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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回 塵寰天下(六)[VIP]

天庭,夜闌殿。

守門的天兵遠見一華服女子款步而來,人未置花香已撲鼻,趕忙上前行禮。

女子頷首,「天神可在?」

天兵不敢仰首,恭敬道,「回花神仙尊,上神先前去了趟天帝處,回來後便一直未出過門。」芒

瓊光聞言應了聲,卻也不多問,撩了衣擺便往內走去。

一路幽靜,暖日當暄,一帶清流,偶有泉水叮咚作響,籬落飄香,疏林如畫。下得石階,便見一身影對窗而坐,一身雪色長衫暗紋流光,縴塵不染,不時幾聲壓抑的悶咳輕喘,心底一疼。剛想上前,眼角便被一物所攝,她倒退一步往湖里看去,一抹殷紅煞是惹人眼。

柳眉輕蹙,這湖水里的栽的皆是水白蓮,沒有紅跡。

她俯身,將藥蠱擱置在亭間石桌,又撩起衣擺將手探入湖中,湖水漣漪間一朵紅蓮已然躺在掌間。

她震驚。怎會有紅色之蓮!

無根無系,無葉無睫。只是一朵紅蓮花。

拳微微攥起,隱住心中的詫異,將蓮置于懷中,復又端起藥蠱入殿。

入了偏殿書房,遂見夜子碩研磨蘸筆,處理公務。

匕清伺候在旁,見了瓊光欠了欠身,識趣的退了下去,離去前一抹幽深的目光讓人深思。瓊光蹙眉,想著匕清性情難測,也不做多想。

「如此勞累,該多是休息,此番龍二自薦守疆去了,你也可送口氣,得閑多休養才是。」格

她輕聲叮嚀,將藥蠱擱置在案桌上,又見桌上有一杯白瓷杯,聞香便悉。

桃花釀。

「無妨,每日送藥勞煩辛苦,下次讓仙侍送來便可。」

夜子碩聲音低淺,擱了筆又習慣性的又舉起桌上的白瓷杯,

「喝酒傷身,我為你煮茶可好?」

夜子碩一愣,抬眼看她。從來都是他們三人需要,她才會洗手煮茶,今番卻主動提出。

「不用麻煩,這酒喝著也習慣了。」

輕笑漸漸轉為苦笑,她走至他身側坐下,經看他那一張清俊的臉。

送走了白素,她以為該是她的季節。

可接著,姒裹的出現如潮水排山倒海而來,帶著震撼人心風華。她又瞧瞧開始擔心他心中自己的位置。

然,如今姒裹也走了,他們中間再沒有人影浮動。

可是,嘆只嘆,人亦去、聲亦遠,卻抵不過心底一抹傷。

他為白素損了身體,又還在為姒裹的授榮大典作準備。

何時,他的眼里才只有她。

「子碩……你在做什麼?」她低低的問。

「斂恆去了邊境,阿裹的授榮大典還需些籌備。」

瓊光點了點頭,又瞧了右側上的一張畫卷,「這是……」

夜子碩抬頭,忘了眼那畫卷,清冷的聲線漸有暖意,

「阿裹的神殿,待西海送來‘海魂珠’鎮于四極便可開始建築寢殿了。」

「海魂珠不是西海的至寶嗎?埋于神女殿下,要取來是否會動了大神的靈氣?」

夜子碩頷首,筆鋒不停,「龍二此去邊疆換了西海二位長老回海,西海八大長老便可齊聚禱念。再者,龍神女神力已然造極,造福蒼生在即,時機成熟煙嬈大神定會允肯。」

瓊光側目有些吃驚地望著他。

果然,一切的一切,果然早被他算入心里。

「你也早知曉阿裹為了不讓你失望,定會奮戰到底,當初又為何要下如此重手。」

那日那場曠日之戰,紫雲蔽日,漫天飛霜,天地間龍香四溢似是要燃盡一生的芳華。

最初,姒裹那只守不攻的打法讓她遍體鱗傷,體無完膚。而子碩似是無所知般,充耳不聞。帶著洶涌的氣勢呼嘯奔騰朝她而來,讓人不寒而栗。甚至有一瞬她也開始恍惚,他們到底是師徒,還是延恨千年的宿敵。

漫天的浩蕩神力,劍鋒化過蒼穹激起萬丈白雪,夜子碩用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決絕下手讓姒裹口吐鮮血,節節敗退。

