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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算計

蕭琰受到了刺激,咕嚨了一會,神色又變得悵然起來,心想原來是公主家里的表姊,不是阿母家里的。

她對安平公主那邊的皇家親戚沒什麼感覺,本來就只是掛了個公主嫡子的名份,又不是正經的親戚。

但清川郡主就是看在這個「親戚」的份上,才沒有滅口。

所以,她還得感謝這個嫡子的身份。

這讓蕭琰心情復雜,要依靠別人給予的身份,她果然還太弱啊。

她不會感激清川郡主沒有「滅口」,殺人者沒有殺她還要感激這個殺人者?沒這個道理。她只是因為弱!蕭琰握了握拳。但清川郡主出手助她進階,這是恩,她得感謝。恩是恩,怨是怨,這得分明。

但她也不能怨清川郡主,若真的死了,那的確是運氣不好,歸根結底,還是太弱。

蕭琰抿了下唇,低喝一聲,拉開拳架,練起了淬體拳。

弱,就讓自己變強。

她打完一趟拳路,覺得進階後的內氣凝實了些。

此時她釣魚的興頭早已經沒了,但她不想對沈清猗食言,便拿了漁叉繼續往里走。瀑聲巨響轟隆,轉過一道彎後,水氣撲面而至,百丈寬的瀑流如一面巨大的銀簾垂泄而下,氣勢渾然。蕭琰心胸一闊,踏著礁石躍了過去。

瀑布下是開闊的深潭,潭水碧綠得像一塊天然剔透的綠寶石,清澈的以看見水草,但又水深見不到底。因為瀑流的沖擊,潭魚都遠遠的潛在水底,偶爾才出來冒一下泡。蕭琰只得劈空掌劈浪驚魚,折騰了好一陣,居然運氣極好的趕出一條鱘魚,還有幾條顏色絢麗的魚,看著不能吃,養在琉璃缸里應該很好看,便用掌劈了石頭,用秋水刀鑿出個石盆子,舀入水,把那漂亮魚放里面。

回程時路過她進階的地方,見河里那些翻肚皮的魚,心想放著也是浪費,便折了枝條,將那些魚撈起,有者羅有鱖魚鯽魚,還有她不知名的魚,拴了七八串,掛在漁叉桿上。

秉筆幾人見到她時都目瞪口呆,合著他們六人忙活半天還沒有十七郎君一人的收獲大!

有了這許多魚當然不用再釣魚了,一干小廝利落的拾掇好漁具水桶,各安置在馬上,出谷回城。

蕭琰騎馬在路上時,心里有些糾結,她拿不準遇見清川郡主的事是說呢還是不說。若說,那就是不守秘,她心里過不去;若不說,那就是隱瞞兄嫂,她心里也過不去。

回到將軍府太陽還沒落山,前府還在開宴,蕭琮和沈清猗都不在,只有青葙和十幾個侍衛僕婢留守在水居,不用立即面對,蕭琰暗中松了口氣。

那些魚自有僕婢們去打理,蕭琰特別吩咐青葙將那幾尾觀賞魚放在兄嫂的房里,沐浴時她終于決定了,只提遇見清川郡主的事,不說她進階的事。蕭琰主意一定心里便輕松了,更衣後用過晚食,在蓮湖邊散步一圈,便回房打坐調息,穩固境界。

戌時二刻,蕭琮和沈清猗宴散回來,進屋便見寢房外間的黃檀高幾上擱了個透明的琉璃缸,里面養了四五尾顏色鮮麗的魚。

青葙稟道︰「是十七郎君捉回的,說給少夫人養著觀賞。」

沈清猗就笑起來,「她人呢?」蕭琰一般亥時才就寢。

「十七郎君還在入定。」青葙道。

浴房熱水已準備好,沈清猗先去沐浴。蕭琮一時閑著,便問蕭琰釣魚的收獲。

青葙稟道︰「釣有一尾鱘魚,明早膳上以做金粟平了。」

蕭琮哈哈笑起來,「還真讓她給釣著了。」

青葙又一一報道︰「還有十二尾者羅,三十四尾鱖魚,二十一尾鯉魚……」

蕭琮咦了一聲,「都是十七釣的?」這數量未免多了些。

便吩咐屋外的侍女從前院叫進秉筆細問。

秉筆說︰「應該是十七郎君掌力太重。」一掌震死一大片。

蕭琮又問了幾句,覺得這事不大對,那者羅魚體大性猛,一般不會湊一堆,阿琰一掌下去,怎麼會那麼巧就震出七八條?再說了,以阿琰的性子,得了幾尾也就夠了,不會大肆殺魚。這七八十條魚來得真是蹊蹺了。

等蕭琮沐浴出來,已是戌正一刻,蕭琰已經過來了,正和沈清猗說話。

寢房外間只有「叔嫂」二人,青葙也不在內。

沈清猗臉色有些冷,手里拿著蕭琰的面具。屋內的落地擎紗燈亮著,還有九枝樹形燈台,照得面具上垂下的纓帶耀著光。蕭琮知道,那纓帶是摻了金銀絲的,堅而柔韌,現在有一邊卻斷了一截,用摻了銀絲似乎是射箭時挽袖子的系繩接上了。

「阿琰下午遇見郡主了。」沈清猗回頭對他道。

帝國只有一位郡主,太子之女才能封號郡主,而太子只有一女。

「阿兄。」蕭琰立即起身向他行禮,仿佛松了口氣的樣子。

蕭琮雖然驚詫清川郡主怎麼會出現的燕鳴河,但見蕭琰這副「終于得救」的樣子還是想笑,心道阿琰真是有些懼清猗的。

蕭琮忍著笑坐下,問蕭琰︰「你在哪遇見郡主的?怎麼個情況?」

「在河谷里,她戴著面具,我不知道她是郡主,然後就打了一架,哦不對,是我沒接下她一招,」蕭琰盡量簡潔道,「她本來想殺我,知道我的身份後就沒出手。」

蕭琮神色一峻,阿琰這是撞上了「重傷養傷」的郡主出現在燕鳴河谷里,差點被滅口!

