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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第四一章 不可思議

親,你訂閱不足,請補足,或等段時間再看。  安北都護賀禮之皮裘諸物分贈府中諸兄弟姊妹;

安西都護賀禮之《泰西風物志》,贈顧長史;

劍南道總管賀禮之《廣陵曲》孤本,贈任先生;

……

秦州刺史賀禮之佛物,孝太夫人;

甘州刺史賀禮之龍涎香、薔薇露,孝夫人;

靜南軍統軍、振武軍統軍、驍騎軍統軍賀禮之寶刀,分送二郎君、十四郎君、十九郎君;

……

听蕭存貴念著,蕭昡唇邊的笑意越來越盛,踱著步子道︰「這麼說來,除了藥材之外,其余賀禮都分了出去?」

「正是。」蕭存貴喜滋滋道,「四郎君這分派,當真令人心服。頭回理事,就做得面面俱到,讓人挑不出刺來,不愧是阿郎(老爺)親自教導出來的。」

蕭昡哈哈大笑,「你這老骨頭,就會說好話。」心下卻也得意。

這派禮是樁細致活,不僅要曉得府中各人的性情喜好,還得不偏不倚,更要分出主次,誰該討好,誰該籠絡,誰該敲打,誰該示以親近,這些都得在派禮中表露出來。若派得不對,不僅送出禮得不到好,還會招人記恨。

而蕭琮的處置甚合蕭昡心意,甚至比他想象中做得更為妥貼周到,尤其是以太子齊王之禮互回堪稱神來之筆。

他拿過派禮單看了一遍,「這是四郎一人做的?」

蕭存貴低了下眉,如實回道︰「商議時,郡君和……十七郎君也在。或許,可能,郡君給了些意見。」他保守的道。

「什麼或許、可能,你這老骨頭,越來越油滑。」蕭昡笑罵他一句。

蕭存貴躬身笑應︰「是,阿郎慧眼如炬。」

蕭昡揚了下眉,「雖屬外院之事,內院也不能無知。士家賢婦,于內理家,當為賢內助,于外往來,當為賢外助。」尤其世家大族的宗婦宗媳,出身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有智慧,有見識,有魄力——他對沈清猗的滿意又增加了幾分。

「阿郎至理名言。」蕭存貴躬身道。

「你這老家伙。」蕭昡笑瞪他一眼,將單子遞回去,「就照上面的分派,以四郎主事的名義。」

「喏。」蕭存貴心領神會。

這既是為四郎君樹立威信,也是讓受禮人知道承誰的情。

國公已經在給世子鋪路了。

***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九,因明日就是宗廟祭祀和除夕大家宴,沈清猗忙到很晚,酉時在盛華院陪著安平公主用了晚食,回到承和院天已黑了。

亥初就寢,夫妻倆並臥榻上,都沒有床事的意思。

兩人成親已近一年,但夫妻之事的第一次卻是在一個月之前,蕭琮身子調理妥當之後。

之後便臨近年節,夫妻倆都成了忙人,晚上就寢時對床事的心思就沒多少。

蕭琮是病體方愈不能縱欲,自己也有克制,或因多年寒毒影響,他的欲.求並不強烈。

沈清猗的性子清冷,和蕭琮僅有的那幾次,身體雖算愉悅,但絕無臨嫁前「借鑒」的房中術道本上所說的「蝕骨**」之感,不至于讓她沉迷。就算是最歡潮的那一剎,她的心也保持了一分清醒。或許是因為沈府的處境養成的習慣,沈清猗心底始終是防備的,不習慣、也不願意將自己完全交付給一個人,即使那人是她的丈夫。

