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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節 多事之秋

建安五年的盛夏注定是個多事之秋,且就在蔡吉于蔣義渠、劉詢等人熬戰黎陽城外的同時,曹操亦于朝歌城外三十里處,以兩萬步騎對陣袁尚四萬大軍。延綿數里的平原上刀槍林立著布滿了曹、袁兩家將近六萬多兵馬。誠然曹操的兵力僅及袁尚的一半。可曹軍上下眾志成誠,士氣高昂,完全不將成倍于己的敵軍放在眼里。反觀袁尚部由于受之前清河慘敗的影響,對曹軍這支虎狼之師頗為忌憚。堂堂四萬大軍竟硬生生地被兩萬曹軍壓住了氣勢。

策馬立于陣前的曹操對麾下將士的表現十分滿意。三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士氣對勝負的影響往往是致命的。正因為如此,曹操才會特意先派出虎豹騎殲滅袁軍先鋒,再與袁尚決戰。現在看來那些首級與鼻子確實起到了曹操想要的威嚇效果。袁尚似乎也意識到了己方士氣低落,此刻儼然親自披甲上陣為將士打氣。

望著對面腳跨白馬,身披亮甲的袁尚,曹操以玩味地語調評價道,「未曾想那袁尚小兒也有些膽色。」

一旁的夏侯淵听罷,將手中的長槍一甩,不以為然道,「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兒,待淵取了其項上人頭,看他還敢不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那孤就在此靜候妙才佳音也。」曹操回頭朝夏侯淵報以了一抹鼓勵的微笑,但這笑意只是一閃而過。緊跟著曹操便以充滿殺意的冷峻口吻下令道,「擊鼓!出擊!」

隨著曹操一聲令下,震天的鼓聲響徹沙場。就著振奮人心的鼓點。五千騎兵在夏侯淵的率領下結成錐形陣直撲袁尚前軍行列。袁尚則派呂曠、呂翔二將領兵阻擊。只可惜二呂哪兒是夏侯淵的對手,僅一個照面呂曠就被夏侯淵斬與馬下。而呂翔在與夏侯淵交戰十來個回合之後本撥馬想逃。亦被夏侯淵一箭射落馬下。

眼見曹軍鐵騎在夏侯淵的率領下猶如一柄利刃撕開了袁尚看似厚實的前軍。曹操當即便下令。于禁與徐晃各令五千步兵以魚鱗陣緊隨其後,步步緊逼壓縮袁軍的防線。在曹軍綿密緊湊的進攻下,本就士氣低落的袁軍很快就陷入了混亂之中。特別是夏侯淵所率的五千騎兵,簡直就如下山猛虎,一路咆哮著,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周遭爆頭逃竄,顫栗發抖的獵物。

袁尚根本沒想到自己引以為豪的四萬大軍會如此不堪一擊。竟連半個時辰都沒撐住,就在曹軍的圍攻之下潰不成軍。而當他反應過來時。夏侯淵已然率領部下沖入了袁軍的本陣。曾經號稱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怕虎的袁尚此事早已威風掃地,眼見連斬袁軍兩員大將的夏侯淵向自己殺來。直嚇得心膽俱裂,哪兒還敢挺槍迎戰,當即便在親隨的護衛下連連後退,想要避開對方鋒芒。可誰曾想,夏侯淵一早就認出了袁譚的那匹扎眼的白馬。但見他取了長弓,抬手一箭,直中袁譚坐騎的馬腿。那馬吃痛之下猛地騰空而立,將背上的袁尚掀翻在地。

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袁尚只覺兩眼一黑。差一點就痛得喘不過氣來。然而這會兒的袁尚根本沒有喊痛的時間。那一頭眼見獵物掉地的夏侯淵已然策馬上前想要一槍結果了這位袁三公子。就在此千鈞一發之際,從袁軍軍陣中突然竄出三騎。但見當先一人,疾馳如電沖到袁尚身前。一面講身子緊貼于馬背之上,一面探出一手提住袁尚的衣領,大喝一聲「起」,便將偌大個身子提上了馬背。如此縱馬、俯身、探臂、救人的動作一氣呵成,讓夏侯淵等人看得眼花繚亂,甚至忍不住為其高聲喝彩,渾然忘記了廝殺。

待到一干曹軍回過神來之後,那三個騎手已然護著袁尚逃出了險地。夏侯淵見狀趕緊舉弓放箭,只可惜對方已經跑出射程,箭矢最終還是射了空。惹得夏侯淵不甘心地追問道,「剛才救袁尚之人是誰?」

