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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清拿著信想了一路,總覺得賀馭東最後的話特別有深意。為什麼要晚上給呢?這話太容易引人遐思了。不過他可是很有道德的人,所以是不會亂拆開信封去看的。但是真好奇啊。

抱著這樣的心思,呂清趕到月牙河村,把大包小包的各種零食先給了凌琤,然後才忙活其它該忙活的事。

凌琤拿過袋子翻了半天問︰「信呢?」

呂清眼都不眨地說︰「這次回去的時候賀董太忙,沒來得及寫,這些吃的還是他一早準備的呢。」

凌琤有些懷疑,因為呂清嘴里的賀馭東不像他認識的賀馭東。賀馭東一向把他看得很重,雖然這人從沒說過,但他總覺得賀馭東是因為那些夢,所以把他當成了緣份很深的戀人,前世今生,或者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那種。再加上那種罕見的執拗,他幾乎把他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很是寶貝。這樣的人怎麼會因為忙連封信都不寫給他?要知道,他並不是那麼講究的人,賀馭東肯定清楚,哪怕只是寫幾個字帶過來,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畢竟注重的是心意。

有貓膩!

凌琤看了呂清一眼,眼里的內容意味深長。

呂清菊花一緊,登時就覺得有些緊張,于是趕忙捧起被子拿到外面去曬去了。這邊氣候比較潮,所以天好的時候當地人都會把被子拿到外面曬曬。

凌琤若有所思地彎了彎唇角,晃晃悠悠去了集合地點。

因為是在舊村子里拍戲,所以每天所有工作組的人員都得坐大巴來回。凌琤到集合點上了車,就听有人打招呼說︰「小陳早啊。」

凌琤一看是道具組的組長,趕緊也跟大伙打了招呼,然後便去成聖君旁邊坐了下來,因為這小子朝他招了招手。

成聖君說︰「你今天要坐拖拉機,真是太幸福了!我長這麼大還沒坐過呢。」

車里的人听著大笑出聲,凌琤則覺得認識這麼個蠢同學實在是太丟人了,便說︰「你要是想坐就跟趙師傅說一聲,他肯定也能想辦法讓你坐坐。」一個拖拉機又不是戰斗機,有什麼難的?

成聖君賊笑,「我已經說了,等有空的時候去縣城里,就坐拖拉機去,我坐大巴可坐夠了。」

司機師傅一听不樂意了,「嘿你個小子,坐我這車有什麼不好?你不怕坐拖拉機把你褲-襠里那倆玩意兒顛碎乎嘍?!」

成聖君立馬大叫︰「張師傅您這也太狠了!這我還敢坐嗎?」

車里又是一陣爆笑,凌琤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感覺這一世出道之後就屬這一次的劇組人員都特別團結,而且都很搞笑。每天大家的氣氛都特別好。吳導演說這絕對是吃得好睡得好,所以心情也跟著好的關系。凌琤不置可否地笑。

車開到舊村址,一伙人下了車,有戲份的都跑去做準備。

今天預計是拍五個鏡頭,因為要求極高,所以大家並不是很趕。今天是凌琤扮演的陳魚第一次到月牙河村,對這里還幾乎是一無所知的狀態。他會來這里是因為有同學的弟弟介紹,說這邊缺老師。而送他過來的人則是家里的管家何叔。

何叔跟陳魚坐火車到了縣里,隨後坐三輪人力車一直到了馬蹄村,然後再從馬蹄村搭上拖拉機到達月牙河村。第一個鏡頭拍的是陳魚跟何叔坐在拖拉機上對話,位置是月牙村的村口。

陳魚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因而看著他長大的何叔臉上滿是擔憂,「少爺,您就讓我留下來照顧您吧?」

凌琤不置一詞地望著遠方,似乎並沒有听到何叔的問題。何叔嘆口氣,顯然明白,少爺這是決定了要一個人生活,所以不想再談這些事情。

何叔看了看周圍的景色,一時百感交集。這里這麼窮困落魄,少爺要怎麼一個人在這里照顧自己?然而他卻是不敢再多問的。少爺好不容易能從陰影里走出來,老爺說了要給少爺一次機會,並且要相信他一定能行。

