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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惟願天下無拐

她這最後一句,其實原本是有配樂的。可是,或許是因為將小姑娘放在地上這個動作而錯過了,或許是故意的,總之,當她最後這一句歌詞唱起的時候,音樂其實已經停了。這一句,其實,就是小蘭清唱的。

可是,這一句清唱,卻仿佛畫龍點楮一般。那別樣的輕柔,那別樣的空靈,仿佛整首歌的精華,都凝聚在了這最後一句,迸發出最清麗的那一瞬,完全定格在所有人心頭。

所有人似乎都愣了愣,反應了幾秒鐘後,那如潮般的掌聲,才終于轟然響起。

小蘭拉著小姑娘的手,深深鞠了個躬,這才抱起小姑娘,走到觀眾席前,微笑著輕聲問︰「請問,這是誰家的孩子呀?趕緊過來領回去喔,要不我就帶回家了。」

她這句話,可是對著話筒說的。這下,原本還沒停歇的掌聲中听到這一句,頓時,所有人都微微錯愕,隨即哄堂大笑。

那對小夫妻的兩張臉,頓時都是通紅。他們趕緊跑上來,抱回自家女兒,還忙不迭地向小蘭道了謝,也不知道他們在謝什麼。

畢天河笑嘻嘻地走過來,笑著說︰「喲,外孫女兒,我還以為你今天給姥爺帶了個重外孫女兒過來呢,誰知道,居然是你拐的!」

然而這次,一貫喜歡和畢天河這個「姥爺」逗的小蘭,卻沒有接腔,而是低著頭,沉默了幾秒,才輕聲說︰「我只希望。今後每個丟孩子的父母,都會踫上一個天使,哪怕是就像我這樣冒牌的。把丟失的孩子送回他們身邊。我更希望,每一個丟失的孩子,也都會遇上一個這樣的天使,將他們送回父母身邊。我最希望的是,今後在咱們的語言之中,‘拐’這個字後面永遠不要有‘賣’字。」

畢天河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誰都沒想到。小蘭居然說出這麼一番話。幾秒鐘後,畢天河率先鼓起掌來,轉眼之間。比剛才小蘭那一聲空靈的清唱之後,更為盛大的掌聲,響徹整個演播廳。

小蘭也愣了愣,她趕忙給觀眾們再次鞠了個躬。然後逃一般地沖回了後台候場區。這時候。她的眼眶里,在回蕩著淚水。

其實,她一直都是個感情豐富的,敏感的孩子。很難想象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如何能夠寫出,能夠唱出感染人的歌曲。無論音樂或是別的藝術形式,沒有感情,有誰能做得好呢?

在畢天河說出「拐」這個字的時候。瞬間,她想起的。就是在那場車禍之後,那個陰暗的小屋里,初次醒來的她,所經歷的,那讓她畢生難忘的幾天。那,也是她命運的轉折。

從那以後,她再沒見過她溫柔美麗的媽媽,當她再次見到爸爸的時候,也猝然發現,爸爸老了,頭發都白了……

很快,第一輪「閃亮登場」結束了。小蘭的幾個對手,究竟有怎樣的表現?小蘭並沒有注意,她的心思,還沉浸在她的回憶中。被工作人員提醒的時候,她才發現,第一關結束了,要上台了。

當五組選手一起上台的時候,第一個出場的小蘭,自然是首先站出來的。當再次看到她的時候,或許,她那一番話,仍在觀眾的耳邊回蕩,她還沒說話,就迎來一片掌聲。

畢天河上前兩步,輕聲說︰「小蘭啊,你剛才那番話,听起來像有感而發的,是不是你家里親戚什麼的,也丟過孩子啊?」

小蘭微微一笑,輕聲說︰「不是親戚家的孩子,我爸爸媽媽都是孤兒,我哪來的親戚?我說的,就是我自己。」

「啊?」畢天河一愣,他並不知道小蘭的背景,報名時候小蘭也沒細說,只是說過,她媽媽已經去世了。甚至,就連小蘭的爸爸身患癌癥,她都沒說過。因為,她覺得,想要贏,是靠自己的實力來贏的,而不是靠賺取同情。

但今天,卻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想說這些話。

「五歲以前,我就和剛才陪我唱歌的那個小妹妹一樣,是個在父母身邊,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每天撒撒嬌,賣賣萌,逗爸爸媽媽開心,大概就是我全部的任務了。」不等畢天河追問,小蘭就自己說起來,「可是,就在五歲那年,一切都變了。」

「那天,平時都挺忙的爸爸,總算有了空,就帶著媽媽,還有我,一家三口一起,開著車出去玩。說起來,當年,我家還算比較富裕的,2000年的時候,有私家車的,好像不太多吧?」

