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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清雅的外宅

上听處總辦的院子假山間有一處涼亭,平日里官員散朝回來會坐在里面小憩。不過平日里上听處總辦院子里連個人影都難尋,此時涼亭更顯冷清。

顧唯潘走在前,韓健在後,二人到涼亭前,顧唯潘也不往石凳上坐,直接轉身問道︰「你前日所言,老夫回家探望一次,可就將那畫出圖則的人找來?」

此時顧唯潘拉下老臉,表面上是和顏悅色跟韓健說話,但韓健瞅得出他這是被逼得緊,不得不忍氣吞聲來說軟話。

韓健想了想道︰「顧首席貴人多忘事,在下只說幫你找找,能否找到,還難說。」

「你說什麼?」顧唯潘臉色轉而變得有幾分猙獰打量著韓健。

韓健微笑道︰「畫圖之人乃是個雲游四海的野僧,我朝奉道家為尊,一個野僧在洛陽城也無立足之地,也許能找到他,也或找不到。」

顧唯潘听韓健說的煞有介事,心中犯嘀咕,這要是人找不到,那他就有失職之罪,被皇帝追究起來輕則降職,重則有丟官危險。

顧唯潘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那你盡快找到那……野僧,令他將把圖則補全,另將塔內布陳及細則列好。若你能辦成……老夫答應你回家探望便是……」

韓健听著這話覺得別扭,顧唯潘把回家說的好像是要去闖龍潭虎穴一樣,難道顧欣兒的母親是只母老虎?不過顧唯潘的脾氣跟只公牛一般,還怕母老虎的?

具體人家家里是什麼情況,韓健暫時還不清楚,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把答應顧欣兒的事完成。

「那在下就盡量一試。」韓健丟下句話,便先回了庫司的衙所房內。

韓健回來時,林詹仍舊在站著,他來到這等地方還是顯得拘謹。

韓健跟林詹談了談林小雲的案子,順帶他也問了兩句那悍匪的事,韓健來到這世界後,最感興趣的還是那些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他所學劍法雖然已經不弱,但內家吐納之法他只學得皮毛,別說高深內功,就是普通輕功他也不會。

林詹並不知那悍匪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歷,因而韓健也沒獲取什麼有價值的資料。很快林詹便要走,說是要回廷尉府。

「林兄,事情總有轉機,你也別太操勞。」韓健知道林詹這是寄情工作來麻痹自己,臨別好言相勸道。

林詹點點頭,嘆口氣,再作別,韓健親自從他出門口,目送他離去。

回到房里,韓健先詳細盤算了下林小雲的事,他心里也沒底,林小雲殺人的具體情況他也沒看見,殺人者死,這在古代基本是通例。他想要救下林小雲,主要是出自對善的保護,以及對林詹兄妹的欣賞。至于對沖動而惹是生非的林小雲,他也欠缺好感。

眼看日頭逐漸西落,韓健想起來顧唯潘的囑咐,能讓一頭老公牛放下傲氣低聲下氣來跟他談條件,這也說明了顧唯潘是沒有退路。韓健也不想把顧唯潘逼急了,令其和原配之間沒有轉圜。

韓健提起筆,便在紙上羅列出一些建塔的「細則」。所謂細則,就是建塔一些必要的參數,長寬高,內部結構,橫梁地基等一些具體數據,之前那張塔圖更多的是一個模型,現在他就是把一個大概的模型圖補充轉化為一座實實在在的塔。

本來這些東西,沒一兩天功夫他也完不成,好在他之前畫塔的時候心里就已經有了預案,再者古代建築沒現代建築那麼復雜,現在提筆便一蹴而成。等他羅列好細則,過了近一個時辰,日暮斜陽,眼看要到黃昏。

韓健本來想直接給顧唯潘送過去,但一想這豈不是告訴他畫塔的就是他自己?韓健心想怎麼也要到第二天再把細則送去,表明他的確是花了力氣去找尋。

臨近黃昏,韓健也要先回東王府別館,從上听處總辦出來,一名東王府的侍衛在外等候。侍衛名叫張行,是他的侍衛隊長之一。

「少公子,您讓我們查的事,有著落了。」張行見到韓健出來,迎上前低聲道。

韓健想起讓侍衛去調查顧唯潘的事,點點頭,先帶張行遠離了上听處總辦的門口,再大致問了情況。

「……顧唯潘在外的確養著外宅,該女子與他相交多年,听聞是出身**,尚未查證,但我們已經找到她的確切住址。」

韓健有些驚訝,雖然他認識顧唯潘不長時間,卻也覺出這老頑固甚為講原則。因為眷戀一個歡場女子而把家里的原配和女兒扔了,這麼不講原則的事也會發生在一個顧唯潘身上?

