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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冷戰(2萬!)

就在謝小詩與關耀宇解除婚約後的一個月,a城下了一場百年難遇的暴雪,大雪不眠不休地下了整整一個星期,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仿佛要將整座城市掩埋掉。|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小°說°網的賬號。

倪筱爾在錦風遭遇的人事變動也像這場暴雪一樣,來得令人措手不及。

張貼在律所大樓里的一張公告簡潔概要地表明,倪筱爾正式從錦風位于第三十二層的辦公室搬到第十層。

三十二層與十層,就是管理層與基層人員的區別。

倪筱爾正式淪落為一枚憐的基層人員,從天堂掉到地獄,從吃大魚大肉變為了青菜蘿卜。

這種差距明顯地表現在當倪筱爾去公司餐廳吃飯時,以前跟在她旁邊坐的公司同事起碼

有五個以上,而現在,但凡她端著盤子去哪里坐,哪里既冷清的跟一個人都沒有。

她環顧了一下來自四周的同情目光,默默低下頭吃著自己的食物,好吧,她最憐,現在總算能夠體會被人冷落的感覺了。

四周一窒,一張餐盤忽然出現在了倪筱爾面前,她欣喜地抬起頭看去,在這種時候肯坐在她旁邊的人,簡直就是真朋友啊。

然後,她熱切的目光在觸及到凌宇軒的臉時,默默收了回來。

好吧,眼前這人應該能算作是她的仇家了吧,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淪落至此,然而,正當她努力忽視凌宇軒低頭扒飯時,一塊牛肉被夾到了自己碗里。

倪筱爾石化,這……好像不太好吧,悄悄環顧了四周一眼,果然多了不少憤恨與不屑的目光。

倒是凌宇軒坦然地收回筷子,一臉無辜的表情,「我看你這麼瘦,工作那麼辛苦,多吃一點是應該的。」

「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她有些惱怒,湊過身子低聲說道。

凌宇軒眨了眨眼楮,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我無冤無仇,我整你干嘛?」

倪筱爾語塞,眼睜睜看著凌宇軒又夾起了一塊牛肉放入自己的碗里,四周的目光驟然變得更加憤恨起來,她心里默默窒息了一下,凌宇軒給自己夾的哪里是牛肉,分明是隨時都會爆炸的地雷。

艱難地熬過一頓飯的時間,倪筱爾徑直上了三十二樓凌宇軒的辦公室,她敲了敲門,只听到一聲花瓶砸在地上的聲音,心中一驚,她慌忙推開門沖了進去,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呆住。

只見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坐在沙上掩面哭泣,而凌宇軒則一臉痛苦的表情站在她面前,手上鮮血淋灕,地上的花瓶碎片摔了一地。

察覺到有人進來,中年婦人慌張地站了起來,抬手擦了擦眼淚,匆匆道︰「凌宇,我說過的事情希望你考慮一下,我會耐心等待你的回復。」

很快辦公室里只剩下了倪筱爾一人,她將手里的辭職報告悄悄藏起來,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拿出一方手絹包扎在了他的手上。

「你先止血吧,我去讓他們叫醫生過來。」她低下頭正要撿起地上四濺的碎片時,忽然被凌宇軒抓住了手。

倪筱爾吃驚地對上他的眼楮,凌宇軒平日里安靜的眼神中多出了一抹狂亂,他失去控制一般將自己推到牆邊貼住,一臉恍惚問道︰「我真的有這麼差勁?我努力了這麼久你為什麼只能看得到你的另外一位寶貝兒子的存在?」

倪筱爾當然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她知道凌宇軒剛剛一定經歷了不好的事情,猶豫了片刻,終于伸手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輕聲安慰道︰「沒關系的,總有一天你母親會現你的好……」

他僵了一下,忽然將倪筱爾一把推倒地上,怒聲道︰「誰告訴你她是我的母親?」

倪筱爾悶哼一聲,好死不死撲到了一地的碎渣渣上,碎片扎進了手上和膝蓋中,鑽心的疼痛。

凌宇軒沒想到會失手讓她受傷,立馬從盛怒之中找回了理智,將倪筱爾抱了起來朝辦公室外面沖去。

只听到文件墜落在地的聲音接二連三,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凌宇軒風一般從他們身邊經過,震驚地合不攏嘴。

不知道是誰輕聲說了句,「倪筱爾很快就要搬回三十二樓了吧。」瞬間所有人心領神會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醫院里,關耀宇一面給倪筱爾包扎傷口,一面輕聲嘆了口氣,「我已經給亦宸打了電話,你自己看著辦吧。」

正好凌宇軒掀開簾子沖進來,一臉緊張,「她的手怎麼樣,有沒有事?」

倪筱爾舉起被包扎得和熊掌一樣的雙手,若無其事地搖搖頭,其實疼得一顆心都揪在一起了,只等著單亦宸來的那一刻釋放委屈。

單亦宸來得很快,就在倪筱爾繃不住疼痛,正要齜牙咧嘴的那一刻,他一個箭步沖到倪筱爾身邊,將她及時擁入懷中,「怎麼傷成這樣了?」

她習慣性地鑽進他懷里,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只覺得無比安心,好像四周的一切都消失,疼痛感也不存在了。

單亦宸輕聲哄著她,回過頭見凌宇軒站在一旁,憑借男人的直覺微微眯起眼楮,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動聲色的冷意。

「多謝凌總將筱爾送來醫院。」

凌宇軒聳聳肩,「不客氣。」

倪筱爾听到這句話頓時暗自氣得抖,明明就是他害得自己受傷好不好,居然還有臉說不客氣。

關耀宇斜睨了一眼凌宇軒,「凌總,你這種時候還呆在這里好像不太合適吧。」

凌宇軒笑著站了起來,「也對,那我就先走了,筱爾,你好好養傷,不必急著回來工作。」一雙眸子若有似無地飄過小寵物一般藏在單亦宸懷中的女人,他的嘴角漸漸變得僵硬。

等四周閑雜人等全部走光光以後,單亦宸惱怒地抬起她的下巴,冷冷道︰「不許裝委屈!」

倪筱爾小臉肅然,立馬正襟危坐等候首長指示。

「錦風以後不必去了,安心在家做單太太。」他不知從哪里模出了倪筱爾的辭職信,隨手一揚,冷聲吩咐,「小莫,馬上把信送給凌總。」

倪筱爾急了,急忙伸手去抓,「不行,我不能辭職!」因為一時意氣用事,她寫了辭職信,是如果就這樣走了,所有人,就連她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

她不能因為一時輸了就從錦風的競爭中撤下來,她要努力工作,重新回到三十二樓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單亦宸,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輸給別人,對不對?」她搖晃著他的衣角,偷偷打量他的臉色。

見他沒有堅持反對,她笑嘻嘻地重新躺進他的懷里,模著他的袖口跟他細聲細氣地聊天,一直到倪筱爾睡著,單亦宸才起身出來,瞥見門口穿著紫色風衣抱著一束鮮花的葉苗苗,有些愕然,「你一直站在這兒/?」

葉苗苗笑著點點頭,「看到你跟筱爾那麼甜蜜的畫面,我不忍心進去打擾。」

他的目光瞥見葉苗苗長靴上的雪漬,忍不住微微蹙眉。

外面此刻大雪積壓,交通混亂,要想從家里趕到醫院,中途一定很不容易。

眼看外面天色漸黑,他沉吟片刻,淡淡道︰「筱爾已經休息了,時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葉苗苗心中一喜,面色上仍舊一臉淡然,「謝謝單軍長。」

她默默跟在單亦宸身後,目光忍不住從他寬闊的肩膀,高大的背影上逡巡而過,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熱流。

