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艾驚訝的表情中，麗麗替她解惑︰「我雖然白天不上班，但也知道你日場夜場都在彈奏。若不缺錢，誰會願意待在這種地方。」
麗麗從一開始就覺得董艾不適合待在這種地方，因為她在酒吧門外看見董艾應聘那天在外面走了好久，內心肯定掙扎了好久，而且若不是走投無路，像董艾這種該活在陽光下的人，根本不會出現在這里。
「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董艾看著麗麗問，望著她臉上蒼白被妝粉遮蓋，她終于知道為什麼麗麗要濃妝艷抹了，原來不是喜歡，而是在掩飾。
麗麗看了董艾一眼，「你還是先幫自己吧。」她很明白，沒人願意自甘墮落，有問題她會自己解決，不會要求別人替自己解決。
「……」董艾覺得麗麗在自己周圍築起一道高牆，別人進不去，自己也不出來，好像在防備，「謝謝你剛才替我解圍。」
「幫你？」麗麗嘲諷笑了笑，「小丫頭，這里沒人會幫你，你要學會自己去解決問題。而且，剛才那人若不是是大老板，能在他身上撈一大筆，我才懶得上前插腳你們的事。」
……原來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董艾盯著麗麗，不覺得她是這樣的人，自己明明感受到那誠心的幫助，不會有錯的。
看著鏡中恢復生氣的自己，麗麗從鏡中睨了眼身邊的董艾，收起不必要的同情，轉身欲離開。
見麗麗要走，董艾還是說了句︰「不管如何，我都要謝謝你，麗麗姐。」
麗麗頓住步伐，握著門把的手緊了緊，本想叫自己不要多管閑事，但還是忍不住，「小丫頭，你彈琴能得到多少錢，就算日夜場都包辦了，你還是掙不了多少。」
麗麗很清楚，這酒吧的規定，董艾的勞動收入是要分成的，實際到手的根本沒多少，還不如陪酒來得多，起碼那些是進自己口袋的，即使要上交一點點錢，但那也是憑實力。
「若真的急需錢，你這樣只會累死自己。」麗麗在休息室看見了，董艾坐在沙發上替自己按摩手指，「不如像我一樣吧。」
陪客人喝酒是麗麗的強項，她應付客人游刃有余，因此有不少常客找她，而且她不會令每個客人失望，能喝很多，所以到手的錢也很多。
在這酒吧里，若想找陪酒女，最低一杯酒的價格是百元，沒有最高限制，看你自己怎麼跟客人溝通，客人給得起你多少。
麗麗走後，董艾小聲呢喃重復她的話，「像她一樣嗎？」
麗麗說對了，她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她也明白就算自己日夜場都包了，手指彈得抽筋，甚至不會再動，那些錢也遠遠不足。
可是，她能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錢不夠，就算她苦苦哀求容柳月，對方都堅決拒絕，她已經別無他法了，只能用最愚蠢的辦法。
這幾天，麗麗的話一直在董艾腦海里重復，她也想了很多，猶豫了很久。
今晚，那天在鋼琴旁調戲自己的男人又來了，而且在她彈琴的時候，眼神一直跟隨自己，她被看得渾身汗毛豎起。
可同時，她想起那天他扔在鋼琴之上的紅色大鈔，一出手就這麼多，若是自己真的陪他喝上幾杯，那到手的錢豈不是很多？
照這麼算下去的話，如果自己再努力些，待在a市一個月就可以把預算的錢掙夠，她就可以離開，回到女兒身邊了。
鋼琴聲有些亂，節奏顯得有些快，她知道老板在看著自己，也時不時用咳嗽警告。
一曲畢，董艾在椅子上再三深呼吸，然後站了起來，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走向那一桌。
通過那目光，她知道那男人並未放棄要自己陪酒的決心，只是礙于老板在場，他不好走向自己而已，那不如由她親自送上門吧。
「先生，需要陪酒嗎？」這是董艾在家里練習了好幾次的結果，但聲音仍舊有些顫抖，可總算能勉強把話說完。
翹著二郎腿的男人，將她從上到下看了遍，然後勾唇笑道︰「你願意？」
「只要先生付得起價錢。」是的，董艾豁出去了。
她當時應聘的職位是鋼琴彈奏者，說起來很高尚，但與出入這里的人又有什麼不同？反倒是她的同事都高薪，而她僅有微薄薪資。
容柳月只肯給一半的錢，剩下的錢就要她自己想辦法。她不想回美國籌錢，因為歐辰和葉寧一定會幫她出，她不想這樣。
他們已經幫了她們母女很多了，不能再給她們添麻煩了。所以，她只能在a市逗留多一點時間，爭取將錢籌足。
男人自信笑了笑，從皮夾里抽出幾十張百元大鈔擱在黑色水晶桌上，「這些錢夠嗎？」
董艾看著這疊錢，連最後的尊嚴都拋棄了，她需要它們，所以什麼尊嚴根本不重要。
男人很滿意看到她的表情，心想人果然抵擋不了金錢的誘惑，就算曾經高傲又如何，當你需要錢的時候，無論別人叫你去做什麼你都得做，這就是生存法則。
「過來陪我喝三杯，這些錢就是你的。」男人拍了拍身邊的沙發位置，然後笑著在空酒杯上斟酒，滿滿一大杯。
董艾咬了咬下唇，看著那琥珀色液體，以及酒杯的容量，內心掙扎了會後，邁步走上前，在男人指定位置坐下。
還好男人並無進一步舉動，兩人就這麼隔著一些距離坐著，她伸手欲拿過那些錢，一只手抓住了她，「不急，先放著，把酒喝了，這些一分不少，若是你把我哄得高興，我還會加。」
董艾的視線在酒和金錢之間擺蕩，跟內心最後一道防線作斗爭。可這些在男人拿著酒杯塞進自己手中之時，一切化為虛無。
想那麼多做什麼，她需要錢這個理由足夠了。
她握緊男人遞過來的酒杯，垂眸看了眼透明玻璃杯中的液體，仰首一口接著一口喝。
烈酒流進口中，喉嚨像被灼燒一樣，她眯起漸漸泛出淚光的眼眸，將痛苦和苦澀一並咽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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