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對寶晶公主口中的「瘴樹」有些在意，她看向慕容神醫，卻看到了他眼中顯露的不屑之色。
想必這瘴樹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既然是家家戶戶都有的，聯想到西嶺皇室那種讓人說不出味道的統治，筱雨不得不懷疑，這可能是西嶺皇室用以控制民眾的一種手段。
至于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只能听慕容神醫來說——若是西嶺百姓，恐怕會盲目地覺得瘴樹還是一種神聖的樹木。
「西嶺百姓種瘴樹，是朝廷規定的。」慕容神醫淡淡地道︰「瘴樹不能開花，不能結果，終日散發著瘴氣之味，久而久之，西嶺百姓都不將這種氣味放在眼里了。西嶺朝廷據此聲稱，百姓是受西嶺皇室庇護，方才能免受瘴氣荼毒之苦。實際上，西嶺朝廷方才是罪魁禍首。」
寶晶公主頓時露出一絲苦笑，道︰「神醫此話，可真是對我西嶺皇族誤解甚深。我西嶺……」
「你打住。」
慕容神醫抬手道︰「西嶺朝廷以思想控制西嶺百姓倒也罷了，我不是西嶺人，你別想將我也同化進去。我不是沒有來過西嶺，西嶺百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我知道。」
寶晶公主無奈地搖頭，似乎是對慕容神醫的頑固而無可奈何。
筱雨索性不去看她那偽裝得近乎是真的的和善，收回視線問慕容神醫道︰「不知道從這兒去西嶺皇宮，要走多久的路？西嶺皇宮是否也能輕易就進去？」
「到了村莊，雇上馬匹，趕得快的話，應該在半個月內就能到西嶺皇宮了。不過我沒有進入過西嶺皇宮，也只是和西嶺某位皇族有過一些接觸，至于皇宮容不容易進，這就要問她了。」
慕容神醫朝著寶晶公主點了點下巴，寶晶公主輕聲說道︰「皇宮重地，自然不能隨意出入……」
「那就是不好進去了。」慕容神醫伸手拍了拍楚彧的肩膀，道︰「恐怕還得多費一番周折。」
楚彧抿了抿唇，道︰「大晉不容我與筱雨，若是西嶺也不容我們，我想，我們只能往海國去了。」
這話自然是說給寶晶公主听的，薛怡冰听到後，也不忘加一把火，道︰「楚將軍，有關于您和夫人的一些傳言，我也听過一些……其實皇上他也是被逼無奈，要不是朝中大臣聯名上書，楚將軍也不用帶著夫人匆匆忙忙逃亡西嶺……」
寶晶公主望向楚彧和筱雨，認真地道︰「楚將軍乃是我皇親孫，在西嶺又如何會沒有容身之處？楚將軍放心，待到了西嶺，您一定會被奉為上賓對待。」
楚彧意識到寶晶公主話中只提了他，並沒有提及筱雨，心里生了一些警惕。
筱雨從來沒有將寶晶公主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話放在心上過。尤其是到了西嶺地界上，她可能覺得這是她的地盤，所以說起謊話來，更加肆無忌憚，也更加自然。
她說的每一句話，筱雨都當做從來沒有听到過。
計劃能不能成功，並不是維系在寶晶公主一人身上的。
大晉國內的輿論，他們的表現出來的因被大晉拋棄而心生怨憤，走投無路的態度，這才是決定性的因素。
即便寶晶公主曾經是西嶺百姓心目當中神女一般的人物，那又如何？
她已經離開西嶺足有五六年了，且至今雲英未嫁。
筱雨相信，西嶺皇族會在她離開之後，另外造一個「神女」出來。
不然的話，為什麼那日問起她，覺得她對西嶺還有什麼價值時，她會臉色慘白？
筱雨望了寶晶公主一眼，道︰「夫君，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一切都要等見著人了再說。」
慕容神醫示意楚彧等人都將頭發梳起來，攏在頭上，戴上氈帽。他道︰「西嶺男子都不留發，我們對他們而言，是外來之人，便是不將發剃去，也要尊重他們的習慣。不要披頭散發惹人生厭。」
慕容神醫頓了頓，道︰「西嶺的百姓，其實還是很淳樸的。尤其是邊陲地區。越挨近西陵皇宮的西嶺人，反倒是讓人越發覺得難以相處。當然，這是對外來之人而言。」
「前輩。」筱雨輕聲問道︰「我記得以前前輩說過，西嶺之人，為官的都是皇族、貴族。那西嶺邊陲的朝廷機構，也是如此嗎？」
「邊陲之地，上等皇族貴族不會有人願意來這里。能到這邊兒為官的，一般都是家族中的末等子弟。」
慕容神醫頓了頓，道︰「不過我倒是覺得，比起皇宮那邊兒的人來說，這些人要更好來往的多。他們對外面的世界，是十分向往的。」
慕容神醫指向前方道︰「西嶺據說有很多大晉沒有的藥材藥物，有很多‘神跡’。上次來時，我只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也沒有多用心去打听所謂的神跡所在。這次借著這個機會，也能了解了解了。」
寶晶公主聞言笑道︰「前輩想要知道西嶺的傳說，我倒是可以同長輩聊上一二。」
「那倒不必了。」慕容神醫抬手拒絕道︰「到時候我尋訪百姓，從百姓口中知道就行了。」
寶晶公主倒也不覺得難堪，還點頭笑了笑，附和道︰「前輩說的也是，從百姓們的口中听到這些消息，自然是要比從我這兒听到消息，要更具體細致些。」
慕容神醫覷了寶晶公主一眼，望向筱雨翻了個白眼。
筱雨捂住嘴，按捺住想笑的心思，更緊地挽住了楚彧的手。
這般走了一日，直到黃昏將近時，終于和村莊離得不遠了。
裊裊炊煙冉冉騰空，大概是走得累了餓了，筱雨竟覺得自己還能聞得見飯食的香味。
慕容神醫一笑，低聲對楚彧和筱雨道︰「我當初來時，還結識了那村莊里的一名老漢。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在世。我們可以投宿他家。」
「那報酬呢？」
「大晉的貨幣和西嶺的不同，不過一些飾物還是通用的。刀劍、配飾、金玉一類的東西，他們也很樂意收。」
楚彧點了點頭，道︰「先去那邊兒看看，前輩認識的那名老者是否還在人世。」
晚飯近在眼前，大家都沒有停下步子，皆是直直地朝著前方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