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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刺殺!滅口!

怕?!

夏初七整個人被他罩在披風里,有些哭笑不得。

難不成她就長了一副柔弱得需要像裹豬仔一樣保護的樣子?

可想歸想,身子緊貼著他暖乎乎的胸膛,隨著他運動時的力量,那胸膛里的心髒跳得怦怦直響,雖然她什麼都看不見,但那些帶著肅殺的刀劍聲,那「嗖嗖」飛過的弓弩聲,那尚未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喊殺聲,似乎都沒有那麼可怕了。

即便再女漢子的性子,她也是個女人。

是一個女人,都會下意識享受被男人保護的感覺。

可她也不想做一只猴子請來的逗比,白吃飯不干活兒。

「兄弟們,殺了他們!」

「搶了那車金子,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上啊——」

「殺!殺了那狗王爺,咱們就有錢了。」

「有了錢,就不用再過打家劫舍的日子了。」

難不成是土匪強盜?

豎做耳朵听了一會兒,夏初七小小掙扎了一下,「喂,放我出來,我來幫你。」

「別動!」他低喝。

「啊!」聲起,有人在慘叫。

「嘶!」聲落,戰馬在嘶嚎。

「哇!」聲起,有人在尖聲抽氣。

「當!」聲落,有人的兵刃斷裂。

「 啪!」聲響,有人在丟下鞭炮驚戰馬!

「撲 !」聲里,有人瀕臨死亡叫著倒地!

戰況似乎很是激烈,人聲鼎沸,可夏初七什麼都看不見。

「趙樽,放啊,你這樣不方便,很容易出事兒,我不是廢物——」她又急切地補充了一句。

腰上突地一緊,她以為那貨會放開她,沒有想到他只是將她顛了個方向,又面對面地將她摟在懷里,讓她的臉緊貼在他的胸膛,卻仍是不回答她的話,只是護著她,時不時抽冷子刺上一劍,任由那十幾名守衛圍攏在他們的身邊兒,形成一個保護型的包圍圈,阻止那些襲擊者的侵犯。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短暫的片刻工夫,街道上人已紛紛散去,退擊店鋪關上了門,偶有膽大的也從樓上探出個頭來往下看。

「上!」襲擊的人越來越多……

「殺!」喊打喊殺的聲音越來越強……

「砍死他們!」他們不停往中間靠攏……

夏初七看不見外頭的刀光劍影,只能听那冷兵器的打斗之聲。

嗖——

突地一支冷箭從樓上某個店鋪里急射了出來!

冷箭破空之聲,讓夏初七心里一驚,雙手揪住他的腰。

趙樽把懷里的女人一裹,揚起長劍便劈在了那箭矢之上,箭矢受力一傾斜,直接沒入了鋪面的門柱上,那沉悶的聲音讓夏初七心里一寒。

不怕正面沖撞,就怕偷襲放箭。

「陳景!」

只听得趙樽冷喝一聲,陳景干淨利落地答了一聲兒「是」,足尖一點馬背,人便騰空而起,直接抓住店鋪的房梁,接連兩個沖躍,便躍上了放冷箭的樓頂。

「兄弟們,殺啊,搶金子——」

一個黎黑肌膚的黑衣人耍著一柄鋼刀,沖在了前面,專砍侍衛的馬腿兒。可今兒趙樽雖說帶的人不多,可十幾名侍衛全是高手,那些人根本就近不得身,還損失慘重。

漸漸的,慘叫聲佔了上風,喊打喊殺的聲音成了弱勢。

不過短短頃刻工夫,十幾個襲擊者被砍翻在地。

「老子看不見好惱火!」

夏初七有些抓狂,她不想吃閑飯,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好不容易趁著趙樽揮手擋冷箭的當兒,掙扎著掀開了頭上的披風,一口氣還沒有吐出來,卻是嚇了一大跳。

「我的娘——」

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過來的人,哪里是土匪強盜的陣勢?

