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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安家水深

回到安家所在的別墅區,幾近傍晚。紅霞滿天,落日余暉之下,放眼望去是大片的碧綠草坪。小車行駛在林蔭道上,除去過耳的風聲,沒有半點城市里的喧囂。環境清幽,的確是富貴人家的首選。

車行十來分鐘終于在一樁別墅前停穩,安淺夕下了車,入目的就是滿園的花團錦簇和大門外一字排開的佣人,大戶人家果然講究排場。

「二位小姐回來了,老太爺、先生和少爺正在屋里等候。」年過五十的崔管家恭敬上前迎接,只手一請讓出路來。

「嗯。」安淺夕點了點頭,越過安子卉就走在了前頭。

「大小姐,請。」習慣了安淺夕的性子,崔管家並無任何不滿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只沖著被拋在身後的安子卉又道了聲請。

「崔伯,辛苦您了。爺爺還好嗎?」安子卉不以為意一笑,倒是一開腔就顯示了自己的風度和得體的禮儀。

「老奴分內事,當不得辛苦二字。老太爺身體安康,就是想二位小姐了。」

雖自稱老奴,崔管家卻不卑不亢作答,確實有幾分大家風範。安淺夕在前方笑而不語,心安理得就踏進了安家大門。

安淺夕進了門就大咧咧坐在了沙發上,抄起茶幾上早已備好的果汁大口大口喝了起來,余光不著痕跡打量對面的三個男人。無意外看到年長的二人臉色一黑,至于另一個被報紙遮了臉的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連頭都沒抬一下。安淺夕唇角微勾,喝完整杯果汁還爽快打了個響亮的嗝。

「成何體統?」安老太爺安政鵬拉著臉沉聲訓斥,中氣十足,當家人的威嚴頓現。

安淺夕美目一抬,似乎這才真正發現安家當家人就在自己對面,笑著揮手︰「hi,爺爺、爸,安好啊?剛實在是渴了,沒注意到你們,不好意思啊!」

幾個大活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好意思說沒看見?難不成去了趟鄉下,本來就驕縱的性子更野了?

「叫你去體驗生活,可不是讓你學陋習!這麼沒規沒距也不怕人笑話?」這回是安父安又均開了腔,「一回來就這麼不讓人省心,還安好?還不快點給爺爺認錯?」

「爺爺、爸爸、小夜,我回來了!」無懈可擊的笑容、中規中矩的問候,不是安子卉又是誰?

「大姐。」少年抬頭,淡淡一笑打了個招呼。

「嗯,回來就好,坐吧。」安又均點了點頭,回頭又說,「你就不能學學你姐姐?」

「都自家人誰來笑話?」姐姐?安淺夕心底冷笑,說完瞅了眼安子卉,若說外人,這個是否?話鋒一轉,「家,就是能讓人全然放松的港灣。隨意一點不更親切?時時端著規矩,也不嫌累得慌?」

一旁默默看報紙的少年似是終于注意到安淺夕,抬頭側目掃來一眼,僅此一眼又繼續看報。

「無規矩不成方圓!」安老太爺倒是沒料到安淺夕會反駁,眸光一閃,「你自己說,有哪家的大家閨秀像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同樣,在家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注重,在外能不被人看輕?你自己不嫌丟人,我老頭子都覺得沒臉!」

「是是是,爺爺教訓得是,是孫女不知好歹妄言了!」要守禮?行啊,血狐狸之所以被稱之為狐狸,自然帶著狐狸的一些特性。不就做個表面功夫麼?這她拿手啊。當即坐了個端正,小媳婦似地低眉順眼,軟了語氣,「爺爺、父親在上,淺夕頑劣,沖撞了二位,實在有失體統。請容淺夕先行回房,深刻自省,日後定當謹言慎行,絕不給安家抹黑。」

安子卉正喝著果汁,听了這話差一點噴涌而出,看怪物似地盯了安淺夕半晌。這唱的哪出?就不能說點人話?

少年再次抬頭,這回盯著安淺夕有些久,兩月不見,還真有些變化!

安老爺子一時無語,盯著還低著頭的安淺夕半晌,終于揮了揮手︰「都去整理一下,一會下來吃飯。」

「是,那孫女先行告退!」安淺夕施施然起身,背過身去已是滿臉的玩味。

山里的那次意外安家人早得了消息,面對大難不死回來的人,別說關心,連最基本的詢問都沒有,倒是開口閉口一堆規矩?

