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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回魂

城中立刻有人順著聲音發現了我,急頭白臉的大聲呼叫︰「在城樓上呢,快上去,別讓那小子跑了!」

我心說好啊,只要你們上城樓,我就跟你們兜圈子玩拉力賽,反正這城牆一圈也有個千八百米,就算他們兩頭堵我至少得個把分鐘的。兩個女孩要是機靈的話,肯定有機會跑出去。

但我失算了,警察們一點也不傻,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四五個人上城牆追我,剩下的七八個人直接鑽過明樓下的門洞去到了月牙城。我心里後悔萬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幫警察怎麼知道月牙城里還有倆人呢?

我想直接跳城牆往後山逃,可心中惦記著安瀾和陸思玲。一個是剛被虎子舅托咐給我的,安瀾別再二了吧唧的跟警察動上手。想到這,我就想調頭從明樓旁的樓梯下去,剛下到一半,月牙城里一個個子高高的警察舉起手槍對著我︰「別跑了哥們兒,你老老實實的,我保證你不遭罪,行不?」

再看城中,安瀾緊緊的的摟著陸思玲,微微顫抖。身前也有兩名端著槍的警察。估計門口的的時斌也早就讓警察帶走了。我心里一涼——這回讓人一鍋端了。

我緩緩走下樓梯的功夫,一個警察把陸思玲從瀾的懷里揪了出來,先帶上手拷。回頭又問另一個同事借手拷拷安瀾。

等我走了下來,高個警察剛從腰里模出手拷子在我面前晃了一下,突然不知從哪傳來一陣女人妖媚的笑聲。聲音回蕩在方城之中久久不散。警察不明所以,但我和安瀾陸思玲都听出來,這是金花在笑。

金花不顯形也不說話,放浪形骸的笑聲讓這十幾個警察感到毛骨悚然︰「還有同伙?」話音未落,平地升起了一陣黑煙,黑煙一點也不嗆人,只是有點淡淡的腥氣。只片刻功夫,月牙城里便對面不見人了。

黑煙彌漫開來之際,我只覺得一根無形的繩索套住我的脖子,不由自主的被牽著跑起來。我兩腳生風越跑越快,瞎麼扣哧眼的被台階差點絆了個跟頭,接著就跌跌撞撞的上了樓梯,速度卻一點也沒有減慢。

等我跑到樓梯的盡頭,周圍也不見黑煙了。我才發現我已經重新蹬上了城樓。好家伙,月牙城底下都被黑煙裝滿了,像火災現場似的。十幾個警察的大呼小叫不絕于耳,估計都像沒頭蒼蠅似的在里面找出口呢。

附在大和尚身上的金花笑盈盈的站在我對面,手里拎著一只老老實實的大狐狸,可憐巴巴的小眼神還挺可愛。金花拎著狐狸還自言自語呢︰「可惜一個沒留神,讓黃坤泰跑了。」

我回頭一看,安瀾正使勁揉著膝蓋,應該是模瞎跑上城樓的時候踫到了,但問題不太。

我忙問金花︰「前……前輩。小玲呢?怎麼她沒上來?」

金花一臉的無所謂︰「她都讓警察拷起來了,怎麼帶她跑?把警察也一起帶上來嗎?」

我幾乎有點哀求道︰「您神通廣大,趕緊想辦法給她也救出來吧。」

金花也很無奈的哀嘆道︰「唉,沒辦法啊,我最不願意踫鐵器。」

安瀾听到這,不干了連珠炮似的向金花發問︰「你好歹也是個神仙,你說你要給那幫東西一網打盡,結果就逮著這只狐狸。你說你請了幫手,可幫手在哪呢?我是沒看見!你還說你要用時哥女乃女乃的靈牌做餌,餌也丟了,老太太上哪回魂?現在就讓你幫著把小玲也帶出來,你說你怕鐵器。你們神仙還能靠點譜不?」

金花面對一連串的質問也不惱怒︰「唉,這位姑娘,我算什麼神仙啊?說好听的我是御封的金花教主,說不好听的我就是只長蟲精。要是能有你的好命托生成人,我也不用苦苦的守著這冷冰冰的孤墳,早就隨他而去了……」說著,又傷情的看了一眼寶頂,才接著說,「你們人是萬物之靈,你們有腦子,肯定有辦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走吧,別讓底下的人再給你們抓回去。」

安瀾還想繼續跟金花磨嘰幾句,可金花袖子一拂我們兩個便從城牆上翻出去了。二層樓高的牆頭,我只感覺輕飄飄的就落在地面上,一點沖擊感都沒有。

金花在垛口上探出了半個身子,最後說了一句︰「大和尚的身子我先借用一下。你們快走吧。有事到蛇神廟找我。」然後便縮了回去不見影蹤了。

我和安瀾面面相覷了好一大會,她才幽幽的問說︰「小玲怎麼辦?」

我說︰「小玲最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大不了先關幾天,總會有辦法。就是時姥兒的靈位……」我不敢想像了,還有十幾分鐘到十一點,子時將至。