「結果,因為我們玩得比較瘋,回家晚了。路上,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就踫上了一起車禍。當時,我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但,當我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爸爸媽媽關切的眼神,有的,卻是一個冷冰冰的,惡狠狠的聲音。她訓斥我,讓我听話,要不就得吃苦頭,就得挨打。」

「當時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我爸爸媽媽,一定不在身邊。要不,他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允許別人對我這樣?我再沒有人保護,再沒有什麼溫暖了。當時,我很怕,我怕他們會把我這個無力反抗的小丫頭給打死。因此,我很听話,哪怕後來有個男人,當面說我是個‘沒有用,不值錢的丫頭片子’我都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乖乖地按他們吩咐的去做。為的,只是找個機會,逃出他們的手心,回到爸爸媽媽身邊。」

「終于,我找到了一個機會,逃了出來。不過,當時我已經被帶到了一個非常陌生的城市。那里人說話我听不太懂,我也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去找爸爸媽媽。于是,我就成了一個流浪的孩子,而且一流浪,就是整整十年。」

「這十年里,我運氣很好,遇到過幾個好心人。所以,我才能好好活下來,直到有一天,我終于能回家了。可是,當我回到家的時候,一切都和十年前完全不同了。媽媽已經去世了,爸爸為找我傾盡家財,當時送我回家的那個好心人說了一個詞兒,我至今記憶猶新,那就是‘家徒四壁’。想想當年,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絕對是超過平均水準很多的。可是,就是因為我,變成了這樣。連媽媽的最後一面,我都沒見到。當我再次見到媽媽的時候,也只能看著墓碑上,那個恆久不變的微笑了。想想,就因為我,這個不孝女兒,我……」

「怎麼能怪你呢?」畢天河忽然開口,打斷了小蘭的話,「要怪也是怪那人販子。哎,想想,在咱們國家,有多少父母,都是因為這種事情,肝腸寸斷,甚至傾家蕩產啊!那些拐賣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真是喪盡天良!」

說著,看了看已經滿臉淚痕的小蘭,畢天河走上去,拍了拍她肩膀,輕聲說︰「其實,你還是幸運的。你還知道逃,而且,還能夠找到機會逃出來,這已經跟不容易了。然後,能靠著自己,撐過了十年,那就更不容易了。要知道,到現在,你還是未成年人啊。我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希望,今後永遠都不要再有這樣的事情……」

「我能說兩句麼?」這時,另一個聲音,沒經過話筒,在旁邊響了起來。

畢天河回頭一看,是三號選手,吉林省農民出身的羅勝利。他忙說︰「啊,老羅啊,你要說什麼?」說著,他將話筒遞了過去。

羅勝利接過話筒,對小蘭說︰「姑娘,別哭,十年你都挺過來了還怕啥?現在你不是也回家了?話說,我有個朋友,也東北銀,是遼寧撫順的,他是我以前部隊的戰友,現在是個警察。他就是專門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的。回頭,我跟他說,讓他幫你報仇!」

頓時,羅勝利這一番憨厚的話語,讓小蘭不禁破涕為笑,心中也是暖暖的。她輕聲說︰「謝謝羅大爺,也謝謝您那位朋友。」

說著,小蘭對著羅勝利鞠了個躬。

畢天河笑呵呵地說︰「呵呵,謝謝老羅,也謝謝那位人民警察。不過,咱們現場好像就有一位人民警察啊,我說,石頭,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不就是因為小蘭才來星光璀璨的麼?你說兩句兒?」

坐在冠軍席位上的王潔實站了起來,接過話筒,說︰「畢老師你說得對,我是該說兩句。不過更正一下,我是前警察,現在也不是警察了,只是個平頭兒老百姓。之前啊,我和小蘭妹妹也是在一次偶然中認識了,而且,我那次犯錯誤,也跟她有點兒關系。不過我不知道她身上,居然還發生過這樣的事兒。」

說著,王潔實嘆了口氣︰「剛才听著她的話,我真就有直接撂下這里的比賽,跑回去重新穿上警服的想法了。只是可惜,就算我跑回去,人家也不知道要不要我了。不過,畢老師,咱商量下,剛才小蘭妹妹說的那段話,給我一份兒錄像,成不?我回去了,要給我以前的同事,尤其是專門打拐的那幫人看看。讓他們知道,他們還有很多該干的事兒還沒干呢。同時,我也希望全國的,所有和以前的我一樣,穿著一身警服的家伙們都看到這一段兒,讓他們再努力一點兒,讓天底下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兒,讓天底下所有的家庭都可以幸福美滿!」

王潔實的話,頓時再次引起掌聲一片。在掌聲中,小蘭微笑著說出了一句她曾經听到過的話︰「惟願天下無拐!」(未完待續……)

PS︰其實,這一章是大綱里沒有的,是前幾天,我看了一期往期的《開講啦》之後,特意改寫出來的。那一期的名字,就叫「惟願天下無拐」,建議朋友們都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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