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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燕京風起暗流潺

回到燕京,翎鈞徑直去了位于城外小山的道觀。

道觀里,一個頗有幾分道骨的老道,正在梅花樹下的石桌邊喝茶,梅花飄落石階,鐘鈴隨風低鳴,這一切,令人恍若離了煩躁俗世,到了無上仙境。

老道的對面,有一只斟了八分滿的銀盞,茶水未涼。

見翎鈞在自己的對面坐了,老道笑著搖了搖頭,從衣襟里模出一紙黃符,推到了他的面前。

「三殿下與那位,仍有一難未盡,待此難度過,方能結成連理。」

「世間之事,皆有因果,強求易失,欲速,反不可達。」

說罷,老道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粗陶茶盞,喝盡其中茶湯,便閉了雙目,旁若無人的打起坐來。

仿佛于他而言,翎鈞這現如今,在燕京城里炙手可熱的人物,壓根兒不比一只貓狗金貴,他想說的,不需問詢,他也會告訴,他不想說的,縱是兵刃加身,他也不會吐露半個字兒。

「多謝道長提點。」

翎鈞取了黃符在手,打開一角,看過里面的內容之後,先是微微一滯,待回過神兒來,才站起身,態度恭敬的,對老道行了個拜禮。

「天道所歸。」

「貧道,也是順天應命。」

老道沒有睜眼,氣息,也是一如既往的靜若平湖。

「道長是不是順天應命,翎鈞不知。」

「翎鈞只知,昔日,翎鈞遭遇為難,被人逼上絕路之時,是道長伸了援手,指了生路。」

翎鈞一邊說著,一邊使雙手捧起銀盞,以敬酒的姿勢,朝老道微微抬起,然後仰頭,將其中茶湯一飲而盡。

他今日來此,本是為求一個萬全之策。

不曾想,老道給他的那紙黃符,卻是給了他一個意外之喜。

「起風了。」

「三殿下還是早些下山去罷。」

老道唇瓣合,神色淡然的對翎鈞下了逐客令。

四下里,一絲風也沒有。

老道說的這「起風」,顯然不是指的天氣。

翎鈞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麼般的瞪大了眼楮。

「改日再來尋道長喝茶。」

急急的跟老道告辭之後,翎鈞便回轉身,快步往來時的路上離去。

起風了。

呵,可就不就該起風了麼!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那些早就蠢蠢欲動,卻不知該從何處入手的人,怎可能還按捺的住寂寞呢!

……

德平伯府。

得知李江雪差人去位于城西的沈家商鋪尋釁,還被成國公府的嫡少爺朱時澤抓著了「現形兒」,德平伯李銘頓時便被氣得,臉色都比尋常里更陰沉了三分。

嫡子不同于庶子。

倘這丑事,只是被某個府的庶子瞧見,他尚可使手段「力挽狂瀾」,可這……莫說是正在「好時候」的成國公府,便是已現式微的魏國公府,也斷不可能,拿個嫡子的性命,來給他德平伯府成全!

再說,以近幾日,隆慶皇帝的表現,三皇子朱翎鈞的皇儲位置,八成兒是沒跑兒了,以前與他走動少的那些個名門世家,哪個不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只差削尖了腦袋往前湊?

就算那位當真回不來了,或因失了名節,遭三皇子朱翎鈞厭棄,對其落井下石的,也不該是德平伯府這種,身份本就敏感的。

而這不長腦子的該死的丫頭,卻是,卻是……這不是要讓他之前的示好,前功盡棄麼!

「此事,你處置的不錯。」

抬頭,看了一眼俯首帖耳,神色嚴肅的李嵐起,德平伯李銘深深的吸了口氣,上前兩步,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左肩。

運氣這種東西,真是神妙。

先是從臨死的檔口,救了李嵐起性命,這會兒,又是給了他立功機會,讓自己不得不倚重他。

罷了。

雖李嵐起的生母,是害了他心上人的幕後主使,且他對那事,至今仍耿耿于懷。

但那畢竟已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路得往前走,人得往前看。

他和他心上人所生的孩子,終究根底太淺,需有人扶持,才能拿得到,守得住那尚未到手的嫡子身份,才能,當真在這燕京,謀著立足之地。

不然,待他百年之後,在奈何橋前見著了她,可要怎麼說呢?

說自己為了給她報仇,耽誤他們兒子的好前程麼?

「維護家族名望,是嵐起當盡之責。」

李嵐起言辭懇切,不露半點兒情緒,仿佛,他說的這些話,當真發自肺腑。

經此一事,李江雪是徹底完了。

雖然,要被嫁給商賈的她,本也發揮不了應有價值,但活人和死人的價值,終究還是不可能相同。

若李江雪活著,她所嫁的那商人嫡子,定會傾盡所能,給李虎躍財力上的支持,以期李虎躍奪嫡成功,繼承爵位後,給他和他的家族更多庇佑。

倘……李江雪死于難產,情景,可就大不相同了!

不管李虎躍這兄長是不是願意,像大部分娶了德平伯府庶女的人一樣,交出李江雪所生的孩子,給德平伯府教養,並每年上繳其「生活所需」,換德平伯李銘青眼,都會成為其唯一選擇。

即便將來,德平伯李銘百年,這份「權力」,也會被移交給繼任了爵位那人,而非交還給「旁人」,當然,彼時還有沒有李虎躍,誰也不敢「妄言」。

在燕京,錢固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卻是萬萬不行。

且不說上下打點,人情走動,樣樣離不了那些黃白之物,單只是,每府每院的日常花銷,也非區區月俸能夠滿足。

大部分世家子弟,都會納幾個商賈出身的妾室,並讓那妾室,生下一到兩個庶子。

李嵐起的母親王氏,也曾多次勸他,讓他像大部分世家子弟一樣,納幾個這樣的妾室。

只因一想到,要與段氏之外的人同房,誕育庶子,就讓他覺得惡心,李嵐起才一直未將此事提上日程,當然,這是外話。

像李虎躍這樣,把嫡妹嫁給商賈的情形,在燕京,應該算是首例。

雖然,不無被德平伯李銘「趕鴨子上架」的嫌疑,但旁人可不會在乎,這其中,是不是暗藏了德平伯李銘的意思。

他們只會笑話李虎躍。

前提是,李虎躍有命,過去今天的這個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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