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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興縣武家軍營中,軍師隱狐對面放著一碗壽面,他望著壽面怔怔出神,武嚴何時來到他身後他也沒有察覺。

武嚴剛訓完士兵回來,肚子正餓,見桌上一碗面坐下就要吃,被他一瞪乖乖放下了筷子。

「小氣。」武嚴抱怨一聲,去伙房覓食了。

兩個時辰的折磨終于過去,葉心鈴從痛苦中抬起頭來,手心那黑糊糊的丹藥已經被她捏成碎渣。她把碎渣弄到一塊兒,一口吞了下去。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在這兒痛得撕心裂肺,王琰卻在院子的大樹下老神在在地曬著太陽,一想到這兒多少又有些不平衡。

王琰今天並沒有穿他那套大紅色的醒目衣袍,而是一件杏黃色的水雲錦衫,少了分妖異的邪氣,倒有幾分偏偏公子的味道。只是與溫潤的葉容之,灑月兌的謝泱,沉穩的皇甫植比起來,依舊多了份捉模不定的危險,讓人想靠近又害怕靠近,勾動著心弦。

葉心鈴不喜歡壞男人,卻不得不承認壞男人對女人有致命的誘惑,特別是涉世未深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

葉心鈴拍拍裙角的塵土,歪著看了一眼王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之後從屋里抬了張椅子坐到他旁邊。

她其實很怕王琰,特別是第一次在聚雄莊的時候,她老是回想起當日的那一堆高高的尸山,一次或許是偶然,一而再,再而三這樣那麼就該引起足夠的重視。

潛在的心理陰影隨著修為的提升,也可能蛻變成心魔,當時候便晚了,所以要及早的克服它

她要適應來自這個男人,她相信當有一天她能面不改色地面對他時,任何一個修魔者也不會在她心里激起半絲波瀾。

葉心鈴是一個執拗的小姑娘,面對困難不會選擇逃避,她只會迎難而上,因為她明白,第一次要是逃了,那麼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她會逐漸喪失勇氣。

一旦失去了勇氣,她還有什麼資格談保護小叔叔?

頭頂上的太陽不小,她卻覺得很冷,但她終歸是坐下了,挺直了背脊如標槍一般,沒有逃也沒有歪斜著,讓身子離他遠一點。

王琰收斂自己的魔氣,或許是潛意識的記憶讓她害怕,她閉上眼深吸三次,轉過頭直視王琰。

「呵呵,你這是要比誰的眼楮睜得大嗎?」。王琰那微眯的雙眼突然睜開,葉心鈴胸口一悶,強壓著翻涌的血氣,雙手交疊緊握著,額頭上滲出許多細汗。

王琰的黑瞳中透著些許暗紅,如同那血海中張牙舞爪的神魔,要將她吞過去。

好邪異的一雙眼葉心鈴沒有閃避依舊看著他,雙眼微眯將心底的害怕轉化為嘴角的笑意,她把板凳又搬得離他近了些。

無懼無畏。這是小叔叔從小教導她作為葉家子孫所要具備的最基本品德。

王琰半闔著眼把頭微微向她傾了傾,將收斂的魔氣釋放出來,葉心鈴腦中出現許多紛亂的畫面,她背脊一僵,兩條細眉擰在一起,但還是固執地那般坐著,沒有挪開一步。

「呵,不乖。」王琰向後靠到椅背上小睡,但是那滔天的魔氣始終沒有撤去。

葉心鈴看不透王琰,王琰同樣也看不透她的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麼,他看得出她怕自己怕得要死,換作常人只怕跑得沒影了,只有她往他身邊湊。

說她有膽色又怯他怯得要命,說她沒膽色又一再縮短與自己的距離。

葉心鈴不停地冒冷汗,越是害怕,她越是把背挺得筆直,直到素幽蘭喚午飯的時候,王琰才起身進了廳。他一走,她那如標桿一般的背頓時像被壓彎了的小草,卷了下來,她擦了擦汗尾隨在王琰身後。

此時再看他,已沒有當初那般心驚肉跳,她知道,這一關她是挺過來了。

藥園的一旁還有個菜園子,里面種了些靈果靈蔬,素幽蘭不僅人淡雅,連菜也淡,自從來了山谷過後,葉心鈴就沒吃過肉,還好她對吃食並不挑剔,一向是有什麼吃什麼。

況且,素幽蘭的手藝不錯,哪怕只是素材也能被她煮出一朵花兒來。

素幽蘭與王琰其實已經闢谷。闢谷並非不吃不喝,尋常五谷雜糧在腸中積結成穢物,產生穢氣,不利于修行。食靈物,飲風露,無一絲雜入物體,體內無毒,這才是所謂的闢谷。

倒是與後世所謂的斷食減肥法,有些相似之處。

不過,靈物能飽月復使人精力充沛,幾日不食也不會覺得餓,所以避谷的人幾天不食也不會有什麼。

葉心鈴來之前,素幽蘭通常只是食一些靈蜂的蜂蜜,幾天才會做一頓飯。

靈武境便能闢谷,那時體內靈力形成自然循環,也不至于產生頭昏眼花的現象。

素幽蘭話愛不說,但是細心周到,葉心鈴來的當天便將伙食改成一日三餐,因為這小丫頭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