「回將軍,看容貌像是沮授之子沮鵠。」一個熟悉袁軍的曹軍校尉向夏侯淵報告道。

「沮授之子?」夏侯淵沒想到剛才救人的那員驍將竟是沮授的兒子。驚嘆之余,他不由氣急反笑道,「有意思!淵日後定要好好會會這位沮公子!」

確實,出手救出袁尚的騎手正是沮授的長子沮鵠。不同與擅長謀略的其父沮授,沮鵠自小尚武,不僅善使長兵器,馬上功夫更是了得。雖然沮授之前被袁紹丟在官渡死于亂軍之中。可沮鵠只道父親是戰死沙場,因而視曹操為殺父之敵,一心想要助袁尚誅滅曹氏。然而照目前的戰局的來看,袁尚莫說是擊敗曹操了,就連保命都成問題。

不過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袁軍雖已一敗涂地,但只要袁尚還活著袁氏總還會有翻盤的機會。因此眼見袁尚丟了坐騎,沮鵠當即將自己的坐騎讓給了比自己小三歲的主上,而他本人則換了一匹普通的戰馬緊隨左右。可誰知袁尚也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騎術不佳,竟無法無法操控沮鵠的坐騎。無論他怎麼抖繩吆喝,那馬兒就是原地打轉,一步也不肯跑。眼瞅著曹軍就要追了上來,袁尚不禁急的滿頭大汗,連聲向沮鵠求助道,「子鴻,這馬莫非認主?」

沮鵠眼見袁尚一副笨拙的模樣,再看了看身後離己方越來越近的曹軍,當即一個抱拳道,「陛下,得罪也!」

「啥?」袁尚還未弄清沮鵠為何要向他告罪,後者已然用馬鞭猛抽了一下他胯下的戰馬。那馬吃痛立即就馱著袁尚飛馳起來。沮鵠則領著親隨緊隨其後一路護著袁尚向東北方向逃月兌。

待到一干人等逃離戰場在蕩陰與李孚等人會合,袁尚只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快被震得散了架,大腿根部更是酸痛得幾乎無法自行下馬。袁尚第一次認識到。原來縱馬逃命與策馬狩獵完全是兩回事。同時他亦明白了他所謂的兵法在曹操那等宿將面前簡直等同兒戲。先前的種種豪言壯語,此刻回想起來全是一通笑話。

一想到原本多達五萬的兵馬在自己兒戲般的指揮下。如今僅千把人馬追隨左右,袁尚在自嘲之余,亦忍不住對曹操萌生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之情。畢竟袁軍在人數多于曹軍的情況下都被曹操打得如此狼狽。這仗日後還怎麼打,鄴城又如何能守得住。

一旁的李孚似乎看出了袁尚的不安。卻見他信步上前向袁尚勸解道,「陛下稍安勿躁。此番吾軍雖敗于曹操之手,但只要陛下趕回鄴城高聲一呼,便可收攏兵馬。更何況鄴城城高牆厚,能抵十萬大軍。就算是曹操,面對鄴城一時間也難以下手。」

袁尚听罷李孚之言。總算是稍稍安了心。畢竟鄴城是袁氏經營多年的要塞,城內屯有的糧草足夠軍民吃上三年。甚至袁尚還可以將一些老弱病殘之人趕出鄴城。這樣一來糧食又能多吃一段時間。想到這里,袁尚便不再在意自己慘敗之後會否被嘲笑,而是深深地長舒了一口氣,朝李孚點頭道,「李卿家言之有理。朕這就啟程回鄴城。」

然而袁尚的話音剛落,從他的身後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剛被曹軍趕了鴨子的袁尚听到這馬蹄聲,眼皮不由一跳,心想難道是曹軍追來了?可還未等袁尚起身詢問。那馬蹄聲的主人便已然翻身下馬。連滾帶爬地跑到袁尚面前跪拜道。「陛下!安國……安國王奪鄴城!」

「什麼!」袁尚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追問道,「汝說什麼?」

信使喘了口氣,補充道。「于國師開城門放安國王入鄴城,眼下鄴城已落入安國王袁術之手!」

當信使將鄴城的變故報告給袁尚听時,身為勝利者的袁術正身披金甲佇立于鄴城皇城的城樓之上。想到腳下的這座宏偉巨城曾經屬于袁紹,袁術心頭便會涌起一股莫名的得意。一直以來袁術都被其兄袁紹壓在腳下翻不了身。而現在袁紹的城池,袁紹的國家都已歸他袁術所有,這讓袁術的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不過袁術之所以能得到這一切,並非是因為他能力出眾,而是得到了一個人幫助。那人就是——于吉。

