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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你很不錯

少神司忽然又露出笑容,「你放心,有人殺你,也有人護你。」

蕭琰看見她的笑容,背脊骨卻發涼,直覺道︰「您……做了什麼?」

少神司口氣平淡,聲音里有股漫不經心,「我發了一道神廟令︰殺唐國入境先天。你這只唐國先天追殺的小魚,想必落在了各家族的眼里了。以他們的情報,神廟再透露一點,大概,各家族的先天都知道晨星來臨了。」說到最後一句,她空靈的聲音里有了笑意。

蕭琰听得不寒而栗,嗔眉視她,對這位神司難以捉模的行事感到頭痛。

——她究竟是護自己,還是害自己?

蕭琰忽然雙眼發直,道︰「等等,您說您發了神廟令?」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您您,您是……少神司?!」

少神司不是年「少」的神司,也不是地位低而「少」的神司。

這個稱呼,代表了至高無上。

在烏古斯國教,沒有教宗,只有一「大」一「少」兩位執教——「大」是大祭司,「少」是少神司,兩人只有職責分工,沒有地位高下,一起統管國教,是實質意義上的教宗,而有資格發布神廟令的,也只有這兩位。

閣主給蕭琰列的國教重要人物名單中,最前面的是這兩位,而「少神司」的後面只有一個字︰女。

蕭琰知道少神司是位女神司,但她從來沒想過救她的神司是少神司——烏古斯國教有好幾位女性神司,怎麼可能救她的恰恰是那位少神司?一醒來看見敵國國教的「教宗」盯著自己,這太驚悚了好嗎?

蕭琰忽然理解了大師伯為什麼不告訴她少神司的特征,估計已經預料到她會在非常意外的狀況下撞到這位神司——還是不要知道她身份為妙。

蕭琰深深覺得大師伯的決定真明智——回想自己醒來的那個狀況,她嘴角發抽。

她腦門被神杖敲了一下,少神司斜眉哂笑,「現在才想到。」

蕭琰模著頭,心里嘀咕︰誰讓你這麼黑?——誰能想到國教頭子比黑店掌櫃還黑啊!

雖然知道了這位的身份,蕭琰也沒覺得拘謹,或許因為之前的相處——雖然腦門被敲得比較多,但大體是輕松隨意的——也約模是這位「黑」她的形象太過深刻,讓她生不出「高高在上」的遙遠距離感,當下愁眉苦臉直接道︰「神司您是想讓我變成星尸嗎?」

少神司神情又變得冷酷,「你死了,只是肉尸。」

不是晨星,連星尸都算不上。

蕭琰嘀咕一聲「真慘」。

少神司神杖一點她額頭,「你們唐國的一位賢者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折磨又折磨,翻來覆去的折磨,不死才能成星。——年輕人,要努力。」

蕭琰一臉僵木,「……您真能理解咱們賢者的話。」

不升星,則成尸。

蕭琰明白了,這是國教給她的試煉——她活著,是晨星,國教會履行和師尊的約定;她死了,那是她沒有能力成為晨星……或許,國教會等待著下一顆「晨星」來臨。

雖然知道自己即將進入更殘酷的追殺中,蕭琰並沒有畏懼,她來烏古斯的目的之一,是磨礪自己的武道,被大唐先天追殺,還是被烏古斯先天追殺,沒有什麼區別……嗯,還是有區別的,至少人家是本土作戰,有情報,有資源,有地理優勢。

她冷靜的詢問神司︰「您能告訴我,烏古斯都有哪些先天和家族,想把我變成尸體?」

然後一張黑色如夜的卷軸出現在她眼前,懸浮在空中,向右緩緩拉開。

上面很貼心的用通古斯文和漢文同時書寫了人名,家族,每位人物的性情和擅長的功法,竟然介紹相當詳細。

蕭琰的神識飛速的閱讀著,每一個字都記在心里。

當卷軸拉盡時,忽然在空中燃成了灰燼,又被一道無形的力捏成了灰珠送到木屋外,成為樹林內的養料。

蕭琰的目光有些疑惑,說道︰「這些都是洞真境宗師,嗯聖者。」不是先天。

少神司道︰「狩獵要有狩獵的規矩。獅對獅,狼對狼,這才公平。一群獅對一頭狼,這不叫狩獵,叫虐殺。」

蕭琰听得嘴角一抽。

雖然神司的說得不好听,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

烏古斯反天啟一派的先天宗師當然會對她出手,但是有國教天啟派的先天宗師出手為她擋著——當然這不僅是為了「試煉」公平,更大的可能是,國教趁著這次機會,對反對派進行清洗。她是拋出來的那顆寶珠,有人搶,有人護,而國教在各個家族對她的殺或護的選擇中,完成對反對勢力的甄別與清洗。

她想到少神司發的神廟令,又問道︰「大唐還會有先天過來?」

追殺她的藍袍先天已經死了,國內「逆天派」應該不會放棄,畢竟在烏古斯殺她比在大唐國內容易。

少神司哼一聲,「不然呢,你以為我發這個神廟令是做什麼?這是狩獵令,要想做獵人,也要被獵的覺悟,來一個獵一個,有來無回。」

蕭琰哦一聲,所以她除了是扔出去的寶珠外,還是丟出去的獵物。——這境遇有點慘。

她身體涌起一陣戰栗,不是畏懼,而是一種面臨極大危機時的興奮和戰意,那種臨戰的強烈沖動,讓她的身體都在微微戰栗。

她的眼楮明亮如星,抑制住了心中的戰意,又狐疑的望著少神司,心道︰國教會這麼好心,為大唐天啟一派清掃反對勢力?

