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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隱約掛念

被那婆子領著,順著廊下走出一截兒,便見受罰的冉姑娘頭頂書冊,貼著牆根兒,服服帖帖站立著,難怪叫罰了「立樁」。////

另一婆子執著荊條,正背著她們來回踱步。那荊條一頭點在地上,一搭一搭敲擊著。磕磕悶響聲,在無人說話的廊道里,老遠便傳進了耳朵。

她身前那婆子一聲招呼,對面那人回身頷首,板著臉叫了停。手上荊條當空旋了個圈兒,規規矩矩兩手捧著,又被請回了胸前。

「跟好了,先去後頭領罰。」

一路沒人吭聲兒,七姑娘趁著前頭兩人不注意,極快偏頭使一個眼色,那意思︰扛得住麼?

冉姑娘伸手在腰間系著的名牌,「冉」字兒上頭輕輕一點。如此回應,卻是說,將軍府出來的姑娘,沒有名不副實的。

順著游廊拐過跨院兒,再穿過二門,便見院子中央守著一位赭褐色襦衣,外罩醬紫紗裙的女官。那人頭上戴了假髻,正中插一支金蟬玉簪,兩側佩上掩鬢,品級比宋女官高出一等。

「這兩人留下,你等且退去。」听這口氣,便知是個慣來使喚人的。

院子里只余三人,兩位姑娘垂首靜立。七姑娘覺著眼前這位,目光在她身上像生了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回。

這會兒快到正午,日頭高高掛在頭頂。道旁栽種的垂柳,清涼的樹蔭是指望不上,便是起風,也難消暑熱。只這麼站上一小會兒,已覺得頭上被炙烤得有些發燙。好在這人也沒大耽擱,很快便下了指令。

「你,去那廊下等一等。待會兒有人領路,自會帶你去淨室。該如何做,她會一一告知。只記得一事,今兒個受罰,是你兩人一道,無人稍離片刻。」

話音落下,那削蔥般的指頭稍一偏轉,正正點在七姑娘身前。指尖稍微向下壓了壓,不過輕微變化,便收斂了頤指氣使的氣勢。

「且隨我來。」說罷領著人繼續往內院行去。沿著青石板小路,也不知如何繞的彎子。直到了一處角門前,這人才從腰間解下套環,在一串兒銅打的鑰匙里挑出一個,很是熟絡擰開了鎖。

「七姑娘請進。敝姓付,日後姑娘往來此地,都由我為姑娘引路。管大人在里間候著姑娘,已有小半盞茶的功夫。」側身替她推開了門,門後便是游廊,管大人憑欄而坐,見她二人到了,和煦招手喚她近前。

原是如此,竟是國公府「自己人」。難怪自稱用的是「我」,沒有端起「本官」的架子。

「有勞付大人。」施禮向她辭別,七姑娘微笑著迎上去。一晚上沒見,竟還覺得國公府來人,看起來尤為親切了。

「勞您久候,先給您陪個不是。」嘴上說得客套,話里親近,卻是掩不住的。

管旭笑著起身,一頭與她閑話,一頭搖著折扇,悠悠領著人往水榭里去。

「付女官原是國公府為昭儀娘娘備下的陪嫁。之後進宮,考取了女官一職。是個聰慧肯上進的。若非……也不會被打發出蘭林殿,到六局當差。磨礪過幾年,為人倒比之前更沉穩踏實些。正因如此,世子欽點她過來,幫著姑娘隱匿行蹤。女學里,除國公府之人,再無旁人知曉姑娘蹤跡。」

話里既道明這女官可信,也是為了安她的心。最初她提出「兩全的法子」,希望保住自個兒名節。如今那人已妥善達成,給的好處,遠超她料想。

七姑娘聰穎,領會了其中意思,立時順桿子往上爬。至于付女官犯了什麼錯兒,被趕出了昭儀娘娘的蘭林殿,這卻不是她該過問的。

「還請大人放心。姜瑗一路隨行至麓山,頭等大事便是替世子根除頑疾。今兒個過來,便能著手此事。」

越漸熟悉起來,許多規矩便有了變通。自稱姓名,也是一種隱蔽的示好。

管旭了然,撫須而笑。這姑娘實誠,人也通透。只是沒個比對,便不知世子對旁的女子,遠不及對她來得上心。這會兒還以為那位是單只瞧上她一身本領,心思端正,從未往別處想。這卻是……令人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文王親擬,留中不發那紙詔令,已讓管旭多少察覺出,當初那般自以為是的猜想,恐怕大錯矣。