當初如果她掙了搶了,現在這個男人就是她葉苗苗的。

一念之差,他竟然成了倪筱爾的丈夫。

不,她絕不會一錯再錯失去機會。

走到醫院門口,一股凜冽的寒風侵襲進來,葉苗苗冷得哆嗦了一下,忍不住靠得離單亦宸更近了,她的臉頰不小心觸到了他的衣服,溫暖,干燥,帶著說不出的屬于他單亦宸的氣息,令她的一顆心如同小鹿一般歡快地跳動起來。

單亦宸拉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轉身上了另一邊開車。

車廂里唱著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溫暖的調子悠揚地飄蕩著,窗外皚皚白雪,窗內溫暖如春,葉苗苗既緊張又興奮,她忍不住側過頭看向一旁的單亦宸,卻見他神色安靜,面無表情。

她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單軍長平時都這麼嚴肅嗎?」

單亦宸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偶爾也有無奈何不嚴肅的時候。」

正說著,車廂里忽然出了一聲雞叫,突兀的叫聲嚇得葉苗苗捂住心口,小聲道︰「什麼聲音?」

單亦宸蹙眉,低頭忽然朝葉苗苗的方向湊過來,隔得很近,她忍不住蜷縮在座位上,緊張得雙手出汗,只見單亦宸俯身越過她,從她的座位底下拽出了一只咕咕雞的玩偶,用力擠壓,又是一聲高昂的雞叫響了起來。

他好氣又好笑,不用說,一定是倪筱爾遺落在車上的。

葉苗苗偷眼瞧他,柔軟的光線下,他的眼角眉梢全都是溫柔的笑意,與其說是無奈,倒不如說是寵溺來得更合適。

尖銳的指甲緊緊劃過手心,她的心忽然變得酸澀起來。

正在這時,車子停在了葉苗苗的家門口,她磨磨蹭蹭下了車,忽然腳下一滑,重重摔倒在了雪地上。

一雙強勁有力的胳膊將她半摟半抱了起來,然而腳下實在太滑,一不小心,他重心不穩,頓時抱著葉苗苗,兩人一同倒在了地上。

葉苗苗趴在單亦宸的身上,羞澀地抬起頭,月光下,他俊美的眉眼著實令人心動,然而下一秒,她的身體已經被他移開,單亦宸站了起來,「葉小姐,快上去休息吧。」

她安靜地點點頭,看著單亦宸開車離開,暈黃的燈光照在葉苗苗晦暗不明的臉上,竟有一種淡淡的幽怨感。

倪筱爾回到錦風的那天,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凌宇軒會讓她重回三十二樓,沒想到她依舊呆在十樓那個狹小的辦公室里工作,凌宇軒甚至連召見她的意思都沒有。

就在大家萬眾翹首等候凌宇軒與倪筱爾之間生一點什麼的時候,倪筱爾心里則暗自松了一口氣,沒有凌宇軒的妨礙,做事輕松了很多。

倪筱爾的工作態度良好,再加上工作能力突出,基本上沒有輸過案件,十樓的吳經理倒是漸漸有些喜歡上她,不止一次在公司高層面前夸獎過倪筱爾,準備把手頭的幾個大案子交給她來打。

然而這天,凌宇軒將吳經理叫了上去,安靜的辦公室里,吳經理忐忑不安地看向凌宇軒,這個總裁比起之前的勒孜青,謂是喜怒不形于色多了,他心里想什麼,她著實模不透。

凌宇軒忙了很久,才抬起頭看向吳經理,微微笑道︰「听說吳經理打算讓倪筱爾參與華昌的案子?」

吳經理急忙回答︰「倪筱爾的能力完全能夠勝任這次的官司,我覺得讓她呆在十樓,有些屈才了。」

凌宇軒輕輕一笑,「那就讓她繼續屈才,華昌的案件,交給葉苗苗來打。」

吳經理錯愕地看向凌宇軒,葉苗苗雖然現在在錦風勢頭正盛,然而那些官司是怎麼打贏的,資歷深厚一點的人都心知肚明,更何況,凌宇軒交給葉苗苗的都是一些大案件,分配給倪筱爾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很明顯不公平。

然而她在公司呆了這麼久,什麼陣仗沒見過,此刻見凌宇軒似乎一心偏袒葉苗苗,頓時笑著點點頭,「那好,我明白了。」

走出辦公室時,正好看見了一身名牌,春風得意的葉苗苗,她心里咯 一下,難道說葉苗苗是凌宇軒的女人?

那也難怪凌宇軒總是將好資源分配給葉苗苗了。

這樣一想,吳經理頓時為倪筱爾惜起來,看著她的目光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憐惜,倪筱爾被她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吳經理,從早上開始你就一直看著我,究竟怎麼了?」

吳經理欲言又止,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筱爾啊,要想開一些,公司里的裙帶關系原本就很復雜。」

倪筱爾雖然一頭霧水,卻仍是小雞啄米般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隨著葉苗苗連續打贏了好幾個大案子,她在業內開始聲名鵲起,在錦風的地位也越不動搖起來,公司里那些曾經嫉妒厭惡倪筱爾的人又統一將目光轉移向了葉苗苗,暗地里對她冷嘲熱諷。

錦風的一切看似都變了,唯獨葉苗苗與倪筱爾之間的聚會從沒變過,無論再忙,兩人總要抽時間一起去逛街。

倪筱爾挑選著送給單亦宸的領帶,葉苗苗就在一旁細心地詢問通常男人會喜歡什麼樣的花紋。

倪筱爾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苗苗,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葉苗苗一臉羞澀,「他暫時還不是我男朋友。」

倪筱爾嘻嘻笑著攬住她的肩膀,「苗苗你這麼優秀,總有一天那男人會被你迷倒的。」

葉苗苗一臉舒暢地笑了,「筱爾,謝謝你,我想我會努力的。」

余光瞥見一條藍色的領帶,倪筱爾伸手拿去,與此同時,另一只手也同時抓住了那條領帶。

倪筱爾抬頭看去,頓時怔住,而那人也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芸,你挑好了沒有?部隊還有事我要先走……」隨後出現的男人一臉不耐煩地抬頭,隨即也怔住了。

三個人,三個不同的角度,彼此尷尬,氣氛迥異。

過了好久,倪筱爾才鎮定下來,笑盈盈看向芸,「沒想到會在這里踫到你們,真是巧。」

芸冷哼了一聲,將領帶推給倪筱爾,「你看上的,我不要。」扭頭拉著一旁默然不語的許昇就要走。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葉苗苗忽然熱情地提高了聲音,「難得大家都認識,不如一起喝喝下午茶吧。」

倪筱爾拼命沖她使眼色,葉苗苗只當看不到,嫣然笑著挽住芸與你筱爾的手,就朝咖啡廳走去。

許昇臉色微沉,卻仍是跟了上去。

大家各自無語,葉苗苗瞅了一眼依偎在許昇身邊的芸,笑道︰「小姐與許團長這麼恩愛,應該好事將近了吧?」

許昇抿唇不答,氣氛驟然變得尷尬起來。

芸咬唇看向他,見他的目光似乎盯著一旁的倪筱爾,頓時不快起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跟許昇隨時都準備結婚,就看他什麼時候向我求婚了。」

葉苗苗又轉向許昇,笑眯眯道︰「許團長跟小姐看起來很般配呢,小姐那麼漂亮,換做是我,一定迫不及待就跟小姐求婚了。」

她佯裝越過手去拿倪筱爾身邊的紙巾,袖子輕輕一帶,倪筱爾桌子前面滾燙的咖啡朝她的方向傾瀉下來。

許昇眼疾手快,長臂一伸,一把將倪筱爾拽到了自己身邊,倪筱爾一個趔趄,正好跌進了他的懷里。

許昇一臉怒容︰「到底在想什麼呢?萬一被燙到怎麼辦!」

他的話剛頓住,芸已經忍無忍地站了起來,一巴掌朝倪筱爾臉上摑去,許昇擋住她的手,冷冷問道︰「芸,你瘋了/?」

三個人成一個奇怪的姿勢站在一處,卻見不遠處鬼鬼祟祟多了一個人,舉起手中的攝像機對著三人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倪筱爾對記者的敏銳程度再熟悉不過,她眼尖地瞥見對面記者再次舉起了攝像機,頓時心中一驚,單家的少夫人被拍到與別的男人糾纏不休,單家會怎麼想,單亦宸又會怎麼想?

