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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降臨時,上京的步六孤家接到了一位拔列氏聖者的緊急傳訊。

步六孤家主令人安置了這位聖者,立即遣心月復去詢問楚因聖者出關沒。

楚因聖者是步六孤家最年輕的大圓滿聖者,今年才四十九歲,卻已經模到了先天的門檻,因而時常閉關,若非大事,步六孤家主也不敢去驚擾他。

但南暮是楚因堂叔最看重的徒弟,又是家族極具天分的年輕聖者,有關南暮的緊急傳訊,無論都得通告楚因聖者。何況步六孤家主也存在著疑惑,南暮在凌北冰原進階中期他怎麼不知道?而且境界未穩出來了?他沒下這樣的命令,難道是楚因堂叔的意思?

心月復才過去一會,步六孤家主听到楚因聖者的神識傳音︰【我剛剛出關。有什麼要緊事?】

步六孤家主是聖武師初期,也以神識傳音回道︰【堂叔,是南暮的事。】

【南暮?你等等。】

不一會,楚因聖者出現在家主的書房外,叩門而入。

步六孤家主直接道︰「塔克領的領主拔列氏來了一位聖者傳訊,說我們家的南暮在塔克領加入塔克軍團,隨軍北上,但在途中遇到危險獨自離去,留言說敵人十分強大,阻止塔克軍團的聖者去支援……」

楚因聖者皺著眉頭,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是因為南暮遇險,而是他的徒弟根本不在凌北冰原苦修,那麼冒充南暮的女聖武師是誰?為什麼要冒充南暮?難道知道南暮不在凌北冰原?幕後指使者是誰?目的是什麼?沖著步六孤家還是?……一瞬間,步六孤楚因的心頭起了十數個念頭,和有可能的陰謀揣測。

但是南暮不在凌北這是秘密,連家主都不知道,不管那位冒充者是誰,他都不能直接否定她的身份。

楚因沉著眉,深褐色的眼楮冷峻,「如果不出意外,南暮應該是在近期內進階中期,但我沒收到赫倫的消息。」赫倫是他安排給南暮進階的護持聖者,「有可能是剛剛進階,消息還未傳過來。但是按南暮的心性,境界未穩定,不會出來。——莫非,發生了什麼意外?」他的臉色越發嚴峻。

步六孤家主的臉色也很嚴峻,他已經在猜測︰南暮是在冰原遇襲?還是遇到了什麼事,或者發現了什麼重大事情,必須立即向家族稟告?因為有追殺者,她不得不庇于塔克軍團,這才能解釋她為什麼和軍團一起上京;但是,追殺她的人竟然是先天……

家主絲毫沒有懷疑「南暮聖者」是假貨,不是因為對方向拔列氏領主出示了「步六孤南暮」的家族名姓徽牌,而是根本沒有想到有人敢冒充步六孤家的聖者。

他說著自己的推測,「……赫倫不在南暮身邊,可能已經出了意外。如果是在凌北遇到襲殺,那可能是對方行動了。南暮是我們家年輕的天才,丘穆陵氏,賀賴氏,包括廢太子明雷那邊,都有可能下手。」他的眸子透著森然殺機。

楚因聖者皺著眉,丘穆陵氏、賀賴氏和他們步六孤一樣,是帝國的一等家族,因為支持明雷,和他們步六孤家一向敵對,如今雙方開戰在即,難保丘穆陵氏、賀賴氏不采取暗殺手段,提前除掉他們家族的優秀後輩,這在家族斗爭中並不少見……但那個「南暮」是假的,追殺她的人究竟是去殺南暮,還是沖著那個冒充者而去?……目的不同,真相迥然不同。

楚因覺得自己必須去看一看。

「我立即稟告祖老。」他說完已消失在房中。

步六孤家主心情並未放松,南暮是否能撐到家中先天過去實在難料。他沉坐了一會,發了幾道命令下去,針對家中優秀的後輩,在外面的立即撤回來,不能撤回來的,也要提高安全防衛,不能獨自出行。