安瀾又往城樓上看了看,似乎心有不甘︰「給虎子哥打電話,他肯定有辦法。」

我心被狠狠的刺痛,黯然的說︰「不用打了,他現在來不了。」

安瀾一愣,有點讓我的語氣嚇著了︰「咋的?虎子哥也出事了?」

我無奈的搖搖頭︰「回頭再說吧,我們先去看看時哥讓沒讓警察帶走。」說著,拿出電話要打給時斌,想想又覺得不妥。便順著牆根往正紅門走,安瀾跟在我身後也沒有再說話。

我們跳下去的地方已屬于北陵後山的地界,多年來狐鬼精怪的傳言從來未曾斷過。本來我一直把這些傳說當作茶余飯後的無稽之談,今天也算親眼見證了個究竟,反而穿行在這山林之中到不覺害怕了。

只不過,總有悉悉邃邃的白影在我眼前滑過,看也看不清,避又避不掉,晃得我頭暈眼花心煩意亂,我索性把左眼閉上,模索著前進。剛才左眼看見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要是從今以後我的左眼一直都能看到這些古靈精怪的東西,精神遲早會崩潰。

終于來到通往正紅的水泥路上,再拐一個彎,便可經過金花的蛇神廟前,與時斌等呆的地方也近在咫尺。

「小陳光啊,別往前走了,有警車。」

一個蒼老的聲音攔住了我前行的步伐。我循聲望去——由于這個動作完全是出于下意識,左眼也自而然的睜開了。

可就是這一眼,讓我目瞪口,周身上下的器官幾乎在同一時間停止。因為出現在我眼的,是一位又黑又瘦,佝僂著身軀拄著拐棍的小老太太。

我張大了嘴吧沒說來話,小老太太一臉慈祥,雖然我已多年沒有見過她,可她相相貌的輪廓依舊,不過臉上的皺紋更加滄桑深遂。

「這麼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不過還是小時候那個模樣,你家里人都好啊?」老太太就像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與我嘮著家常,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會木納的點著頭,只有一只眼楮看著她,讓我產生了她的身體是透明的幻覺,或許,她的身體真的是透明的呢?

「小陳光啊,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別傷心,不就是一塊木牌子嗎?只要你們這群孩子過的好,那塊破木頭牌子要不要我老婆子不在乎啦!」老太太的微笑,讓我的心澎湃異常,可心中越是波瀾,越無法表達自己的此刻的情感。

「其實啊,有時候我也挺後悔的。硬是想把兩個不認的孩子往一塊捏,我不成了不明白事理的老瞎子嗎?我老是在想,這兩個孩子以後脾氣能不能對到一塊去啊,要是互相看不上咋辦啊?真湊一起了過的不好不得怨我老婆子一輩子啊!」老太太的每一句檢討都深深的扎在我的心尖。

「小陳光啊,我活了八十多歲,夠本了,我知足。真要讓我活一百多歲還不得膩歪死我啊。我不膩歪也得成兒女的累贅。你就別想那麼多了,你啊好好的生活,別老合計欠這個欠那個。人一生下來就得張嘴要女乃喝,欠的人多了。可誰不是這麼欠著欠著就過了一輩子了呢?你欠別人的,別人也欠你的,欠來欠去就都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你听時姥兒話,那個牌子咱就不要了。誰要是覺得我這把老魂有用,就拿去吧。」我的眼淚終于止不住了,或許我對這個老太太一點也不熟悉,但絲毫不影響我對她的親切感。

「時姥兒……」我哽咽了半天才哽咽出這兩個字。

時姥兒伸出那只只有兩個手指的右手輕輕的扶模著我的頭,我的個子已經比她高出許多,她伸直了胳膊還是有些吃力。

「小陳光啊,多大的人啦,還哭。你小時候就愛哭,怎麼光長個兒不長出息啊?」時姥兒還想逗我笑。

「時姥兒,你的靈牌被黃鼠狼子叨走了,你怎麼辦啊?」我的啜泣沒有因為她的安慰而停止。

「你這孩子心事咋那麼重呢?我不是說過了嘛,你們好好生活就行。我已經死了,跟你們沒關系了。說不好听的,人死帳爛,好多事啊,你想管也管不過來。只要你們沒事的時候還能想想我這個老太太,我跟不跟黃鼠狼子走都知足啦。」時姥兒的的語氣無比平靜。

「可是,可是……可是您……」我可是了半天,也沒可是出我想可是什麼。

時姥兒笑了笑,揮揮右手,兩根手指像在比劃六這個手勢樣,特別可愛︰「本來我就跟我們家斌說過,不讓你來給我送殯。可事兒總是該來的肯定要來,躲也躲不了。你來了,把你也搭進來了。」

我抹了把眼淚,問︰「那您去見見時哥沒啊?」

時姥兒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但掩飾不住些許遺憾︰「不去啦,我去他也看不見我。好了,時間到了,我得走了。小陳光啊,時姥兒臨走求你個事兒吧。」

我使勁點了點頭︰「您說您說!」

時姥兒嘆了口氣︰「本來要是這些亂七八糟事的沒把你卷進來呢,我也就不說了。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就答應時姥兒,你和陸家的小丫頭結不結婚無所謂。不過陸家事多,以後也少不了。你能幫的就盡量幫,別讓他們家救了人卻寒了心啊。好了,我走了,替我跟你姥兒代個好,告訴她她肯定長命百歲。」

我嗯了一聲,突然想起追問一句︰「時姥兒,你有啥話要帶給我時哥的嗎?」

回答沒有傳來,時姥兒那瘦小的身影便消失于昭陵的紅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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