若是世子只將她視為細作栽培,詔令一事已塵埃落定,再好的苗子,也該棄之不用。然則觀世子待她,分明比之前操心更多。

不止對姜家格外仁德,事情變故後,更是多有替她謀劃。其中用心,只怕需得七姑娘將來,自去慢慢兒體會。

只一事令管旭稍有憂慮。眼前這姑娘品貌俱佳,惟獨出身,即便入了女學,也難免要落人口舌。世子欲行納七姑娘入府,位份上,怕是頂多夠得上個末等侍妾。如此安排,這位可會甘心領受?

需知曉,當初沒有國公府名頭震懾,這可是個膽大的主。當機立斷就出了手,連御邢監副使大人都敢戲弄。可見不是個隨意妥協,沒脾氣的面人兒。與她表象,相去甚遠。

七姑娘不知管大人心頭所想,只覺這內院景致,比起道听途說,更令人心折。

蜿蜒的游廊,環抱一池青蓮,其間山水秀麗,亭台雅致。道旁開了月洞門,進去便是一間兒獨院。楹聯匾額提了應景的詩詞,假山花樹層層疊嶂,掩映在山水之間,有種江南別院,精致婉約之美。

「來之前听人說起,這內院之中,除了蓮池,景致雖美,卻只在西北角建了蕪房。如今親見了,才知曉‘眼見為實’的道理。」

听她話里帶出感概,管旭收起折扇,燙金的折扇骨架敲打在手心,盯看她時候,眼底便泛起了笑意。

「姑娘此刻所見,已是庭院翻修過的模樣。之前這院落,只是簡單收拾過,算是官學後山一角。」

這里邊兒的江南味道,此刻想來,該是那位極早時候,便算計到了的。

遠望湖心水榭,尚且隔著一條建在水上,曲折狹長的廊道,只見得樓閣飛檐斗拱,華美異常。廊下垂了銅鈴,四周布下輕紗軟帳,長長曳了地。吃不住風,清風過來,平靜的水面漾起漣漪,波光粼粼。

成串兒的銅鈴叮當作響,叫她想起桃花塢里,自個兒閨房外也掛著這樣一幅討喜的鈴鐺。每到夏日,夜里搬了杌凳到院子里乘涼,伴著丫鬟嬉鬧,它也來湊個趣兒。那樣舒心的日子,想起來不覺就露了笑。

輕紗之後,朦朧可見一人端坐的身影。身姿昂藏,高束起發髻,面容俊朗。僅他一身氣度,也絕難認錯了人。

她小步近前,半道又起了風,紗簾卷起,向她這方飛揚起來。不覺就眯起眼楮,抬手理一理拂亂的鬢發。垂眸一瞬,恰巧望見那人側坐著,只見得他腰身以下玄色袍服,還有露出小半兒,邊角繡著玉璧的霜色香囊。

她嘴角弧度微微牽起,星子似的眼眸越發璀璨絢爛。

他于此處侯她多時。听她腳步聲漸近,回眸望去,但見她打扮清麗,正忙著撥拉額前碎發。

他撂下棋譜,隔著幾步開外,又有紗帳阻隔,微眯起眼眸,沉沉打量。眼底少有沒掩藏住放肆。

一宿不見,竟于她,些許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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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讀者留言,女主性格沒現代人特征。沾衣只能說,現代女性那一套,拿回去不管用。蟄伏永遠比顯擺困難。這是一個理智的姑娘,想要披著無害的面皮,在古代混個好日子,但不巧被人識破所引發的故事。所以,別指望女主如何自強不息,為現代人爭光了。她忙著保命,順帶還要保全一家老小,擔子很重。萬幸的是,她遇上一只很深沉,很有故事的狐狸,狐狸叼了綿羊,回老窩好好寶貝去了。再次重申,千萬別當女強、女尊來看。這是溫馨的故事,男女主的互動,都藏在細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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