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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讓她羞愧不已又感動莫名的搶親

她背過身,揉一揉眼楮,她的那些個感動,一點兒也不想讓旁人窺視。他們未必懂得他與她經歷的不易。在場鮮少有人,能夠抱著善意,去體會因他此舉,他需得肩負的擔子,與她的情難自抑。

她狠狠抹一抹眼角,深吸一口氣,回身,依舊是垂眸斂目,人前一副恭謹的樣子。只輕輕啄了啄腦袋,脈脈給了他回應。

即便她盡量收斂,丁點兒也不想張揚,仍舊壓不住圍場內,轟然乍響的喧嚷。

「這莫不是求親?」

「本朝納彩,多以鵝代雁。若真是求娶,公子循的便是莊重古禮。除王室嫁娶,實是罕見。」

她揪著手指頭,不敢明目張膽打量他。到底此處只她一人是女兒家,規矩上,怕出了紕漏給他招禍。

她眼梢瞥見太子拍拍他肩頭,似意外他也會干出這般少年人的風流事。周太子輕笑兩聲,便要帶人轉身步上高台,宣告今歲春狩各人賞賜。

這卻是明著偏袒他,駁了方才那人對他不守規矩的質問。

可偏偏有人不樂意,公子成笑容儒雅,驀然開口,使得太子本欲含糊了結此事的盤算落了空。這卻是明著不給太子臉面。可見在公子成看來,這位當朝地位不穩的大周儲君,已然不被他放在眼里。亦已生出明著與太子爭鋒,一較長短的雄心來。

「顧卿今日所為,與那日大殿之上,判若兩人。莫非當日勸退本王請婚,為的不過私心作祟?更何況,兩家結親的大事,她一未及笄的姑娘,便是仰慕你比本王更甚」,話到此處,刻意將目光在七姑娘身上停留片刻。這意思,當日欺君罔上的,除他之外,她亦是為一己私欲,罪責難逃。

「既無父母之命,亦無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乃結親之常禮,輕易不可違。顧卿莫不是糊涂了,一時為兒女私情蒙了眼,干出這等有違孝義,不遵禮法之事?」

說罷悵然搖首,仿佛在替他可惜。宛若已經能夠預見,今日過後,他之聲名,于北地,必會一落千丈。

七姑娘心頭驟然揪緊。頭一回直面有人能夠仰仗身份,壓在他頭上,對他說話如此不客氣。

她偷偷抬起眼眸,極快瞄他一眼。卻見這人面上瞧不出絲毫異樣,面對公子成毫不掩飾的發難,他神態安詳,依舊保持著該有的恭敬。

她覺得他這份收發自如的氣度,已然被他磨礪得融入骨血,練就成了本能。這個男人的心智,已然成熟到遠遠拋開「顏面」一說。他謀的,不是一朝一夕的長短。他之圖謀,悠遠到,她也不過些猜出些皮毛。

她只听他立在太子身旁,低沉平緩的語調,徐徐響起。

「殿下對微臣,許是生出了誤會。微臣此舉,非為求親。」

他話音方落,不止幾步開外垂著腦袋的七姑娘,便是余下諸人,無不驚愕萬分,面面相覷。

世子這話何意?莫非先前所言,狩獵途中遇了稀罕玩意兒,停下來捕捉,只為順手,贈了這女子耍玩,真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並非人人心里暗自揣度,有更深一層的打算,意欲求娶?

