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方之火走了。
雖然我覺得就這麼放他走,未免很有「放虎歸山」的嫌疑,但當麻堅持要這樣做。
「我已經打掉了他全部的神力,連那些信仰的通道都被我消滅了,要重新修煉的話,大約需要一千年吧……」他撓了撓猶如亂草的頭發,有些為難地解釋,「其實殺了他也沒用的,我們這種家伙,死多少次也只不過是再去轉個世——我就被他們轟殺了不下一百次,現在不還是照樣活蹦亂跳……」
真神不滅,這個道理我明白,但我就是不爽!
「學園都市死了那麼多人,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他走了!」結標怒氣沖沖地說,「至少也該把他拿來煉賢者之石啊!」
「不可能的,你還沒開始煉,他就自己死了。」當麻笑著說,「要活或者很難,但是要死——我保證你沒辦法阻止一個真神去死,對于我們來說這只是一個念頭的功夫罷了。」
「至少也應該狠狠揍他一頓!」垣根帝督一臉凶狠地瞪著那個孤零零遠去的背影,「干脆我們把他裝進麻袋,沉到東京灣里面去吧?」
但他還沒來得及將這個計劃付諸實施,就因為疲勞過度而昏倒了。
我很遺憾。
看在當麻的面子上,我不方便對已經失去力量的右方之火窮追猛打,而結標多少也要尊重一點當麻這個「主角」的意見,所以同樣不方便出手——但垣根帝督和當麻可一點交情都沒,也完全沒有顧忌啊!
真是個沒有根性的家伙!就不能再遲幾個小時昏迷嗎!
于是右方之火就這麼走了。
我憤憤然回到日暮神社,對桔梗抱怨了一番。
「和我抱怨可沒用哦。」桔梗神秘地笑了笑,「要抱怨的話,你應該找那個整天在世界根源里面睡覺的,下黑手、出陰招,是她的專長。」
我尷尬地模模鼻子,這才想起來桔梗身為守護大地多年、已經臻至土地一系最高等級的神明,自然有窺見未來的神通,雖然細節不能一一得知,防備不了諸如亞雷斯塔這種能夠笑著捅刀子的陰險小人,可要看到一些蛛絲馬跡,借以推斷出一些事情,卻是易如反掌。
心中苦笑,我卻忍不住一伸手,將七張卡片拿了出來。
這七張卡片的來歷,我到現在都不是很明白︰要說它們是魔法師簽訂契約所產生的「契約卡」,我在十二年後曾經先後簽訂了三份契約,上杉謙信、巴澤特•馬克雷密斯、美杜莎,她們的契約卡和這七張卡相比,華麗程度高出不少,種種特殊效果也頗為奇妙,但最重要的「威力」卻遠遠不及。
至少,我現在雖然可以召喚出上杉謙信和美杜莎這兩張卡片,但卻絕對不可能借用到七支刀、天從雲或者石化魔眼。
而召喚出桔梗的卡片,我卻能借用她的神射。
「那個……你知道這些卡片究竟是怎麼回事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卡片遞給了桔梗,「我一直都很疑惑,為什麼會有這些卡片呢?而這些卡片,究竟屬于哪一種魔法道具呢?」
桔梗笑了笑,沒有接過那些卡片,反而一伸手,不知從哪里拿出了和我手上一樣的「澄空之箭•桔梗(Archer)」。
「我並不知道別人的卡片究竟是怎麼來的,但我的這張,是在我們締結契約的時候出現的。」她說,「按說這只是張很普通的臨時契約卡,但效果完全不同……「
說了半天,其實也就一句話︰她自己都不明白這張卡片的來歷。
我沒有就這個暫時找不到頭緒的問題和桔梗繼續討論,而是請她放出了佐天淚子。
「睡得真舒服!」她說,「啊,時間不早了,那麼我就告辭嘍。」
