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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借刀殺人(下)

韓健帶侍衛回來,一直在府門口等候的司馬藉快步迎過來,道︰「少公子,來半天了。什麼都不說,只是圍著府宅,出入都會有人跟,來者不善。要不要私下跟林右監問問?」

韓健笑著搖頭,現在林詹身為廷尉府右監,一切也要听命于信任廷尉府少府陸豐寧,找林詹問話也無必要。

陸豐寧敢來,這也讓韓健感覺「欣慰」。原本在韓健的計劃中,並不包括陸豐寧和廷尉府這一塊,但在上午韓健見到陸豐寧囂張的態度之後,便感覺到這是可以利用的棋子,有了廷尉府這一環,整個計劃將更加完美。

韓健笑著走上前,陸豐寧也迎上前,回以笑容,拱手行禮道︰「給東王行禮了。」

「有禮有禮,什麼風將陸少府吹到敝舍來?敝舍有陸少府光臨,真是蓬蓽生輝。」韓健笑著問道。

「不敢。」陸豐寧嘴上客氣,臉上笑容卻好像在說,我能來就是你的榮幸,「在下前來,是有人舉報,說是東王府內可能有亂黨藏身,在為廷尉府尹,有保京畿治安的責任在身,特地帶人過來看看。」

說是看看,其實就是帶人來搜查。

其實什麼「有人舉報」,完全是韓健找人舉報自己,而且把舉報的內容說的好似跟真的一般。陸豐寧新官上任,韓健感覺出他對自己的敵視,于是韓健便自己導演了這一出戲。

陸豐寧的前兩任中,胡德明因為直接得罪韓健被罷免。胡德明的繼任者呂哲很中庸,本著前車之鑒後車之師,能不去惹韓健就不惹。到陸豐寧,陸豐寧本身是門閥世家出身,才名卓著,心高氣傲。他知道韓健接連辦了兩起轟動一時的案子,心中肯定不服,再加上婚事受阻,令他更想證明自己。這時候他有膽上門,在韓健看來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也正中韓健下懷。

「帶人來看看?」韓健臉上笑容一僵。道,「我東王府豈容他人隨便進出?閣下可有陛下手諭?沒有手諭,口諭也成。」

陸豐寧被韓健直接刁難,似乎早就預料到。本身東王府為魏朝四大王的府邸。要隨便進去搜查也非易事。陸豐寧知道。光憑一些舉報,想讓陛下開金口讓他來搜查基本是不可能的,還不如直接帶人來。他倒也很理智。不會直接硬闖,而是等韓健回來再做籌謀。

「在下並無御旨在身。」陸豐寧道。

韓健一笑,好似很得意,這得意的笑容讓陸豐寧看了,心中也不由來氣。

「那閣下請回。若真如閣下所言,東王府內有亂黨刺客,本王自會拿了人,親自送到廷尉府交由陸少府處置。」韓健說完,好似要直接進府。

背後陸豐寧的聲音響起︰「若是東王包庇刺客,還會將刺客交給廷尉府?」

韓健聞言,轉身冷冷看著陸豐寧。韓健本來也想不到陸豐寧會用什麼辦法進府搜查,現在看來,這就是要用激將法?

「閣下此話何解?」韓健冷冷打量著陸豐寧道。

陸豐寧見韓健臉上得意的笑容不見,臉上的氣勢也多了幾分,冷聲道︰「有人向我廷尉府舉報,說東王府內藏有刺客。不但有刺客,連之前從廷尉府逃走的亂黨,也很可能被窩藏在內。本官禮上敬服東王一句,不明言,難道東王也不自證清白,讓外界的流言繼續傳下去?」