就安淺夕本體記憶而言,安老太爺可是相當寵她,從沒拿什麼規矩來束縛她,至少不會當著眾人的面這麼教訓。是真因為她的恃寵而驕才恨鐵不成鋼,還是不想她在外室女面前失了水準?這一點,有待確認。

安又均麼……看似對安子卉沒那麼熱情,眼里卻不自覺流露了疼愛,盡管刻意隱藏,還是被安淺夕收入眼底。至于安淺夜,身為雙胞胎的哥哥,對自己的妹妹不聞不問反倒沖著那私生女和顏悅色叫大姐?

安家,可真有意思,這可比她之前預想的還要有趣呢。

安淺夕回房沒多久,正準備梳洗,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小姐,是我,劉媽。」

劉英?打小跟著安淺夕母親尹千月,放在古代,就是娘家陪嫁過來的丫頭,如今也快五十了。尹千月雖去世多年,劉英卻沒舍得走,一直盡心照顧這對龍鳳胎兄妹。

「進來吧。」既然是娘家人,那就好好瞧瞧。

「快讓劉媽好好看看!吃了不少苦吧?看,都瘦了……」來人一進門就隨手關了房門,上下將安淺夕仔細看了個遍,說著就紅了眼眶卻又不敢伸手踫,「傷到哪了?還疼不疼?那天是我接的電話,急得不得了,好好的怎麼就摔了?這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和已去的夫人交代啊?」

面對一連串珠炮詢問,劉媽的關心溢于言表,真情還是假意,安淺夕一眼明了。至于那所謂的至親竟還不如家中的奴僕來得親近,瞧瞧,這才是家人該有的態度。

「劉媽,那點小傷早就好了。這不是瘦,是結實了,下鄉一趟也值得,不會像以前那樣弱不禁風。」安淺夕展露笑顏,自發拉起劉媽的手,「不信您好好看看,再捏捏。瞧,都有肌肉了,健康。」

看到安淺夕這樣的舉動,劉媽一愣,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下一秒感動不已,之前的小心翼翼被欣喜所取代,拉著安淺夕又是一番細看︰「真是菩薩保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小姐懂事了,夫人在天之靈也會安慰。」

「只是小姐啊,你可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剛在客廳里劉媽的心都要被你嚇出來了。以前你怎麼鬧都有分寸,今天怎麼敢公然頂撞老太爺?你讓老太爺的臉面往哪擱?」想起之前安淺夕頂撞老太爺,劉媽心有余悸拍了拍心口,「自從那個認祖歸宗,劉媽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這事換誰都不舒服,可老太爺都認了她,你能怎麼辦?你只要記住你才是安家名正言順的千金小姐,那個不過是個私生女,沒什麼身份可言,咱沒必要和一個姨娘生的見識不是?」

安家正統千金?說實在她還真沒太放在眼里,不過劉媽這話卻是不錯,到底是經過事的老人,對于高門大戶的事看得通透。以前劉媽的苦口婆心安淺夕總覺得煩,可自己不一樣,初來乍到要模清安家的底還得靠身邊人不是?

「劉媽,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理解你的苦心。可從鬼門關里走了一圈,也看清不少事,不會再那麼莽撞了……」

「小姐,難道那不是意外?」果然精明,不過一句話就听出了安淺夕的弦外之音,察覺自己反應過大,忙壓低了音量,卻忿忿不平,「我就知道那是個有心計的,平時在家里裝出一副清高樣,看著與世無爭,說到底還不是為自己謀劃?出了門就露出狐狸尾巴了,竟然敢對小姐下狠手,真是要天打雷劈。小姐,以後你盡量收斂自己的脾氣,別和人硬踫。她要再不安分,咱也得拿住把柄才好說話,不然反讓人倒打一耙,豈不是得不償失?一切有劉媽給你看著,絕不會讓那個翻出什麼大浪來。」

「劉媽放心,您剛不說我長大了嗎?」安淺夕抬眸淺笑,話鋒一轉,「劉媽,咱剛才什麼也沒說對吧?」

「小姐啊,在鄉下吃了那麼多苦可得好好補補,這麼瘦劉媽看著就心疼啊。」劉媽心領神會,還作勢帶了些哭腔,「趕緊泡個熱水澡就下來,別讓老太爺等急了。」

「嗦,我一會就來!」安淺夕故意提高了音量,揮揮手將人「趕」了出去。

劉媽,還真是個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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