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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彧不知湯耀是何人,听到筱雨貿然提起此人名姓,頓時開口問道︰「湯耀是誰?」

筱雨便將有關湯耀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道︰「之前只擔心他認出紅玉,將當年我們害他之事給翻出來。後來又知曹叔和三彎叔一直在找的二當家的仇人便是湯耀所出身的南平侯府,是以對他還是頗有些關注。」

楚彧點了點頭,示意秋蘭道︰「你繼續說。」

「是。」

秋蘭應了一聲,接著說道︰「南平侯爺站出來後,皇上大概也有兩分訝異。但當著眾位朝臣之面,南平侯爺挺身而出說要讓他兒子出來現身說法,皇上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在秋蘭的娓娓講述中,楚彧和筱雨清楚地知道了整件事的經過。

南平侯爺自曝家丑,皇上雖不明虛實,但滿朝文武都看著,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南平侯爺的請求,讓南平侯爺明日帶他口中那個「不人不鬼」的兒子上殿來。

第二日早朝,南平侯爺果真將湯耀給帶了上來。

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瞧上去卻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南平侯爺大概是對這個兒子再不抱希望,只拱手道︰「孽子這番模樣,臣已毫無辦法。惟願他能讓所有抽用福壽膏的同僚們警醒。此物害人不淺,當斷則斷。」

咸寧帝心情大好。

有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那些大臣們若是還不信,那就只能是自欺欺人。

但真就有那麼自欺欺人的人。有幾名大臣出列,竟然對南平侯爺產生了質疑,懷疑他揪上大殿來的兒子本就得了重病,卻硬是要安給福壽膏。

「福壽膏,多麼美的名字,延年益壽,福澤綿長,興許令公子只是抽用過福壽膏,之後重病卻與福壽膏毫無相干。侯爺莫要將罪責都推至福壽膏身上。」

面對他人的咄咄逼人,南平侯爺卻也並不惱怒。他只平靜地回道︰「若是不信,諸位大臣只管再等上片刻。」

咸寧帝也好奇南平侯爺究竟意欲何為,便而言下令讓多等上片刻。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南平侯爺的兒子卻突然開始渾身漸漸抽搐起來,鼻子一聳一聳的,眼楮也不斷地亂眨亂瞟。之前他一副死糜爛眼的頹喪模樣,因他這突然的變化而使得他整個人都開始生動了起來。

咸寧帝正在听別的大臣的奏本,身邊的掌事太監低聲提醒了一句,他忙停下手中的事,讓人讓開位置,喚了南平侯爺和他兒子上前。

南平侯爺不慌不忙地揪著他兒子的衣領站在了殿當中,道︰「皇上,犬子因抽用福壽膏過量,對其產生了巨大依賴,若是不抽用福壽膏,便會性至癲狂,甚至六親不認。為了拿到福壽膏,臣斷定,便是要讓他賣妻蠰子,殺父弒母,他也是干得出來的。」

南平侯爺一邊說著,一邊制住想要上前沖的他兒子,道︰「皇上,犬子發作起來時等閑人制不住他,還請皇上派兩名金刀侍衛將他制住。」

咸寧帝看到過楚彧發作時的場景,自然知道南平侯爺說的是實話。他當即便令兩名金刀侍衛前去押著湯耀。南平侯爺待月兌手後,從袖籠里拿出了巾帕,將他兒子的嘴給堵住。

殿上立刻有人質問道︰「侯爺,你這是作甚!」

南平侯爺不理旁人,只對咸寧帝從容解釋道︰「皇上,非是臣虐待犬子,而是他發作起來既六親不認,自然也不將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抽不了福壽膏而他又忍耐不住時,他會自殘。撞牆、咬舌、舉刀自刎之事時有發生。若非他母親時時看護,一見他有不對便命人制止,每每又給他福壽膏讓他平靜下來,恐怕今日他也沒有命站在這大殿之上。」

南平侯爺話音剛落,整個大殿頓時雅雀無聲。

之前听到南平侯爺說發作時性至癲狂,甚至六親不認,抽用過福壽膏的大臣們還心存一絲僥幸。畢竟沒傷到自己不是?

可一听南平侯爺說,甚至還會自殘自戕,他們可就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了。

關乎自己性命的事,他們又哪里輕松得起來?

沒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被金刀侍衛壓制住的湯家兒子身上。

許是南平侯爺塞巾帕塞得不嚴,竟被他兒子給吐了出來。

「給我!福壽膏!福壽膏!」

湯家兒子聲音都變了調,目光凶狠地看著南平侯爺︰「給我福壽膏!給我!不然我殺了你!殺了你!」

諸位大臣倒吸一口氣。弒父!這真的是要弒父啊!