還有,家中的先天祖老們,也應該活動一下了……

他走出書房,向後院的祖老居地走去。

***

蕭琰靜靜的立在黑夜中。

她隱匿的地方,是一處懸崖上的山洞。

秋水刀已經握在手中,刀刃被真氣包裹,一泓秋水的光亮變得暗沉,沒有半分光透出。

時間過得很快,又似乎很慢。

她皮帽子下的頭發已經沁濕,內衫也被汗水沁濕,心跳幾乎已經靜止,許久才會緩慢的動一下,連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已靜止不動了。

而她的呼吸,從她前往崖壁時,已經停止,轉為真氣內呼吸。如果有先天的神識隔空掃過來,只會感覺到一個空空的崖洞。除非站在崖洞外往里看。這個崖洞並不深,往里只有一丈余,空空的,沒有任何遮蔽的地方,站在崖洞外,一眼能看清。

她心中肯定,追殺她的先天已經上山了。這樣的山脈,在黑夜里,是最好的隱藏。她能想到,追殺她的先天也能想到。況且她上山時沒有遮掩氣流,上山後又放出神識搜索整座山脈的隱身地點,足以讓追尋她的先天察覺。只不過,那人要找到她藏身的地點還需要時間,因為他不能依靠神識,只能親自去每個可能藏身的地方看一看,用眼楮確定她在不在。

但蕭琰感覺到,那人要來了。

當她用神識計算、推演確定自己的行動後,將全部的神識都集中在感覺上,對危險的感覺因為神識的集中越發清晰。

像是來自識海的靈覺。

突然,識海中的蓮瓣一個顫動。

當那蓮瓣將顫未顫時,蕭琰的神念已經破出,秋水刀也在同一瞬間劃出一道「一」。

【破!】

蕭琰神念破出那一剎,崖洞外的空中波動了一下,跟著裂出一道裂縫,隱約可見一個人影踏出,兩聲暴響同時響起。

說是同時,其實還是有先後。頭一聲暴響,是蕭琰的神念破出之時,洞口頂壁岩石中插的木簪瞬間爆開,一道磅礡又銳利的力量激射出去。

那是一道明亮至極的劍光。

刺破了整個黑夜。

那劍氣磅礡浩蕩至極,崖洞瞬間化為齏粉,剛剛從虛空裂縫中踏出一只腳的藍衫文士臉色一變,危急中甚至來不及解下腰間判官筆,只能全力一指點了出去。

「轟!」這是第二聲暴響。

因為木簪破裂劍氣激射,到藍衫文士出指,這都是極快的瞬間,所以兩聲暴響幾乎發生在同時。

劍氣和指力相撞的磅礡力量直接摧毀了整座山崖,空間裂縫也在劍氣與指力相撞的瞬間垮塌,裂縫中的人影也不見了,只有一道血線 出,瞬間被磅礡的勁氣蕩散。

大片的山石泥土轟隆隆塌落……很快,這座塌落的山崖變成了一座岩石泥土堆壘而起的山包。

蕭琰在山包底下,被活埋了。

她身上的骨頭已經碎得差不多,被壓在山石泥土之下,幾乎成了一灘肉泥,若不是劍氣迸射之時,她橫平劃出的那一道刀氣,早已經和崖洞一起化成了齏粉。

她劃出的那道「一」,不是「一」字,而是母親墨尊給她留下的刀道中「無」字的第一橫︰這一橫,是起手刀,也是起守刀。而「無」字刀道的每一刀,都蘊含著虛無的刀法奧義。

但她領悟還不夠深刻,加上修為和先天宗師相差太大,先是道真子那一道劍氣迸射出的力量,已震得她吐血骨裂,接著是那道磅礡劍氣與藍衫文士全力一指的相撞力量,更加磅礡浩蕩,若非她心志堅定緊守刀意,那龐大的力量直接會摧毀她化為血肉渣子……現在骨骼盡碎但她依然還活著。

蕭琰感受到身上千鈞力量,以她目前的傷勢,如果不能盡快出去,只怕會被這山石泥土壓死了……但她此刻連一根手指頭都不能動一下。

所幸她之前計算好了,提前將一粒寸骨丹吃入月復中,用真氣裹在丹田,重傷之時她真氣一散,藥丸便立即溶化,一股清醇又龐大的藥力充溢丹田。蕭琰勉力運轉真氣,將藥力沿著經脈送入身體各處。

