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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零章 遺言

「如何,人來了沒有?」

嚴保家不住的在屋里轉悠,時不時的問問丫頭。

「來了,來了……」

這時候,下人們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一得知金到了便飛奔向屋內跟嚴保家兄弟幾個稟報︰「金神醫來了,來了。」

「好。」嚴保家一捶拳頭立時帶著兩個兄弟出來迎接。

他們才出屋子,李鸞兒和嚴承悅已經引著金上了月台。

這幾年金明顯的見老了,雖然她是醫者,也很會保養,只是到底年歲大了,且年輕的時候因為受委屈而累及身子骨,再保養底子不好也逐漸的顯老。

「請。」

嚴保家做為家中老大自然上前見禮,金笑笑︰「莫客氣了,我與你父親是老了,他病了,我自該來瞧瞧。」

一行人進了()屋,嚴保家要叫人奉茶,金推了,舉步進了內室。

卻見林氏妯娌幾個正在屋中侍奉嚴老將軍,一見金進來都趕緊起身見禮,金擺擺手︰「罷,且先瞧老哥哥吧。」

間她上前幾步去瞧躺在床上的嚴老將軍,卻見嚴老將軍整個人無力的躺著,面如金紙,容色枯瘦,看起來糟透了。

「何至于此啊。」金搖頭嘆息,伸手搭上嚴老將軍的腕間,好一會兒才一臉為難道︰「只怕難了,治得了病,救不得命啊。」

「。」李鸞兒原想著金應該能挽救嚴老將軍的。如今听她這麼一說,心下大驚,趕緊詢問︰「爺爺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金心頭也有些難過,起身語氣沉痛道︰「老哥哥年輕的時候征戰沙場受傷無數,本就損了底子的,這些年又怕你們擔心總是硬撐著,再加上老嫂子去世對他打擊極大,恐怕曾因悲痛吐過血吧,這……」

金慢慢講出,嚴家一大家子的人听了心里都不好受。更有年輕小輩低低哭了起來。

如今在旁邊侍奉老人的不只林氏妯娌。便是李鸞兒幾個妯娌也都在,嚴宛秀那一輩子的出嫁女也都回娘家來探望,小輩們跟嚴老將軍感情深厚,一听他病成這樣。全都哭的紅了眼眶。

「咳。咳。」

嚴老將軍突然醒過來了。狠狠咳了幾聲,听到兒孫哭聲,抬了抬手︰「這都是。都是怎麼了?」

「爺爺。」嚴承悅幾步握住嚴老將軍的手︰「您瞧誰來了。」

嚴老將軍轉頭四顧,看到金的時候笑了笑︰「老妹子啊,你怎麼來了?我這病是好不得的,還要你跑這一遭,實在是……咳,我的身子骨自己清楚,你也莫操那份心了,就叫我安安靜靜去尋靜娘。」

靜娘說的是嚴承悅的女乃女乃,她閨名一個靜字,她和嚴老將軍素來夫妻感情極好,她病逝後嚴老將軍好幾年都緩不過勁來,還是嚴承悅摔斷了腿張家退親才叫嚴老將軍又打起精神來的。

「老哥哥。」金上前一步笑了笑︰「你和老嫂子有的是時候團聚,現如今啊,還是好好養身子為上。」

嚴老將軍搖頭︰「不必了,不必了,沒的還得叫你費心,又不知道要糟踏多少好物件,最後還是留不住命的啊,再說,靜娘等了我許久了,我怕再不尋她她等不及先走了。」

金扭頭到一旁擦了擦眼淚,強笑一聲︰「您這個樣子去尋老嫂子,她瞧見了還不得不要你,便是要去尋,咱們也得收拾的利利索索,弄的精精神神去才成。」

她這麼一說,嚴老將軍登時有精神了︰「老妹子,麻煩你幫我弄些藥,叫我顯的精神一些,不然,靜娘若見了我,非得胖揍我一通。」

「好。」金笑了︰「這幾日我住下,幫著老哥哥調養調養。」

兩人又說了一時話,嚴老將軍明顯沒了什麼精神,金便叫嚴保家兄弟還有嚴承悅幾個跟出來,她輕聲道︰「唯今之計只有盡量用藥保證老哥哥身子舒坦些,叫他多活一程是一程吧。」

「有勞了。」嚴保家也知嚴老將軍歲數大了,怕是治不好的,倒也沒有說什麼為難的話,很是恭敬的跟金見禮︰「一切仰仗您了,需要什麼藥材您只管開口,沒有不允的。」

「好。」金點頭,叫人拿來紙筆開了藥方,嚴保家接過來瞧了瞧就交給小輩去抓藥。

待金開過藥方,李鸞兒便帶她去休息,在金臨來之前,李鸞兒已經和施藍在老宅子里替她收拾了一個小院子,院中很是安靜,雖小卻布置的很精雅,屋內也都照金的喜好給收拾了,叫金一進去便覺舒坦。

且等金歇下了,李鸞兒到老將軍屋內,便見嚴保家兄弟幾個正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的,幾個小的臉色也都不好,李鸞兒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罷了。