南平侯爺不動如山,任由湯家兒子罵。咸寧帝也沒開口示下,兩名金刀侍衛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將他壓著。

湯家兒子罵了好一陣子,忽然又軟了語氣,望著南平侯爺極近淒婉可憐地求道︰「父親,父親可憐可憐兒子吧?兒子再抽一次,就一次!以後再也不抽了,再也不踫福壽膏了,父親救救兒子,父親救救兒子啊,祖母最喜歡兒子,兒子不能死,不能死……父親救救兒子!兒子要是死了,祖母會跟父親勢不兩立的……救救兒子……」

南平侯爺眼中寒光一閃,從地上撿起巾帕,捏著他兒子的下頜將巾帕又塞回了他嘴里。這一次南平侯爺用的力道十足,確保他兒子再也無法將巾帕給吐出。

咸寧帝看火候差不多了,開口道︰「南平侯,朕看令公子委實難受,還是給他一點福壽膏,讓他平靜下來吧。」

南平侯爺拱手道︰「臣領旨。」

咸寧帝便讓人去端了旱煙桿和福壽膏來,一見福壽膏,湯家兒子就跟見到親娘似的,愣是要撲過去。

沒得皇帝示下,金刀侍衛不敢放人。所有大臣就眼睜睜看著湯家兒子像一條哈巴狗一樣,嘴張著,眼楮瞪著,不斷地往前夠著托盤上的福壽膏。一時之間各位大臣面上五顏六色如調色盤。

雖然每人的表情多少都有些不同,但咸寧帝還是確定,他們的眼神中,「震驚」最多。

能震得住人,他們便不可能不信。

「放手吧。」

咸寧帝抬手一揮,金刀侍衛立刻松手。

湯家兒子朝著端著托盤的太監撲了過去,一把將旱煙桿和福壽膏搶了去,雙手雖然仍舊是哆哆嗦嗦的,但卻極其熟練地擱煙、點火,然後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隨著他抽第一口福壽膏,他臉上的猙獰表情便再也沒有了。

只見他閉著眼楮,一副心曠神怡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極為愉悅和享受。

南平侯爺稟道︰「皇上,此物即便是自己不抽用,但在一邊聞著,對人許也會有些影響。臣擔心會危害龍體,懇請皇上將他逐出大殿。」

「準。」

咸寧帝一揮手,金刀侍衛便將湯家兒子帶出大殿。

湯家兒子出去,並不是主動跟著金刀侍衛出去的。他被兩名金刀侍衛一人架了一邊胳膊,卻是被二人拖出去的。

他雙腳腳尖放軟,整個人身上恐怕只有端著旱煙桿的手是用了些力氣的。

南平侯爺道︰「犬子每每抽用福壽膏便是這般模樣。抽用過後他精神的確要好一些,但發作時卻是越來越糟糕。臣惶恐。」

咸寧帝心道這南平侯爺平日里雖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候卻是助了他一臂之力,是以對南平侯爺語氣溫和︰「南平侯大義滅親,將令公子帶上殿來以警醒滿朝文武,用心不可謂不良苦。湯家公子遭此厄運,朕也有兩分過錯。」

隨後為了彌補「過錯」,咸寧帝賞了南平侯府一堆東西。

諸位大臣不敢有意見,但還是有人道︰「皇上,南平侯爺家的公子確實是個例證,但……他也並未死。」

「快了。」

南平侯爺接過話道︰「這位大人要是願意等,興許不日之後,我南平侯府便要辦喪事了。」

咸寧帝皺了皺眉,南平侯爺拱手道︰「皇上,孽子深陷福壽膏之誘惑而不可自拔,臣無法斷其抽食之心,其母憐他每每發作時受苦,是以每次都會給他福壽膏以用。臣眼睜睜看著他日漸消瘦,熬得越發像個人干,心里亦知,他若想康復,已是不可能了。咽氣不過是早晚問題而已。」

人家當爹的這麼說,大殿之上誰還敢拿他兒子說事?眾人便都沉默了下來。

至此,大晉朝臣才算是真正相信了福壽膏的危害。

咸寧帝順理成章地扣押了西嶺使團手上所有的福壽膏,並大面積地收繳大臣、貴族老爺等人手中的福壽膏。所有的福壽膏匯聚在一起,交由禁煙大臣扈三彎處理。

「扈爺現在拿著數量龐大的福壽膏正愁呢,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麼處理了好。」

秋蘭給筱雨捏著腿,輕聲地以感慨之句結束了之前的敘述。

筱雨一听便樂了︰「這還不知道怎麼處理?」

「沒處理過此事,自然不知該如何處理。」楚彧笑了聲,問筱雨道︰「難道你有主意?」

筱雨點頭︰「很簡單。將所有福壽膏聚在一起,付之一炬,燒個干淨利落。」

楚彧挑了挑眉︰「那這些東西燒起產生的煙霧可怎麼辦?秋蘭剛才不是說了,南平侯爺也曾提過,這煙霧對人也是有影響的。」

筱雨道︰「戴上口罩,阻擋煙霧進口鼻便行了。比起那些福壽膏來,即便是吸了點兒煙進去,也算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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