那完全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

「小心!」

又一支冷箭從另外一邊兒二樓的酒肆射了過來,直接往人群中間的兩個人身上招呼,招招殺著,顯然是往死里整。那陣仗不像是搶錢搶物的動靜兒,到像是殺父奪妻的仇恨了。

接著,又是一支!

一支!再一支!

顯然上頭不止一個人。

趙樽格檔著冷箭,臉上沒有表情。鎮定,冷漠,眸子涼絲絲的,卻並沒有那種在戰場上殺紅了眼的猙獰與恐怖,高冷尊華的面孔還是好看的緊,讓夏初七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丫就混了一個冷面閻王的稱號?

「我上去!」

李邈嬌喝一聲,耍得一柄青鋒劍寒光直閃,見趙樽沒有反對,人便學著陳景那樣兒,「嗖嗖」攀上了二樓,看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果然還是古人武藝高強,比她用貓鉤攀爬強多了。

但是……

打架不一定靠人力嘛。

「讓他們退兩步——」

她低低喊了一聲兒,趙樽看她一眼,眸子一深。

「照做。」

令行禁止是他身邊侍衛的基本素質,他冷聲剛落,原本沖在前面迎敵的幾名侍衛頓時後撤,馬嘶聲里,只見夏初七小手一甩,就像投手榴彈似的,伴著她「去死吧」的喊聲,襲擊的人各里,「砰」的一聲兒便炸開了。

「啊!」

有人在慘叫,「什麼東西?」

「你祖師女乃女乃的霹靂彈!」她哈哈笑了一聲兒,「再來,老子還有——」

砰!

又是一聲威力極大的爆炸。

「再賞你們也吃一顆。」

她人在趙樽的保護範圍之內,沒有後顧之憂,只是板著小臉兒,霹靂彈甩得比剛才的鞭炮更響。硝煙里的面孔一張張模糊起來,一陣陣的哀嚎聲兒隨之而起,有一些倒地的「勇士們」痛苦的抽搐起來,攻擊明顯沒有剛才厲害了。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尤其在威力極大的火器面前。

有人舉著刀,腳步開始往後退。

夏初七掀起了唇來,側眸看趙樽。

「爺,這些人是來殺我的,不是強盜。」

趙樽沒有回答,眼看那些人要跑,那個長得像非州黑人一樣的家伙,又聲嘶力竭地揚了揚手上鋼刀,「兄弟們,不要怕!誰退誰死——殺了他們,咱們拿金子娶媳婦兒置田地便能過上富足的生活了……」

一听這話,夏初七差點兒嗆住。

「哎喲媽,沒想到,還有與我一樣理想的人?」

唰!

那群人被鼓勵,又砍了上來。

再一聲馬嘶,有人栽倒在地,鮮血濺在了路邊一個小販逃命時丟棄的梨攤上,攤得梨子到處翻滾,鮮血濺在果子上,那情景,看上去好不猙獰。

「你身上怎會帶如此危險的物什兒?」趙樽擋開一保冷箭,冷冷問她。

「因為我比它們更危險。」

夏初七回答著,見左邊兒又有十來個不怕死的家伙賊頭賊腦地圍攏了上來,可就在她再一次往懷里模去的時候,小臉兒沉了下來。

「完了,沒了。」

趙樽剜她一眼,不答話。

「啊!」一名侍衛中刀,看得夏初七眼楮一熱。

「他們要殺的人是我,我去引開他們!」

就罷,她揮肘便要推趙樽下馬,想要奪馬而去。

「閉嘴!」

趙樽猛一下拽了她的手腕,低咒了一下,將她攔腰一個橫抱,兩個人同時栽歪的身子又神奇地端坐在了馬背上。那動作行雲流水風姿瀟灑得比往常夏初七見過的馬術表演還要精彩。

可這會兒她無心欣賞,大聲吼了出來。

「他們人多勢眾,我有辦法月兌身,你等救兵來了再幫我。」

趙樽不看她,只冷冷一哼,勒緊了她的腰,將手上寶劍舞得虎虎生風,「曾經在漠北荒原上,本王一千兵卒,遇上北狄三萬人馬,你猜結果如何?」

「他們死了,你活著。」

「聰明。」

「這還用猜嗎?你要死了,誰在這兒和我說話?」

「……」

「乒乒乓乓」的刀劍撞擊之聲里,兩個人侃著完全不著邊際的大山,那畫面實在太醉人。就在這時,又一支冷箭迎面射了過來,直沖夏初七的腦袋。趙樽揮劍擋開,擦著她的耳朵飛了出雲,在「鏗」聲兒里,他低喝。