無暇顧及眼前的一幕,她推開許昇,指著記者大聲道︰「小偷,你別跑!」

所有人都呆住了,回頭看向快速逃竄的記者,眼見他已經從電梯下去了,倪筱爾風風火火地就要去追,被許昇一把抓住,「呆在這兒!」

他扶著欄桿一躍而下,從側面包抄,記者心慌慌地抱住攝影機,慌不擇路之下竟然沖進了女洗手間里。

「啊……流氓……走開……」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怒罵聲在里面響起,許昇剛推開門,就見一群女人花容失色地沖了出來,擋住他的去路。

眼睜睜看著那記者倉皇地從身邊逃竄,許昇咬牙突破重圍,追了出去。

眼看就要抓到那記者的衣角,他忽然停在原地,停止了追擊。

那記者被一群人擋住了,為首的人,身材頎秀,一臉冷色。

他瑟瑟抖地抬起頭,看清面前男人冷酷的神情時,頓時叫苦不迭。

正當關鍵時刻,倪筱爾也氣喘吁吁地趕到了,她一把抓住記者,一臉嚴肅,「記憶卡拿來!」

余光忽然瞥見多出了一群人,而且還有熟悉的……小莫站在中間。

倪筱爾的臉忽然一僵,她仰起頭看向面前的男人,仿佛被一柄錘子狠狠擊中心髒,全身顫抖了一下。

「亦宸……你怎麼會在這里……」

單亦宸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終停在了心虛的倪筱爾身上,他微微一笑,然而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我听說你被人搶劫了,想來看看究竟被搶了什麼東西。」

小莫早已將記者的攝影機打開,低頭查看了里面的照片之後,臉色微微一變。

「拿過來。」淡淡的三個字,足以壓迫四周所有人的神經。

小莫猶豫了片刻,將東西遞了過去,單亦宸掃了一眼,神情越冰冷。

倪筱爾深深地埋下頭,這種時候,越解釋越亂,她嘴上不肯吱聲,心里卻想試一試單亦宸對自己的信任度究竟有幾分。

然而她忘記了信任度與佔有欲之間只有毫厘之差。

所以當她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單亦宸時,毫無例外看到了他清冷的眸子和面無表情的臉。

倪筱爾的心涼了,完了完了,回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卻听到單亦宸平靜地道︰「你過來。」

挪動了兩步,她站在他面前,感覺自己像個通奸被抓的妻子,事實是她也沒做錯什麼啊,真是奇怪。

下巴被男人抬了起來,對上了他萬年冰封的臉,她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卻听到他惱怒的聲音,「又背著我偷吃甜點,嗯?」

啊?她驚訝地瞪大了眼楮,腦子一下子沒轉過來,好半天才機械地轉動了一下眼珠子,「你怎麼知道?」

攫奪住下巴的手忽然用力一扳,他俯身湊了過來,而與此同時,小莫識趣地沖所有的警衛人員使了個眼色,于是四周所有人背對倪筱爾與單亦宸,圍成了一個圓圈。

就在大家圍成的人形屏障內,單亦宸肆意攫奪著倪筱爾唇上的甜美,倪筱爾毫無反抗之力地癱軟在他懷里,雙手緊緊握住他的衣襟,任由他霸道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自己。

良久,就在她差點窒息時,他總算放開了她。

意猶未盡地舌忝了一下她的唇,他壞笑,「下次偷吃甜點,記得擦干淨嘴。」

她瞬間恍然大悟,一定是剛剛嘴上沾了女乃油,匆忙之中沒有擦。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忍不住紅著臉清咳了幾聲,「別讓他們擋著了,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單亦宸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臉,「下次再被記者抓到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我不會來救你。」

人群散開,許昇與芸早已不知去向,而葉苗苗則一臉尷尬地站在原地,臉上表情十分復雜。

倪筱爾本以為單亦宸不會在意這件事情,然而她很快從重央嘴里得知,許昇就要被調離了。

「听說是軍長下的命令,去的是南非的維和部隊。」重央又加了一句。

倪筱爾怔了怔,好端端的卻要被調去南非維和,分明是自己害的。

不,她和許昇之間分明是清白的,她絕不允許許昇被自己連累。

倪筱爾站在書房外躊躇良久,終于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安靜的書房里灑滿了冬日的陽光,一盆擺在窗台上的向陽花開得正燦爛,她隨手撥弄著花瓣,眼楮時不時地瞥向一旁看書的單亦宸。

他安靜下來專注于一件事的時候,側臉看起來尤其迷人,挺拔的鼻子,流暢的側面輪廓好像一尊完美的雕塑,疏離淡漠的氣質令人不敢上前打擾。

倪筱爾低著頭輕聲嘆了口氣,滿心苦惱著要怎麼跟他開口,倒是單亦宸抬起頭瞧了她一眼。

「有話要說?」他放下書,走到她身邊坐下,漆黑如墨的眸子帶著微微的笑意。

倪筱爾摟住他的胳膊,枕了上去,隔得很近,好像能夠听見男人有力的心跳。

她並不想打破這安靜祥和的午後時光,如果以的話。

「亦宸,听說許昇要被派遣到南非去了。」她鼓起勇氣,終于將內心徘徊良久的話題說了出來。

「嗯。」他言簡意賅地回答,並沒有想要繼續下去的意思。

屋檐上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已經開始化了,雪水地順著檐角往下流,滴滴答答像鐘表的聲音。

沉默了一會兒,她垂下眼瞼,睫毛微顫,「你能不能讓他留下來?」

男人優美修長的指尖輕輕撫上她的臉,她痛呼一聲,他已經捏住她的下巴,對上了他端凝淡冷的眸子。

「如果我說不能呢?」他眼神里沒有半點笑意,指尖透出的冰涼令她有些顫。

「是許昇是無辜的,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你不相信我嗎?」她急著為許昇辯解,卻不知這副急切的模樣看在他眼里會令他更加氣惱。

無聲無息地松開手站起來,他不準備為了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影響整個午後的情緒。

然而倪筱爾已經執著地追了上來,擋在了他面前。

她一臉倔強地看著他,明艷的小臉上帶著一些傷心,「單亦宸,你明明是相信我的對不對?」昨日在商場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分明是偏袒她的,即便看到了她與許昇的照片他也依舊選擇維護她。

倪筱爾不懂,為什麼此刻他卻絲毫不願讓步了。

單亦宸幽深莫測的眸子凝視著倪筱爾的小臉,薄唇微啟,「筱爾,我信你,是我不信他。」

倪筱爾怔怔地看著他,此刻他的臉上是惱怒的神色嗎,他為何要惱怒,他這麼自負,不是一向都不把那些接近她的男人放在眼里的嗎?

只不過是一個許昇而已,他會為此吃醋以至于要將許昇配南非?

