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感到一驚。
慕容神醫什麼時候跑到書房屋頂上去的？她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到？
更別提她四周一直隱匿著暗衛保護著，連暗衛也沒發現？
「神醫你……」筱雨眨了眨眼︰「你什麼時候來的？」
「沒多久，我就趴屋頂上看了會兒，瞧你琢磨劑量想得出神，就出聲幫你果斷地定下了。」慕容神醫朝筱雨走了過去，手指往筱雨的藥方上一點︰「寫上吧，再糾結下去，我看你頭發都要掉沒了。」
慕容神醫說話向來夸張，筱雨倒也不覺得奇怪。
讓她震驚的，是慕容神醫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去無聲無息的身法。
絕人谷里出來的，真是怪人。
幸好這人是友非敵。
筱雨吐了口氣，按照慕容神醫說的，在幾味藥的劑量上都取了自己想的中間數，這樣總算將一張完整的藥方給整理出來了。
她將藥方交給秋蘭道︰「去讓人抓藥，仔細些，抓了回來再讓我看看。」
秋蘭忙答應了一聲，去吩咐人照辦。
「慕容前輩怎麼突然到我這兒來了？」筱雨親自給慕容神醫倒了今年新產的春茶，關切地問道。
她每天都在喝藥，身體狀況自己也感知得到，有逐漸好轉的跡象——至少楚彧不在身邊，缺了人體暖爐她也能睡個暖暖的覺。
她心里忖度著，慕容神醫來，莫非是來給自己改藥方劑量的？
這般思慮著，筱雨便這般問了出來。
慕容神醫道︰「倒也不是全都如此，只是想過來瞧瞧，你身體如何了。」
慕容神醫一邊說著，一邊朝筱雨伸出手。筱雨領會得，將手伸向慕容神醫，讓他探脈。
一會兒後，慕容神醫滿意地收回手，點點頭道︰「你身上有武藝，恢復的倒是比尋常人要快些。不出意外，寒冬過後，你的身體就已經準備好了。」
筱雨微微怔住，眼神一黯。
慕容神醫望了她一眼，道︰「總要過這個坎兒，你別把事情都往壞處想。」
筱雨點點頭，嘆道︰「我知道的前輩，我只是心里還是有些邁步過去這個坎兒。」
「听你爹娘說的，你一直都很堅強，沒道理在這件事情上那麼脆弱。這些事也不用你一個人承受，不是還有楚彧那小子嗎？」
慕容神醫說到這兒方才「哦」了一聲︰「我忘記他這會兒已經不在京城了。」
「前輩也知道他走的消息？」筱雨驚訝道。
慕容神醫咧嘴一笑︰「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我不說只是我懶得講。」
慕容神醫高深莫測，筱雨也不好深究。
慕容神醫來走一遭，待不了片刻就覺得膩煩了。他起身同筱雨作別，說等過一段時間再來瞧瞧她的脈象，並叮囑筱雨藥不能斷了，若是斷了藥，藥效會減弱。筱雨都一一應了下來。
慕容神醫走時同來時一樣，也是幾個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筱雨的視線當中。
筱雨聳了聳肩。
秋蘭派去抓藥的人還沒回來，筱雨翻看了一陣醫書，又小睡了會兒，起來後便讓人喚了鈴鐺過來，讓她說說大太太去老公爺院子里後發生的事兒——僕役之中互相說主子的閑話已經是私下的慣例了。
鈴鐺樂呵呵地坐在筱雨側手邊，笑道︰「听說大太太去老太爺院子里時，老太爺正和青花姑娘在屋里打架呢。大太太來得不是時機，老太爺在屋里發話，讓人將大太太給轟走了。大太太不甘心，又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借口頭疼，閉門不見。大太太去了一圈連個話都沒說，灰溜溜地走了，回去的路上正好踫到了來尋大太太的大女乃女乃，兩人鬧得很不愉快。」
鈴鐺頓了下，微微湊近筱雨笑道︰「五女乃女乃您猜，大太太和大女乃女乃因為什麼鬧得不愉快？」
筱雨抿唇不語，趙媽媽拍了鈴鐺一下︰「你這丫頭，有事兒你就趕緊說，又在五女乃女乃面前賣關子。」
鈴鐺模了模頭，道︰「這便說這便說……」
鈴鐺道︰「奴婢也是听人說的，不知道真實度有多少。據說大女乃女乃一見到大太太就劈頭蓋臉地對大太太說了一大篇話，大太太當即便愣住了，等大女乃女乃說完了，她才對大女乃女乃吼回去，說她目無尊長什麼的。听說大女乃女乃和大太太的對話中提到的一些事兒晦澀不明的，兩人都沒敢將事情說破。奴婢想，定然就是大爺和甄姑娘住在甄姑娘的院子里、甄姑娘又得了痘癥的事兒。」
鈴鐺煞有介事地點頭，筱雨樂呵一笑︰「鈴鐺可以去當捕快了。」
鈴鐺靦腆地笑了笑，卻是道︰「可惜奴婢是個姑娘，奴婢要是男兒身，說不定真能當個捕快呢。」
趙媽媽笑罵道︰「五女乃女乃夸你兩句你尾巴就要翹上天了，也不害臊。」
笑過之後，趙媽媽看向筱雨道︰「五女乃女乃，看來大太太這件棘手的事兒，暫時可以先擱下了。」
筱雨點點頭。
趙媽媽卻還是憂心道︰「這次大太太沒能趁熱打鐵將五女乃女乃一軍，以後說不定大太太隨時都會對五女乃女乃發難。這可如何是好？」
筱雨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輕笑了一聲︰「不過目前看來，只要甄姑娘的痘癥一直未消，大女乃女乃和大太太就不敢輕舉妄動。」
趙媽媽點點頭，又遲疑道︰「既然五女乃女乃心里有想法，那又為何……替那位甄姑娘治病？」
筱雨輕聲道︰「這兩者互相不耽誤。」
「奴倒是記得，五女乃女乃去大女乃女乃院子之前說過，是去探望一位故人。莫非五女乃女乃所說的故人，便是那位甄姑娘？」
筱雨緩緩點頭︰「我與甄姬兩年多前相識，對我而言，甄姬並非是一個青樓女子。她有才有德，若非出身貧寒，又怎會淪落青樓？我的閨中密友很少，和甄姬相識日短，但心里卻認定她是我朋友。之前我們互相知道彼此都在楚國公府中，卻也互相從未去找過對方。直到這次她患病，我方才知道了她的消息。」
筱雨道︰「她我是一定要救的，不過她本就體虛病弱，之前又滑過胎，身體狀況很糟糕。這次她發痘，大爺將她護得這般緊，倒是讓她好好將養身體的一個好機會。至少一兩個月內，他們是出不了那個院子的。」
趙媽媽便放了心。
筱雨抬頭看向屋門口，道︰「看看是不是秋蘭將藥材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