「會不會抱男人?抱緊!」

「靠!來一把武器——」夏初七的低吼聲,與又一支箭矢被攔腰砍斷的「鏗」聲融合在一起,余波未消,再一只冷箭又射了過來,趙樽壓在她馬背上,低頭側過。

太恐怖了。

冷汗濕了她的脊背。

她見過戰爭,但那是軍演。而且高科技下的戰斗與這種冷兵器時代的肉博戰簡直完全不一樣。殘刀斷箭,與主人分了家的手腕,胳膊,腿兒,還有腦袋……從開始到現在,其實不過短短幾分鐘,可鮮血已經染紅了落雁街面兒,不得不說,她前世今生都沒有見過這麼慘烈的戰場。

「怕了?」

听著他低低的兩個字,夏初七突然明白他為什麼要蒙她的頭。

心里倏地一暖,她梗著脖子,「怕個鳥!」

「嘴硬。」

「我是醫生。」

「對,所以你不是士兵。」

襲擊者的攻擊力已經小了,也不知道究竟在這里埋伏了多少人,後面抽冷子還有飛箭掠過來,不時被砍歪了沒入商鋪的窗子,嚇得躲後頭的人時不時驚叫。

夏初七耳朵里全是「刺啦」的聲兒,突然听得趙樽又喊了聲「閉上眼楮——」,便拎了她的身子,雙腿往馬身一夾,一聲「駕」,大鳥在「嘶」聲兒里騰空而過,躍過一名侍衛,直接闖入了襲擊的人群,揚蹄踢翻了一人。人群里頭,趙樽左突右砍,每每出劍,便帶起血光一片。而夏初七被他撈來抱去,轉得那是頭眩目暈,眼楮卻是瞪得大大的,沒有閉上。

什麼叫做殺人?

什麼叫做被殺?

她今兒總算徹底見識到了。

不得不說……

趙樽殺人的風姿還是那麼好看。

與東方青玄殺人時那種變態的美感不同,他殺人出劍,姿態凜冽正義,氣場極為強大,立于敵軍之中,也如同一尊無法撼動的戰神,一身殺氣,招式老辣敏捷,招招致命。

狠、準、穩。

面前就像是他一個人的戰場,而他天生就是為了戰場而生的男人。一刀一個,一個一刀,一個一個圍上來的人都死在了劍下,直到殺紅了眼的人,腳步再次慢慢後移,手上的刀子不住的顫抖。

「兄弟們,和他拼了——」

那「非州黑娃」一喊,又有幾個不怕死地沖了過來。

趙樽面無表情,一戳一剁,一股子鮮血便噴了過來。

鮮血燃燒了眼楮,夏初七身上屬于軍人的熱血被點燃了。

「我也要殺,爺,我下去撿武器……」

「不行!」

還是那麼霸道!

「要活口。」

眼看那些人的隊伍越縮越小,趙樽低低冷喝了一聲。

「是,殿下。」

他的貼身護衛們應答聲鏗鏘有力。

戰況到此,除了侍衛們有幾個受了輕傷之外,無一死亡。而襲擊的對方,倒在地上的人,已經英勇地成為了這條落雁街的紅色染布。

「兄弟們,撤——撤——」

人群里領頭那「非州」黑臉人,大聲喊了起來。

「他娘的還想跑?」

二鬼一個箭步沖上去,逮住那人,一劍便戳穿了他的大腿,那人「啊」一聲,痛苦地蜷曲著倒了下來,抽搐著身體慘叫不已。可對方的人數太多,單靠他們也抓不過來。幾乎就在眨眼之間,除了抓住的十來個,其他人一哄而散了。