那時她震驚的連呼吸都忘記。

突然不明白夜子碩的心思,她甚至不明白姒裹絕望的眼神到底為何。

當夜子碩的劍沒入姒裹的胸口。

她終于明白,這個男人的心里,只有天下。

自從白素死後,他的心里冰寒的只有天下。

她笑,笑的痛徹心扉、笑的魂斷神傷。

她愛他,愛他入骨,她不在乎他心里有白素,沒有白素就沒有如今她天神正妃的封號,她有用不盡的時間,她是天底下地位最為崇高的女仙,她一直堅信只有她配得上他。

可當姒裹的出現,沒有人知道這個才二八年華的少女,居然用撼天動地的姿態扛下了一場場戰役,她甚至到最後已體無完膚。

她理解不了她的頑固,她看不懂她的心思。那種近乎絕望的廝殺,那不顧一切突圍,那種睥睨塵囂的氣勢,那種視死如歸的打法,讓人根本無法斜視。

他突然明白夜子碩的教育方式,那千年的撫育與教導,讓姒裹無疑早就超月兌出六界間任何一位女子。

夜子碩從來就不勉強她學習琴棋書畫,業不勉強她會詩書女紅。但他卻養育了她一身再無人能及的不二風華。

上從開天,下至數百萬年,再無任何女子能及的傾世風華。

她不比龍一的冷靜,不比龍二的灑月兌,但卻融合了他們二人的一身的優點。

那一招招準確無比的攻勢,那承受上千天訣士的跪拜的恢弘氣勢,那讓天寓仙甘願為其效命的胸懷。

……及那最後誓死對夜子碩反攻的悲壯。

她能明白那一刻,夜子碩的教育成功了。

徹徹底底的成功了。

那個女子,再也是無人能及的神話。

可……如果,夜子碩也在意呢?即便是師徒之誼,他如此為她如此的用心,如此的耗體……

如果有一天,假設有一天,阿裹為了蒼生殉命了呢。

那麼,她怕是再也近不了他的生命。

「因為她是龍神女。」一雙眼定似仞石看向她,深不見底,「她責無旁貸。」

即便他不承認,但她的生,是證明煙嬈之愛存在的痕跡。

一旦他松懈,那種後果他無法想象。

「也因為白素麼?」她遲疑了下,好似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子碩,你是我未來的丈夫,我的倚靠,我可以接受你為姒裹做的一切,只要我力所能及我同樣也義不容辭。可是……白素給了你身後數百萬的生命,你便如此耗心與體,你讓我情何以堪!」

夜子碩雙目倏地一凝,眼中似有鋒芒掠過,眸深似淵,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良久

他又將視線轉回文案前,臉色恢復如常,沉聲道,「一切都不會變。身體之事我自會注意。」

瓊光還欲再言,見匕清身後跟著一人影進殿,知應是有事稟告,遂起了身。

「你忙吧。」

「嗯。你也回去好生歇息。匕清……送花神回殿。」

「不用,我還去雨神那討論花時雨水。」

「如此……便送送花神吧。」

「是。」沉聲道。

待二人走遠,夜子碩擱下筆,側身示意。

黑衣人上前一步,雙手遞上一方錦盒,古木雕篆暗紋流金沿隙滑過。

「玄和天君的‘碧天珠’。魔族官吏近日派遣魔兵化身為妖界之人于妖界境內探求此珠,只是天君羽化前將這珠交予弟子後被人所盜,我等多方打听才得手。」

夜子碩施了道法,熒光閃爍,轉瞬間錦盒開啟,一抹泛著綠光的碧珠躺于盒間。

這原是上古神獸‘鷫’之眼所結成的石。只是這涉及上古,那魔族官吏持之何用?

上古三神裔,已然隕逝。

思至此,那錦盒忽的泛起銀光,幾行難辨的上古咒文從錦盒中驀地飛出浮蕩在半空中,銀光鎖邊。

——

天地循環燼生顏,生生死死舊重新,

棄珠飄零滄海間,一抹前緣,一抹煙。

「這……」黑衣人驚呼出聲。

為何這珠子里有一段上古咒文!

夜子碩也不禁啞然,怔怔望著滿眼的景象,心神再不能寧定。

棄珠飄零滄海間,一抹前緣,一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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