這世上自來不缺落井下石之人。高台上起初失落不已的嬌嬌們,打量七姑娘的眼神,由惱恨轉為喜極。帶了那麼些幸災樂禍的奚落。像是嘲諷她不自量力,妄圖高攀,如今被世子明著拒絕,也是她活該。眾人嬉笑著,相互挽著胳膊,很有一番看笑話的興致勃勃。

七姑娘心里有一瞬驚慌失措。可那一陣子慌亂過後,她只深深垂了眸子,垂手立在當中。默默的,仿似呼吸都變得清淺,一動不動。

他四下環顧一周,遍觀各式嘴臉,目中閃過絲冷芒。回頭再看她,嬌嬌軟軟的小人,孤零零立在場上,受人指指點點。

他目光落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她低著頭,額前的美人尖,精致柔美。如初次召她近前,她也是這般,安安靜靜,埋頭藏了心緒。

他不喜她當他跟前,閃躲他的注目。即便是當下。

于是他深深看她一眼,繼而開口。打消旁人對她,方才興起的鄙薄。

「下官所為,當得搶親。情之所至,對她卻是極為唐突。之後必遵循六禮,另備下贄禮,周全禮數。連並登門,向她父兄親長謝罪。之于御前,下官明早入宮,當親自向吾王請罪。如此,殿下可滿意?」

之後的事,她雲里霧里,整個人跟做夢似的,被他如提線人偶般,散場過後,領上了馬車。

怎麼就成了搶親了呢?她怔怔然看他,一張小臉上,憨態十足。時而憂慮,時而欣喜。

搶親跟提親,一字之差,意思卻是天壤之別。搶親是早前,比前朝更久遠那會兒,男子擄掠心頭中意的女子,硬生生搶了結親。史書有載,搶親實為「擄掠親」。隨著後世六禮興起,搶親也就漸漸被「三媒六聘」所取代。當今除南疆極偏遠之地,還時興這般舊禮,時人幾乎早已忘卻還有「搶親」一說。

搶親的蠻橫之處在于,只論結果,其間禮數,一概不問。譬如當下,他一口咬定是他將她搶了來,自此之後,她便是他的人,名份已是鐵板釘釘,落定的事兒。至于古今于結親一事上的差異,他說了,先搶人,禮數之後補齊。

這般與「先禮後兵」,全然逆著來的行事,自然招來許多人拼死諫言,只道禮數不可廢。他沖當頭那人眯了眯眼,眸中泛起抹陰仄仄的光,即刻便沉了臉。

「吾之家事,與爾何干。」

他一語落下,周準已大步上前。持槍重重杵在地上,悍然砸起一片翻飛的塵土。此刻諸人方才記起,眼前這位,多數時候喜怒不形于色的,卻是慣來說一不二,手底下掌控著御刑監,暗地里不知拿了多少人性命的趙國公府世子。

于是紛紛打起退堂鼓,得了周太子適時遞來的台階,打著哈哈,後怕著散了場。

她還在回想方才種種,整個人面人兒似的,被他揉進懷里。此處無人,他打橫抱起她,將她沾染上脂粉味的披風解開了扔到一旁,再裹了她進還帶著他體溫的氅衣里。目光專注描摹她眉眼,柔聲問道,「回神了不成?方才自顧垂著腦袋,又在琢磨何事?」

她胡亂搖著腦袋,只管埋頭往他懷里鑽。雙臂繞過去,緊緊摟住他腰身,盡量貼合他近些,才能感受他身上真實又安心的體溫。

她從來不知道,人可以在一瞬間,生出那麼多念頭。听他說不是求親,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很快又浮現出往昔與他相處的一幕幕場景。像電影的快鏡頭,嘩嘩的,就翻過了。之後,那些美好,被回蕩在耳邊一句「非為求親」,撕扯得支離破碎。可她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在嘶喊,在聲嘶力竭的提醒她,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對她出爾反爾。于是那些破碎的畫面又漸漸聚攏,恢復成當初完好的模樣。

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感受。她想要相信他,冥冥中又懼怕失望。這就好像是對她的考驗,在拷問她,是否是否始終如一,對他信賴有加。

她覺得慚愧,之後的事兒,一絲不摻假,證實了他對她,遠比所有人猜想,更堅定的情意。可她在那一瞬,竟然會對他生出不確定。

如今他這般溫存問她,她更覺沒臉見他。心頭充塞著滿滿的愧疚,被堵得難受。她伏在他肩頭,鼻子一抽,羞愧與無法言說的感動,交織著,鋪天蓋地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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