「不必追了!」

趙樽冷冷道。

「對對對對,千萬不要追,車上還有一千兩黃金呢。」

夏初七點頭附議道,卻被趙樽給剜了一眼。

她不服氣,挑高了眉頭,「瞪我做什麼,你不也是怕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

不得趙樽答話,背後突然傳來「啊」的一聲兒。

只見一個被逮住的「土匪」,突然慘叫一聲兒,口吐黑血,瞪大了雙眼,瀕臨死亡的哀鳴一聲,唇角帶著一抹絕望的驚恐,便栽倒在了地上,抽搐幾下便沒了聲息。

「不好,他們事先服了毒藥!」

有侍衛大喊。

接著,又有另外的人倒地不起。

「表哥,藥箱!」

夏初七大喊一聲兒,騰地跳了下去,一把揪住其中一個看上去體質較好的黑壯男子,啪啪兩下扇在他的臉上,右手狠狠掐在了他的人中穴上。

「扒了他的衣服。」

侍衛听得面面相覷。

可在趙樽的示意下,也依言照做。

李邈速度很快,銀針到手,夏初七緊緊抿著唇角,再沒了剛才說起金子時興奮得眉飛色舞的樣子,整張小臉兒嚴肅冷繃,仿佛又站在了手術台前,捻了銀針,向那人脊柱方向呈四十五度角斜刺而入。刺督俞、嗝俞、肝俞、膽俞、脾俞、胃俞,留針,捻轉,直刺中脕、建里,下脕……

用針灸理論來說,這幾處分布著胃、小腸和大腸的交感神經,刺穴可以緩解毒性發作。從武俠小說的角度來說,這叫銀針封穴,封閉住他的心脈,也就是暫時封住了毒性。

楚七的醫術聞名京師。

可真正見過她治療的人不多。

打斗結束了,樓上又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抽氣聲,屏息聲,什麼聲都有,卻是沒有人說話。

她揮灑自如的針灸手法,看呆了眾人的臉,也看得趙樽那雙風華無雙的黑眸,淺淺眯了起來。

吁……

很快,夏初七拍拍手,直起腰來。

「好了,快審。」

那人身上插著針,手腳都被人死死摁住,可性子卻是倔得很。大概也是知道這銀針封脈只是暫時止了毒,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做一條英雄好漢,留得家人安康。所以,他冷冷哼了下,目閃精光,聲音低啞地出口。

「不用審了,在老子嘴里,你們得不到要知道的東西。」

「你他娘的閉嘴!」二鬼脾氣最差,「啪」地摳了他一耳朵,「說,誰派你來的?」

「殺了我啊!有種殺了我啊!」那人嘶聲大吼,口角溢出鮮血。

「王八糕子——」

二鬼吼了一聲,正要再打,面前卻伸出來一只手腕。

「鬼哥,我來!」

輕呵一聲兒,夏初七給他遞了個眼色兒,突然蹲身下來,看著那家伙轉了轉眼珠子,笑眯眯地說,「兄弟,你真有性格,說實話,我很欣賞你。」

「少他娘的廢話,要殺要剮隨便你。」

「嘖嘖嘖!」夏初七搖了搖頭,滿臉都是笑,「不怕死的人老子見過,可還真沒有見過不怕死在老子手里的人。」

那家伙看著她瘦瘦小小的樣子,不由諷刺一笑。

「就憑你?」

「對啊,就憑我。」

斜歪歪睨了他一眼,夏初七手指踫了踫他身上的銀針,又意有所指地將視線瞥了一圈他那些已經死翹翹的同伙。

「看見了嗎?他們都死了。可你卻沒有死。」

那家伙身子一顫,咬著唇不說話。

「你現在是不是很羨慕他們?」

那家伙還不說話。

「對,你該羨慕,他們死了舒坦,可你麼……」咧著嘴,夏初七抽出一根銀針來,他的面前晃了一晃,笑容比什麼時候都要甜,「老子別的本事或許沒有,但說要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一百零八種法子都嫌少了。你千萬不要挑戰我的耐性,嘴乖一點,我便賞你個全尸,嘴要不乖,老子便讓你經脈寸斷,血液流干,五髒六腑腐爛,讓你可以眼睜睜看見蛆蟲在啃噬你的心髒,但你的腦子卻會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嘖嘖嘖,好像太殘忍了一點哦?不過你是英雄好漢,為了成就你的名節,我就犧牲一下個人形象好了,你說呢?」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

