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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第三九九章 交鋒,觀戰

親,你訂閱不足,請補足,或等段時間再看。  酉初,蕭氏族人們都道辭離去,各回各家,準備參加自家里晚上的分歲宴。

分歲宴在民間叫合家歡飯,在世家被稱為小家宴,按例是在酉正二刻之後才開始,因為酒宴要一直持續到子時,喝辭舊迎新的分歲酒,行守歲禮。

國公府的分歲宴定于戌初刻開始,宴席置在長慶堂,坐落在國公府的中軸線上,位于明堂之北、內桓門以南,是僅次于明堂的面闊五間的大廳堂。

堂內設了四席十九案。

北面是主位,設三案,居中是太夫人的席位,東為蕭昡,西為安平公主。

東面席設三案,蕭琮、沈清猗夫妻共一案,其下依序是蕭琤一案,蕭琰一案。

——大唐以東為尊,在家宴上東席是嫡出的席位。

西面席首位是蕭璋夫妻一案,蕭璋夫婦身後又有五案,三子二女一人一案,除長子外,其余四個子女因年紀幼小,都有**母跪坐旁邊服侍。蕭璋夫妻之下依齒序是蕭珂、蕭玳、蕭瑟、蕭瓏,各一案。

南面席是蕭昡的媵妾三案——側室呂縣君,妾室劉氏、高氏,各一案。

在大唐,媵是有品級的妾,上五品可以稱為側室了。而妾是無品級的,一般不能出席家宴,除非生有子女。當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很受郎主寵的,蕭昡的十九弟蕭晏曾經寵過一位年經美的侍妾,分歲宴時還將她的席位安置在育有子女的侍妾之右,沒出兩年,這位妾室「難產」而死了,蕭晏也不過嘆惋一晚,第二日照舊偎紅倚綠,如花美妾納進不斷,這種事在世家勛貴中很常見,家養十幾個妾都算少的。像蕭昡這種地位,只有五個媵妾的很少見,其中一個侍妾還因幼子夭折跟著逝去了,算起來只有一媵三妾。按制來講,他是從一品的國公和從一品的大都督,可以有媵十人,視從六品,但蕭昡以「只封一媵」上表,給呂氏請封了從五品的縣君,便不能再有媵了,但沒品級的侍妾卻是無限制的——至今只有三個妾,在高門世家家主中很罕見。

所有家眷中,只有蕭琰的母親商娘子沒有出席。

蕭琰心情有些難過,但又慶幸母親從來不曾出席家宴。

她無法想象母親坐在侍妾席上的樣子,那里絕不是母親的位置!

她垂了眉眼,掩在大袖底下的右手緊緊握了一下。

她一定會帶母親離開蕭氏!

戌時一刻還沒到,各人席前的小幾上擺著鮮果干果、酪漿、果酒、茶之類,廳堂內很安靜,只有二十五娘蕭瓏和蕭璋嫡女蕭宓活潑的說笑聲,被迫搭話的二十一娘蕭瑟和蕭璋嫡長子蕭宏的眼中都流露出無奈︰這個妹妹可不可以安靜一會?

其他人都在安靜的喝著茶或酒、漿,小孩兒在吃鮮果,也有靜坐不動的,廳堂里的氣氛看似寧靜,卻總有種凝滯的緊繃感,讓服侍的奴婢們心里莫名的緊張。

蕭琤喝著果酒,心里有股燥氣從宗祠前生起沒消下去,眼見蕭十七堂而皇之的坐在他下首,那股燥火越燒越旺,但覺那銀色面具刺眼得緊,想到面具下那惡瘡不知是真是假,心中更覺憋氣,猛地一頓酒盞,口出惡言︰「丑八怪!」

「丑」對士族郎君是極大的侮辱。

蕭琰這會想到母親心情正不美好,聞言斜視了他一眼,眼色很明白的表達出兩字︰白痴。

蕭琤心里的燥火「嚓」一聲點燃,左臂呼的出拳,搗向她腰際。蕭琰右掌成刀,橫切擋格。轉眼兩人交手幾回合。蕭琤沒佔著便宜,惱怒下出手更猛,便听「 當」一聲,左手因被蕭琰擋回,寬大的袖子帶落幾上的金盞,連著酒水灑落到他衣擺上。