倪筱爾覺得不思議,忍不住跟謝小詩請教了一番,謝小詩在電話里長嘆了一口氣,「筱爾,他分明就是吃醋,礙于面子又不好當面作,這才把一腔怒火在許昇身上的。」

「是他是單亦宸啊。」倪筱爾不解。

「單亦宸怎麼了,他單亦宸也是正常男人,也會有吃醋生氣惱怒這些情緒啊,只要你放低姿態去求他,他一定會馬上原諒你的。」

掛斷電話,倪筱爾挽起袖子鑽進廚房開始忙碌,沒過多久,就听到佣人們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少夫人小心,千萬別被燙著了!」

「火關小一點,哎呀少夫人別切著手了!」

一通手忙腳亂之後,整個廚房仿佛歷經了一場人生浩劫,倪筱爾心滿意足地端著剛剛出鍋的雞湯,決定送去書房給單亦宸嘗一嘗。

推開門才現,蘭姨正在陽台上澆花,單亦宸不在里面。

「少夫人,二少爺讓我告訴您一聲,他要去新西蘭一趟,過一段時間回來。」

「他什麼時候走的?」倪筱爾心中一驚。

蘭姨回憶了一下,不確定地回答︰「好像是半個小時之前。」

倪筱爾的心微微一沉,單亦宸要去新西蘭,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單老爺子的身體出了問題。

自從參加完他們兩人的婚禮後,單老爺子重新回到新西蘭休養,盡管身邊有高級護工和勤務兵照應,但畢竟年事已高,身體早已一日不如一日。

單亦宸要去新西蘭看望單老爺子,卻將本該一起帶去的倪筱爾拋在家中,任誰都知道,單亦宸與倪筱爾之間出現了摩擦。

誰都不敢在倪筱爾面前提單亦宸,一連一個星期,單家大宅的下人就連走路都是踮著腳,生怕倪筱爾像前幾次一樣,匆匆奔出去迎接誤認為單亦宸回家。

蘭姨見倪筱爾悶悶不,忍不住勸她給單亦宸認錯,明明知道只要自己像從前一樣溫言軟語說幾句,單亦宸就會氣消,是倪筱爾這一次偏偏倔強了起來。

「我沒有錯,為什麼要向他認錯?」話雖這樣說,心里卻悄悄扳著手指數著他的歸期,甚至連臥室里的落地大飄窗窗簾和床單都換回了從前他喜歡的風格。

她想,萬一他回來的那天仍舊生氣,她就勉為其難地低一次頭,大家各退一步,也不算是她折了面子吧。

然而還沒有等到單亦宸回來,許昇要離開的消息就傳了出來,隔了幾天,芸匆匆忙忙前來拜訪倪筱爾,一向驕縱的臉上多出了憔悴與疲倦。

一改往日的飛揚跋扈,芸紅著眼楮盯著面前的水杯,不敢抬頭,「少夫人,我不能讓許昇這樣走掉……你知道的,我如今離不開他……」

她私自任性地召來記者宣布了自己與許昇在交往,本以為能夠牢牢套住他的心,卻沒想到最後成了作繭自縛。

「許昇一走,我和他之間就徹底沒能了。少夫人,我承認,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對,只要你肯想辦法留下他,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她情緒激動地握住倪筱爾的手,眼淚從臉頰潸然滑落。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芸與倪筱爾的談話,只見蘭姨端上了茶點,沖倪筱爾慈祥地笑了笑,「少夫人,二少爺剛剛打來電話回來問起過你呢。」

蘭姨是在隱晦地提醒她,只要她繞過許昇一事不管,與單亦宸之間自然會恢復到從前。

倪筱爾垂下頭,縴長的睫毛覆蓋住了眼中的神色,心中起起伏伏良久,終于在芸忐忑的目光中露出微微的笑意,「我會說服亦宸。」

仿佛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重擔,芸感激地抓住她的手,泣不成聲,「少夫人,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從今以後只要你有半點吩咐,我一定為你赴湯蹈火。」

送走了芸,一向好脾氣的蘭姨忍不住斥責起了倪筱爾,「少夫人,你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少爺不喜歡,卻偏偏要自毀長城,惹得彼此不快。」

「蘭姨,許團長的事情也是受了我的牽連,我不願意欠他的。」

「難道少夫人就不覺得虧欠少爺嗎?」蘭姨嘆了口氣問道。

她怔了片刻,半晌,淡淡一笑,「欠許昇的,一次還清,欠他的,用我這輩子來還。」

a城的冬天漫長得令人倦乏,清冷的空氣干燥而又陰霾,一場暴雪又將來臨。

溫暖如春的側廳里,厚重的地毯鋪滿了整間客廳,靠近東北角的壁爐旁,一只胖乎乎的貓眯著眼楮愜意地打著瞌睡。

倪筱爾長隨意地綁成一個馬尾垂在腦後,幾絲細碎的劉海柔柔別在白皙的耳後,穿著一件粉紫色的寬松蝙蝠衫,襯得白玉般的小臉明艷萬分。

重央走進來時,看到的恰好是她側著臉,笑靨如花地逗弄小貓的模樣,「胖虎,到我懷里來,快點……」她孩子氣地張開雙手,沖那只胖貓做著各種威逼利誘的鬼臉。

被壓抑許久的情愫漸漸浮了上來,他頓時忘了此行來的目的,怔怔在那兒看了許久。

直到倪筱爾如願以償地將小貓抱進了懷里,看到呆站在一旁的重央嫣然一笑時,他才回過神來。

「少夫人,首長今天下午搭飛機回來,首長說最近不住在家里了,讓我回來收拾一些文件帶走。」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果然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失落。

「原來他今天回來。」是卻沒有告訴她,甚至連家也不肯回。

勉力壓下心中的難受,她放下胖虎,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笑吟吟對重央說道︰「既然他不肯見我,那我就去見她。」

倪筱爾走出客廳,忽然想起親手熬的雞湯,于是回頭吩咐蘭姨準備上帶去給單亦宸喝。

蘭姨笑道︰「少夫人天天都準備好雞湯等候少爺回來,單是這份心意就叫人感動,少爺要是知道了也一定會十分高興的。」

一路默然,等到倪筱爾下車後才現,外面已經紛紛揚揚下了一地雪白,重央撐著傘將倪筱爾扶出來,她攏了攏大衣領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踏著薄薄的積雪朝單亦宸的辦公室走去。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遇見雪地外的一男一女時停住,倪筱爾訝異地看著射擊區一紅一黑兩個背影,紅色衣服的是許久不見的紅薇,帥氣地單手持槍射擊靶心,身穿黑色衣服的則是單亦宸,側臉俊美清冷,唇角則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站在一旁雙手插兜觀看。

紅薇驕傲地回頭沖單亦宸淺笑,「好久不練了,感覺手沒那麼穩。」

單亦宸上前,單手環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則托住她的右手腕,淡淡道︰「再這樣試試看。」

兩人親昵的模樣盡收倪筱爾眼底。

她忽然覺得渾身冰冷,一股酸澀直沖鼻子,一旁的重央忍不住問道︰「少夫人,要不然我們先回去等軍長?」

她搖頭,「來都來了,怎麼能不見?」

迎著涼透人心的冰雪,她獨自撐著傘,清麗的背影帶著幾分倔強朝單亦宸走去,似乎听到了來自倪筱爾的動靜,單亦宸松開了扶住紅薇的手,側目看去。

四目相接,瞥見她大衣的雙排扣沒有扣好,他頓時眉頭微皺,下意識地就要上前攬住她,然而想起前段日子的冷戰,頓時又緩緩放下了手,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教導紅薇練習。

耳畔的高跟鞋聲音逐漸接近,他腦海里始終徘徊著她在冷風中朝他獨自走來的畫面,頓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對紅薇說道︰「明日再練。」丟下怔然的紅薇一人,大步朝倪筱爾走去。

兩人終于在雪地里站定,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被凍得通紅的臉,早已瞥見了重央手中提的雞湯,頓時唇角微微揚了起來。

