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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血戰(上)

阿爾斯蘭看見塔克的陣亡,卻不像他的部下那樣,滿面的激憤之色。英俊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好像死的不是他的部下,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一般。只是淡淡地揮手說道︰「各自回營,明日再戰。另外,去附近,砍一些樹木,連夜做一些攻城器械。還有,晚上小心守備,我可不想跟那欽那個蠢貨落個一樣的下場。」大家見阿爾斯蘭的這幅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喜是怒,只好各自答應,收拾部屬回營去了。

開元守軍這邊,卻是與德庫亞沉悶的氣氛截然相反,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韃子的精銳也不過如此嘛,還不是被我們打跑了?當然,下面的人可以這麼想,燕俊他們卻不能。

「這才不過是韃子的第一輪試探而已,居然就有六百多名兄弟傷亡。看來,這次的韃子和以往大不一樣啊。」燕俊感嘆道。

「的確如此,我們仗著守備之利,那麼多的準備,傷亡居然還比韃子多了一百多個,這次不能大意。」戴超經過一天的戰斗,也早已收回了輕視之心,慎重的說道。

「今天只是試探,韃子這麼多人,目標不可能只是我們。他們肯定急于吃掉我們,所以,接下來的幾天肯定極為艱苦。但是,只要我們撐得住,那麼,轉機就會出現。」眾人听見這話,紛紛點頭,都深表贊同。

一夜無事,德庫亞人遠道而來,本就疲乏,不可能連夜攻城。至于開元守軍,燕俊他們可不會蠢得這麼早就要去送死。

第二日,天一大亮,德庫亞軍就早早的飽餐一頓,收拾好心情,在城外排好陣型。守軍當然也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在城牆上嚴陣以待。

這次德庫亞軍顯然要比昨日的準備更加充分,連夜趕制好的六部雲梯靜靜地矗立在陣型的中央,兩萬鐵騎環立周圍,秋風刮過,整個戰場一片肅殺。

沒必要再多說什麼動員鼓舞的話,阿爾斯蘭大手一揮,示意攻城開始。

戰鼓聲急促的響起,讓人听了忍不住熱血沸騰。一萬弓騎兵開始策馬加速,向著城牆快速沖去。剩余一萬鐵騎這次干脆沒有騎馬,而是身披輕巧的騎士戰甲,拱衛著六部雲梯,緩緩地向前開進。

德庫亞兵民合一,上馬能戰,下馬同樣可以。只是它的鐵騎實在太過強悍,整個大陸都聞名遐邇,幾乎讓所有和它接壤的國家都吃過苦頭,所以才讓它的步兵沒有那麼耀眼。但是實際上,可以在馬背上生活七、八天的騎士,放到地面上怎麼可能就突然不會打仗了?

空氣里的緊張氣氛驟然濃烈起來,燕俊此時已經看出了敵人的意圖,沉著地下令道︰「弓箭手退後,刀盾手上前,舉盾!」

開元城自從鄒衍上任後,擴軍了一倍之多,導致新兵數量大幅增長。不過,在經過昨天一天的廝殺後,雖然還談不上一夜之間就能成為百戰精銳,但是此時還並不顯得慌亂,听見燕俊的命令,守軍開始有條不紊的調整各自的位置。

片刻後,德庫亞的弓騎兵沖到了距離城牆二百米遠的地方,一萬輕騎,突然從中間分開,斜著繼續向前沖去,手中的強弓紛紛被彎成了滿月狀。此時如果從上往下看去,就如同兩條青色的巨龍,以自己的龍軀,狠狠地向顯得那麼弱不禁風的小城撞去。場景美輪美奐,但是殺機卻是怎麼都擋不住。

待到接近到一百五十米的,只屬于德庫亞弓騎兵的最佳射程,不需要人指揮下令,一萬支利箭穿破雲霄,如同迅雷疾風一般,直向著城頭奔去。整個過程,卻是安靜不已,沒有人有哪怕一聲多余的叫喊,更沒有人下達命令,憑借的全是一股子對空間、時間精確到了極點的掌握。然後,一萬弓騎兵又調轉馬頭,又是第二輪箭雨,隨後,又是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第六輪。

足足六輪箭雨,整個用時卻連一盞茶都沒有,直到各自都射光了箭囊里的箭矢為止。而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一片可怕的安靜。