「哦?」韓健故作驚訝,又冷冷一笑道,「听陸少府的意思,是要帶人進府搜府?」

陸豐寧拱拱手,正色道︰「不敢,只是進府,例行查驗。」

「進府例行查驗?好一句例行查驗。」韓健笑道,「若然本王今日讓陸少府進府,那外人會怎看?我東王府是何等地方,豈容陸少府隨便進出?」

韓健知道,越不讓陸豐寧進去,陸豐寧越覺得里面有問題。就是要這麼不卑不亢地跟他糾纏下去,直到讓陸豐寧自我感覺是取勝了。

陸豐寧道︰「那東王之意,就是要阻礙本官辦案?廷尉府奉皇命,負責京畿治安,有權對城內任何場所進行搜查,若然東王不準允,莫怪本官不給情面。」

韓健心想,陸豐寧這小子看起來很聰明,不會真的亂來吧?要陸豐寧真沖動到亂來的境地,就不是韓健索要追求的效果,那只會令陸豐寧很快丟官,繼續去做他的「光祿大夫」「待詔學士」。到時想利用也利用不上了。

這年頭,難得有人跟自己杠上,錯過可惜。

韓健冷笑,語氣好似妥協,又好似更加強硬道︰「既然陸少府如此說。那本王可有話在先,若然陸少府帶人進府,搜不出要找的刺客……還有逃犯,那當如何?」

「本官自會賠禮道歉,負荊請罪。」陸豐寧態度強硬道。

「好。」韓健覺得差不多,可以松口了,「那就讓陸少府帶人進府搜府。」

韓健一出口,旁邊司馬藉故作急道︰「少公子,這可不行,哪來的規矩,想搜我東王府,連陛下手諭都沒有,這豈非擅闖?」

「你是誰?」陸豐寧瞪著司馬藉冷喝一聲。

陸豐寧連東王都不放在眼里,更何況只是東王身邊一個「跑腿」的。

韓健適時阻止了司馬藉,道︰「讓陸少府帶人進府,有何事,本王會跟陛下交待。」

韓健如此退讓,讓陸豐寧態度更加囂張。陸豐寧輕哼一聲,帶人魚貫進入廷尉府內。韓健和司馬藉等人則留在府外,沒著急進府。

廷尉府來人甚多,一下子兩百多號人,被陸豐寧帶進府的不在少數。等人都進去,司馬藉笑問︰「少公子覺得我剛才表現如何?」

「一般。」韓健微笑說道。

「這還算一般?剛才我態度那麼硬。那小子一定是以為我們里面真藏著什麼人,真想看看他一會搜不到人是什麼表情,負荊請罪?哼,到時候一定好好羞辱他一番。」司馬藉憤憤不已道。

韓健嘆道︰「記得今日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下不來台。一會你少說兩句。」

司馬藉笑著應聲道︰「好咧。少公子只管瞧好。」

韓健看著東王府內搜索中的廷尉府衙差,心中大概也明白為何陸豐寧會懷疑到自己。其實韓健跟刺客,真的有勾結。不過卻是「奉旨勾結」。

上次女皇讓韓健將一批亂黨解走,很快那些亂黨便被韓健移交給亂黨。從那時起,韓健跟刺客有所勾結的事外界就一直在傳。韓健便利用此消息,放出一些東王府內的情況。通過人去告發東王府。讓陸豐寧帶人來。

讓陸豐寧來搜東王府一無所獲,也並非韓健「小肚雞腸」非要跟對他不善的陸豐寧置氣,而是韓健計劃中的一環。韓健先讓洛夫人將逃犯分批「投奔」在洛陽城內的與北王黨有所勾連的官員,此時這些官員是不敢報官的。若是報官只會暴露。最好莫過于把人送出城。再或者殺掉,而暫時求穩會將人藏在府內,反正也沒人會想到去搜府。

韓健正要做一次這樣的「表率」。被人舉報,廷尉府直接來搜,搜不到人,可以自證清白。到時候韓健就會親自去舉報哪些官員府上藏著逃犯,到時由不得陸豐寧不去搜,因為陸豐寧不照韓健意思做,就有針對他東王的意思,陸豐寧肯定會就範。