「有事?」他故作清冷地問道,身子卻微微向風口的方向偏了偏,替她擋住呼嘯而來的寒風。

倪筱爾揚起小臉,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閃過一絲難受,「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

單亦宸瞬間僵住。

倪筱爾垂頭輕聲道︰「要不是重央來家里取文件,是不是我就壓根就見不到你了?」她想起最近與單亦宸之間那些莫名其妙的疏離與冷戰,頓時鼻子一酸,心里多了幾分委屈。

「單亦宸,你怎麼能這麼霸道,就只許你和旁的女人卿卿我我,不許我和別的男人說說笑笑?」一臉譴責地瞪著單亦宸,只等他說出一句令她氣憤的話,就轉身揚長而去再也不理他。

出乎意料的,他平靜地凝視她良久,忽然輕聲笑了,仿佛冰封的大地一瞬被解凍,暖色動人,雖悄無聲息卻溫柔入骨。

他抬起手,伸手刮了刮她被凍得越通紅的鼻子,冰涼絲滑的觸感令他忍不住收回手,俯來牙關輕闔,輕輕咬了咬她的鼻子,痛得她捂住鼻頭一臉憤恨地推開他,「你干嘛?」

他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回答︰「作為你這麼久才來找我的報復。」

在新西蘭的那幾天,他一直等著倪筱爾來找自己,誰知等了足足十天她都沒有要去的意思,既然她不去,他只能放下男人的尊嚴回來了,要不是他刻意讓重央告知她自己的行蹤,估計她現在都遲鈍到不肯來見他。

關耀宇說的沒錯,對待女人就像拉皮筋一樣,要松弛有度,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為。

一顆子彈破空的聲音忽然傳來,單亦宸耳朵微動,忽然察覺到子彈是朝著倪筱爾的方向飛來的,頓時敏捷地摟住她轉身避開彈道飛行軌跡。

子彈有驚無險地擦著單亦宸的肩膀飛過,倪筱爾從他的懷里探出頭來,與紅薇帶著嘲諷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仿佛無聲地挑釁,她挑了挑眉,這才沖單亦宸露齒一笑,「空包彈而已,這麼緊張她,以後就讓她少來軍區。」說罷收起槍就要走。

倪筱爾不氣也不惱,她忽然側頭朝單亦宸道︰「借你的槍一用。」不顧單亦宸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她飛快地拔下他腰間的配槍,朝著紅薇的背影「砰砰砰」連開三槍。

紅薇的背影僵住,身後的重央也驚呆了。

半晌,紅薇惱怒地回頭,咆哮道︰「你這個女人瘋了不成!」她每一槍打的都是實彈,且每一槍都十分準確地從她的頭頂,耳畔和腿間穿過,如果她剛剛躲了,恰好就會撞上那三顆子彈血濺當場。

倪筱爾篤定了紅薇不會躲,因為紅薇根本就不相信倪筱爾的槍法能夠擊中她。

紅薇的腦海中電光火石之間將一切都想清楚之後,看向她的眼神頓時多了幾絲厲色,一直以為倪筱爾是只善良的小白兔,卻沒想到單亦宸身邊的女人個個都不好對付。

倪筱爾平靜地收起槍,淡淡道︰「我只想告訴你,我也不是好惹的。紅薇,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耐性。」嘴上雖說得平靜,握著槍的手卻早已被汗濕,她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氣,幸好老爸槍法不錯,曾教過自己幾招,不然今天一定會吃癟。

瞥見了單亦宸眼中的笑意,紅薇的眼神冷了又冷,最終與重央交換了一下眼神離去。

單亦宸伸手握住她的掌心朝屋內走去,察覺到濡濕一片,頓時有些心疼,他回眸微笑,「紅薇傷勢好轉之後,右手復原效果不佳,我幫她進行復健訓練。」

他是在跟自己解釋之前的一幕嗎?倪筱爾抿嘴一笑,低頭給他準備碗筷。

單亦宸從身後環繞住她,「你親手準備的?」

察覺到重央在不遠處站著,她忍不住羞澀地推了推他,臉上飛起了一片紅霞,「別鬧了,菜都快涼了。」

雖然舍不得這麼快松開,只是礙于要維護首長的威嚴,單亦宸不得不松了手坐到一邊開始吃飯。

兩人安靜地相對而坐,視線交纏間默契而又甜蜜,倪筱爾看向窗外的大雪,心里始終記掛著芸那天滿臉淚痕的央求。

說還是不說?她在心里天人交戰許久,沒有意識到一旁的手機震動了許久。

單亦宸敲了敲她的腦袋︰「想什麼呢?」示意她接電話。

她急忙拿了起來,只听見芸淒涼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少夫人,許昇今天下午就要離開,你答應過我會讓他留下的,如果留不住他,我寧願死……」

電話就此中斷。

芸在逼她,甚至是以死相逼。

她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艱難地看向單亦宸,「我今天來,是想求你讓許昇留下。」

懸空的筷子停住,他停止了吃飯,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漸漸的,他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危險的笑意,眼中卻半分笑意也沒有,「十天沒見,你來了卻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

她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掩飾,只能硬著頭皮一條死路走到底,「亦宸,芸來求我了,希望許昇能夠留下,我……」

「我說了,我不想提這件事。」他打斷她的話,不悅的神色越明顯。

「是許昇什麼都沒有做錯,你不能這樣對他!」她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了,「如果你始終不肯答應的話,我就親自去求爺爺。」

這句話一說出口,她立刻後悔了,咬唇迎上單亦宸幽深的視線,她澀聲道︰「亦宸,你就答應我這麼一次好不好?我以後一定會乖乖听你的話。」

單亦宸抬起端凝冷淡的眸子,如果不是他眼中的那抹嘲諷越深厚,倪筱爾會以為他答應她的要求了。

「惜你來遲了,許昇昨天就離開了。」

她渾身一震,怎麼會……

「不能!他明明今天下午才走,芸都說了,不會有錯的!」她「 」地站了起來,臉色蒼白。

死一般的沉寂之後,她忽然瞪大了眼楮看向他,「是你讓他先走的對不對?」

他的沉默在她眼中成了默認,倪筱爾的眼淚瞬間大顆大顆落了下來,「單亦宸,你怎麼以這麼過分?」她咬牙摔門走了出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單亦宸臉上一閃而過的疲倦。

沒過多久,小莫沖了進來,急急道︰「首長,你怎麼不告訴少夫人是許團長為了躲避家大小姐,自己親自要求去南非的啊?」

要不是重央拉著不讓他進去,他早就沖進來說出真相了。

「跟著少夫人,別讓她出事。」他站在窗前,看著那一抹嬌小的身影越走越遠,臉色蒼白。

小莫狠狠跺了跺腳,又沖了出去。

單亦宸低頭苦笑︰倪筱爾,在你的心中,我單亦宸究竟算什麼,竟連一個小小的許昇都比不過嗎?