一時間,所有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當然,誰也不會知道她威脅人家那幾句話只是瞎編來吹牛的,她要真有那麼厲害,人類都無法阻止她成神成仙的節奏了。

只不過,她太神了。

被人給吹噓得神,加上確實有些人人見到的本事,有極有表演天賦,也就唬弄住了眾人,也唬弄住了那個家伙。在呼呼的喘氣聲兒,那家伙嘴唇哆嗦了幾下,一張白如死灰。就在她作勢舉起第一針銀針的時候,身子顫抖幾下,便軟在了地上。忘記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腦袋沒了碗大個疤」之類的豪言壯語,直接就裝了慫蛋。

「我,我說,是——」

是誰還沒有說出來,耳邊兒突然傳來一聲兒高喊。

「錦衣親軍都指揮使東方大人到——」

心里一震,夏初七轉頭看去。

喲喂,真精神!

就像她腦海里東方不敗出場似的,東方青玄那廝坐在一個四人抬著的香木肩輿上,身上大紅衣袍閃著火一樣的艷光,華服加身,鸞帶兩端垂穗,移動時得如同一團天邊兒的紅色霞光,與地上濃腥陣陣的鮮血混合在一起,妖艷而奪目。

傾國傾城!絕代容顏!

丫總是美得讓她腦子里的形容詞兒這麼著急。

「青玄來遲一步,殿下可還安好?」

「本王好得很。」趙樽冷冷挑下眉,「東方大人怎會也在此處?」。

「今日天色甚好,青玄是出來看風景的。」

看風景的?他怎麼不說他是來打醬油的?夏初七悶悶地想著,卻听見趙樽面無表情地說,「那東方大人覺得風景如何?」

「美不勝收!」

那妖嬈清淺的一句話出口,夏初七心髒麻了一下。

落雁街上一地都是尸體和鮮血,兩邊兒攤位全砸了,也只有東方大都督好意思說此處的風光美不勝收了。

「爺!」

不理會東方青玄,她給趙樽遞了個眼神兒。

「先審!」

她在提醒他,時間不多,一會兒毒發便完了。

趙樽點下頭,默許了。在一干人的注目中,她拿著銀針在那家伙面前晃悠了一下。

「還不交代,等著長蛆啊?」

那家伙額頭全是冷汗,牙齒打著顫顫,卻不敢再開口。

夏初七哼了下,瞄了東方青玄一眼,若有所指的說,「你可是因為某些人來了,又不敢說了?嗯?」

「楚小郎!」東方青玄妖嬈一笑,「你這某些人,指的可是本座我?」

夏初七笑眯眯一回眸,「沒有。」

彎了下唇角,東方青玄雙肘搭在肩輿上,又瞄向了趙樽,緩緩道,「殿下。看來楚小郎對青玄有點兒誤會呀?今天青玄過來,純粹中看風景的,真的沒有想到會遇上這種事情。殿下你如何看?」

趙樽淡淡道,「瓜田李下,要想摘干淨,大都督還是回避得好。」

東方青玄笑應,「殿下說得極是,可青玄瞧著楚小郎這岐黃之術一日比一日精進,也是好奇得緊,想一睹風采。再說,青玄在都督府里日日都惦記著楚小郎……也不得安枕,今日好不容易見著,哪舍得離開?」

趙樽面色一沉,夏初七心里直呼冤枉,趕緊干咳了兩聲兒,一針插在了那人的曲池穴上,在那人驚恐的「啊」聲兒,惡狠狠地轉移了話題。

「快說!」

那人大概心理作用,慘叫一聲兒,便「愉快」地招供了。

「我說,我說……神醫救救我,是,是寧王殿下……要殺,殺你……」

寧王殿下?

寧王殿下會派人在大街上堵殺她?