看著她悠哉游哉地走遠,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知道當她發現學園都市一片狼藉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而且,在過來之前,我還從結標那里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在聖人來襲事件中,風紀委員第177支部,全滅。
是的,全滅。
包括LV4白井黑子、LV3固法美偉、LV1初春飾利等人在內的風紀委員第177支部,已經全體犧牲在不久前的戰斗中。
白井死于麥野沈利的自爆,固法和初春則是在引導居民疏散的時候,遭遇了高等級的召喚惡魔,為了拖延時間而戰死。
而那只火焰巨魔,則在她們死後不久,就被趕來的幾位LV4圍攻,最後死于穿越者出木杉英才的怪異武器之下。
出木杉英才是一個比較前輩的穿越者,他所穿越的作品是我們耳熟能詳的名作《機器貓》——不過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現在他是學園都市的科研人員,主要研究生物科技。他的兒子出木杉玄之今年13歲,LV2;女兒出木杉七葉今年10歲,LV1。
當時他正帶著兒子和女兒逃跑,突然被卷入了火焰巨魔和LV4們的戰斗之中,為了保護子女,他拿出了奇怪的超人披風和冷凍手槍,很容易就干翻了巨魔。
但已經死去的人,卻不會再活過來。
佐天淚子和初春飾利是好朋友,可她這一睡,便天人永隔了。
「該死的聖人們!」我低聲咒罵,「還是應該追上去干掉右方之火才對!」
「你要殺的不是那個只是拆房子而沒殺人的家伙。」桔梗說,「如果你想要為那些孩子們報仇,那麼你得找出一直隱藏在暗處,召喚大量怪物的那個家伙。」
遺憾的是,桔梗當時把精力都用在維持守護日暮神社一帶的結界,沒有余力探測整個學園都市的情況。
于是我又找到了結標。
「我也在分析監控錄像,想要找出那個家伙呢!」她恨恨地說,「右方之火也就罷了——其實他還真沒在學園都市里面殺人,可那個躲在暗處的家伙……他召喚出來的怪物,至少造成了幾萬人的死傷!」
「我一定會把他找出來,然後絞死!」
正當我準備告辭的時候,結標卻又叫住了我。
「御阪美琴的父親來了。」她說,「他想見你。」
著名的魔法師御阪旅佳是個很普通的人,無論相貌還是氣質。
不過,他身上那猶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燒的魔力,卻已經足夠證明他的非凡。
「就是你這個混蛋!」剛一見面,他就怒不可遏地沖上來要揍我,「小美琴她就是為了幫你這個混蛋,才落到這個地步的!」
「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啊?
因為這個消息過于驚人,我甚至忘了躲閃,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拳。
「美琴她……不是可以意識離體嗎?」我沒有理會傷勢,驚訝地問,「就算被炸得粉身碎骨,她也可以換個身體啊!」
「你自己去看!」
于是,我跟在御阪旅佳身後,來到了加護病房。
美琴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我早就說過,超能力這玩意太危險了,尤其是LV6——能夠控制世界的力量,當然會付出極大的代價,絕對不要再去觸踫它了!可她為了你這個混蛋,終于還是又踏入了那個危險的領域,結果鬧到連意識都逃不出來……」
我是被御阪旅佳轟出醫院的。
美琴昏迷不醒。
就像當初的一方通行那樣……
那麼,她也會像一方通行那樣,在昏迷一段時間之後,因為生命力耗盡而死去?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我幾乎要發瘋!