倪筱爾最終沒能阻止許昇的離開,甚至連送他離開的機會都沒有,心底的愧疚以及不安,無限的放大。

芸得知他早已經走的那一刻,渾身癱軟地倒在了地上。

倪筱爾忍不住伸手去扶她,臉上忽然火辣辣一疼,芸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眼里泛著無邊的恨意,「是你,是你連累了許昇,讓他離開我,現在我又是一個人了,你很高興對不對?我告訴你倪筱爾,你得意不了多久,你知道上次去新西蘭,單亦宸帶了誰去看望單爺爺嗎?我看你被瞞在鼓里什麼都不知道,就告訴你吧,單爺爺希望單亦宸娶紅薇為妻!」

倪筱爾的一耳光還沒讓她回過神來,安慰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為什麼事情的焦點忽然從芸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芸見她一臉木然,頓時解恨地大笑了起來,「單爺爺從來就沒喜歡過你,單家也絕不能真正接受一個平凡普通的你,倪筱爾,你有自信能和紅薇比嗎?」

恍惚之中,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單老爺子看向紅薇時眼中的滿意與疼愛,那是她從來都沒有享受過的溫暖。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紅薇一臉倨傲地告訴過她,「我和單亦宸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又忽然想起,在醫院的那一次,紅薇對單亦宸說,「我愛你。」而單亦宸卻沒有推開她。

這幾日的分離,以及不久前在軍區所看到的那一幕,即便他解釋了……

心,仿若一下便空了。

只是她依舊倔強的看著雲,堅強的說道,「即便是單家的人再喜歡紅微,最終單亦宸娶的都是我,這一點,無厚非。」

平淡的腔調,臉上比哭還難看的笑。

走出家時,外面早已天黑,看不清樓下的階梯,她腳下一滑,竟然狼狽地摔倒在地上,腳踝處隱隱作痛,冰冷的雪讓她的痛覺神經更加敏銳,她咬牙剛從地上站起來,一個女子忽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路燈下,許怡的臉上仍有未干的淚痕,她一臉憤恨地盯著倪筱爾,「芸姐和我說,是你讓我大哥去了南非?」想起家中父母的失望和芸的眼淚,她難掩心中恨意,忽然抬手一巴掌朝倪筱爾揮去。

倪筱爾閉上眼楮,等待著今天的第二次耳光來臨。

半路上卻被一個人截住了,小莫一把推開許怡,怒道︰「首長說了,對少夫人不敬的人,絕不輕饒!」

許怡抹了一把眼淚,恨聲道︰「你們的少夫人害得我哥遠走南非,一耳光已經算是對她的仁慈了!」

小莫立即跳了起來,惱火道︰「許大小姐,你哥為什麼要去南非,那要問問芸小姐是怎麼糾纏你哥的!我老實告訴你吧,是許團長親自要求去南非的,他呀,就是想擺月兌家小姐的糾纏,跟我們少夫人沒有半點關系,跟我們首長更沒有關系!」

許怡半信半疑,「你沒騙我?」

小莫嘆了口氣,「其實你哥走了也是件好事,我就不信你看不出,許團長對那位小姐當真是半點情意也沒有,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幸福。」

許怡止住了哭泣,忽然想起剛剛對倪筱爾的無禮,頓時覺得歉疚起來,她正想要對倪筱爾道歉,忽然愣住了,「少夫人去哪兒了?」

小莫回頭一瞧,果然不見倪筱爾的影子,他頓時急了,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剛剛還以為自己對許怡的解釋少夫人全都听見了呢,敢情全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啊。

「少夫人,等等我!」小莫跳上車追了上去。

冰寒的雪夜里,倪筱爾站在倪家小院的門口,听著從里面傳出的歡聲笑語。

劉雯雯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爸,阿姨,我把烤爐搬到陽台上準備烤肉了啊。」一陣 里啪啦的聲音過後,劉雯雯出現在了陽台上,低頭弄著爐子。

沒過多久,楊萬麗也出來了,手里抱著燒烤用的蔬菜,一邊走一邊回頭笑著跟倪震說著什麼。

任誰看來,這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楊萬麗一邊拿燒烤的簽子串住生菜,一邊嘆了口氣,「要是筱爾在的話,家里就更熱鬧了,我記得以前她最喜歡吃她爸爸烤的羊肉串了。」

倪震笑著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筱爾嫁進了單家,單亦宸還能讓她受苦不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呀,也別太擔心,過幾天咱們幾個一塊兒去看一看她。」

劉雯雯也在一旁幫腔,「是呀,阿姨,我最近的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剛好以陪你們去單家走一趟。」

倪筱爾听得眼楮泛酸,不忍再看這其融融的畫面,她低了頭正要從家門口離開,忽然听到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炮仗的聲音。

「轟隆轟隆」兩聲過後,倪家小院門口的兩株藤蔓植物「嘩」的被炸飛,連帶著楊萬麗與倪震種的蔬菜園子也遭了秧,泥巴四濺,菜苗齊飛。

劉雯雯探出了腦袋,頓時急得跳腳,「哎呀耀宇送我的紫藤花……」一轉身就匆匆下樓。

倪筱爾以為是哪家孩子調皮,誰知道昏暗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從後門繞了出去,她立馬跟著追了上去。

「謝小詩!」倪筱爾忍不住大喊出聲。

前方的謝小詩頓住了腳步,半晌才默默回頭,倪筱爾哭笑不得地奔上前,一把扯掉將她的腦袋包成個粽子模樣的圍巾,「你以為打扮成這樣就沒人認識你了?大半夜的跑到我家來炸菜園,你神經病是不是?」

謝小詩干笑了兩聲,隨後雙手叉腰,理直氣壯道︰「神經病的不是我,是關耀宇!那個臭男人跟我連床都上了,別說花了,就是連塊磚也沒送過我!劉雯雯憑什麼就能得到他送的紫藤花!」

「所以你就巴巴跑到我家來把花給毀了?」倪筱爾忍不住扶額申吟。

謝小詩拍了拍倪筱爾的肩膀,「你放心,叔叔阿姨的菜苗改日我一定如數奉還,我謝小詩說到做到。」

倪筱爾不用想也知道,依照謝小詩的作風,她一定會命人拉一輛卡車到集貿市場,將所有的蔬菜都搬上車隨後送來倪家。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鄭重其事地看向謝小詩,「炸了我家的菜園,你是不是覺得很愧疚?」

謝小詩老老實實地點頭,順便加了一句,「我會努力補償的。」

倪筱爾狡黠一笑,「補償的機會到了,謝小詩,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好嗎?」

大半夜地站在單家宅子外面,謝小詩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萬一那個冷面軍長扼住她的脖子或是拿槍頂住她的腦袋逼問倪筱爾的下落,她是該先保住命要緊呢還是先先保住命要緊?

打定主意之後,她挺起胸膛,按響了單家的門鈴。

沒過多久,蘭姨奔了出來,見到謝小詩,頓時熱情地打開門將她迎了進來,「謝小姐,您怎麼來了,少夫人沒跟你一起回來?」

謝小詩瀟灑地聳聳肩,「筱爾?我沒見到她啊,對了,我今天來,是來找關耀宇的。」

蘭姨疑惑地看著她,「關少爺沒來過這里啊。」

謝小詩拍了拍蘭姨的肩膀,嘿嘿笑了,「我懂的,蘭姨,一定是關耀宇躲著不想見我,才叫你這麼應付我對不對?這樣吧,我親自進去找一找他,如果他真的不在,我再離開好嗎?」

她一陣風似的從蘭姨身邊經過,完全忽略了蘭姨無奈的表情。

剛大大咧咧地闖進客廳,就被坐在中間的男人給嚇到了,明知道單亦宸會在,仍舊忍不住暗自抖了一下。

這位單軍長,估計也只有倪筱爾才能扛得住他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了吧。

「謝小姐別來無恙?」淡淡的一句話將謝小詩的後退的腳步給拽了回來。

她的臉上迅速堆起了燦爛的微笑,「我是來見耀宇的,他人不在嗎?」裝模作樣地四處搜尋了一下,頓時怒氣沖沖地跺腳,「他一定藏在客房里對不對?想躲著我?沒門兒!」

心里則暗笑了一聲,忍不住夸獎了一下自己爐火純青的演技,拜托,就是知道關耀宇不在才會以他為借口來單家一探究竟啊,她謝小詩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說好了再也不見,怎麼能丟下自尊心屈服于一個男人的腳下?

