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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墜樓

吳昆鵬在走廊里撒丫子,沒跑幾步,前邊踢里鏜郎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我心中大喜,果然被我判斷正確,肯定是虎子舅他們從病房里出來和我兩頭包抄了。這下老小子插上翅膀也難飛,這麼多人還不給你來個卷包燴啊!

正追得高興,誰料我對樓里的地形遠遠沒吳昆鵬熟悉,沒等迎面的人殺到,他卻一拐彎進了走廊旁邊的樓梯間。我加緊腳步也想往里拐,眼前一道白光閃現——那是程小波腦袋上包的白紗布。這老哥兒雖然由于長期過度飲酒,速度和力量遠不如當年,但勇猛比我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搶在我前頭第一個邁上台階。

樓梯不寬,最多容下兩三個人並排行走。他勇者無畏的向樓上攆,連張牙舞爪帶揮動雙臂,跑在樓梯的正中央。他這一卡位,卻影響了我們團隊的整體速。

我擠也不是氣也不是,張嘴嚷嚷他閃開︰「老程你速度慢,躲開點讓我先上!」

可剛喊出一個「老」字,他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啃泥,又往下出溜了好幾級台階。我跟在他後面太猛沒剎住車,只能閉眼硬著頭皮從他身體上踩了過去,程小波幾聲慘叫。我想停下看看他有沒有事,誰知他一邊喘還一邊叫喚︰「愣什麼,快上去!」听聲音不像恙,我便扔下他繼續追。

別看吳昆鵬病病秧秧,腿腳還真挺矯健,趁我們一亂的功夫,他三倒騰兩倒騰就倒騰沒影了。萬幸的是,精神衛生中心樓不高,只有四層。我們就算再慢,跑到樓頂也慢不到哪去。等到了頂樓,我順著走廊往兩邊看,發現左手邊的盡頭有扇對開的大門半掩著,門板還在來回晃悠。便不由分說跟了上去,推開門,原來是個露天的大天台,一片平坦,只有一間高出地面的水泵房。吳昆鵬正扶著水泵房的牆,往水泥砌的平台護欄上爬。

他爬上去之後站起身子,面朝里背對著樓下,像只受驚的小雞崽子,哆哆嗦嗦的喊︰「小鬼,小鬼……」邊喊腳下還不老實,來回瞎跺,幾次都差點踩空摔下去。樓雖然不高,可一旦掉下去肯定也夠嗆,那場景真是險相環生。

吳昆鵬嘴里喊著有小鬼的時候,我剛沖出那扇對開的天台大門,迎面的陽光有些刺眼,我本能的眯了一下眼皮,就在上下眼瞼快要合上的瞬間,我看見一個半透明的矮小人影站在天台當中,跟天台護欄差不多高,背對著我,正面朝著吳昆鵬。吳昆鵬手指的也是這個小身影的方向。

我嚇了一跳,打個冷戰。雖然日暮剛剛開始偏西,這大白天的如果真是鬼那這鬼也忒囂張了。我在鐵西鬼路里見識過鬼在白天能出來,可那也是貓在沒人的地方,哪有這麼張揚啊。

我急忙閉上右眼好讓左邊的陰陽眼發揮得更加充分,可右眼閉上的一瞬間,這個矮小的身影不見了,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停下腳步不敢再追。

就在這個當口,後邊的同伴也都跟了上來。賈麗娜分開眾人,走到吳昆鵬前面,試圖把他從護欄上勸下來︰「昆鵬,你干什麼呀?我們倆不剛商量好結婚嗎?你要是這麼掉下去,讓我沒過門就守寡啊?你不死,也得拖累我後半輩子啊!」」

見到賈麗娜,吳昆鵬嘴里果然不再喊「有小鬼」了,他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死死的盯住賈麗娜,手指又指到了她的臉上。他說出了自打我們見到他之後最為完整的一句人話︰「「滾!你也是鬼,你是大鬼!那天就是趴你在十一樓窗戶外面看著我,你不是人!」

我不曉得吳昆鵬在那胡說八道些什麼,可趴在十一樓的窗戶外面,那不成蜘蛛俠了?賈麗娜要是能有那身手,還能讓你老哥兒跑那麼遠?

可賈麗娜被吳昆鵬問的十分意外,張開的嘴卻沒有發出聲音,顯然一時也不知該回答什麼好。吳昆鵬沒想要賈麗娜回答,馬上又歇斯底里的作起死來。

我在後面急得直叫喚︰「娜姐,你先回來!咱們商量商量,別真給他逼下去。」

賈麗娜听我叫她轉身退回到大門里,吳昆鵬見賈麗娜退出天台,暫時消停一會。可他仍站在護攔上一直往我們這里看,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

我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誡自己處理這種場面絕對不可以慌亂。我對程小波說︰「老程,瞅這樣來硬的肯定不行,咱們講點戰術吧。」

程小波拍拍身上被我踩的大腳印子問︰「什麼戰術啊?」

我把頭探出門去,觀察一下天台的地形又縮了回來︰「你看見他旁那水泵房了嗎?我在泵房後邊爬護欄模過去,你站到吳昆鵬前邊跟他講話,吸引他注意力,別讓他往那邊看,我找機會給他撲下來……」

我還沒說完,程小波便表示反對︰「大光,太懸了,這是玩命!不是演電影!」

許老大也說︰「老三,我比你瘦,比你靈活,你脖子落枕還沒好。我去!」

我看著許老大深陷的眼窩一臉憔悴相,又看見程小波腦袋上的紗布和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傷,實在于心不忍。我不忍讓這幫哥兒們因為我的這些破事再受任何傷害。