蕭琮往外翻了。

沈清猗覺察出他有心事,便也往外側了身子,清冷的聲音道︰「四郎睡不著?」

蕭琮側身面對著她,微嘆口氣,「明日祭祀、家宴,阿琰不能去。」

沈清猗眉毛輕挑,「你給父親說了?」

太急了,她心道。

「父親不同意。」蕭琮聲音里有著難言的悵然,想起父親冷峻的臉色,他心里就有些發堵。

沈清猗腦中浮現出蕭琰那雙澄澄眼眸,清幽的聲音平緩道︰「慢慢來吧,時間還長。」

「也是。」蕭琮嘆道,又無聲笑了下,聲音柔和,「安置吧,明兒還有得忙呢。」

「嗯。」

就此安寢,一宿無話。

蕭琰並不知曉兄嫂為了她而不安寢,這一晚,她睡得很好。

次日就是除夕,她如往常般,卯初準時醒。

她平臥床上,舌抵上齶,靜念放空,開始導引行氣。

她練的是《太清內丹導引術》,並不是什麼稀罕的功法,在大唐,《太清內丹導引術》、《上清內丹導引術》、《玉清內丹導引術》通稱《三清導引術》,是最流行的道門基礎功法,士家大族多作為養氣之術修習,而修得真髓的便能練成內家暗勁,踏入武道,當然,真正的高手是少數。

太清經上說,修習導引術持之以恆,可去體內濁氣,行清氣,柔韌筋骨,通脈輕身,內氣通竅,聚元丹田,踏步如飛,摧石劈浪,排山倒海……

蕭琰三歲就學這部導引術,最初很懷疑經上說的胡吹大氣,但教她導引術的奴僕商七踏在牆上嗖嗖就是一來回,一拳下去大青石碎成粉,蕭琰眼楮直冒星星,當即決定要跟商七學好習導引術。

商七開始教她吐納,有坐臥吐納,站樁吐納,然後教她觀想,學會吐納、觀想後就教她導引拳,說修習內功要動靜相兼,只靜坐冥想好比獨腿行,得靜而失動,練拳就是由動入靜,專注于拳能盡快拋開雜念入靜,活泛身體鍛煉筋骨後,又能幫助天地元氣更快導引入體。

蕭琰練了半個月就有了氣感,感覺有溫熱的氣從百會流入丹田。

商七說找到氣感就是吐納入門了,接下來是練氣入體,就是要將吸納進來的天地元氣留在體內,打開下丹田的竅**蓄藏起來,即點竅入室。

蕭琰練了三個月,都沒能入室,那些細小的氣流從百會**進來後,循環任督二脈一周天就散了,丹田一點都留不住,說明竅**沒開,這納入的天地之氣就是無法關閉的水流,流進又流出。

蕭琰有些沮喪。

商七安慰她,說內丹導引術是「煉」不是「練」,本就是極難的,不同于外功只要勤練就有收獲,內丹要看資質、心性、悟性,缺一不可,當初他花了一年半才入室成功。

蕭琰嘟囔︰「一年半,你這是安慰我還是打擊我?」

但她心思純粹,認定了就執拗,堅持不輟,就在三個月後的一天凌晨,打完一趟導引拳後,站樁吐納,引氣入體,感覺到那一絲絲的氣流進入下丹田,竟沉了下去,就仿佛閉合的蚌殼打開了,她大喜下不由睜開眼楮,又蹦又跳。

商七目瞪口呆,六個月點竅?他對綺娘嗚嗚說,受打擊了,綺娘咯咯笑,挺起很傲然的胸很傲然的說,咱們小郎本就是資質絕佳的。

蕭琰因為進入點竅境大受鼓舞,更是用心勤練不懈怠。

商七開始教她無限妙,這種妙是讓人「空」,忘天忘地忘我,呼吸自動按著導引術的內氣線路運行小周天,拉開拳路打導引拳,在意勢導引下,陰陽相隨,聚合為元。

商七說要練到頭腦里什麼都不需要想,拳腳好象自己在動,這就是「相忘」境界,拳無拳,意無意,無意之中是真意。

蕭琰年紀尚幼,沒有雜念,進入妙空很快。三個月後她打通了第二個竅**下黃庭**,一年之後打通了任督二脈上十五個最重要的竅**,開則納氣,閉則聚元,這才算是真正打通了從百會到會陰的小周天,進入聚氣境。