到如今李鸞兒倒也明白過來,卻是不好說的。

這些年,嚴老將軍怕都是硬撐著的吧。

李鸞兒曾去過戰場,自然知道領兵打仗不是什麼好活計,是極苦的一件事情,出征在外吃不好睡不好的,又要和各種惡劣的環境抗爭,一來二去,便是再壯的人身子骨都會壞掉,再加上大傷小傷不斷,如何又能保證身子不會垮掉。

應該是自嚴承悅摔斷了腿,嚴家一日不如一日,嚴老將軍擔憂後輩便硬撐著給後輩依靠,這會兒眼瞧著一家子和睦,兒輩雖沒什麼大的成就,可孫輩都起來了,且嚴承悅和李鸞兒在朝中都很有份量和人脈,他不用再擔心後繼無人,不用擔心門楣沒人撐著。這一放松,身體上的暗疾就顯露出來,很快身子骨便垮了。

李鸞兒想著若是嚴老將軍放到現代用先進儀器檢查一番的話,恐怕五髒六腑內都是毛病,也難怪金說治得了病救不得命了。

只這話她卻只敢放在心中想想,一丁點不敢吐露出來,否則別人先不說,嚴承悅先就惱了她。

想想老爺子的身體,李鸞兒心中也很是悲痛。

這些年嚴老將軍對她的疼惜做不得假,對她和嚴承悅的維護她丁點都瞧在眼里。感受在心中。她早已將老爺子當成親爺爺孝敬,滿心里希望老爺子長命百歲,一家子和和樂樂的,哪里料得到老爺子這麼早就……

嚴承悅從內屋出來。見李鸞兒站在一旁紅著眼眶。心里也是一陣酸澀難當。

只這時候他也不好安慰李鸞兒。只能先跟嚴保家道︰「爺爺已經喝了藥,如今正睡下,我瞧著他睡的安穩。再不復前幾日那般疼痛便先出來了。」

嚴保家點頭︰「老爺子能少受些罪便是好事,听金的意思怕也……沒多長時日了,這段時間你們都留在家里侍疾,萬不可叫老爺子有丁點遺憾,承悅,承悅,素日里老爺子最疼你們,這些時日你們多伺侯一些……」

嚴承悅和李鸞兒一起點頭應承,過了一會兒,林氏過來說飯已經做得了,叫大伙輪流吃飯,又說弄了些金愛吃的已經送了。

嚴保家拉了她的手笑了笑︰「你做事妥帖,這些事你安排,這段時間二弟三弟兩家恐也要住在家里,你也多擔待些。」

林氏也笑了一聲︰「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這都是應該的,有什麼擔待不擔待的。」

到了晚間嚴老將軍醒來吃了不少的東西,明顯的精神比以前強了許多,眾人都認為老將軍在慢慢好轉,也都放松下來。

因著老將軍的病,嚴家一家子都請了假在家照料老人,外邊有什麼紛紛擾擾的便也不理會,到了冬日,嚴老將軍已經撐不住了,一日比一日睡的時間長久,但奇怪的是,他的臉色卻一天好過一天,醒來之後精神也極不錯的。

嚴保家專門請教了金,得知金用秘藥維持老將軍表面的生機,又很是道了一番謝。

只是,再如何也是留不住命的,臨近過年的時候,一日老將軍醒來便將一大家子人都叫到跟前,自然金也來了。

彼時,老將軍都有些困難,他滿眼哀求的看著金,金無奈,拿出金針刺穴以維持他交待遺言。

嚴老將軍看著兒孫滿堂不由笑了起來︰「老夫這一輩子征戰沙場快意恩仇,到了都不虧,旁的人或者家庭不睦,或者子孫不賢,老夫卻是夫妻和樂子孫孝敬,再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他轉頭四顧,瞧了瞧嚴保家兄弟三個,又看看嚴承悅小兄弟幾個,最後目光落到李鸞兒身上︰「鸞丫頭,你自來是個有主意的,你又是長孫媳,往後啊,爺爺就去了,你替爺爺看著他們一些,你父親母親年歲大了,叔叔嬸子都是老實人,是犯不下什麼錯處的,只小一輩的年輕沒定性,怕是不定什麼時候叫人挑唆著出了差子,到時候甭管是誰,你都幫著彈壓住,莫叫他錯上加錯。」

李鸞兒紅著眼點了點頭︰「爺爺放心,我會看著他們的。」

嚴老將軍又瞧瞧嚴承悅︰「承悅啊,自來妻賢夫禍少,爺爺讀書不多,可自小祖上就傳下一句話來,這話世代相傳,今日爺爺便傳給你們,你們都听好了。」

嚴承悅兄弟幾個全都恭敬的站著,認真听著。

嚴老將軍咳了一聲道︰「這是我父親傳下來的,在我娶妻的時候他告訴我一句話,我臨到現在都記得,紫金萬千誰治國,裙衩一二可齊家。」

停頓一會兒,嚴老將軍深喘一口氣︰「咱們嚴家自來便不叫兒孫納妾,便也是這麼個意思,娶妻娶賢,家有賢妻才能闔家興旺,若是後宅不寧,便是敗家之本,這些話你們也都記下,傳給你們的兒孫。」

「是。」小一輩的全都應聲,隨後有了低切的哭聲。

「莫哭,莫哭。」老將軍笑了起來︰「爺爺是要去見你們女乃女乃,這是好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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