于是,我堅定的搖搖頭︰「大哥你就別瞎摻和了,咱倆指不定誰比誰靈活呢。你瞅瞅你那個網名——暈針暈水恐高,這活你來不了。」

許老大還想爭點什麼,被我一把按住嘴︰「就這麼定了。要不翻臉!」回頭又對虎子舅說,「舅,你帶他們下樓,最好能找個床單抻起來接著點。萬一吳昆鵬掉下去,咱能接就接一下。管他好使不好使呢,總比沒有強。」

虎子舅點點頭︰「行!你小子比你姥爺強!」轉身帶著許老大、安瀾和陸思玲下去了。

我對賈麗娜說︰「娜姐,我看吳昆鵬挺怕您,一會您可千萬別出來。呃……我再順便再問您一句話,你也別不愛听︰您真能從樓外面爬上十一樓的窗戶嗎?」

沒想到賈麗娜居然無奈的點點頭︰「幾千年的道行也就剩這點能耐了。」

我一听心里樂開了花說︰「行啊,娜姐我說了您也別笑話我沒出息,干這事我確實沒底的。您要有這能耐,您看您上去成不成啊?」

賈麗娜苦笑說︰「小陳光,我說多了你了不一定能懂。這麼告訴你吧,我魂兒能上去,人上不去。要不,我真想替你。」

我也沒心思刨根問底,一咧嘴,說︰「行,娜姐,回頭給我好好講講。您等著,我這就把吳昆給鵬您揪下來。」

賈麗娜看了我一眼,憐惜的說了句︰「小陳光,陸思玲的爺爺真沒看錯你,你塊材料。就沖你一口一聲娜姐,姐寧可吳昆鵬摔死,也不願意讓你傷了。注意安全,記住,人要學會保護自己。」

被她一說我心里還挺溫暖︰「知道了娜姐,放心吧,誰也出不了事。」

全都安排妥了,程小波大搖大擺的走出去,著吳昆鵬喊了一句︰「老吳,你又鬧什麼妖啊?低保都給你解決了你還在這尋死覓活的。我跟你說,你差不多就得了,人不能不知足!」

吳昆鵬一看是程小波,雖然沒有看到賈麗娜那麼抗拒,但還是十分戒備。他肯定明白,程小波跟我們是一伙的。他保持著那個英勇就義的姿勢,站在護攔上時刻準備著,也不知道是想往里跳還是往外跳。

我借著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貓著腰從門里溜了出去,偷偷的跑到泵房後面,趴著護欄往下看了看。四樓的天台,也就是三樓的樓頂。醫院舉架要比民宅高一些,大概能有十一二米,雖然不是特別高,但要是沒個擋頭兒也挺嚇人。

我突然想起以前問過一練武術的哥們兒︰「人到底有沒有輕功啊?」他毫不含糊︰「有,當然有了!」我說︰「能飛檐走壁嗎?」他說︰「那都不是事。」我問︰「能跳樓嗎?」他說︰「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又問︰「怎麼練的?」他梗著脖子說︰「不用練,那都是人體與生俱來的潛能。」我奇怪了︰「你會嗎?」他說︰「會啊!」

為了表示他並沒胡說八道,還特意給我演示。為讓我能看清,所以沒選太高的樓,我記得也是三層。雖然後來住了三個月骨科醫院,但是我覺得這哥們兒真心是塊練武的料。勇氣可圈可點,唯一遺憾的是理解能力稍微差點。當然也怨我表達的方式有歧義——我說的是從樓下往樓上跳,他理解的是從樓上往樓下跳。

想到這,我深吸一口氣,定定神勒緊褲腰帶,扶著牆就上了護欄。護欄貼著泵房能有二十公分寬。我小心翼翼蹭了過去,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程小波跟吳大白話關公面前耍大刀,嘴皮子也不是白給的,曉知以理動知以情。估計他合計能將吳昆鵬兵不血刃的勸下來,就省得我玩命了,所以倍加賣力。

可吳昆鵬油鹽不進,任憑程小波嘮嘮叨叨,我自巋然不動。這時候,就听虎子舅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報什麼警?我看誰敢報警?這點小事我們自己解決!」

我往樓下看了一眼,樓下不知何時已聚了七八個穿白大卦的醫生和四五個穿號服的病人。虎子舅和許老大、安瀾、陸思玲不知從哪翻出一張大床單,每人扯個角,正和吵吵報警的醫生們爭執。

事不宜遲,我探頭沖程小波打了個暗號。

吳昆鵬仍沒發現我,程小波看見信號,試探著向吳昆鵬走了幾步。離他只有兩米不到,吳昆鵬大叫一聲︰「你站住!不許再往前了!」

我一看這是個機會,心一橫牙一咬,猛的躥過去。可我計算的有些偏差,本來想摟他的肩膀,倆人一起向里栽。結果卻抱住了他的腰,力是相互的,我往前摔他往後仰,兩人腳下皆一突擼,吳昆鵬背身朝樓下摔去,我撒手朝里摔了進來。

就在這千均一發之際,程小波一個箭步上來就是個熊抱,抱住吳昆鵬的小腿。哪知吳昆鵬向下的勢道太猛,程小波抱的也夠緊,他自己又帶著一股沖勁,結果扯著吳昆鵬的腳腕子一塊從三樓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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