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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好姑娘”

八月,雨水多起來。////天色有些昏暗,低壓壓,不減悶熱。雨水順著瓦當,滴滴答答打在石板上。分明還是早間,可透過檻窗,望見院子里雨打芭蕉,景致朦朧,有種時已至傍晚的錯覺。

這般陰沉的天,屋里只能早早點了燈。七姑娘伏在案上,專注研讀本朝律令。不經意翻到刑獄那一篇,讀到「車裂」「腰斬」「絞刑」,已叫人頭皮發麻,只覺背後涼颼颼,渾身汗毛都豎起來。

再往下,卷宗上密密麻麻謄抄著小篆,此刻看來,格外猙獰。逐一描述著如何將人「烹煮」「鑿顱」「炮烙」,異常詳盡。看的時候,腦子里會不自覺閃過一幅幅畫面,七姑娘趕忙合上書頁,心里有些惡心犯嘔。再看下去,她怕把肚子里的膽水給吐出來。

大周刑律,重在威懾。擺在明面上的量刑,多顯得血腥暴戾,凶煞得厲害。背後那些見不得光的,譬如宮中私刑、御刑監拷問,施行起來,只會越發聳人听聞。

「自找罪受。」低低咕噥一句,起身還了這卷宗到那人書架子上。外邊兒天色不好,挑了這時候看刑律,那種驚悚感,比上輩子夜里看鬼片兒也不遑多讓。

正搓著臂膀壯膽氣,身後卻傳來竹簾的沙沙聲。回頭張望,但見那人撩簾子進屋,另一手遞了油傘給仲慶,屏退人下去。

她覺著自個兒真是長出息。這人才進門,方才那點兒怯生生的發毛,眨眼已不見了蹤影。這人就跟定心丸似的,待他身邊越久,越能感到那種發自內心的安然。

想起他方才遞傘給仲慶,她不會告訴他,每此見他撐傘越過雨幕,身姿英挺朝她走來,她總止不住感概,這男人骨子里透出的從容沉靜,當真煞是迷人。她至今還清楚記得,這人初次登門,通身氣度,雅致得仿似從天青色潑墨畫里走出來的人物,著實令人一見難忘。

偷偷贊他好風儀,她主動迎上前,只兩步,面上便露了訝然。「怎地袍子濕成這樣兒?」方才被書案遮擋,未曾察覺。湊近了才看清,這人朝服自袍腳往上,玄色緞面沾了水,顏色浸得有些深,一路快爬到小腿脛骨那處。面料起了褶皺,貼在他身上,頗為打眼。

她不過只比他晚起小半刻鐘,親自送的人出門。怎就不知,外邊兒風急雨大,竟遮擋不住?

他抬手解著盤扣,當她跟前徐徐抽去腰間佩帶。「早朝後隨太子被攔在正德殿外,淋了半晌雨。」他說得輕描淡寫,一句帶過。這般要緊的大事兒,等同前朝風向標,可這人好似全然不以為意。

她抿著唇角,一如既往,不過問他政事。只湊上去捧了他換下的錦袍,順手搭面盆架子上,待會兒送了去漿洗。

若然朝政大事,他都處置不來,換她也是徒勞。

太子如今處境微妙,而他是太子跟前頂頂的大紅人。文王不待見太子,更不待見卻是他。好容易逮到個機會,能給他好臉色看,那才是怪事。如今攔了人在宮門外,不過是狠狠落他臉面,給他難堪。

繞到他跟前,她個頭還不及他下巴。抬眼仔細瞅他,只見這人面容平靜,目光清亮,丁點兒瞧不出被人拂了顏面的惱火,只一派清清朗朗的泰然。

她心下松一口氣,溫聲細語與他說道,「鞋襪浸了水,早些換下來才好。您先進里屋換身干淨衣裳,再叫仲慶端了熱水進來給您泡泡腳,免得著涼。」

他看著她,心口升起股暖流。只一道竹簾,無論外間如何,進了屋,有她,心境也跟著輕快寧靜。

不等他答話,她已沖外頭招呼,叫仲慶備水。回頭拽他袖口,拿溫軟的小眼神兒催他︰怎地還站著不動?

他眼里含了柔色,執起她小手,領了人一道往內室去。「方才何事驚怕?」她轉身剎那的心安,沒逃過他眼楮。

她訕訕笑起來,支支吾吾,被他眼梢一瞥,乖乖道出緣由。

他在更衣,她微微側轉過身,耳根有些發燙。特意避開了,眼前還是會浮現出那人寬闊的胸膛,結實的手臂,還有……令人驚嘆的緊實腰月復。她好像還能記起,他親近她時,身上迫人的滾燙熱度。

正這般想,卻被他自身後摟了入懷。這人打著赤膊,身下只著了條單薄的褻褲,就這麼不松不緊,扣了她在懷里。溫熱的鼻息,暖暖撲在她後頸,叫她渾身起了一陣又一陣酥麻。

「怕了,午飯留屋里,陪你。」他殷勤邀約。

近幾日,隔壁高氏三不五時便喚她出門。用飯時候身旁空了個座兒,食之乏味。賀幀欲借高氏,拐彎抹角與她搭上話,他倒要看看,誰人笑到最後。

一句「陪你」,她耳根子紅透。總覺他咬字特別重,口吻帶著若有若無的曖昧。心里像吃了蜜,小手覆在他手臂上,乖順點一點頭。

他得了她應允,挑一挑眉,將人掉轉過身。欺身而下,在她赧然的目光中,親吻她嘴角。他吻得沉醉,將她死死摁在胸前,啞聲夸她,「好姑娘」。

她迷離著眼,手掌撐在他**的肌膚上,漸漸的,感覺眼前人有些失了控制。她嗚嗚兩聲,小手推攘他胸膛,軟軟告饒,「還在衙門呢,不會兒仲慶就得進屋。」

他揉捏她**的手掌,戀戀不舍。時機不對,只得悻悻作罷。扶著她肩頭撤離些,他墨色的眸子,片刻,逐漸平復下來。抬手將她情不自禁扭動那會兒拂亂的鬢發,仔細替她挽到耳後,嗓音又恢復了醇和厚重。

「只你我單獨一屋,想踫你,總覺不夠。」理智已然回歸,可他悸動的身體還在叫囂。

她被他的直白噎得接不上話,可又不能沒有表示。他說了,期許落空,滋味不好受。猶豫片刻,她小手搭他臂彎上,墊腳親親他下巴,再不敢多留。

內室里,仲慶服侍他梳洗更衣。她侯在外間,臉上的灼熱還未褪去。這個男人很會向她討要他想要的東西,從來不吝直白告知。

強勢,卻不招人討厭,分寸剛好,很有男人味兒,叫她心動。

她輕呼一口氣,在飄著細雨的窗前站一站,總算覺出絲清涼。忽而想起他濕了的皂靴,她稍一琢磨,回身,到案前備好筆墨。早合計替他親手縫制鞋襪,擇日不如撞日,待會兒正好描了他腳型。照著樣子剪,上腳才會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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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有個bug,感謝指出,已經修改。賀幀跟前的從史,是高女官,不姓張。二更會很晚,等不及的親,明早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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