凌琤望著那些倒退的樹上生出的新女敕芽,突然笑了笑說︰「何叔,我喜歡這里。」

何叔十分認同這一點,這里不但空氣好,民風還特別純樸。他之前為了住處的問題來過一次,所以對這里了解得自然也多了些。學校里給安排了宿舍,條件雖然不好,但在村子里已經算是好的了。沒辦法,貧困山區,發展得本來就很有限。

有村民知道要有老師從城里過來,已經在村口等著了,而這便是今天的第二個鏡頭。

凌琤在何叔的幫助下坐到了輪椅上,這時有個小孩好奇地問︰「媽媽,老師坐的那是什麼?」孩子並沒有見過輪椅這種東西,一時覺得十分奇怪。

那家長立馬訓斥地孩子一聲說︰「別亂問!」鄉親們已經听說了,又有個老師要從城里過來免費教孩子們,可是這老師下半身癱瘓,只能坐輪椅,所以大伙平時最好多照顧著些。

何管家臉色不太好看,卻見凌琤笑著對那孩子招了招手,一字一句認真地對他說︰「這個東西叫輪椅,因為我的腿生了病不能走,所以要借助它來行走。」

那小孩也是聰明,忙說︰「輪椅,是帶輪子的椅子的意思嗎?」

問題多的孩子求知強,凌琤很快笑著說︰「是啊,你真聰明。」

那孩子叫許二虎,也是《你的愛是我的海洋》里戲份比較多的一個角色,是個十足十的搗蛋鬼,事兒精,據說跟關新小時候的性格有些像,跟關新感情很好。他的扮演者是以前跟凌琤拍過寶樂園食品廣告的孩子,而許二虎本尊如今則已經二十多歲,大學畢業之後一直在陳魚的公司里工作。

陳魚在許二虎和鄉親們的指引下去了學校給安排的宿舍,生平第一次見到了關新。

飾演成聖君的關新放下兩桶水,爽快地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隨後伸出來便說︰「您就是陳老師吧?您好您好,我叫關新,也是這里的支教老師。」

許二虎笑說︰「關老師您又去偷……水去啦?」

吳導演喊停之後說︰「重來一次,大家準備……」

成聖君打個招呼示意稍等一下,他肩膀實在是有些疼,抬兩桶水容易,挑兩桶水,那可絕對是技術活。他都灑了不知道多少的水了,如今才堪堪能維持住平衡。

許二虎的扮演者咯咯樂,「關老師您偷水還這麼累,那要是讓您挑水可咋辦?」挑水得走好幾里地呢。

成聖君無語,他不就是去二虎家里抬了兩次麼,這小子說起來還沒完了呢!

凌琤不客氣地走神。等這一鏡頭拍完之後就可以收工了,他還惦記著信的事情呢。呂清肯定不會是把信弄丟了,賀馭東也不可能真沒寫,所以他覺得這事值得期待。

成聖君揉了幾下肩膀覺得好些了,便把扁擔重新架到了肩上示意可以開始。凌琤听到場記喊話,馬上把注意力拉到現實中來。這時成聖君說︰「您就是陳老師吧?您好您好,我叫陳新,也是這里的支教老師。」

凌琤看了他一眼,繼續走神。

成聖君叫陳新,那他叫什麼?關魚嗎?!

