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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早尋到的,不叫你擔心

臘月二十六文王封筆,緊跟著各司也陸陸續續休了假。不用去府衙,七姑娘好容易逮著機會,連著好幾日,舒舒服服睡了個飽足。

除夕夜,宮中設宴。一班重臣需得進宮向文王參禮賀拜,這回七姑娘說什麼也不樂意同去,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他也就不多勉強。加之除夕需得守歲,平日打著歇府衙的幌子,多是歇在她這處。實則國公府上又豈會查不出,他不過是稀罕這丫頭,跟家里打馬虎眼兒。如今遇上年節,于情于理,這一晚都該回府上,用一頓團圓飯。既回了府,更沒有正與家人守歲,守著守著便走人的道理。

想她進宮不自在,宴席過後若她獨自家去,反倒顯得冷清。倒不如放她在家里,得姜昱相伴,倒能過個舒心快活的年節。

于是今歲年節,七姑娘便與姜二爺一同過。本是一家人,吩咐小廚房整治一桌子飯食,少了那些個中看不中用的講究,宴席也就尤其溫馨合胃口。

七姑娘給姜昱夾一筷子她親手搗的年糕,頭一回學著做,怕做得不好,心頭忐忑。托著下巴,眼珠子一眨不眨,瞅著他直打量。

姜昱坐在張燈結彩,貼五福窗花的前廳里,望著屋里黃橙橙,燻得暖融融的廳堂,身旁是她清亮而期待的注目,他舉箸送到嘴邊,嘗一口,沖她點一點頭,「頭一回能做成這樣,味道純正,酥軟粘糯,算得不錯。」

她便笑起來,眉眼彎彎,嘴角牽起兩個甜甜的酒窩。如幼時般,每一次得了他夸獎,從沒有變過。

姜昱浮現出一抹柔和,伸筷子也替她夾了塊兒炸得金燦燦,膨酥酥,面兒上裹了層麻糖的年糕。便是這時候也不忘提醒,「用一塊兒,夜里沾染甜膩太過,壞牙口。」

她一口送進嘴里,專心致志品嘗自個兒的手藝,含糊應承他。這情形,不禁讓他想起,彼時他每回自官學下學,路上給她帶了各式零嘴兒,她也是這般,嘟著脹鼓鼓的腮幫子,一頭忙著嘗鮮,一頭忙著搭理他。多少年過去,依舊還是這副模樣。當著相熟的人跟前,不耐煩應付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換了人前,又乖巧听話得很。

姜昱無聲笑了笑,她不時給他夾菜,揚起下巴催他快用,他也就順了她意。

用過飯,她拉他到院子里點祈福用的花燈。那燈籠只半人高,竹篾編的框架,燈面兒是用最糙的樹皮紙糊的。分量輕,受熱便輕飄飄升騰起來,夜里風不大,顛簸幾下便順順當當騰了空。

她伸長脖子,目光追著福燈,默默許願。姜昱看她一張小臉,因著暖和,襯著脖子上一圈兒毛茸茸,雪白的圍脖子,嫣然秀美。開口問道,「許的是何願望?」

她小手捧在嘴邊,呵一口熱氣。「還不跟往年一個樣子,祈願家中人人安好,無病無災。」末了她在心里添一句,那人也要安好才是。

跟在七姑娘身邊兒的老人都知道,守歲這習俗,自家姑娘是指望不上的。果不其然,子時方過,姑娘已打著呵欠,橫豎坐不住,埋著腦袋自顧眯瞪起來。

「二爺,您看這……」春英在一旁隱隱護著姑娘,就怕她坐不穩,冷不丁摔了下地。別說如今只當著二爺跟前,便是在家中那會兒,大人跟太太見了姑娘這副經不住打熬的模樣,也是笑著擺手,命人扶她回房。

姜昱早撩了袍子起身,駕輕就熟,在綠芙的幫襯下,駝了她往後院去。

她被這動靜擾得清明了幾分,賴在他背上,如幼時般,蹭一蹭臉頰。「每回守歲都這麼背回去多好。」想著九月就得行及笄禮,嫁了人,再不能如此任性,不守規矩早早回屋,七姑娘悶悶嘀咕,聲氣兒軟綿綿,離得近,一字一句,分好不差鑽進姜昱耳朵里。

春英綠芙緊跟在後頭,虛扶著人。听自家姑娘如孩童般,沖二爺撒嬌,兩人偷模著,相顧一笑。姑娘跟二爺感情好,她們做婢子的,也替姑娘高興。整個二房,能令姑娘展露出如此情態,全心依賴的,除了二爺,也就只剩大人跟太太。

姜昱穩穩當當背著她,望著沿路都掛著喜慶燈籠的回廊,頗有深意道,「不耐煩循規蹈矩,你若真有那本事,便再去尋那麼個人,這般接著慣你。」

她听了這話,明白他心里到底還是憂心她。這倒不是他信不過那人,只是因為關懷,止不住的便會牽腸掛肚。

她掛在他臂彎的小腿兒蹬一蹬,從後面摟著他脖子,悶聲 嘴。「不叫你憂心,人早尋著了的。」若非難為情,她是拿得出佐證的︰那人早兩年便已在山道上放下架子,很是遷就她。背著她上山下山,來來回回,慣了不止一次。

可她想一想,那人待她的好,她得藏在心里,自個兒捂著慢慢回味。堂堂公子玉樞,他私下待她如何體貼,當著人前,她得為他留些體面。

之後姜昱送了她回房,他何時離去,她睡得迷糊,記不大清。

隔日七姑娘蜷在暖烘烘的被窩里,正眯得香甜,模模糊糊覺著被人抱了起來,鼻尖還嗅出股淡淡的香火味兒。

「嗯?」她睜不開眼,扭一扭身子,自個兒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往他懷里拱。「寺廟的味兒,點的還是沉水香。」她呢喃,引來那人輕笑,將她小臉從被子里扒拉出來,壓了棉被在她俏生生的下巴底下。

「狗鼻子,靈得很。」他欺身下去,就著挺直的鼻梁逗弄她,鬧得人受不住似輕似重的癢癢,終是呵呵笑著睜了眼。

「這樣早已從廟里回了?」她瞅瞅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屋里還點著油燈。有些不能領會,一柱頭香,就值當他這般折騰?早前若知道一來一回都早到了這份兒上,在他面前,她對上香一事,壓根兒是提也不提的。

他去了外裳,又褪了皂靴。在外側和衣躺下。輕摟著她,眼中不掩疲憊。

「守歲後帶周準徑直進山,去得較往常稍早。辦完事兒不曾回府,想著過來,正好抱了你躺會兒。」他說著已閉了眼,進屋前已搓得暖和的手掌,輕撫她背心,哄她接著睡。

她尚未全然清醒的眸子轉一轉,听明白這男人是一早趕著過來,原來只不過分離一夜,暗自牽掛的,不止她一人。

她夢囈似的嘟囔兩聲,小手搭在他腰上,往他胸前靠去。不會兒,屋里只剩下兩道一長一短,深淺不一的呼氣聲。分明不同調,吐息間,他的悠長若定,她的輕淺和順,交錯纏綿,和諧而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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