素幽蘭吃得很少也吃得很慢,葉心鈴也自認吃飯的時候文雅,但是比起她來又差了一截。

葉心鈴一直很困惑她為何獨自一人居在這深山中,她也曾問過,素幽蘭莞爾一笑卻沒有回答。

她意識到她不想說,所以也沒有再問。

倒是王琰提點過她,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好。

她本沒什麼,經他這麼一提又禁不住勾起好奇心來。

山中的日子日復一日,朝看青霧,晚觀夕陽,平淡如那湖中的水,只有漣漪並無波瀾。心境慢慢沉澱,最終也如那湖水般做到波瀾不驚。

若說葉心鈴在山中收獲最大的是什麼,並不是服用煉骨換髓丹日益提升的修為,而是這份心境。

無世間之紛爭,無焦躁之心,平和悠然,自在隨心。

「道」之一字,在于自然。

自然于心。

仿佛間她已模到了「道」的邊緣,隱約之間有了道心。

千萬人有千萬人的道,而她的道是「心道」,一切由心。

葉心鈴睜眼的那一刻,素幽蘭發現她和以往不同了,雖然修為沒有改變,但是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她還只是聰慧倔強的小丫頭,現在她的身上透著幾分出塵的仙味。

在這份氣質的襯托之下,容貌反而不再那般重要。

算來,她已快十七,胸前的小包子終于也有了饅頭的模樣,唯一不變得就是堅定的目光。

「看來你悟了不少東西。」

「都是姐姐這里景色好。」葉心鈴起身來順勢拍拍素幽蘭的馬屁。

素幽蘭笑著搖搖頭,你說她乖巧,有時候又古靈精怪,你說她調皮,有時候卻又懂事得嚇人。素幽蘭在她臉上擰了擰,背著藥簍往谷口去。

「姐姐要出去?」

「我要出去采些藥。」素幽蘭見她一臉期待的樣子,輕笑了一聲對她說︰「你若無事的話就跟我來吧。」

「好啊。」葉心鈴高興得挽過她的手,極其自然地把藥簍順來背到自己身上。

素幽蘭的藥簍是經過特殊煉過的,藥材放到里面,不僅能保持藥性,而且久而不壞。

由于山谷位于伏清山最里的一座大山,高品凶獸和妖獸處處都是,葉心鈴不適合獨自一人出谷,想外出放風,就要找人一塊兒,素幽蘭出谷采藥就是最好的時機。

說來也怪,每次她與素幽蘭一起出去都沒有遭到凶獸的襲擊,哪怕是遇到了吃草的還是吃草,睡覺的還是睡覺,甚至還有直接從她們面前溜達過去的,仿佛她們是空氣根本不存在一般。

按說山上有這麼多凶獸,谷中並不安全,可是這一年多來並沒有一只凶獸闖入谷中。

素幽蘭手段了得,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隱居在深山中?只怕背後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姐姐可是要去采除大瘤子的藥?」鬼面大瘤經過素幽蘭的控制,已經蔫得只有櫻桃大小,她無間听到素幽蘭和王琰的談話,徹底祛除瘤子的時日不遠了。

說到談話,她又想起了那日王琰說︰「呵呵,我出不出谷,並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已經留我夠久了。」

听王琰的語氣,素幽蘭其實早就有能力除了瘤子,但卻一直拖到現在。她原本以為是素幽蘭喜歡王琰不希望他離開,她觀察了幾天也沒見素幽蘭對王琰有什麼愛意。

後來仔細一想,素幽蘭留他在這里只不過是醫者的悲憫之心,是啊,他這一出去,不知又要刮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救他是天職,留他是為蒼生。

素幽蘭點頭,目光有些黯淡,王琰當面戳破,她確實不好再拖。

「後天煉骨換髓丹的藥效還有七日,你也要解月兌了。」

「真的嗎?」。這是葉心鈴這一年多來听過的最好消息,終于不用再痛。

「嗯,跟緊我,今日去的地方有些特別。」

素幽蘭帶葉心鈴去的地方是後山的一個溶洞,洞前有一片三彩湖泊,名為靈溪水澗,水里蹲著一只大龜,龜背褐黃邊角有銀絲,有三丈寬,葉心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龜。

它頭伸在外面,看著眼前的彩魚游來游去。

素幽蘭扔了一粒丹給大龜,大鬼張開嘴慢慢地品起來。

葉心鈴隨著素幽蘭進了溶洞,洞中鐘乳林立,有淡淡的幽香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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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個停電了,明天雙更補上。

找到那麼一絲「仙味」了,希望繼續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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