這會兒的于吉正站在袁術的身後手持拂塵垂手而立,依舊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任誰都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老道竟讓固若金湯的鄴城一夜易主。但正如信使所言,此次為袁術打開鄴城城門的正是袁紹欽封的國師于吉。由于害怕袁尚與劉太後除去自己,于吉先下手為強地暗中與袁術勾結。並趁袁尚御駕親征之際,打著所謂「平亂」的旗號將袁術引入了鄴城。當然所謂的「亂賊」自然就是平時一直同于吉不對眼的審配。

無論于吉出于何種目的放袁術入城,至少他的舉動成就了袁術佔據鄴城的。所以在一覽鄴城美景之後,袁術毫不吝嗇地回頭向于吉頷首許諾道,「此番多虧國師相助孤方能進駐鄴城平亂。國師立此大功,孤定有重賞。」

「王上過獎也。臣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于吉低調地回應道。他之所以會如此表態,一來是吸取了先前君雅簏口不擇言的教訓;二來他也知袁術為人向來小氣。與其糾結于所謂的重賞,不如故作大方來得得體。

「國師莫要推辭。待孤手下攻下國庫之後,國師大可在庫中挑選一兩件寶物。」袁術大方地慷他人之慨道。

且就在于吉暗中月復誹袁術出手沒有袁紹大方之時,袁術的心月復之將樂就已然提著一枚人頭走上樓閣稟報道,「審配已伏誅,請王上過目。」

袁術看著樂就獻上的審配首級,虎目圓睜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再一想當年這些人情願輔佐出身低微的袁紹,也不願意奉自己這個袁氏嫡子為主,袁術便忍不住沖著人頭得意洋洋地大笑道,「審正南爾也有今天!」

相比找人頭的晦氣,于吉更關心的是內城那邊的情況。須知內城由劉太後管轄,不僅駐有重兵,且宮門的鑰匙于吉一直沒能搞到手。這使得袁術的人馬暫時還不能長驅直入內城。因此于吉連忙向袁術進言道,「王上,審配一死城內殘部必群龍無首。事不遲疑,還請王上速提審配首級前往內城招降守軍。」

「嗯。國師言之有理。」袁術撫須點了點頭,轉而向樂就下令道,「起駕內城。」

「喏。」樂就得令後轉身下樓點齊了兵馬。而于吉自然也跟在袁術身旁一同趕往了內城。其實于吉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要攻下內城,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要置內城里的劉太後于死地。在于吉看來,若非劉太後介意君雅簏之前的失言,袁尚根本就不會疏離自己,更不會有暗害自己的想法。都是那個老嫗一再從中作梗,才害得自己不得不舍棄容易控制的袁尚,轉而同聲名狼藉的袁術合作。可以說劉太後是于吉現下除了蔡吉之外最想殺的一個女人。

抱著這一念頭,于吉一路殺氣騰騰地隨袁術來到了內城宮門口。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此刻迎接他們的並非是內城守衛冰冷的箭矢。而是一身華服帶著後宮佳麗在宮門前等候的劉太後。如此陣仗讓原本手提首級,氣勢洶洶的袁術等人當場楞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是直接沖進去好呢?還是先同這些鶯鶯燕燕打個招呼好?

且就在袁術發愣之際,劉太後卻無視樂就手中的審配首級,輕移蓮步來到袁術面前欣然施禮道,「妾身見過攝政王。」

回過神來的袁術挑眉發問道,「攝政王?嫂嫂是在叫孤嗎?」。

「當然是在叫叔叔。」劉太後抬起頭沖著袁術嫣然一笑道,「皇兒現下遠征,鄴城正需要叔叔這等輔政,叔叔不做攝政王,誰又敢當攝政王?」

劉太後的一席話直捧得袁術有些飄飄然起來。但他身後的于吉卻不肯罷休道,「太後休得胡言。安國王乃先王之弟,理應弟承兄位登基為帝,何來攝政王之說?」

劉太後杏目一轉掃了于吉一眼,撲哧一笑道,「國師健忘了吧。先王明明已留遺詔傳位于尚兒。叔叔若是登基豈不是同佷兒爭位。這讓領兵在外的皇兒如何處之?讓屯兵中山的二殿下如何處之?」

劉太後綿中帶刺的一番話無疑是在提醒袁術他目前的處境。確實,依靠于吉這個內應袁術輕而易舉地就拿下了鄴城。但在鄴城之外尚有袁尚、袁熙兩兄弟的兵馬在側。一旦袁術稱帝或是傷害劉太後,勢必會引來袁氏兄弟的圍攻。想明白這一層關系之後,不僅是袁術,就連于吉都開始有些投鼠忌器起來。

于是下一刻,袁術立馬換了張笑臉,沖著劉太後信誓旦旦地表態道,「嫂嫂放心,孤身為攝政王,定護嫂嫂周全,讓佷兒們好在外安心征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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