這是一種,致命的安靜。

當然,放箭的人安靜,守軍不可能那麼安靜。雖然早有準備,但是再堅固的盾牌,也總有被射穿的一天。更何況,守軍用的盾牌,遠遠談不上堅固這兩個字。

六輪箭雨的洗禮下,守軍都被射的有些抬不起頭來。更是有將近三百多個倒霉的兵士,直接陣亡或者掛彩。好在他們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然,傷亡恐怕將會上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

當城頭的兵士終于熬過了箭雨,艱難的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韃子的攻城步兵,已經趁著這段間隙毫發無傷地沖到了不到五十步遠的地方。當然,這麼說或許也有問題,因為還是有幾個倒霉鬼直接喪生在自己人的箭頭下。

燕俊見狀,知道已經來不及讓弓弩手發揮遠戰實力了,只得沉聲說道︰「弓弩手放下弓箭,準備近戰。還有,準備好滾木礌石,隨時準備投放。」守軍將士們听見他沉著的聲音,原本緊張焦慮的心情倒是松緩了不少。其實,如果是尋常弓弩手,近戰能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開元的弓弩手卻極為特殊,箭法,沉著,準頭乃至裝備或許都不如那些精銳甚至普通的弓兵,但是卻個個都有一手近戰的本事,不會遜色于普通步兵。這個特點當然要「歸功」于開元城那慘不忍睹的城防設施,由于屢次被敵人攻到城頭,在那種情況下,多一個守軍就多一份守住家園的希望,何況足足有上千人的弓弩手?白刃戰進行的多了,近戰能力頓時大漲,久而久之,竟是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傳統。

戰場上此時一片詭異地安靜,只能听見呼嘯的秋風和德庫亞士兵抬著雲梯最後沖鋒的聲音。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敵人不抓住最後的機會放箭,但是卻也樂得如此,繼續加快沖鋒的步伐。

阿爾斯蘭一陣冷笑︰「還以為蠻子有多麼高明,原來也不過如此。」旁邊那名尖嘴猴腮地中年人听到,馬上附和道︰「定義王神威,蠻子早已心驚膽寒,哪里還敢妄作無謂抵抗?」听見的人雖然也覺得阿爾斯蘭有道理,但是一听到中年人的話,又是一陣反胃。

五十步距離並不遠,不到一會,攻城方已到了城下,雲梯一部接一部的架上城牆,頂端的鐵鉤「 」的一聲,死死地勾住了城頭,確保不會輕易的倒下。一對對德庫亞的士兵,開始紛紛爬上雲梯,向上攀去。居高臨下之下,只見密密麻麻地一大片,看不見盡頭。

一萬人,說起來很輕松,寫在傳奇故事、小說或者史書里不過只是個數字,而且與那些大規模的戰爭動輒數十萬上百萬相比,甚至會覺得一萬這個數字很少。但是如果身臨其境,甚至親身加入進去的話,當你看到這麼多面目猙獰的人,肯定是會心生寒意。更何況,這一萬個人,還都是做夢都想殺你的敵人,那種感覺,可想而知。

燕俊卻不害怕,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說道︰「滾木礌石,準備,放!」受他的感染,守軍似乎也不那麼害怕了,一個個把早就準備好的巨大的木塊,石頭,順著雲梯就惡狠狠地扔了下去。

「啊!」一聲聲慘叫響起,在雲梯上的德庫亞士兵們有的雖然僥幸躲過了襲擊,但是不幸的倒霉家伙更多,紛紛慘叫著就像下餃子一樣墜落下去。很顯然,從這個高度下去,只要不是倒霉的腦袋朝下,死是死不了的。但是,以目前的環境來說,或許死了,對他們更好。同伴們顯然不會因為他們摔斷了胳膊、腿腳就要停下攻勢來照顧他們。幾個更加倒霉的家伙甚至直接被自己那已經殺紅了眼的同伴們踩踏致死。

城池的攻防戰往往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戰斗,沒有什麼戰術,更沒有什麼戰略。任你奇思妙想,還是機謀百變,在這種單調的戰斗中,基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而勝負,往往取決與整個大戰場的環境,統帥的性格,軍隊的堅韌與否,還有最重要的,雙方的實力對比和意志力的比拼。