身後的侍奴勝羽趕緊上前收拾。

蕭琤遷怒的一腳踹過去,「笨手笨腳的**!」

對面席上的蕭玳嗤的冷笑,「既然笨手笨腳,這手腳不要也罷。」說著從袖中模出把匕首,右手一擲,隔著兩丈多遠飛出去,扎在勝羽的大腿上。

勝羽吃痛,卻不敢吭聲,只用手捂著流血的部位,臉色蒼白的伏下叩首。

蕭琤打小由「四勝」服侍,情分不同,他的人他可以欺負,卻不容別人欺負半分,一巴掌拍在案上,怒喝一聲「蕭玳!」金盞挾著勁風擲了過去。

听那呼嘯的聲音知砸在身上骨頭都會斷。

南席的劉氏驚呼一聲,花容失色。

蕭玳右拳猛然擊出。

「砰!」

金盞被震得倒飛回去,許是勁道震偏了,那金盞挾著銳風砸向蕭琰戴著面具的臉。

蕭琮、沈清猗的眼色同時一冷。

蕭璋心里暗樂,袖手看戲。

蕭琰伸出右手,輕輕巧巧的握住金盞的托足,倒像是清風將金盞送到她手上般。

蕭瓏興奮的臉上雙眼頓時亮了,亮得仿佛冒出星星,兩只小手啪啪拍著,甜糯糯的聲音笑道︰「十七哥哥好厲害!」蕭宓也想拍手,看見嫡長兄蕭宏的眼色,怏怏放下。

高氏臉色已經變了,恨不得將女兒這句話塞回去︰小祖宗,你這一贊是要得罪人啊!

蕭璋、蕭琤、蕭玳的臉色都變了。

尤其蕭玳,他是知道那一拳的,完全沒有留余力,蕭十七卻輕飄飄的接住了,這說明什麼?說明蕭十七的內力絕對在他之上!

而這一點,堂中稍具眼色的都能想到。

蕭璋心中有震驚,有忌憚。

蕭琤心中有惱恨,有羞憤,他與蕭琰格斗的左臂還在隱隱作痛……蕭十七何時這般厲害了?

蕭琮和沈清猗同吁口氣,心里一樂︰活該打臉。

蕭琰起身將金盞遞到蕭琤幾上,聲音遺憾道︰「十四哥要換只酒盞了。」那金盞的杯口被蕭玳的拳頭震得凹下去一塊,自然是沒法用了。

蕭玳陰沉的臉色更陰了。

金盞被拳勁砸凹,說明他的內勁還沒控制到家,剛過余,柔不足——蕭十七這話是明晃晃打他臉麼?偏那語氣還很遺憾,真是可恨。

蕭璋在想著拉攏蕭十七的可能,若是以後成為蕭四的助力……他目光一冷。

蕭琮已經吩咐蕭承忠︰「帶人下去治傷。」聲音冷峻,不同平常的溫和,明顯已經生怒。

蕭承忠應喏一聲,叫了兩名侍衛,將勝羽抬下去。

一名奴婢迅速上來換了金盞。地毯沒被血濺污,倒是不用更換了。

蕭琮冷峻的目光掃過蕭琤、蕭玳二人,道︰「除夕分歲,福延新日,你們是要用刀子和血來迎賀?」

蕭玳一臉無辜,「四哥,我是代十四哥教訓家奴,可不是存心的。」

蕭琤冷哼,「狗拿耗子。」

蕭玳嗤聲,「我是狗,十四哥不也是狗?」

堂上多數人的臉都黑了,這不是罵了一家子人?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蕭琮呵的一笑,冷峻的聲音變得平靜,「蕭十四、蕭十九行為不端、出言不遜,宴後罰抄《論語》《孝經》各一遍。」這平淡的聲音比起冷言峻色來更讓人一寒——不服?不服抄兩遍、三遍……直到服為止。

蕭琤、蕭玳很明智的閉了口。

作為世子嫡長兄,蕭琮絕對有處罰他們的權力。

「若有人代抄,加倍罰。」蕭琮淡淡一句讓兩人臉色都垮下來了,下一句更是讓兩人半分作弊的想法都沒了,「鑒定書法的本事,我雖不及阿父,也學得了三四分。」

兩個少年心里同時哀嚎。

蕭琤瞪蕭玳一眼︰都怪你!

他最恨抄經書,恨抄所有書。

蕭玳反瞪他一眼︰自個先挑事還怪別人!

他最恨的是抄《論語》,該死的溫良謙恭讓,全是屁話!

他決定抄書後要跟蕭十四打一架,還有蕭十七!

蕭玳拿起純金酒盞一仰飲盡,舉起空盞向蕭琰一晃,眼中是滿滿的挑戰之色。

蕭琰幾上擺的是一只雙耳螭龍碧玉杯,她單手執耳,同樣舉起一晃。

舉起空酒盞相敬,在大唐士家宴席上,是挑戰和應戰的禮儀。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觸,仿佛有「 啪」的火光一閃。

蕭瓏興奮的小臉蛋通紅,啪啪拍著手,嚷嚷道︰「我要去觀戰。」恨不得現在去演武堂。

高氏扶額,她這個女兒明明不是這樣教的啊!