商七這時教她導引術的高階,名淬體拳,說淬體是要煉筋骨皮髒髓,內氣若如江河,身體就是納江河之器,器不固,則江河崩而泄,經脈若不寬,則內氣如小溪匯不了江河,所以要成高手,必得練氣兼淬體,而這淬體拳也不同于外家功夫以明勁健體,而是以內氣淬體,是煉不是練。

配合拳法,商七教她喊山訣,練拳喝聲吐八音,練到入室,要如雷聲沉悶響在耳內、心內、神內,商七說這是煉髓煉神,神不穩,則不可馭身心,達不到高境界的身、心、靈合一。

這般修習內功和淬體到了七歲,商七開始教她基礎刀招,劈刀,斬刀,刺刀,撩刀,共三十六式。

蕭琰兩年都在練基礎刀招,商七說天下刀招萬變不離其宗,練好基礎刀招最重要。

但在九歲這年,蕭琤攀牆入內,用他學的橫刀招式打倒了蕭琰。

蕭琰雖然不服輸,心中卻是難過的,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商七說,蕭氏的橫刀戰技是先外後內,先鍛體練明勁,再輔以內氣,而內氣修煉好比集腋成裘,裘衣不成時,顯不出功用,所以她會敗給蕭琤的精妙招式和修煉明勁的力量,但當她的內氣聚元積累到了一定時期,就會噴薄而發,如大江大河,勢不可擋。

蕭琰的難過和自我懷疑立時拋開了去,更加刻苦的修煉內力、淬體拳和刀招。

十歲這年,她打通了手厥陰心包經和足少陰腎經上的基本竅**,從聚氣境進入到化元境,意味著內氣修為積累凝煉到化精為元,這時的內氣才可稱為內家暗勁,蕭琰叉腰大笑,得意的向母親顯擺,「阿母,我有內力了!」

或許因為基礎打得扎實,半年後她就從化元境初期進入到中期。

除夕這日她醒後依舊在床上練靜功導引術,卯正時分收功起床,穿了細葛短褐到前院練功,先打幾遍淬體拳和喊山訣,再練幾遍基礎刀法,最後才練習她偷學的橫刀戰技,每日均如此,寒冬雨雪也不間斷。