陸豐寧帶人在東王府一直搜查到日落黃昏,把東王府別館里的每個房間和角落都搜查了兩遍,第一遍一無所獲,便有第二遍更仔細地搜查,按照陸豐寧意思,東王府內一定有密室或是地窖能藏人,但一直到黃昏日落第二遍搜完,仍舊是沒有找到任何亂黨或者是逃犯的線索。

此時韓健已經進到東王府別館的正院,府上所有的僕從、丫鬟和短工都聚集在正院里,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官府的戶書供廷尉府比對查驗,防止陸豐寧懷疑亂黨混在這些人當中。戶書就是這時代的身份證,上面有對體貌的描述,還可以根據掌印來比對人是否一個人。

陸豐寧做事很小心,直到最後,他似乎也放棄了。韓健見陸豐寧立在院子里,一副沉思的模樣,心想他要麼在考慮府里哪里可能有密室暗道,要麼就在思索人是何時送出府,現下藏在何處。

「陸少府,東王府你搜也搜過了,如今可是找到陸少府要找的人?」見差不多,韓健可以繼續他的計劃。

韓健的得理不饒人,就是讓陸豐寧感覺韓健是在針對他,故意與他為難。這也會激起心高氣傲的陸豐寧反針對于他。

韓健也不怕陸豐寧玩誣陷的一招,若論誣陷,韓健自認為會比陸豐寧做的還要高明。

「沒找到,看來是有人誣告東王,在下錯听讒言,還望東王贖罪。改日,在下將登門謝罪。」陸豐寧嘴上說著告罪的話,語氣上卻有些不甘。畢竟時間不多,他要在一個偌大的東王府別館里找到人也很難,按照陸豐寧的意思,應該是把東王府困起來,花個十天半個月,掘地三尺把人給找出來。

「陸少府太客氣了。」韓健笑道,「如陸少府所言,戍衛京畿治安乃是閣下職責所在,之前讓陸少府負荊請罪的事,陸少府就不必再提了。」

陸豐寧怒視韓健一眼,韓健這話明顯是向他示威,在他看來,韓健這是陰謀得逞,把人給藏起來不讓他找到,還在他面前玩大度。不過陸豐寧倒也是聰明人,現在東王不想繼續追究他擅闖東王府的過錯,他還樂得接受,畢竟若是東王糾纏不休鬧到女皇那里,女皇肯定會加以怪責。現在又不用他負荊請罪,面子保住,也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在下不打擾,這就帶人告辭。」陸豐寧像是斗敗的公雞一般,讓林詹把人都點齊,帶人離開。

等廷尉府的人走了,整個東王府別館內狼藉一片。廷尉府衙差為了搜人。在東王府別館內好一番折騰,韓健看了也覺得沒幾天根本收拾不好。

韓健看著被自己惹來的陸豐寧鬧出的這副光景,心里也挺感慨,這有點未傷敵先自損的意思。

府上的人正在收拾,雯兒急匆匆跑來,哭喪著臉對韓健說道︰「少主,您的屋子也被他們弄的一團糟,連床都翻過來了。」

韓健心說陸豐寧要不要這麼拼命,來東王府搜查,又不是來抄家。又並非苦大仇深有殺父之仇。何至于連床都要翻過來。這要真的去女皇那里告狀,女皇給面子,還不把這陸豐寧給罷官?

不過就算韓健這次誠心要給陸豐寧置氣,把陸豐寧拉下台。韓健也不會選擇去跟女皇告狀。在外界看來。東王正在跟女皇「冷戰」狀態。若是韓健去告狀,會顯得韓健跟女皇關系緩和,東王受了點挫折就要去找女皇撐腰。這會打亂女皇的苦心部署。