所以我踢開當麻宿舍大門的時候,表情一定非常凶惡。
「路西法!」我大叫著他前世的名字,「你在吧?別告訴我說你現在又只是上條當麻!」
正在廚房做飯的當麻很不爽地說︰「我一直就是上條當麻,路西法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只是知道一些當初的事情罷了——你看若干部電影,難道就變成電影人物了嗎?」
「那麼你的手是怎麼回事呢?」我想了想,干脆直接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那只手可以用來救人嗎?」
當麻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是詛咒之類的力量,我當然可以幫忙解除……」
「生命力耗盡呢?」
當麻想了想,嘆了口氣。
「那種事情……這只手無能為力。」他看我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連忙解釋,「別看我這只右手似乎很厲害,可它的局限性也是很大的,它的確能夠消滅所有‘常人無法達到的力量’,也能壓制所有‘常人極難達到的力量’,但歸根結底,它只能把那些讓人無法企及的家伙從神壇上拉下來罷了。我可以消滅掉彌賽亞的神力,消滅掉他收集的信仰,因為那些已經超出了人類可以達到的程度;我也可以壓制住你們的超能力,但卻不能消滅它,因為人類可以通過天賦加鍛煉,達到這個境地;可當我面對拳擊手、武術家……乃至于普通武器的時候,這只手就完全無法發揮作用了。」
「平等而已,又不是把所有人加加減減取個平均數,總得承認努力的因素吧,只要不太離譜就行……」
我沒耐心听他繼續嘮叨,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除了這只手之外,你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救治生命力耗盡的癥狀嗎?」
被打斷了長篇大論的當麻皺著眉毛想了一陣,搖搖頭。
「要是我還有當初的力量,救個把人——甚至起死回生也不是問題,好歹當年的路西法也算是最古老的神靈之一,能耐還是有一點的,可以目前你能夠接觸到的資源,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生命力耗盡的問題。」
既然他沒辦法,我就懶得再待下去了。
于是我找到了土御門。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辦法呢?」他以看傻瓜的眼神看著我,「陰陽術來源于神,你這個龍神都沒辦法的事情,我又怎麼可能有辦法?」
于是我再找到桔梗。
「我可以讓她陷入沉睡,通過沉睡慢慢恢復生命力。」桔梗說,「不過需要花點時間,大約一百年吧……」
那麼我還是再想想辦法吧……
響良牙搖頭,他的能力只能治傷,不能補充生命力。
稻穗信搖頭,他還告訴我,對于這種情況,穿越者們都無計可施——否則大家當初就能救一方通行了。
「不過你放心吧。」他最後說道,「御阪美琴不是穿越者,她死了之後,是可以復活的——就我所知,這個世界上有本事氣死復活的人,似乎還多少有那麼一點點。」
我嘆了口氣,道謝,告辭。
……
夕陽漸漸沉到地平線以下,我坐在學園都市的大鐘樓上,看著那片血色的鮮紅,心中感到很疲憊。
果然……沒什麼好辦法呢……
腳下的廣場上,學生們正自發地舉行集會,悼念死難者。
我不喜歡這種場面。
就在我準備找個僻靜的地方睡一覺的時候,腦海中傳來了機械式的聲音。
這聲音我以前听到過,是那台能力很厲害,精密性和邏輯性卻不敢恭維的「命運主機」的提示音。
系統升級任務啟動,所有成年穿越者強制參加,任務成功則進行系統升級,任務失敗則系統還原。
這是什麼意思?系統升級?系統還原?
正當我思考的時候,卻看到周圍的人群消失得無影無蹤,原本人山人海的廣場上,只有我和幾個大約也是穿越者的人傻傻地站在那里。
「系統還原是什麼意思啊?」有人問。
「就是把所有的數據都還原到備份點唄——我們大約不會還原吧……」
當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下意識地說出這段話之後,包括他自己在內,我們全都變了臉色。
所有的數據都還原?!
這不就意味著,所有的NPC全部都會被清空嗎?
不管怎麼看,那個所謂的「備份點」也應該是很久之前了吧……
難道任務失敗的話,我們大家會全部回到原始社會當村長嗎?
怎麼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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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年的最後一場戲,終于拉開了序幕。
這場戲之後,和也就該回到2011年了……
當麻的右手很厲害,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再怎麼厲害,它也是基于「上條當麻」自己而起作用的。
靠自己努力鍛煉而得來的力量,不超出他認知中「常人水平」的,完全不受影響;超出這個水平的,會被壓制到這個水平。
而諸如魔法啊、神力啊,這些「來自外界、來自信仰……」的力量,那就不好意思了。
平等是針對所有人,它不代表具體到每一個人的時候,都是公平的。
對所有人都公平,結果就是不公平。
當麻的力量,就是把遠遠超出人類水平的強者給拉下來,避免因為他們的力量而阻礙人類本身的進步。
人類的進步,只能依靠人類自己,不能靠那些神神怪怪的玩意。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當麻的手,就是把「聖人」和「大盜」一起轟殺,大家過普通人的日子,穩穩當當地前進。
聖人和大盜肯定會有意見,但人類要進步,總是得付出犧牲麼。
以前是他們犧牲別人,這次是犧牲他們。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