甚至于對趙樽都毫不手軟地放冷箭嗎?

「你敢撒謊,老子要你好看。」

「我——」

那人一個字說完,「撲刺」一聲兒,聲音嘎然而止。

只見他的心髒位置,插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夏初七順著劍身轉過頭去,看了看面色冷厲的趙樽,投過去一個不理解的詢問眼神兒,噌的一下便惱火地起身。

「你為什麼要殺他?他是證人。」

趙樽沒有回答她,只是唰一下抽回滴血的劍,遞給了邊兒上的二鬼,又擦拭了一下手指,不緊不慢地看了一眼東方青玄,神色冷然。

「風景看完了,東方大人還不請?」

啪啪——

東方青玄擊了兩下掌,不僅不走,反倒從停在邊兒上的肩輿上走了下來,慢慢地靠近了趙樽。

「殿下果然念及兄弟情分,只怕寧王殿下他不那麼想?」

冷哼一下,趙樽淡然道,「東方大人听錯了。」

抿著兩片妖治如花的唇角,東方青玄也不與他爭辯,只突然莞爾一下,偏過頭來,在他的耳邊兒用極小的聲音說,「阿木爾鐘愛的靜綺琴弦斷了,她很傷心。」

「東方大人該去琴行才是。」趙樽聲音沒有情緒。

「殿下。」東方青玄湊近了一點,「我這個做哥哥的……有時候很為難。」

側開頭去,趙樽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懶洋洋一哼,「東方大人脂粉氣太重,本王不喜歡。麻煩你離我遠點。」

「呵,殿下果然無情。」

「你第一天認識本王?」

輕輕一笑,東方青玄側眸瞄過夏初七仍有疑惑的小臉兒,沖她媚媚一笑,視線才又落回到趙樽的臉。那輕柔的笑意,要不是因地上的鮮血太過刺目,看上去就像真的只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樣。

「殿下真是無情之人?」

不等趙樽,他卻又牽出一抹妖魅的笑意來。

「或許只是情意太濃?」

冷硬著臉,趙樽不冷不熱的 他。

「本王的私事,不勞東方大人費心。」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句句都隱晦,夏初七在邊兒上听了個雲里霧里,再一想剛才趙樽明顯屬于「滅口」的行為,撇著的唇角不由一彎,慢悠悠蹭了過去,擋在了趙樽的身前。