辰初二刻,她收刀回屋。

沐浴洗漱後,便去書房給母親請安,這時已是辰正。

因為配合蕭琰習武,清寧院的朝食早就改在辰正時分。

除夕這日的辰時正是蘭陵蕭氏在宗廟舉行祭祀的時候,巳正才開家宴。今年因為蕭琮的病愈,家宴的歡慶氣氛必定更勝往年。

和景苑外面的年節熱鬧相比,清寧院的除夕顯得格外冷清,家宴也只有四張食案,和往常一樣四個人。清寧院的主奴規矩不像外面那麼森嚴,通常都是主僕四人共堂用食。

四個人過一個年當然算不上熱鬧。

商清卻過得悠然。

綺娘和商七也表現得很習慣。

唯有蕭琰,往年每到此時都郁憤不平,今年卻容光燦然,很有外間一切不縈于心的模樣,舉起盛了鮮魚湯的碗跽直身道︰「無念以湯代酒,敬祝母親平安康泰,福壽延年。」

商清端起湯碗,淡墨色的眸子微微柔和,「祝無念心志堅毅,大道長順。」

綺娘和商七也一起舉碗敬賀。

蕭琰笑語殷殷,神色歡悅,毫無往昔的失落不平之色。

商清心下微有詫異,卻只轉了轉腕上的沉水香珠串,沒有過問。

用罷朝食,蕭琰陪母親散步消食,然後練刀一時辰,沐浴更衣,練字一時辰,便到了晝食時分。

用過晝食後,蕭琰如往常每日般,陪母親在景苑內散步消食。母子倆穿著大氅,沿著鵝卵石路往湖邊走去。

深冬時節湖水已結冰,冰面上靠近岸邊的地方被人鑿了個冰窟窿,約模四尺方圓。

商清想起食案上的鮮魚湯,原以為是府內送入的,「無念鑿的?」

「嗯!」蕭琰揚眉笑,又得意洋洋道,「《孝經》上說臥冰求鯉,真是愚蠢!妄想求上天憐憫這種不著調的事,還不如自己努力想出辦法。」

這世間要想成事,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伸出右手握成拳頭,掌心和指月復因為千萬次的揮刀磨出了硬繭,又被綺娘的藥湯泡薄軟化,卻更有一種韌性的堅實,就這麼握著就能感覺到其中蘊藏的力量。

「母親,」她仰起臉,鄭重道,「無念會努力!」

為了您,我會很努力很努力。

商清抬掌在她頭上一拍,「少年常立志。」

志多敗,故常立志。

蕭琰純淨的眸子在淡薄的冬日下綻著光,聲音如同她挑起的眉毛一樣有著刀鋒般的銳氣,「母親,我是立常志!」

常志者,恆不移。

二月,賀州。

這座河西草原上的蒼青之城,恢宏,遼闊。

它的格局如同帝國的京城,高大渾厚的四面城牆內是如同棋盤對稱的坊市,規整方正,東西、南北的對稱線上各有一條闊達百步的筆直大道,東西曰永定,南北曰安和,兩條大道十字交匯的州城中央,坐落著宏闊的河西大都督府。

從東城中門通向大都督府的永定大道上,沿途的街樓林蔭都扎了鮮艷彩帛,逼退二月春寒。

一千名緋衣甲袍的河西軍兒郎,持槊列于永定大道兩邊,寒光凜冽的槊尖讓後面看熱鬧的百姓都不敢往前擠,只好踮起腳尖,努力抻著脖子往東邊張望。

迎親隊伍從大江以南的吳興出發,歷時五個多月才抵達帝國西部的河西治所賀州。昨日下午抵達東門驛,按大唐門閥士族上午行婚禮的俗例,迎親隊伍先在驛舍降車歇息一晚,今日上午巳時才從永定門入城。

一路鼓樂喧天,一百騎慓悍健壯的河西軍明光鎧甲騎在前方開道。

後面是四五百人的送親隊伍,迤邐如長龍,嫣紅花瓣從侍婢的花籃中拋灑揚起,漫天飛舞。

河西百姓嘖呼不已。

「好大排場!」

「那是當然,蘭陵蕭氏和吳興沈氏聯姻,排場能不大?!」

「听說與蕭氏訂定的是沈五娘子,怎麼出嫁的是沈十七娘子?」

「嘿,你消息落後了吧,听說沈五娘子突然得了怪病不治,沈使君只有這麼一位適婚嫡女,不得已才換嫁庶出十七女。」

「嘖,庶女嫁給梁國公嫡長郎為妻,那真是天大的福份!」

「嘁,嫁個病秧子有啥福份?」

河西士庶誰不知曉梁國公嫡長子蕭琮生來體弱,一年到頭離不了榻,沈十七娘子嫁過去怕是要守活寡。

「小聲些……」

「呸,你們懂什麼,蘭陵蕭氏是五百年的閥閱世家,雖說吳興沈氏也是江東一流閥閱,但和蕭氏相比,門第差了不止一等。再說,蕭國公是河西道大都督,統十四州軍事,轄十萬河西兵馬,豈是沈氏一個揚州刺史可比的?再說,沈十七娘子以庶出嫁給蕭國公嫡長子為妻,那沈家嫡長女病好後也未必嫁得比她尊貴。」

「老兄說得在理,嫁女嫁門第呀。」

「沈十七娘子真個好命!」

……

青綃錦幔的婚車內,身穿深緋色禮服大袖衫的女子冷冷一笑,兩根冰雪似的手指撩開鸞冠前面的絛穗,一雙眸子寒冽,寒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繡著青鸞的車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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