第四次的時候成聖君和許二虎總算都沒出錯,凌琤這才把手伸出去,掩示心中的自卑感,說了聲︰「關老師你好,我是陳魚。」

許二虎立馬跳到輪椅前也跟著伸出黑得跟煤球似的手,「陳老師好,我是許二虎,我還有個大哥叫許大虎!」

許大虎聞聲拿了半籃子雞蛋,靦腆地笑著也從鄉親們中間走了出來,只是一直到最後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直到把雞蛋籃子放到凌琤跟前兒,才飛快地邊往外跑邊說了句︰「陳老師你慢慢吃!」

後來是鄉親們你一碗干菜他一碗谷子的,為了表示對支教老師的感激,差點把本就不大的宿舍堆滿。這些鄉親們都不富裕,他們也知道陳老師不差這點錢,但這是他們的心意。

太陽落山時分,總算所有的人都離開,包括管家何叔都在陳魚的堅持下無奈離去。陳魚一個人坐在小小的宿舍里,看著堆滿在桌上的東西微笑,隨即便把包里的照片拿了出來。那照片上是陳小于的扮演者,也就是陳魚的女兒。

陳魚到了月牙河村之後,女兒就留在了他父母那里。他暫時不想在女兒面前那麼狼狽,他想等他真正重新站起來,再去看女兒。

決定到月牙河村做支教工作的時候,陳魚確實是想著總有一天他一定能夠起來的,只是沒想到後來卻是以關新離世為代價。

收了工,凌琤跟一大伙人又回了新村子,這時呂清都已經等晚上等得脖子都要抻長了,看時間看的。

凌琤仿佛沒見到他的異常,洗了把臉之後仍然叫上他一起去食堂吃飯。

呂清暗暗想著,等吃了飯回來天一定能黑!

賀馭東抬頭看了看掛鐘上的時間,忍不住想,凌琤見到他的信之後不知是什麼感想。如此想著,他把目光又移到了書櫃上。那里有兩本日記本,里面記錄著每一次凌琤出去拍戲時,那分別的夜晚,他對凌琤想說的話。只要是不能打電話聯系的情況,他都用這樣的方式記錄下來了。

最開始他是想,那麼多的內容他不可能一次都跟凌琤講,所以就開始寫日記,想著攢足了一本的時候就給凌琤看,卻不知不覺間寫了兩本還有余。後來他打算著,等寫到和凌琤相識十年的紀念日送給凌琤作禮物,不過他沒想到凌琤會為了他打算退出娛樂圈,所以這就迫不急待地想讓凌琤知道了。

凌琤跟呂清回了休息的地方,呂清才把信給凌琤拿出來,面上是一副卸下重擔的表情。這一次的信封有些份量,他猜內容也一定比較豐富,就是不知道上面都寫了啥。

真好奇啊。

凌琤把信封惦了惦才看向呂清,「為什才給我?」並不是責問只是單純好奇。

呂清說︰「我也想知道啊,是賀董說的,要晚上再拿出來。」

凌琤點點頭,拿著信封回屋躺炕上慢慢看去了。賀馭東寫得一手好字,跟他的人一樣,猛一看十分內斂,但再一看就漸漸感覺出潛藏的張揚與霸氣。以前寫信的時候用的還是那種比成本的白底紅線的信紙,如今都升級成帶香味的了。凌琤有些想笑,卻在看到信中的內容時慢慢屏住呼吸。

眼前的東西與其實說是信,不如說是日記中的一部分內容。

之前還在想賀馭東夢里的那些內容賀馭東肯定沒跟他說全,畢竟不可能把每一個夢都記住並告訴他,因為他們時常分別,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分享那些夢境的機會。

1999年2月9日,晴。

今天凌琤做了個重大決定,他正式同意接拍《你的愛是我的海洋》,而且告訴我這將是他最後的作品,拍完這部戲以後他都會陪在我身邊。

或許他不明白這對我意味著什麼,但是我卻無法用語言表達對這件事情的喜悅。這麼多年,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形容詞還是很匱乏。

有一件事一直沒告訴他,其實我懷疑我們上一世就是情侶,還是那種,沒有對方可能就會很難活下去,把對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的情侶。

這種想法一開始原自我的夢境。

遇到他之後我總是做些奇奇怪怪的夢,我記得特別深刻,第一次夢到他,十分親昵地叫他的名字,好像那種相處了數年的老夫妻。

讓人不解的是,夢里的凌琤和現在的凌琤不一樣,他比現在成熟了許多,氣質與現在也有些差異,俊美一如神畫中的精靈。只是他坐在輪椅上,似乎根本站不起來。

他說︰馭東,抱我,我當時鬼使神差地伸出雙手,卻模到了一具冰冷僵硬的身體。然後我詫異地抬頭去看他,卻看見他又變了一張臉。原本清透精質的面貌被一張病容代替,蒼白、沒有生氣。

他眼里的淚順著面頰流下來時刺得我心里一陣疼,幾乎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我被這種感覺疼得直接清醒,就看見他笑著用手指戳我的胸口問我︰哥,做什麼夢呢糾結成這樣?