「大都督,小子有句話說。」

東方青玄「哦」了聲,笑,「還請楚小郎賜教。」

「賜教不敢當,只是有句心理話要說。」

夏初七歪了歪嘴角,輕輕抬起一個手指頭,極慢,極緩的,一點點抬起,指向了東方青玄的鼻子,「大都督,你知道小子最討厭什麼嗎?」

東方青玄一愣,隨即輕笑,「討厭什麼?」

「最討厭別人搶我的男人。尤其討厭長得比我帥的男人來勾搭我的男人。當然,女人也不行,我的就是我的。大都督可听懂了?」

她笑眯眯地隨口一說,頓時驚了一地的人。

嘩然聲里,有人在竊竊私語……

男人搶男人就夠稀罕了。

而那個男人,還不是別人,而是當今的晉王殿下。

趙樽那些個侍衛親隨看著殿下頓時就黑下去了的臉,恨不得能堵住自己的耳朵,蒙上自己的眼楮,當成沒有听見。而東方青玄在一愣之後,卻是揚起了眉梢來,笑得妖媚橫生。

「楚醫官可真有意思。不過,本座早些年還真就听過一句話,說晉王殿下是一個能讓男人發現自己原本一直喜歡男人的人。」

一句帶笑的話說完,在趙樽冷眼剜過來時,他笑不可止。

「那殿下,如此,青玄便告辭了。」

他這頭姿態妖嬈的一轉身,後頭夏初七卻突地一彎唇。

「大都督請留步。」

回眸,東方青玄又淡淡地撩開唇角來,「楚小郎還有事?」

呵呵一樂,夏初七擺了擺手,眼楮彎得像兩輪新月。

「我們的友誼破碎了!古得拜,撒喲拉拉,不見!」

東方青玄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

……

……

打掃戰場的事兒,當然用不著趙樽的人動手,東方青玄前腳一步,一直候在邊兒上的應天府衙的皂隸們後腳便跟了過來,指揮著人處理現場。

而落雁街上廝殺打斗的事情,也在短短的半個時辰內便傳遍了京師應天府,有人說,現場死了一百多個強盜。那些賊子們運氣不好,搶人也不知道擦亮了眼楮,偏偏搶到了晉王爺的頭上,活該他們倒了八輩子霉,血濺五步都是便宜他們了,等追究下來,只怕得連累家人,牽連族內。

同時,趙樽領了十來個侍衛便殺了上百個強盜的光榮事跡,還有晉王府的小神醫楚七當場與錦衣衛的東方大都督搶男人的事兒,也風一般傳揚了出去。一樁「三角畸戀」,頓時成了京師人茶余飯後的風月美談,段子編得比殺人還要精彩許多。

落雁街殺得如何且不多說,這京師城里天子腳下,竟然有人公然砍殺王爺的事情,也很快就傳入了皇城。老皇帝大發雷霆,下旨錦衣衛撤查此事,犯案者一律抄家連坐。一時間,三公九卿,三司六部,個個人心惶惶,嚇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都怕錦衣衛借此機會羅織罪狀,這一把「刺殺王爺」的火會落在了自家的腳背上。

另一個方面,老皇帝如此的興師動眾,讓原本的儲位之爭,又陷入了另一個微妙且尷尬的境地。他極為疼愛ど子趙樽,更是有目同睹,甚至有傳言稱,要是太子殿下歿了,陛下心里屬意的儲君人選,定是晉王殿下。

政治家的心思,很難領會。

但一時間,整個京師都在為了落雁街的刺殺事件而沸騰,整個朝堂又再次陷入了新一輪的緊張氣氛。而那事一傳開,據說晉王府附近的三條街上,人流量都較平時少了一倍。

凡事都是如此……

不知情的看個熱鬧,知情的人看個門道。

一場斗毆下來,夏初七心驚膽顫之余,卻更加清楚。

京師的奪儲大戰,已經進入了水深火熱的狀態。

或者說,有一場極大的風暴,正在醞釀當中——

可好多事情,就像隔了一層迷霧,她有些理不清頭緒。

「爺,那些人果真是寧王派來的?」

兩個時辰之後,夏初七洗了身子,坐在晉王府承德院的暖閣里,抱著一個暖手的爐子,皺著眉頭,看向面前那正一個人下棋的趙十九,小眼風涼颼颼地剜了過去。

「你先前說了什麼?」

沒有想到,趙樽卻是淡淡的反問。

挑了一下眉頭,夏初七盯著他,奇怪的哼了聲,「你腦子在下棋,耳朵也在下棋啊?我說那些人,今兒刺殺咱們的那些人,果真是寧王派來的?」

「爺是在問你,刺殺前的馬上,你都說什麼了?」

他的思路要不要這麼跳躍?

刺殺前在馬上?

那時候他不是在生氣嗎……

她問了他什麼,他都沒有听見?

夏初七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再想一想……那些話又不想再說了,也不想再問了。那阿木爾這會子琴又壞了,要再讓他知道人家還是清白之身,一不小心「舊情復燃」了,還有她什麼事兒?今兒她才在東方青玄面前表了態,不管男人女人都不能搶她的男人,牛皮都吹上天了,可大意不得。

干咳了兩下,她一雙黑幽幽的眼楮左右搖擺著。

「沒啊,我沒有說什麼,忘了……」

趙樽抿著唇角,沒有說話,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突然放下棋子,伸手過來拽了她往身前一攬,淡淡一牽唇。

「阿七,爺的清白,都被你毀了,如何算銀子?」

與他深不見底的黑眸對視片刻,夏初七嘟了下嘴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只覺得趙十九那貨的眼楮就像會伸爪子似的,會勾人犯罪。

「咳,那什麼,其實我先前在東方青玄面前說那話,就是就是那個……我是為了替您解圍,你懂的啊?要不讓你說你被一個男人纏上,多沒面子?」

「爺不懂。」

抿了抿嘴唇,她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好吧,你原諒我的口不擇言,我便原諒你先前的冷漠。咱倆就算兩清了,誰也不許讓對方付錢。」

「冷漠?」趙樽挑高了眉頭,一臉不解。

「在落雁街上啊,我問你那麼多話,你不知道?」

「嗯?」他反問。

丫的,在馬上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走神兒?