「那女子什麼歲數?」韓健問道。

張行有些為難道︰「少公子見諒,尚未查證。」

韓健本來只想打听到大概情況,就可以借口去顧府找顧欣兒交差,但听了張行一席話,他對這個能「**」到老頑固顧唯潘的女人感興趣的很,反而想親自去看看。

「知道她的住址,就親自去拜會拜會。」韓健道。

張行在前引路,二人並未乘馬車,一路步行,走了三四個街口便到了張行所說顧唯潘外宅的街道。街道並非是達官顯貴院落聚集的地方,周圍院子雖然不顯氣派,卻也都是一些普通富戶的宅子,路面也很干淨,應該是平日里有人收拾。

韓健四下瞅了瞅,心想這倒是個很雅致的地方。再根據張行的指點知道顧唯潘外宅的具體位置,又感慨不過是個普通的小院,連門口也是那麼不起眼。

低矮的圍牆,黑色而緊閉的兩扇門板,韓健心說難道平日里顧唯潘不回家就住在這?

路上行人也不多,韓健也沒法找個鄰里街坊打听下情況,張行在一旁道︰「少公子,要不我們今夜派幾個人來夜探?」

「又不是來綁票,不至于。」韓健道,「這種事最好解決,敲敲門不就完了?」

張行正覺此事不妥,韓健已經上前拉起門環扣打兩下。

「有人嗎?」韓健喊道。

听不到里面有人應,韓健心想難道是主人不在家?

正在此時,听到門閂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兩扇漆黑的門板「吱嘎」一聲打開一道縫,一名婦人從門板後露出雙眼楮。

韓健往里面瞅了瞅,雖然看不清婦人的全貌,卻也能辨出並非是個很美的女人,有點老。

莫非是顧唯潘請來的老媽子?

「兩位是?」女子開口問道,聲音卻也溫婉。

韓健拱手道︰「這位夫人,在下是上听處庫司兼辦,來這里找顧首席有事相談。在後,乃是隨從。」

听到韓健如此說,門閂才被徹底拉開,而門也敞開了些許。韓健終于可以一覽女子的全貌。

很樸素的一個婦人,四十歲許間,釵無雕花衣無綾羅,看上去跟個普通的農家婦人一般,連容貌也很平常,令韓健覺得這應該不是顧唯潘在外養的女人。

婦人仍舊站在門檻後,輕拉了下裙擺,欠身一禮道︰「這位官人,我家老爺尚未歸來。」

說話時,婦人低頭看著韓健腰間的佩劍,臉上有謹慎之色。

「那夫人……我們能否到里面等候?」韓健問道。

婦人臉色為難道︰「民婦獨身一人在家,迎兩位官人進內,怕有不便。」

婦人的話令韓健稍微一愣,獨身一人在家?那不就是說,這就是顧唯潘在外養的女人?

韓健心想顧唯潘的眼光也太差了一些,這女人很普通嘛。再者,顧唯潘用不用這麼刻薄,他一介上听處首席大臣,平日里也住在這里,難道連個下人也不請?

韓健正要告辭離開,卻听一個稚氣的童子遠遠地叫了一聲︰「娘!」

韓健聞聲望去,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在一名四五十歲女佣打扮提著一簍菜的民婦的跟隨下快步跑過來,到門口,拉著婦人的手,親昵地躲到婦人身後,然後便抬著頭瞄著韓健,略顯怕生。

韓健怔了怔,心中好像透徹了些許,原來是給顧老頭生過兒子的,怪不得顧老頭為了她連家都扔了。

「夫人,這位是……令公子?」

「嗯。」婦人微微低頭,像是有些難以啟齒。韓健心中明白,這女人雖然跟顧唯潘「長相廝守」,但說到底是沒名分的,也無法登堂入室,就算是生了兒子也抬不起頭。

隨後,那民婦走過來,喜滋滋道︰「夫人,我買了菜回來,都是老爺喜歡的……」

「胡嫂,你先進去吧。」婦人輕聲道。

「好的,夫人。」胡嫂笑著對韓健點點頭,也不懂禮數,大大咧咧提著簍子拉著少爺進門去。

婦人仍舊立在門口,道︰「此處平日里少有人來,既然家人已回,若是官人要做等候,到院子里等便是。」

韓健心想這女人也挺謹小慎微,自己在家的時候不迎客,現在兒子和佣人回來了,她也就沒那麼避忌。韓健點頭道︰「有勞夫人引路……」

韓健跟張行在婦人的引領下過了門廊進了院里,卻見是個不太大的獨門獨院,院子里擺著不少的盆栽,把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堆砌的很滿,卻也並非顯得很凌亂,顯然是經過一番悉心打理的,如今四月天,有幾株花開的正盛。而院子里有一棵韓健叫不上名的樹,樹並不太高,枝葉也不算茂,在樹干和房檐之間還掛著個秋千,應該是給孩童平日里耍樂所用。

院子里有方茶桌,茶桌前只有一張凳子。婦人道︰「官人先請坐,民婦這就進去先搬張座椅出來……」

張行緊忙道︰「夫人不必麻煩,我乃一隨從,站著便是。」

婦人點點頭,進屋倒水沏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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