單亦宸微微一笑,「謝小姐請隨意。」

謝小詩毫不客氣地直奔客房,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掀開床罩被單,一旁的佣人急得跟著她四處轉悠,「謝小姐,關少爺真的不在這兒,我沒騙你。」

「那有其他人在這兒留宿嗎?」謝小詩從懷里掏出一張鈔票,塞進了佣人的手里,循循善誘地問道。

佣人眼楮一亮,悄悄將錢收了起來,順便指了指最後一間客房的位置,悄聲告訴謝小詩,「在那兒。」

謝小詩幾乎忍不住想要仰天長笑,倪筱爾派她來看看家里有沒有陌生女人留下的痕跡,卻沒想到她今晚居然能夠人贓並獲。

單軍長偷藏著的情人,她一定要幫倪筱爾揍得這個女人滿頭包!

想到這里,她摩拳擦掌地靠近,貼著門听了一會兒,終于听到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謝小詩活動了一下腿腳,隨後氣運丹田,對準門的方向,一腳狠狠踹了上去。

「撲通」一聲,門搖晃了兩下,倒了。

門洞大開的客房里,渾身**的男人愕然地看著雄赳赳氣昂昂突然出現的謝小詩。

謝小詩得意地抬起目光看向房里的人,忽然呆若木雞,她指著他,急吼吼道︰「你你你,你怎麼在這里!」

關耀宇也呆了,謝小詩的出場方式太令人震撼,以至于他一度忘了自己剛從浴室出來,一陣涼風吹過,他這才低頭現自己一絲不掛。

見謝小詩的眼楮一個勁兒地朝他下面瞅,頓時又怒又羞,「謝小詩,你給我出去!」

謝小詩嘿嘿一笑,「模都模過了,還怕我多看上一眼?」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忽然又回頭沖關耀宇嫣然一笑,「比我昨晚找的那個黑人帥哥小多了!」

關耀宇怒了,一把抓住謝小詩將她給拎了回來,他氣得咬牙切齒,雙眼噴火,「小?誰小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謝小詩神清氣爽地又補了一槍,「不僅小,而且短。」

關耀宇覺得自己的腦子被怒火燒得短路了,他眯眼一笑,「好,那我就讓你嘗嘗短小君的厲害!」

一把將謝小詩掀翻在床上,撕了她的衣服就開始埋頭親吻。

謝小詩不甘示弱地翻身騎在他身上,怒道︰「你究竟有沒有一點身為男人的自覺性?門還沒修好呢!」

關耀宇氣得死去活來,卻只能忍氣吞聲上前將門修理好,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關耀宇依舊在跟一枚螺絲釘做斗爭,他滿頭大汗地回頭瞅了一眼謝小詩,卻現她趴在床上睡著了。

平常吵鬧得令人討厭的謝小詩睡著的模樣頗有幾分符合她謝家千金小姐的身份,恬靜而又溫婉。

他覺得十分新奇,忍不住擱下手里的活,走到床畔低頭看著她。

關老頭子說,只有讓他娶妻生子,才能夠收心,一門心思地為關家繼承家業。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從來都不想繼承什麼家業,更加不是一個能夠收心的男人。

他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單亦宸不一樣,單亦宸從小失去父親,又在單老爺子的嚴厲教導下長大,身上背負的重擔豈止千斤萬斤,迎娶倪筱爾,是他用一生只有一次的任性換回來的。

關耀宇沒有單亦宸的月復黑與隱忍,他絕不允許關老頭子用婚姻束縛他的自由,更加不允許自己用不負責任的婚姻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兒。

「在我們這個圈子里,一個男人一生只愛一個女人,這種奇跡我只在單亦宸身上見過,對于我,根本就不能,所以,謝小詩,別指望我會對你做出任何承諾。」他低聲說完,伸手替謝小詩蓋上被子,正準備離開,忽然被抓住了袖子。

他回頭,剛好對上她緩緩睜開的眸子,謝小詩抓著他的袖子,像個孩子一樣執拗,「如果我不需要你給的任何承諾呢?」

她期盼的眼神令他心中無來由地一痛,關耀宇緩緩松開手,漫不經心地笑了,「那你就和我身邊的linda,cheery和susan她們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想要的時候只需要一個電話,對方就會趨之若騖,不想要的時候只需要一張支票,對方也會識趣離開,彼此之間不糾纏不用情,只要滿足彼此的生理需求即,這樣的雙方,不叫男女朋友,叫做伴,或者是—sexypartner。

「如果你願意這麼作踐你自己的話,我不介意。」他笑著聳聳肩,一臉輕松。

謝小詩眼中的亮光漸漸黯淡,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那劉雯雯呢,她對于你來說,是什麼?」

關耀宇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半晌,他坦誠地笑了,「或許是在這一刻真的愛上她了,又或許是,她柔弱得讓我覺得心疼。」

這樣直接坦誠的關耀宇,殘忍到令她感到窒息,謝小詩緩緩地走到他身邊,仰頭看著他,「告訴我對你死心的方法。」

關耀宇抬手撫模著她的臉頰,忽然笑了,「和我上床。」

她毫不猶豫地月兌掉自己的衣服,在他的注視中躺在了床上,羞怯,緊張,恥辱和心痛如同潮水一般朝她涌來。

她閉上眼楮,卻听到關耀宇淡淡說道︰「不好意思,我約了gloria,改天吧。」

門被關上,他走了。

她的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是恥辱,也是無聲無息的絕望。

謝小詩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現地毯上坐著一個同樣失魂落魄的女人,她長散亂,雙眼無神,手里拿著一瓶喝到見底的紅酒。

一把奪過倪筱爾手里的酒瓶子,謝小詩仰起頭將瓶子倒過來搖晃了兩下,滴了兩滴在嘴里,空了。

走到酒櫃里才現自己精心收藏的好幾瓶名貴紅酒全部被橫掃一空,頓時怒了,「倪筱爾,我的酒呢?」

身後咕咚一聲,她急忙回頭,只見倪筱爾徹底栽倒在了地毯上,醉醺醺不知所以然。

謝小詩嘆了口氣,將倪筱爾扶到床上躺下,看來這一夜,心情不好是不只是她而已。

天蒙蒙亮的時候,倪筱爾抓了抓亂糟糟的頭起床,見謝小詩仍舊在床上,頓時走到窗戶旁邊將窗簾拉開,這才現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闊別多日的暖陽重新掛在了天邊,金色的陽光灑滿了整片庭院,驅散了她心里的幾許陰霾。

想起今天律所還有事情做,倪筱爾立刻收拾好著裝奔往錦風,一進辦公大樓,倪筱爾就看到了一張人事調令貼在一樓的大廳內,不少人都駐足觀看,議論紛紛。

倪筱爾擠了進去,頓時怔住,四周的同事見正主終于出現,頓時紛紛散開,同情的目光朝她掃過來。

倪筱爾竭力鎮定下來,若無其事地走進電梯,內心忽然被狠狠凍住,冷得透徹心扉。

就在這個冬天,錦風律所的人事大地震來臨了。

葉苗苗被正式任命為律所的合伙人,佔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權,成為律所的股東之一,與她對比明顯的則是,倪筱爾被配邊疆,連那間小小的辦公室也保不住,從第十層辦公室直接降到了第五層。

所有人都徹底明白,這一次,葉苗苗已經成為了凌宇軒的愛將,倪筱爾被棄子了。

從電梯門到第十層的辦公室,只不過短短的幾步路,倪筱爾卻走得十分艱辛,似乎有什麼東西強行壓迫著她,叫她喘不過氣來。

她勉強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這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不出所料,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同情與憐惜,更有甚者,上前來握住她的手心,一臉語重心長的模樣,「筱爾,我們相信你一定會東山再起的。」