便听一道聲音傳入︰「觀什麼戰?」

眾人聞聲起身,目光看向門口的花鳥玉屏坐障。

安平公主和蕭昡一左一右虛扶著太夫人進來,說話的正是安平公主。

奴婢們上前服侍三位主子在坐障後除履。

三人走出屏障,眾人躬身行禮,「見過太夫人,見過國公,見過夫人!」

三人在北席上落座。

安平公主仍是一身大紅,美目一顧,笑道︰「看來大家很相親相嘛。」

眾人︰「……」

蕭瓏糯聲道︰「母親,剛才十九哥哥和十七哥哥約戰了。」

「哦,果然相親相嘛,親近得要用身體招呼了。」安平公主道。

蕭玳、蕭琰︰「……」

蕭珂低頭忍笑,果然,她這位公主嫡母一開口,別人沒法開口,無言以對的感覺讓人想搶地呀。

太夫人的眼中也浮起笑意。

蕭昡的眉角跳了下,目光看向蕭琮,聲音威重道︰「怎麼回事?」

蕭琮言語簡潔道︰「十四弟與十七弟幾下切磋,十四弟落盞,踢奴,十九弟飛刀扎奴,十四弟以盞擲,十九弟擊盞,撞十七弟,十七弟接盞。孩兒以行為不端、出言不遜罰十四弟、十九弟抄《論語》《孝經》一遍。」

蕭昡冷著臉,「加罰一遍。」

蕭琤、蕭玳一臉苦筍色,蕭琤不死心的掙扎︰「能不能罰別的?」蕭昡冷冷看他一眼,還想加一遍?蕭琤便不敢作聲了。

安平公主呵呵笑道︰「真是難兄難弟,兄弟情深,各寫一遍《維摩詰經》。」

蕭琤、蕭玳兩人眼前一黑,這個年他們不想過了。

眾人臉色很精彩,「兄弟情深」什麼的……

只有幾個小孩兒一臉迷惑︰難兄難弟,兄弟情深,這跟《維摩詰經》有什麼關系?

蕭宓悄聲問阿兄。

蕭宏心里抽筋,這話要他怎麼答啊?

蕭琤覺得他要出去透透氣,安慰安慰脆弱的心髒,直身行禮道︰「請容孩兒退席更衣。」

安平公主笑盈盈的,「快去快回哦,別想尿遁。」

蕭琤直想抓狂,他是真的去更衣,不是那個更衣(如廁)。

安平公主已經不理兒子了,吩咐左右︰「開宴。」又加了句,「十四郎的案上少置酒水,省得一會又要更衣。」

蕭琰噗一聲笑出,覺得真心喜歡公主。

蕭琤覺得好生丟人,狠狠瞪蕭琰一眼,木著臉疾起退了席。

堂內奏起開宴樂,僕婢們川流而上撤下酒茶果子幾,端上食案。

半刻鐘後,樂停,正式起宴。

蕭昡容色溫和道︰「今日家宴,沒有外人,一切自便,不須拘謹。」

眾人齊聲應喏。

頭盞酒照例是敬天下升平,二盞酒敬合家歡樂,三盞酒敬太夫人,四盞酒敬國公與夫人,五盞酒是國公、夫人敬太夫人,六盞酒是蕭琮等兄弟姊妹相敬,七盞酒是媵妾敬郎主、夫人……

喝到第五盞酒時,蕭琤已經換過干淨衣服回席了。

飲過十三盞酒,已到了亥時,食案撤下,上了守歲的宵點。

太夫人亥正入寢,除夕夜也不例外,眾人提前向她行了拜年禮,恭送她離席。

蕭昡和安平公主送太夫人回來,堂內已經上了歌舞,幾個小孩兒在**母、奴婢的相護下,在長慶堂外點爆竹。

過了一會,蕭瓏蹬蹬跑回堂內,在坐障前甩了解月兌履,跑到蕭琰身邊拽她胳膊,「十七哥哥抱我去燃爆竹好嘛?」

大家都看過來。

蕭琤的臉黑了,往年蕭瓏都黏著他!

蕭琰愣了下,不知道這最小的妹妹怎麼找上她,但被那軟糯的聲音勾得心腸都軟了起來,笑道︰「好。」向北席行了一禮,抱起玉雪般的女孩兒,穿了帛屐出堂門。

堂前大院里已經置了庭燎,一堆燒爆竹,一堆燒香料,整個堂前異香繚繞,東西兩邊還豎有兩棵龐大的燈樹,火樹銀花,很是炫麗。

堂前火樹銀花,堂內載歌載舞,蕭琰在這滿院的富貴喧聲里卻想念寧靜的清寧院,想念母親。

小孩兒的心很敏感,「哥哥不開心麼?」蕭瓏抱著她的脖子,兩顆瞳仁像黑葡萄一樣,在堂前的燈籠下閃耀著光澤。

蕭琰一笑,「開心。」抱著她在堂前躍起,也不用挑竿,直接將幾截竹子扔進火堆,掠身退後,听那  啪啪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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