趙樽淡淡瞄她一眼,像是解釋,又像是隨口說,「一到落雁街口,爺便察覺出來了不同尋常,只注意那些人了,沒注意你在說什麼。」

先人板板的喲!

夏初七翻了一個大白眼兒。

可現在,她還要不要再追問那些話呢?張了好幾次嘴,她卻發現,有些話過了那個時間點兒,還真就說不出口來了。目光閃了閃,她搖了搖頭,窘迫的一笑。

「算了,沒有說什麼。」

趙樽面色一黑,也不追問,只是拍下她的額頭,冷聲囑咐。

「下回不要與別人太過親近。」

「別人,什麼人?」夏初七模著額頭,莫名其妙。

他冷冷一哼,不回答。

「哦,你說趙綿澤,還是東方青玄啊?」初七看著他越來越黑的臉,低低嗤了一聲兒,一咬下唇,憋不住笑了出來,「咦,難不成我家爺這是犯酸味兒了?哈哈……」

「閉嘴!」趙樽冷剜過來。

哈哈一笑,夏初七得意的笑得眼兒彎彎,也不管是真吃醋還是假生氣,雙手伸過去便攬在了他的脖子上,像只小猴子似的吊住,眨巴眨巴眼楮。

「放心吧,像趙綿澤那樣的人,我這輩子都不會感冒。至于東方大都督嘛……」

她拖長了聲音,笑逐顏開地看著他,不說了。

他黑眸危險的一眯,盯在他的臉上,涼絲絲的,讓人發寒。

夏初七撩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他長得太美,我不敢看。哈哈哈——」

「……」

又一次,趙王爺的臉黑了下來。

那高冷傲嬌的樣子,看得夏初七一陣感慨,又不好意思笑出聲兒來。不由撩開了唇角,沖他擠了一下眼楮,一句話又轉開了話題。

「給錢來!」

趙樽重重一哼,「什麼?」

「封口費啊?」

不明白她在說什麼,趙樽眉頭輕輕一蹙,一下子便拍在了她攤開的手心上。只拍了一下,又隨手撈過來握緊,懶洋洋的倚在軟墊上問她。

「何謂封口費?」

「爺,你不是不想讓人知道是寧王做的麼?」嘻嘻笑著,夏初七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宰他的機會,又怎麼能夠放過呢?

「可如今這事兒我曉得了,您又不能殺了我滅口。那麼,你就得給一點兒封口費才妥當吧?要不然,我一個不小心說了出去,或者做夢的時候,不小心說了夢話就透露出去了,那可就糟糕了。」

趙樽黑眸 她一眼,風輕雲淡地問,「真要?」

「必須的啊——啊——」

第一個是輕聲啊,第二個是尖叫啊。

她氣惱的聲音結束在愕然的表情之中,人落在男人的懷里,他溫軟的唇緊緊地壓了下來,堵住了她的嘴巴,輾轉深挑,汲取那美味的甘甜,津與沫暗渡,好一會兒兩個人才喘著氣兒分開了嘴唇,他淡聲問,「如此封口,阿七覺著可好?」

「你個……無賴!」

「看來本王的阿七,真得封口了。」

「唔……」

瞪大了一雙眼楮,夏初七看著面前放大版的俊顏,眸子里,慢悠悠地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是寧王麼?

哼!她很快她就會找出答案。

「阿七在想什麼?」

一道極涼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她唇上吃痛一下,那男人深幽著眸子,便翻轉過身狠狠壓了過來,火一樣的胸膛將她抵在了軟墊之上……

她閉上眼楮,與他深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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