「看來清川郡主傷勢沒那麼重,這是障眼法。」蕭琮看了一眼沈清猗,沉肅著臉道,「她在隱藏實力。」卻被蕭琰撞上了,得虧她顧忌著蕭氏,否則,他能見不著這個弟弟了……蕭琮剛剛沐浴後的身子又出了身冷汗。

沈清猗的唇色在燭火下也有些白,她心里還有著余悸,但那些擔憂後怕在見到面具那段系繩時,倏然涌起股無名的怒火,卻是如同冰焰般,讓人只覺得冷。

蕭琮定了下心神,又問蕭琰細節︰「你道了名姓後,郡主說了什麼?」

蕭琰道︰「郡主說她是我表姊。說,她是清川。」心想模胸那一節還是不要說了,否則讓兄長誤會郡主調戲自己就不好了,也不能告訴兄長說郡主是檢查自己是男是女。

但她對沈清猗也沒說這一節,倒不是想隱瞞,而是沈清猗見到她面具纓帶斷了時的臉色讓她冷得哆嗦,覺得不說為妙,反正又不是大事。

「郡主說她是你表姊?」蕭琮臉色怪異了。

蕭琰雖然是記在安平公主名下的嫡三子,但她並沒有皇室血統,皇室不會認她是親戚。

清川郡主為何會說是阿琰表姊?

蕭琮心里升起疑團,或者說,他心里早就有這個疑團——商娘子究竟是什麼人?

沈清猗的眼里也有凝重之色,商娘子絕不是侍妾,但她若是公主,那也不能,皇家不會允許公主屈尊為人妾室。

夫妻倆迅速對了個眼色,不管阿琰的身世背景如何,她自己是不知道的,這個懷疑他們就不能當著阿琰提。

蕭琮道︰「郡主既然報了她的名號,就是不懼阿琰說出見到她的事。」

沈清猗沉眉道︰「郡主不懼,既是對四郎的信任,但蕭氏也要擔干系了。」

蕭琰听到這忽然明白,清川郡主並不擔心她說出她進階洞真境,因為一旦告訴兄長,郡主若遇上洞真境的襲殺,蕭氏就要承擔泄露秘密的責任。

邁入洞真境,那就是宗師,宗師不對宗師以下的人出手,這是不成文的規則——除非是戰爭中的刺殺。清川郡主晉階洞真境的消息一旦傳開去,以前不曾出手的各國洞真境高手,恐怕就會蜂擁而至。

而「泄露秘密」的蕭氏,必定要為郡主的安危負責——原來是置身事外的,也被拖進去了。

蕭琰心中一緊,她已經意識到,無論她說不說,清川郡主在說出「清川」的時候,就是已經將責任扔過來了。

蕭琰心中苦笑,所以她不殺自己,恐怕不僅僅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是她臨時起意的算計。

這種隨機應變的心智,當真令人心驚。

蕭琰想清這個關節,當然不能再隱瞞,立即坦白道︰「我遇見郡主差點被殺,是因為撞上了她正在突破進階洞真境。郡主,已經是後天宗師。」

蕭琮和沈清猗神色齊變,他們想到清川郡主一定是隱藏了實力,甚至想到她能已在登極境巔峰,但絕沒有想到她竟然突破到了洞真境!

洞真境是什麼境界?先天之下,後天第一。

傳說中的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說的就是洞真境,這話當然有夸大,洞真境高手未必能在重重軍隊中刺殺主帥,或以一人扭轉戰局,但真要月兌身遁去,卻是再多軍隊也攔不住的。所以洞真境高手是各國都忌憚的人物,也等于鎮國之寶,一個國家若無洞真境的高手,不敢輕易動戰爭,因為得擔心主帥被刺殺,而國主的腦袋也是不穩當的。

各個國家有多少洞真境高手,沒有人知道,因為這是一個國家的底蘊。

當然,天下武道三千,未必都如大唐這樣劃分境界,但因大唐的強大,各國也不得不用大唐武道的標準去稱量本國武道的境界,所以,「洞真境」就是後天宗師的標準境界。

但在後天宗師這個境界中,懸殊也很大,洞真境後期與中期、初期的差距相當于天塹之別,洞真境初期或許以越階挑戰洞真境中期,但絕無能挑戰洞真境後期。

如果清川郡主遇上洞真境後期的高手,恐怕逃命都很難!

蕭琮長長吐出口氣,「這事得立即告訴父親。」

清川郡主若在河西道被洞真境高手襲殺,他們蕭氏別想月兌得了責任。

很難說聖人憤怒下會做出什麼決斷,撕破臉也是有能的。

但河西準備好了嗎?

蕭琮心里沉澀。

作者有話要說︰蕭十七有這兩個姊,真好頭疼~——

宴席的最大痛苦就是看著滿桌東西自己不能吃!辣的不能吃,火上澆油,海鮮不能吃,物,硬的不能吃,啃不動,還有什麼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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