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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無法隔斷的糾葛(1)

秋節一早,姜宅便忙活起來。////因著七姑娘受邀赴宮宴,家里便由春英領頭,除了家在燕京,告假歸家團聚的,余下之人,便在府上開席面,過佳節。

「底下各人都賞銀二兩,包四塊小餅。吃了酒席,若是要出門游玩,記得兩兩結伴,三更前需得歸家。說是讓春英操持,你二人也幫著搭一把手。待會兒便去給一條街上的鄰居,贈些果餅。」

七姑娘坐在繡凳上,看著銅鏡里春英給抿頭發。給一旁五姑娘跟前辛枝簡雲,也分派了差事。

二人得了紅封,笑呵呵應下。在七姑娘身邊兒待了些時日,辛枝簡雲自然能感覺得出,七姑娘待她二人,不比春英綠芙兩個親近。可好在說話溫言細語,態度也十分寬和。

相比起伺候五姑娘那會兒,主子脾氣不好琢磨,她二人時有受罰。七姑娘便如同那杯子里的溫水,不冷不燙,不興波瀾。譬如綠芙那跳月兌的性子,偶爾口無遮攔,姑娘也只是遞個眼色,略作告誡。

「瓜果香案,月宮符象,別忘了備齊。祭月的時候,用心給許個願。總不能離家在外,連個像樣的秋節也過不成。」這話是對身後春英交代。

安排好家里,上午晌還需到衙門里點個卯。七姑娘拎著親手做的幾提小餅,登上童伯駕的馬車,往府衙而去。

長街兩旁,月桂飄香。許多酒肆都張燈結彩,築起高台。今晚天街買賣,直至五鼓。夜里游人玩月,婆羅于市。京里的熱鬧她沒見過,全是那人閑時告知。想起他允諾她,散了宮宴,順路帶她逛上一逛,七姑娘放下簾子,心里默默期許。

到了府衙門外,七姑娘目送童伯駕車離去,這才回身往前堂,與眾人相互賀喜,恭祝佳節。切了餅,大伙兒嘗一嘗,得來許多夸獎。許是人逢喜事,圖個熱鬧,七姑娘在前堂比平日留得久些,只覺得當初被他誆來府衙,同僚間共事和睦,更能日日與他相見。他一番用心,她慢慢體會,越發感念。

打簾子進屋,那人不在。這時候,該是下了早朝。想必又是被太子宣召了去。

七姑娘給自個兒沏了杯桂花茶,馨甜的香氣彌散開,算是應個景兒。仔細將一早送到他案上的公文,分門別類歸置妥當。四下瞅瞅他書案上擺放的筆墨硯台,還有被她擠到身後,有些歪斜的圈椅。七姑娘嘴角擒著笑,不得不承認,細節處以小窺大,那人做事的細致認真,她遠遠及不上。

他書案上的陳設,比她身為女兒家,收拾得更見規矩。用過的私印,碾朱砂那頭,永遠是干干淨淨。不怕冷不丁就蹭污了袖袍。

而她研磨的墨石,從來都是用完隨手扔匣子里,也不管上回擱的是哪一頭。沒順著放,木匣子兩端都沾染上墨漬,下次再取,難免就髒了手。

她這壞習慣,他橫豎看不過眼,女學那會兒已是屢次教訓。沒等她改過來,他已是訂了親。之後許是覺得對她不住,漸漸的,越發遷就她。如今已變成他一旁看著,牽了她到身前,親自與她淨手。

七姑娘睹物思人,獨自偷樂,慢慢品味那人的好。將椅子扶回去,學他的做派,擺得端端正正。手上再沒別的差事,便想著將賀大人與高女官那份兒禮給送過去。

順著廊下,只幾步便到了門外。左右兩位監使大人,辦公那地兒,只隔了個拐角。七姑娘兩手扣在身前,整整儀容,含笑沖屋里招呼兩聲。

只古怪得緊,這個點兒,竟沒人應門。

等了好半晌,只得狐疑著,拎了果餅打道回去。按理說,一早送到她案上的雕花食盒,那上頭壓著的紅底箋紙寫的吉祥話,一看便知是高女官手書。怎地禮到了,人反而不見身影?

拎拎手上的吃食,七姑娘撇嘴兒,轉身剛邁出一步,極為突兀的,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乍響。嘈嘈切切,像是摔了瓷器。

突來的變故,令她腳下一頓,立時起了疑心。好端端的,若是屋里沒人,怎會摔了物件?秀氣的眉頭皺起來,她非冒失之人,立在廊下,側耳貼在門簾上,仔細聆听動靜。

這回留了心,竟听見屋里,許是離得遠,傳出些模糊的喘息聲。那聲氣兒干似的,時斷時續,透出幾分難耐的痛楚。

再三掂量,七姑娘將蒲葉包的零嘴兒,挑了個顯眼的地兒,就著上邊兒纏繞的棉線,栓了在憑欄的闌干上。屋里情形,難以捉模,若然之後她進屋生出了變故,仲慶回來,不見她人,總還能順著被棄在門外的果餅,找上門來。

之前她有事兒尋高女官,多是在門口知會一聲,鮮少進屋。僅只來過一次,還是趁賀大人不在的時候,小坐了片刻。

挑簾子,一只腳跨進去,眼前空無一人。不像那人屋里,他與她抬頭便能見著。此處正中央,打橫擺了座四扇開的錦屏。將屋子隔了前後間。高女官在外邊兒擺了書案,平日當差,只賀大人宣召,方可入內。

尋著那聲響,還有錦屏後清晰可見,散落地上的碎瓷片兒,七姑娘凝神,帶著點兒小心翼翼,看顧腳下,緩步模過去。

探頭探腦朝里邊兒張望,沒了屏風阻攔,只一眼,待得瞧清眼前情形,猛然嚇了七姑娘一跳。

「大人!」

賀幀艱難撐在案上,一手摁在心口,頻頻氣喘。面色慘淡,極是難看。垂著頭,雙目緊閉,另一手搭在書案一角。發病那會兒,他已是胸悶滯氣,開口都不能。

她在門外喚人,他無力癱軟在案上。知她平日多有避忌他,恐她轉身離去,他只得忍著閉氣的難受,使盡渾身力氣,揮袖掃落了茶盞。

好在她機靈,還曉得回身,進屋一探。

賀幀只覺頻急的心跳,已催得他神智不清。窒息的難受,鋪天蓋地而來。多久沒發病了?三年或是五年?他已記不大清。之前發作,也不過胸悶咳嗽。何曾如此刻般,出氣多進氣少。

他引她進來,也不過將她做了救命稻草。

七姑娘神色劇變,一眼瞧清眼前情勢,于公于私,今日這事兒,容不得她不管不顧。

疾步過去,俯身察看,切脈她不會,可淺顯的醫理,尚且識得。觀他病癥,喉間發出風箱般的哮鳴,氣息異常急促,強行支撐著,不欲臥倒。

七姑娘心頭一跳,此般癥狀,她並不陌生。前世入職,涉獵何其多。竟不想,平日好酒如命,豪飲無度之人,患的竟是哮喘之癥?!這是不要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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