我當時想,他還在我身邊真好。

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我以為那只是一個奇怪的夢,卻沒想到這夢還有後續。

我夢見凌琤越來越削瘦的身體,他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可是我看得清他眼里的絕望和無助,所以我不怪他。我只是憎恨我的無能為力。那種……看著他的生命漸漸流逝,我卻無法阻止的感覺,讓我覺得心痛難當。

明明是夢,可是每次從夢里醒來時我的心都會傳來切切實實的痛感,那感覺並沒有因為我清醒而消失。甚至,我看著凌琤對我笑都覺得後怕,怕他這種笑容轉瞬間就會消失。這樣的感覺讓我跟瘋了一樣想要囚禁他。我已經說不清我想掌控他的究竟有多強。

我一面用自己的強大掩示自己的無力,一面又在勸自己,這不過是個夢,是自己想太多了。

直到肖玉輝出現的那次,我夢見凌琤死了。

也一度以為自己精神失常,但沒想到凌琤卻先察覺出我的異樣。他笑著問我,莫非是想把他關起來再也不給人看見?

我幾乎震驚。

他卻不以為然地說︰還全校第一呢,這什麼破記性。你自己說夢話總要把我關起來,你不知道?

我當時想了很久也不確定是不是真有說過夢話,直到後來,我瞞著他弄了監控設備,在我們每一個臥室里,這才知道,我並沒有說夢話的習慣。

那時我想起他說的話,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特別想把我關起來,記得告訴我,別憋著,因為我會配合。你記住,除非你趕我,不然我是不會走的,所以你別擔心我會像……一樣離開。

像什麼一樣離開?我後來猜想過很多次,在想,那會不會是,像上一世一樣?

如果我的夢演繹的是我們的上一世,昨天晚上,它畫上了正式的結局。

我夢見凌琤死在我眼前,有一半是因為我的縱容。我看著他活得痛苦,所以漠視了黎長松刺向他的動作。

後悔嗎?並不,因為我從沒想過一個人獨活。

不知道為什麼,和凌琤好像就天生該一直在一起,如果沒有他,那種缺失感我無法靠任何東西迷補,我會瘋狂地想毀了所有的東西。

那是命定的姻緣,所以我想誰也無法阻止。

猶記得有一天做夢,我夢見幫凌琤刷牙,不小心弄得他臉上都是泡沫。他賭氣地說︰笑吧笑吧,反正我又丑又瘦,現在還滿臉是污垢,你可以甩掉我另覓良配了。

那時我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縱然你再丑再瘦,滿臉污垢,可依然無法改變,你是我最心愛的皇後啊。

凌琤,我已經從李家老太爺那兒知道你的過往了,我只想說,別擔心,因為不管你在哪兒,我會一直陪著你。還有別怪李家人,因為他們太喜歡我讓人去給他們蓋的豬圈了。

最後,祝你生日快樂。

永遠最愛你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凌琤︰哥,今天好郁悶!

賀馭東︰怎麼了?

凌琤︰成聖君那個混淡說看我菊花次數最多的那個肯定不是你!

賀馭東︰本來就不是我啊。

凌琤︰你!你什麼意思?!

賀馭東︰看你菊花次數最多的,那個難道不是馬桶嗎?

凌琤︰……

賀馭東︰還是說你想讓我往你用的所有馬桶上裝個攝像頭?

凌琤︰滾粗!!!

感謝以下小伙伴投喂,今天事有點多寫得晚了,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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