她問出疑惑,少神司大義的道︰「為了天啟,我們神廟義不容辭。」

蕭琰︰……信你才見鬼了。

自然,腦門又被敲了一記。

她揉著額頭,心道︰一定是三大武宗和天策書院付出了什麼代價,或者交換條件,否則烏古斯國教能答應?算是同一陣營的,狩獵的地盤是人家出,狩獵的人是人家出,雖說目的是為了內部清洗,但順手接點外活也是要收錢的,何況有少神司這麼個黑心掌櫃,不冷笑著高高宰你一刀才怪了。……想起自己的一百九十億,還有零十萬金,蕭琰覺得心肝都要痛了。

少神司神杖忽然一抬,蕭琰立即捂額頭,卻覺眼前一黑,仿佛被一個黑洞吞噬……

再見光亮時,她和少神司已經置身于一條河水之中了。河水碧綠清澈,映出天上的藍天白雲,兩邊是半高的山岩和蒼綠的針葉森林,景色原始又美麗。她們所立處是河中心一處只能容納十幾人的小洲,最中心還生長著四五棵塔狀針葉松,青草如織毯,一直鋪到她們腳下。蕭琰驚訝的望著四周,贊嘆道︰「這里真美。是神山嗎?」

「烏騰格里」在通古斯語中是「神靈之山」的意思。

「你一直在神山上。」少神司說道。

蕭琰笑道︰「真是神山啊。」她住在神司的地方不敢放出神識,只憑目力所見,知道木屋周圍是樹林,百丈之內都是樹,她練刀和平時活動都在樹林內,沒有遠走,既是出于禮貌也是顧忌,對于自己身處哪里有猜測但不敢確定——現在確定了。

這里是國教總神廟所在的烏騰格里山,閣主說,它相當于烏古斯汗國的秦嶺,能跟大唐的秦嶺相比,可見這山脈有多麼的廣袤連綿。

少神司腳步一踏,隨意的立在一棵針葉松前面,蒼白的下巴微抬,「過來。讓我看看你這幾天的領悟成果。」

蕭琰神色一肅,拔刀前又確認道︰「您的墨鏡不動麼?」

少神司挑眉,「想讓我看你一眼?」

「呃,還是不了。」她可不想面對神司的眼楮,至少晉入先天之前,一點都不想。

她將氣息調至圓滿,身體和精神都處于戰斗的最佳狀態,出手是最強的一刀。

這幾天才領悟的那一刀︰「無」。

她和少神司之間的差距太遠,她所有的手段都是沒用的,只能在第一時刻,使出她最強的招數——而她只有出手一刀的機會。

這一刀,沒有刀風,但周圍的空氣卻突然凹了下去。

好像是被什麼吸走,連空氣都被吞沒。

這股強大的可怖的力量讓空間都凹陷了。

無聲無息的,少神司的頭頂背後出現了一道灰白色的裂縫。

裂縫很細,像絲線一樣,然而當它出現時,卻有一股吞沒一切的可怕力量。

少神司身後的那棵針葉松忽然化為了虛無,不,是化為了齏粉,紛紛揚揚的灑落……那道灰白色的裂縫吞噬向少神司的頭顱。

少神司頭也沒回,伸出一根蒼白到透明的手指,輕輕一劃。

這一劃是一橫。

一橫是「一」。

然後天空中突然降下大雪。

那雪很大,好像一座雪山的山峰,突然崩塌掉下來,整個山峰的雪都傾覆下來。

那雪落得大,覆蓋範圍卻極小,恰恰在那道灰白色的裂縫上方……瞬間被雪填滿,淹沒。

裂縫悄無聲息的湮滅。

蕭琰臉色陡然蒼白,跟著咯出一口血,被那股湮滅的力量震得倒跌出去,「撲通」一聲,掉進冰涼的河水中。

她沈了下去,過了一會,才「嘩啦」一聲,從河水中冒出頭來,又咳了一口血,刀入鞘,兩手劃動著上了岸。渾身內髒如被絞動一般,丹田空虛,竟是連真氣都聚不起來。她蒼白著臉盤腿坐在草地上,調息一刻鐘後,臉龐才回復血色,內髒的破損已在愈合,隨著生生不息的真氣流轉,愈合得更快。

她睜眼看向少神司的身後,漫天傾下的雪已經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除了空氣中增加的幾分冰冷外。

她目光疑惑,看向地面,也沒有雪化成的水。

那雪呢?

「你很不錯。」

少神司忽然夸獎她,黑曜石鏡片下的眼中掠過一抹欣賞的神色,「以虛無刀法的奧義,劈出空間裂縫的吞噬,這在聖武師境界,還沒有人能做到。至少,我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十八歲,嗯十九歲——還沒強大到能夠劈出一道空間裂縫。」

蕭琰叉手在胸前,表達了被夸獎的感謝,但她臉上並沒有喜悅之色,只有疑惑的思索,放下手道︰「您用的是……不,好像不是冰雪奧義……」似乎是五行元素法則,但又有不同。

少神司用唐語說道︰「你們唐國的道經中有句奧義,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轉為通古斯語,「你用的是虛無奧義。但無和有,本是相對。無能破有,有也能破無。只是看雙方的力量。」

少神司的力量強,當然破了她的「無」。

蕭琰心里想著「有」,這有是怎麼來的?漫天而降的大雪——無中生有?

她心里想著少神司的提點︰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無與有,生與死,這都是相對又相聯。

她忽然有所領悟,伸手連根拔起一根草︰這根草死了,但它又會生;這個它卻不是原來的它,而是新生的一根草。但它還是草。

所以,這世上只要有草,它不會滅絕。

這世上只要有雪,隨時能成為神司的雪。

她抬頭看著神司,眼楮明亮,又生動,仿佛是一幅活的山水,浩浩涆涆,流離爛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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