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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不同的選擇(一)

隔日他從宮中回府,七姑娘瞧著離擺晚飯的時候尚早,便叫冬藤洗了一盤子南邊兒新送來的蘆橘。

她挽他坐下,自個兒淨了手。也無需婢子動手,親自給他剝果子吃。

蔥尖般的縴長手指,蝶兒般,靈巧翩翩。去了皮的果肉,汁水兒豐足,黃橙橙凝做一滴,順著她指縫,向手腕滑去。

她挽了袖口,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小臂。眸子微垂,神情臻順而專注。

她做事總是認真,剝好一粒,笑眯眯遞到他嘴邊。

他眉頭淺淺皺著,似有不贊同。張嘴餃了蘆橘,目光盯在她臉上,目色幽幽,有意伸舌頭舌忝舌忝她指尖。

「很甜。」果子剛含進嘴里,酸酸甜甜,還沒品出個味兒來,夸的另有其人。

她嗔他一眼,繡鞋在桌案底下偷偷踫踫他,提醒他留心場合。

*其實哪里用她提醒,陶媽媽與春英幾個都是有眼色的。這屋里伺候慣了,早伶俐退出房門。

屋里再沒旁人,她也放開些。探手再抓一枚,半是狐疑,「真甜?」

正想自個兒也嘗嘗鮮,不料卻被他突地握住手腕,俯身相就,就這麼將剛才那枚果子,咬了一半,推進她嘴里。

「甜不甜,試過便知。」

說罷退坐直身,沒事兒人似的,就這麼鉗著她腕子,牽她到房里擱水盆子的木架子前,替她擦手。

她嘴里砸吧兩下,果真是甜的。依稀還帶了絲淡淡的茶香,是他嘴里的味道。不討厭,比親吻更撩撥人心。

她由他將兩手摁進水里,乖乖攤平手掌,十指張開。

她的手白女敕細滑,而他的骨節分明。

如給小兒淨手一般,他一根根替她洗淨手指,這才作罷,取下架子上搭著的巾櫛,揩干了牽她。

她以為他要開口訓她將甜膩膩的汁水兒糊了一手。哪知他不過接下她的活計,不緊不慢,細細剝蘆橘。

他凡事細致,剝皮就真的只是清清爽爽,薄薄去一層皮兒。那撕掉的果皮迎著光,瞧起來很是清透。自然就少了不當心挖著果肉,沁出來的汁水兒。

不像她,用心歸用心,骨子里的性子就決定了,她做不到他這般考究耐心。

有他代勞,她無事托著腮幫子,很是愉悅欣賞他舉手投足間的美態。

「記得最早的時候,那會兒還在泰隆。周大人奉命大半夜里,偷模到佛堂檻窗底下,悄悄塞給妾身的,也是這蘆橘。」

多少年前的舊事,如今回頭看,一幕幕生動得很,記憶猶新,仿佛就發生在眼前。

她身畔那人眉心動了動,唇角微微牽起個弧度。

「有人合該受罰,便多關她兩日。」

她原本惦記他的好,心里正情意綿綿呢。哪知他煞風景,偏就提起這一茬。她小嘴兒一癟,覺著委屈。

「那會兒妾身可沒得罪您。」

彼時她與姜春鬧不痛快,動了手。姜大人罰她,她不敢不認。然而他卻在背後落井下石,那會兒她與他清清白白,他也管得太寬了些。

他眼風一掃,腦中不由浮現出她那當時青澀又稚女敕的模樣,不禁心下溫軟。將剝好的盧橘喂進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兒,眼中無聲質問,「難道不該?」

她兩腮鼓鼓,假作咀嚼,聰明的,不與他頂撞。

小手模到盤子里,再捻一粒,徑直擱他手邊。那意思︰沒吃夠呢,大人您接著剝。

當他面前如此放肆,也就她敢。

兩人一處坐著,一個管剝,一個管吃。話雖不多,氣氛卻融洽。

念及進院門前,公孫回稟姜昱之事,他思量片刻,淡淡開口。

「姜昱人已在京里。只他入城之前,先進山探看了殷宓。」

誰?她嘴角饜足的笑意,一時頓在臉上。

他從來不會無的放矢。能令他開口,足矣見得,于他看來,姜昱進山探望殷宓,此事不簡單。

她本就聰慧,心里咯 一跳。由他平靜的眼底,很快得出個令人心驚的結論來。

姜昱與殷宓?這兩人怎就湊到堆兒?

七姑娘一時醒不過味兒來,瞠目不已。

泰隆那邊,太太已數次來信,催問姜昱的親事。在老家已替他相看過好幾戶人家,又額外托姜大人的路子,在京里打探了一番。

若非姜大人為人剛直,不願被人詬病,被人說道姜家閨女嫁,還人心不足,妄圖攀國公府的門路,再給結一門好親事。更不願七姑娘在府上被人看輕,于是從不在他跟前,多提姜昱的親事半個字。

家里著緊姜昱的婚事,這事兒七姑娘是知曉的。姜昱不該比她更不知事。

正因如此,乍然听聞姜昱私下與殷宓見過不止一面,且很有些不尋常,七姑娘這才驚疑不定。

深深鎖一鎖眉頭,不得不承認,饒是再與殷宓交好,此事上頭,她不甚贊同。

不為旁的,只想想家中父母,再想想殷宓的身份與當下處境,尤其還有懷王。這事兒便不成。

見她只顧思索,抿著唇,小臉皺得包子似的,他再喂她一顆蘆橘,趁機打斷她的沉吟。

「明日叫他進府來,你親去問問。看他心里究竟如何作想。」

他與她皆知,姜昱不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而今突然有逾矩之嫌,這其中,是否存了旁人不知的誤會?

等到隔日午後,她將詵哥兒哄去睡了,姜昱如期而至。

半年未見,姜昱清俊不減,只在唇上稍稍續了胡須,瞧起來比他真實年歲,更多了份令人信服的威嚴。

她問過他近況,听他一應答好。無奈,只得開門見山,再不與他磨嘰。

「二哥哥,你與殷姑娘是怎生一回事?除上回我請你幫忙,你跟她……」

想是十分意外她會有此一問。姜昱愕然,靜默半晌,方才言道,「卻是你想得多了。為兄與她,實乃君子之交。同為愛書惜書之人,她在庵堂里過得清苦,唯讀書能夠解悶。如此,回京之時,便將路上淘來的典籍,借她一觀。」

一個「借」字,清清楚楚道明白兩人的關系。是借,而非送。

七姑娘深深凝望他,腦中忽而靈光一現,繼而換了個問法。

「若是換了別的女子,二哥哥可會管這趟閑事?」

見姜昱漸漸變了臉色,七姑娘心想,莫不是真被她給猜中了?

姜昱這人,從前一心只讀聖賢書;進京之後,專心仕途。于男女****,極為淡漠。而殷宓,深處庵堂,又早已心灰意冷。或許殷宓看來,姜昱借書之舉,與去歲送糕點,同是她出的主意,也就不曾多想。

姜昱與她從小一處長大,極其親密。她琢磨問題的方式,他再熟悉不過。

听她這口氣,漸漸的,姜昱面上一肅。諸般念想,蜂擁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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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為例,情商跟智商不是一個東西。

另外,話說小七啊,吃了世子的果子,就是世子的人了。當時,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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