一個說話干脆利落的同事忍不住抱怨道︰「自從錦風換了總裁之後,葉苗苗就成為了錦風最得寵的人,打壓下屬不說,連自己的好朋友也不放過,真不知道凌總為什麼把她招進來。」

「切,你沒看到葉苗苗這段時間打的都是大案子,無往而不利,一路勝利到底啊,換做是我,我也會選擇提拔葉苗苗的。」又有人小聲反駁道。

倪筱爾瞪了幾個碎嘴的人一眼,輕聲道︰「別胡說!」

是她自己對工作不上心,關葉苗苗什麼事情?正低頭收拾著東西,一陣輕快的高跟鞋的聲音篤篤地傳來。

大家見到來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紛紛散開。

葉苗苗春風得意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容,見倪筱爾神色懶懶,頓時微微一笑,「筱爾,我知道最近你工作壓力大,不然,我幫你跟總裁請假一段時間,你回去調整一下?」

倪筱爾瞥見她縴秀的無名指上戴著的尾戒十分精致,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葉苗苗注意到她的目光,頓時驕傲地翹起了小手指,「好看吧?這是瑞恆集團的總裁送我的禮物。」

瑞恆集團的總裁不是有妻子嗎?倪筱爾心里暗自嘀咕了兩句,有心想要提醒,卻見葉苗苗一臉不以為意的模樣,頓時咬唇保持了沉默。

「苗苗,凌總在辦公室嗎?我想去找他一趟。」倪筱爾對葉苗苗說道。

葉苗苗一怔,「你找凌總干什麼?有什麼話我以幫忙轉達的。」

然而倪筱爾堅持要親自見到凌宇軒,葉苗苗拗不過,只得將凌宇軒的行程表告訴她,「凌總今天應該在西郊陪瑞恆王總打高爾夫。」

倪筱爾打定主意之後,親自駕車前往西郊。

凌宇軒似乎知道她要來,一早就懶洋洋站在休息區擦拭著額上的汗意,見到她頓時唇角一勾,笑了。

「跟我先去揮兩桿。」他不由分說扔了毛巾拉著倪筱爾往王總身邊走去。

倪筱爾慌忙解釋,「凌總,我不會,我今天找你是為了……」

「這件事待會兒再說。」他笑意不改,將猶猶豫豫的倪筱爾一路推到了王總身邊。

等見到了這位王總,倪筱爾頓時覺得有幾分眼熟,王總也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後,頓時認出來了。

「你不就是單首長的妻子倪小姐嗎?」王總忽然恍然大悟地指著她說道。

倪筱爾這才回憶起來,二人曾在婚禮上見過,當時王總還與單母客套了許久,听單亦宸說,這位王總軍政背景雄厚,一度想拉攏單家為他的商業帝國做嫁衣,只是單老爺子覺得此人心計深厚,一直不願與他深交。

凌宇軒伸手攬住倪筱爾,紳士微笑道︰「倪小姐也是我們錦風律所的一名律師。」

王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點頭恭維,「單首長真是好福氣啊,能娶到這麼一位既漂亮又精干的夫人。」

兩人的話題從倪筱爾開始慢慢轉移到這次簽署的案子上,倪筱爾這才明白,凌宇軒分明下好了套給她鑽,利用她是單家媳婦的便利與王總拉關系。

等到王總十分配合地將合同的事情一一簽約完畢時,凌宇軒才含笑與他告別。

一回頭現倪筱爾一臉冷淡,頓時聳聳肩笑了,「這件事能這麼快搞定,功勞全都在于你。」

倪筱爾搖頭,「我不想要這種功勞,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將我一直降職?」自從結婚以後,她雖然很少出現在錦風,但卻從沒有在法庭上輸過官司,任何一件上司交代的事情都盡量做到完美無缺,她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會差勁到連十樓都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凌宇軒慢條斯理地揮了兩桿高爾夫,抬起手現球入洞了,滿意地露齒一笑,完全將倪筱爾的氣憤不放在眼里。

倪筱爾見他自顧自地玩耍,頓時十分惱怒,她指著一旁的高爾夫球桿,大聲道︰「我跟你比上三局,要是我贏了你就告訴我為什麼!」

難得見到她被氣成這樣,面對倪筱爾起的挑戰,凌宇軒饒有興致地笑了,「既然你想要比,那我就給你機會。」

從沒學過高爾夫的倪筱爾自然比不過常年來打的凌宇軒,自然輸的十分淒慘,她看著白色的小球再一次繞過球洞離開,氣餒地坐在一邊不再說話。

凌宇軒笑著遞過一杯飲料,「你陪我去一個地方,我就告訴你被降職的原因。」

她卻不敢相信他,只因為凌宇軒的整個氣質看起來就像是隨意不羈的痞子,說出的話著實沒有信服力。

凌宇軒微微挑眉,拿起衣服徑直走了出去,「信不信由你。」

猶豫了片刻,倪筱爾最終還是跟著他奔了出去,凌宇軒似乎有十分緊急的地方要去,一路上將車開得飛快,短短十分鐘之內接了不下五個電話。

只听到平時漫不經心的凌宇軒在講電話的時候溫柔小聲,似乎在哄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倪筱爾轉過頭,好奇問道︰「看你剛剛這麼溫柔,是你妹妹?」

他握住方向盤目不轉楮地微笑︰「是愛人。」

愛人?倪筱爾半信半疑地掃了他一眼,原來他有喜歡的女人了。

等車子停在了一輛半山豪宅的車道上,老遠就听見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

凌宇軒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陰霾,卻很快對她笑了笑,「你幫我哄好里面那位,我自然會給你答案。」

不待倪筱爾回答,他抓住她的手一副十分親密的模樣走了進去。

倪筱爾掙月兌不開,只得由著他胡來。

一個佣人慌慌張張迎了出來,「少爺,夫人她又不肯听話了。」

凌宇軒面色一變,匆匆朝里面走去,只見一幢西式別墅的屋頂上,一個瘦弱的女人站在上面,長裙隨風飄飛,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似乎在上面站了很久。

一群佣人圍在下面,一臉緊張,「夫人,您小心啊!」

倪筱爾吃驚地看向凌宇軒,他似乎司空見慣了,掃了屋頂的女人一眼,淡淡吩咐道︰「拿鎮定劑來。」

不多時,佣人匆匆遞上注射好的針筒。

凌宇軒看向倪筱爾,「你將鎮定劑注射進她體內就行了。」

「我不去!」她臉色一緊,後退了兩步,這幢空曠的別墅和站在屋頂的女人總讓她覺得一切都很詭異,心里隱隱透著幾分不安。

然而凌宇軒卻淡淡笑了,「那你就呆在錦風五層吧。」**luo地利用職權威脅她。

倪筱爾咬牙,「好吧,是你也要說話算話!」她拿了針筒,直奔屋頂。

渾身大汗地爬到了女人的背後,倪筱爾才現因為落腳處滑不溜秋,一不小心就會跌下去,這麼冷的天,那女人卻赤著腳,僅僅穿了一條單薄的連衣裙。

她似乎听見了身後的動靜,靜靜地回頭看向倪筱爾,雙眼空洞得令人感到害怕,一雙干澀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良久之後,女人忽然怒了,「狐狸精!你又想來害我對不對?」

倪筱爾怔了怔,眼見她情緒激動,背後就是十幾米的高度,頓時慌忙擺手,「夫人,我是倪筱爾,凌總的下屬,你千萬別誤會!」

那女人冷冷笑了,「你別騙我了,他一直都這樣,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似乎越說越氣憤,她又朝外檐移動了兩步,看得倪筱爾驚心動魄,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跌下去。

握緊手中的針筒,倪筱爾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女人大聲道︰「沒錯,我就是她帶回來的女人,我告訴你,這個男人早就不喜歡你了,你別以為從這兒跳下去就能挽回他的心!」

女人果然變得比之前更加激動,她厲聲道︰「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我今天非撕爛你的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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