,也是盡歡,回頭私底下說,瑞庭春之好,有如青樓紅倌,艷烈逼人,但午夜闌珊後,還是不如自家解語小鬟,扶回家中,款款寬衣解帶,窗前微語、袖底生香,這便是邵家香言。

當下七王爺一听這話,又是歡喜,又疑道︰「這樣早?不是哄我罷!」

余和瞬是不好多飲的。他也不愛飲。七王爺既議論酒事,此地管事怎能讓他寂寞?早有七八個姑娘過來,都美麗婀娜,體態婷婷,手里拿著水晶和粘土,邀請余和瞬跟她們一起去,做一件很好玩的事。

酒管事則忙忙的迎來,上前就抱住七王爺的靴子,仰面對七王爺笑道︰「今年熟得早,剛來,壇子封都剛拍開,已驗過了,正要差人報知王爺府上,可巧的王爺來了。」

七王爺開心管開心,還要逗他︰「不盡不實!我來了便可巧熟了。我要不來,大概就沒有我的份了罷!」

「王爺真是愛打趣兒!縱有多少人盯著這個,咱們東家還不給王爺備著?」管事甜言蜜語。

七王爺卻虎起了臉︰「一派胡言,我要不在,你們就把香言酒干放著?太也糟蹋東西!」

原來邵家香言雖然好,卻還有個麻煩之處,那便是擱不得。酒之為物,多半如仇恨,越陳越烈,難得邵家香言,卻如豆蔻情懷,一放即須折,擱久便蒼涼了,說句俏皮話,那便不成香言,竟化作了怨語。

七王爺實在是個惜物的,自己要是喝不上,也不忍心它放壞了。

管事嘻皮笑臉道︰「雖給王爺備著,卻不是干等。咱們雖然笨拙,也知道給誰送,就跟給王爺盡孝心一樣了。」

七王爺扯了扯嘴角,作勢要踹他︰「偏你們機靈!」

管事又給七王爺打了個躬,端著笑臉殷勤問,「王爺是要這會兒飲,還是等入夜了再暖上來?」

「現在就上來!省得被其他饞貓惦記去了。」七王爺道。

余和瞬則已經跟美麗的姑娘們玩了起來。姑娘們用她們手里那些彩色的水晶,迎著光,光透過水晶照到地上,就現出了不同顏色。每選定一種顏色,便可以嵌進粘土的框中。一塊塊粘土合在一起,他們很快有了一板水晶,陽光透過,在地上撞出紛碎的色澤,如奇魅的花。

花瓣綿延伸展開始。姑娘們摩挲著水晶,也摩挲著余和瞬,欣賞而贊揚他,仿佛他是一塊最美的水晶。

余和瞬眼楮像孩子一樣發亮,笑容朗朗。七王爺遺憾的看著他︰在這種場合,他的笑容是太明朗了,這麼多美麗姑娘依偎著他,他神情仍然如同泥土一樣樸實、樹葉間的陽光一樣自然。玉臂朱唇、耳鬢廝摩,他連一點青春期男性應有的反應都沒有。

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哪!余府的世子。朝廷邊關的年輕棟梁。余放任他到這桃源窟來,就是希望也許這里的妖姬能幫助他在性事上覺醒。可是終于也沒有用。

七王爺有時候想,說不定余和瞬前世也有什麼人?那個人也像煙花一樣綻放而消失了。于是余和瞬也沉寂下來,再也不能愛上別人。比七王爺還徹底。七王爺還不斷找著替代。余和瞬卻成了徹頭徹尾的白痴。

這也只是七王爺亂想而已。

他就這麼胡思亂想著,看著余和瞬拼著水晶板。余和瞬倒是真喜歡玩這游戲,七王爺則寧願在旁邊看著,等著他的酒。這里的侍從並且另會有他喜歡的事拿來給他消遣,他非常篤定。但這次,其他侍從沒上來,只有管事回來了,而且神態很奇怪。他道︰「爺,有那麼件怪事,你也許想看看?」

七王爺看著他恭恭敬敬垂在兩邊的手。這兩只手,本來也該是高舉著的,把邵家香言托上來。為什麼酒還沒來呢?

「出了什麼怪事了?」七王爺問。

「爺恕罪!」管事跪稟,「小人笨口拙舌,實在說不出來。」

也許是故弄玄虛。在這個神秘的桃源歡場里,還要故弄玄虛,說明事情真的非常非常特別了。

非常特別的事情,往往也就是非常好玩的事情。

七王爺來了興致︰「好!那就跟你走一遭!」

管事領著七王爺一路往前,到那馥佩房,倒是廚房中的一間,從來只炊作冷熱糕點,並無油煙氣,只一脈香甜。這一脈香甜中,又有什麼氣息……

像是純潔可愛小女孩子中,簇擁出個天仙,這天仙且勾起人的邪念來,勾著人口月復之欲,越美,就越是邪,似罌栗花。

七王爺一樂︰邵家香言可當真熟了!

很快他的神情緊張了,一把揪住管事,問︰「難道她來了?!」

這個「她」是誰,不用明說。普天下誰還敢跟七王爺搶酒!

呃,當然了,七王爺也不是天下最大的。還有皇帝、太後壓著他。但這兩位也不會跟他搶酒不是?這兩位真要搶,不用動手,七王爺就乖乖替他們滿上了。

唯一一個配跟他搶、而且能跟他搶的,雖然是個「她」,這里上下都都得管她叫「爺」,因為是她堅持的。

她也是大陵皇朝恐怕唯一一個敢著男裝、還在御前都這麼穿著的姑娘。

去年,七王爺就痛心疾首的記得,他來飲酒時,酒娘笑道︰「澈爺真跟王爺約好了似的,剛才也來了,到就問這酒,那時酒壇剛送進院中來呢,就請澈爺等著,須拿到後頭傾出一壺來給他燙下,若非王爺見召,奴婢現在本給澈爺燙酒了……哎?」

七王爺跳了起來︰「喂,這酒怎麼可以給他喝?給他喝不如給牛喝啊!他完全不知酒味啊!」氣得頓足,「偏偏要裝得自己多能喝一樣,作孽!」

「作孽作孽。」余和瞬當時也有旁邊,開開心心跟著搖頭。

「快跟我一起把那缸酒佔了,不要給他了!」七王爺拉余和瞬。

余和瞬呆了呆︰「七爺。澈姐會哭耶?」

「你見過澈爺哭過嗎?」。七王爺怒道。

「娘叫我不準把他叫爺。」余和瞬苦著臉,「他是姑娘家。不能欺負姑娘家。姑娘家會哭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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