韓健笑道︰「床翻了正過來便可。沒什麼大驚小怪。」

「哦。」雯兒有些委屈,為了布置韓健的房間跟江都郡王府的一般,她花了不少心思,被陸豐寧帶廷尉府的人來如此一鬧,什麼都毀了。她有些不甘。

雯兒剛走,去看過後面情況的司馬藉也過來,把府上的損失大致呈報了一下。

「少公子,他們來這麼鬧,光是整理和修繕就要花不少銀子,我們是不是把這筆帳記在那姓陸的身上,找人去討要銀子?」司馬藉有些憤憤然道。

韓健長吁口氣道︰「我們府上缺那點銀子嗎?」

「銀子不缺,缺一口氣,這小子太狂傲了。少主你還不讓他過來負荊請罪,簡直便宜了他。」司馬藉道,「這樣我們什麼時候讓黃大公子去他那里告狀?」

「不用黃烈去,我親自去。」韓健道,「有了這次他的搜府,我去,看他受也不受。」

「嘿,這小子狂傲至此,到頭來還不是盡在少公子掌握之中?少公子,咱今晚就動身?」

韓健道︰「不急,今晚就急著去,斧鑿痕跡太明顯,要去也等把府里收拾的差不多,明天再去。讓他先安穩一個晚上。」

司馬藉躍躍欲試,在他眼中,忙碌了這麼多天總算會有收獲。司馬藉畢竟只是听命行事,很多事無須他考慮,此時的韓健則要考慮很多,因為接下來這步棋,還是有些險。

……

……

夜色剛剛降臨,與此同時的皇宮燁安閣內,女皇剛從法亦的回報中得知,新任廷尉府少府陸豐寧帶人去東王府折騰一番。

「陸言做事就是有些沖動,陸老爺子也曾在朕面前說,他這個孫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沉不住氣,他認準的事非要完成不可。他這麼去得罪東王,還不遭來報復?」女皇听完法亦的奏報,有些感慨道。

法亦道︰「東王似乎並無報復之意。」

「哦?」女皇微微驚訝道,「師妹是從何看出?」

法亦將在東王府別館看到的情況說了下,表示現在韓健正在安排人手收拾府院,好像是要受了這啞巴虧的意思。

女皇听完這些,心下有些疑惑,她很清楚韓健的為人脾性,韓健也是那種不肯吃虧的人,若是能令韓健吃虧的,那一定是韓健自願吃虧。韓健肯為一個得罪他的門閥世家子弟而吃虧?

「可有查出是何人向廷尉府舉報?」女皇問道。

法亦微微搖頭表示不知。

女皇想了想,突然一笑道︰「那多半就是東王自己了。」

「嗯?」法亦微微蹙眉,有些听不太懂女皇的話。

女皇笑道︰「看來師妹還是不太了解東王,這小子,做事從來不拘常理。想來能讓陸言相信東王府真會藏著欽命要犯,也只有東王自己有此能力。」

法亦問道︰「那東王目的為何?」

女皇笑著搖搖頭道︰「可惜朕也看不懂啊。東王做事,有時候就是太自我,不過考慮倒也周詳,用不著朕去擔心。另外,讓師妹你去查,那些逃犯現下的下落,可有眉目?」

「回陛下,只追查到其中一人,目前是在李閣老的府上。」法亦道。

「李閣老?」女皇神情嚴肅了些許,也有些無奈道,「沒想到李閣老這樣的三朝老臣,也會被北王所收買。其他人呢?」

法亦再搖搖頭,道︰「還在查。」

女皇微微沉吟,以她對洛陽城的掌控,應該大小事情都不能逃出她的眼線,但近來韓健讓西涼舊部的人劫走那批囚犯之後,這些囚犯就一直下落不明。就連那些神通廣大的亂黨也沒此等本事。

女皇想道︰「應該是健兒把人藏起來,可為何現在這些人又有人現身?」

聯系到剛發生的廷尉府去東王府搜查一事,女皇心情突然緊繃起來。難道說東王準備把北王逼上絕路,準備在這麼一個外敵入侵的時候將北王逼反?

「師妹,你去盯著東王,別讓他作出任何出格之事。」女皇突然吩咐道。

「是。」法亦恭聲領命,轉身出門外。

法亦一走,女皇馬上召新任的護衛所都尉周徹進宮。隨後于當晚,洛陽城外城門全部封閉,同時朝廷下榜文,洛陽閉城門三日,直到朝廷再有政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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