這寸骨丹是閣主給她的,是三清宮不外售的丹藥,據說只要丹田不破,全身碎成寸骨都能救活,閣主不知從何途徑得了寸骨丹,給了她兩粒,讓她保命時用。

這丹丸的藥力果然極好,蕭琰真氣運行一周天,已經感覺到骨骼在愈合,雖然十分緩慢,但再給她三個時辰,能傷愈五成,從這里月兌身而出。

她不能多待。

雖然是被壓在山石泥土底下,又有清心琉璃石在身,算先天宗師過來也不用擔心被發現氣息,但是,萬一有先天要查個究竟,揮掌劈開山包,那她傷勢未愈又立刻陷入危境了。

蕭琰現在,最缺的是時間。

然而,這不由她自主。

……

泥石滾落的余聲回響在山中時,臨時形成的山包上先後落下幾道人影。

那是博代領和烏達內領的五位聖者。

五人互相看了看,感知著空中余留的氣息,強大到令他們心怖,臉色都變了變。一位貌相年長的聖者道︰「應該是兩位先天相戰……」其他四人都點了點頭。

沉默了會,那年長的聖者轉身走了。既是先天交戰,他可不想趟這渾水。另外四位聖者猶豫了會,雖然心中好奇,最終卻也還是走了。現在這個時候,爭位的內戰即將爆發,還是不要另生枝節為好。究竟是哪兩位先天因為什麼在這里交手,回去盡速稟報家中祖老,讓祖老們去想吧。

這幾位聖者離去時,又踫到幾位聖者上山,互相有打照面的,離去的人也只是搖了搖頭,然後毫不猶豫的離去,讓後來者也存了疑慮,在山包周圍查看一陣後,便與前面的聖者一樣,果斷迅速的離去。誰都不想去翻看這山包,萬一發現什麼人死在里面,被後面來的人撞上自己說不清了——又不是有利可圖,平白無故的誰想沾染這種麻煩。

不久之後,又有三位聖者聯袂上山。

這次卻是拔列圖和塔克軍團的兩位聖者。

拔列叔佷派遣一位聖者往上京傳訊時,也同時決定了,他們必須去「援救」步六孤聖者,當然不是真的援救,但至少要做出樣子,否則真的遵照步六孤聖者說的「不援」,他們面對步六孤家的責難時可不好說話了。

既然是做樣子,三人的行動當然是小心謹慎的,也不敢大膽放出神識去探查,是馳馬往一個方向尋,總體還是往北方尋,畢竟要和軍團在中央領會合——內戰才是大事。不過他們尋的大方向倒是對了,當藍衫文士和那道劍氣交手時,這三人距離博格達山其實只有一百多里。

當然那兩聲暴響不至于傳出山外,但兩位先天交手的磅礡力量造成的氣流劇動卻能讓兩百里內的聖者察覺。拔列圖三人往西北方向望去,一時猶豫是否過去探看——不知道那邊是不是步六孤聖者,但萬一是呢?他們正好撞上去?三人在原地等了一刻鐘,感知到那邊的劇烈波動漸漸平緩,三人這才馳馬過去。

而站到這座明顯是新形成的山包上,感知到空氣里殘留的強大氣息,三位聖者臉色都變了。

一位聖者看了一眼拔列圖,猶豫道︰「我們是否……」說著目光看向腳下,意思是︰要不要翻開山包,萬一步六孤聖者死在下面,好歹要找出尸體……

拔列圖卻是果斷的一揮手︰【走!】

兩位聖者跟著他風馳電掣的掠下博格達山,往東南的方向馳去,直到馳出二百多里,拔列圖才緩緩停下,撥轉馬頭,又往西面的方向馳行,一邊對兩位聖者說道︰【我們沒有去過博格達山。】

兩位聖者已經明白了,不管步六孤家那位女聖者是不是死在博格達山,他們都要當不知道,如果真的掘出尸體送到步六孤家,他們不會得到感謝,反而要承受步六孤家的怒火——倒不如裝作不知,繼續在「搜尋支援」的路上。

蕭琰並不知道,她險險被掘了出去。

但她的危機並沒有消失。

在拔列圖三人離去後兩刻鐘左右,又有兩道人影落在這座新山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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