隨著德庫亞人的沖擊越來越凶猛,而守軍的滾木礌石也漸漸用盡,逐漸有少量的敵人爬到了城頭。最開始的時候,往往會被早有準備的刀盾手直接亂刀砍死,但是,當越來越多的敵人爬上城頭,城牆成了新的戰場,雙方進入了白刃戰階段。

戴超、燕俊二人早有分工,戴超負責在白刃戰中擔任救火隊員,哪里危險去哪里。燕俊則負責觀察全局。至于鄒衍,雖然他本人希望可以現場督戰,但是卻遭到了所有人的強烈反對,只好選擇退在內城,指揮民眾給前方的將士運送各種補給,以及把掛彩的人送到內城。

雙方持續酣戰,一直到了正午還未分勝負,德庫亞人雖然攻到了城頭上,但是燕俊守御很有辦法。他沒有一次就投入所有的兵力,而是逐次加入。因而,開元守軍雖然整體上是以寡敵眾,但是在白刃戰中,始終是在以多敵少,因此雖然素質不如對方,但是也能佔據上風。

前方激戰正酣,在內城的一座臨時修葺的大院子里,則又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一眾女子和年齡大的老者在一起,不時地有幾個人抬著一名滿身是血的傷員進來,然後匆匆離去。而那些女子還有老者,則各司其職,有的負責包扎、有的負責打下手等等。而在那些女子中,鄒月兒、簡素心赫然在列。

二女此時已經完全麻木了,她們兩個都是從小養尊處優,小公主一般的存在,什麼時候見過這麼慘烈的景象?但是隨著時間漸漸推移,二女也漸漸地放開了手腳,似乎習慣了這種環境,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嫻熟,包扎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但是,她們的速度雖然夠快,卻擋不住傷員進來的越來越多。只見鄒月兒來到一個滿身都是血,連長得什麼樣子都看不清楚的人面前,只見他痛苦的哀嚎著什麼,月復部一道足有寸許的巨大傷口令人觸目驚心。也顧不得惡心不惡心,伸出同樣被鮮血染紅的縴縴玉手,使勁地按住月復部的傷口,大聲的說道︰「姐姐、簡姐姐,快點,快給我拿點止疼的草藥,還有,紗布也不夠了!「似乎,二女在這樣特殊的環境下,已經暫時放下了芥蒂,難得的融洽起來。

簡素心看了一眼那個傷者,趕緊加快腳步到一個倉庫里取出一大串不知名的草藥和一大卷紗布,快步走到鄒月兒跟前。

這時,傷員迷迷糊糊地開口了︰「娘,我家里還有娘親在,我不想死……」說著說著,身體劇烈的抖動了起來,牽動了傷口,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呼。

「快,我幫你按著,他快不行了!」簡素心急聲說道,伸手按住傷口,只覺得一片黏糊糊地,低頭一看,居然腸子都流出來了,頓時一陣惡心,但是迅速忍住了。

鄒月兒也看見了這一幕,急忙揪下一大把草藥,小心翼翼地敷在傷口上。這種草藥並不能治愈創傷,只是可以起到麻醉效果,用來緩解傷口的疼痛。

傷者慢慢地掙扎變小了,顯然草藥起到了效果。鄒月兒見狀,連忙揪下紗布,小心翼翼地開始給傷者身上不那麼重的傷口包扎起來。開元城這樣的貧瘠之地,藥品都是奇缺的,在其他地方受了這樣的傷,或許這名青年還有治好的可能,但是放在這里,就只能草草的包扎完,再送到專門的房間里休息,至于會不會好,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而其他傷勢較輕的人,當然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可惜,這個青年連靜養的機會都沒有。鄒月兒還沒有包扎他右臂上的傷口,青年突然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起來。滿口都是讓人听不懂的話,敷在小月復部的傷口上的草藥四散而飛,傷口猛然崩裂,里面白花花的腸子,直接流了簡素心一手。青年慘哼一聲,兩眼一白,徹底沒氣了,顯然是死了。二女見狀,強忍住想要哭泣和悲傷的沖動,向著別的需要她們幫忙的傷者走去。

而這樣的一幕幕悲慘地事情,此時,還在不斷的上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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