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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師傅的真名是什麼,沒人知道。但是論起他的手藝,卻是無人不知。原本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鐵匠而已,只是後來因為手藝精湛,所以被當時的城主看重,招進了軍械所。

申天寧出門後才想起尚且不知道荀武的住處,于是便趕到軍械所,才知荀武還沒有來過。于是將特意拿來的戰鎧和硬弓交給徐師傅,言道等荀武來了再交給他,徐師傅自然是滿口子的答應下來。

又小坐了一會,申天寧告辭離去,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哎呦,這不是申大將軍嗎?這是要去城主府‘拜訪’一下嗎?」一個充滿戲謔的聲音傳進申天寧的耳朵,抬眼看去,不是張策這廝還是誰?楊宏則正一如既往的沉默著站在一邊。

沒好氣的道︰「亂說什麼亂說?我可沒時間跟你們瞎扯,有什麼事情就快說。」

張策嬉笑道︰「申大將軍深得官場三味啊,這官還沒當起來呢,官威倒是擺的十足啊。」

申天寧此時心亂如麻,哪有什麼好心情?無奈的道︰「我還有事,讓讓不行嗎?「

張策笑道︰「什麼急事啊,放心,今天城主府的千金小姐沒亂出門,不會有什麼不長眼的打她的主意的。恩,也不用你急吼吼的趕去,再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說著,看向旁邊一直沉默的楊宏︰」我說的沒錯吧,楊兄。「

「是。「惜字如金的吐出一個詞,楊宏居然還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看是吧,楊兄他可是老實人。「看見申天寧有些要發飆的樣子,趕緊舉起了雙手,道︰「好了好了,看出你今天心情不好,找間酒肆,一起買醉如何?」

申天寧輕哼了一聲,道︰「這才像句人話。」

再不多言,三人就近找了一間名為「九井峰」的酒肆,直接上了二樓。三人掃視了一眼四周,現在時間正是正午,酒樓生意不錯,二樓坐滿了人,倒是沒有什麼扎眼的人物。不再多想,直接叫了一些酒菜,三人倒也沒叫單間,就在大堂里吃了起來。

開元城地處偏遠,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當今皇上是誰,或者有沒有皇上。官府也不怎麼管這些,因而酒樓里盡可以肆無忌憚,暢所欲言。

三人中,楊宏性格沉默似冰,少言寡語;申天寧少年老成,卻總是難以讓人琢磨透他的心思;而張策則是鬼點子最多,最為活躍之人。因而三人一起時,張策總是首先開口的人。舉起酒壺,一一為三人倒上酒,舉杯道︰「申哥現在心情也許不好,但是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遇見了,那麼今天這杯酒,首先敬申哥!」

申天寧舉起杯子,他倒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突然知道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心里總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再說,他可不想當破壞氣氛的人。

「多殺韃子!」楊宏也舉杯,也只有他才能說出這番話來。

申天寧、張策二人早就知道他的脾性,都沒有多說什麼,申天寧應道︰「放心,我的刀,一向很快。」

第一杯酒下肚,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杯酒化千愁。幾杯酒下肚,申天寧漸漸也不覺得煩悶了。又添了一杯酒,申天寧問道︰「張兄我就不多說了,你家境殷實。楊兄可有投軍之意?實不相瞞,新兵大比我還算不錯,現在也有百夫長之職。楊兄如果願意的話,不妨一起投軍如何?」

「好意心領了,只是眼下並無投軍之意。」楊宏也話多了起來,放低聲音道︰「申兄,開元四戰之地,不可久留。」

申天寧苦笑了一聲︰「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但是,老母在堂,豈能棄之而去?楊兄不願投軍,我就不強勸了。只是不知楊兄意在何方?「

楊宏正色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想四處游歷,體察各地風土民情,增長見識。至于之後嘛,走一步看一步吧。「

申天寧舉起酒杯,道︰「楊兄好志氣,佩服佩服,來,干了!「

三人又談笑了一陣,突然,旁桌坐下一人。此人看不出多大的年紀,一襲白衣披身,風采清越,讓人有說不出的親近感,使得三人都注意到了他。此時,他只是一人單座,要了一壺酒和一小碟牛肉,自斟自飲,甚是自得其樂。

「這位兄台面生得很,是外地人吧?「最活躍的張策首先按耐不住,問道。

「……「一陣沉默,白衣人並不理他。

踫了個軟釘子,張策仍不放棄,笑道︰「我看這位兄台不似普通人,一人獨飲,豈不無趣?不如我們同桌共飲如何?「

抬眼如同看白痴一樣看著張策,白衣人終于開口了︰「在下游歷此地,發覺民風純良簡樸。現在見了閣下,才發覺果然是人言不可盡信啊!」諷刺挖苦的意味竟是十足。

張策大為尷尬,卻不生氣,只是賠笑道︰「兄台見笑了。小弟不過是話多一些,自幼如此,自幼如此,習慣了,嘿嘿……」申天寧連忙打圓場道︰「我這位朋友脾性就是如此,不羈慣了,兄台見諒。在下申天寧,這位是張策,這位楊宏,不知兄台大名?」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白衣人不好多說什麼,站起來一拱手,道︰「在下吳越,河南人士。雙親早亡,現在雲游四海,當不得高人二字。」

「原來是吳兄,失敬失敬,吳兄定是飽學之士了?我這位兄弟剛入軍伍,以後一文一武,互相提攜,同為帝國效力,當浮一大白!」張策舉杯道。

吳越冷笑一聲︰「現在,皇上年老昏聵,只知好大喜功;諸皇子內斗不休,日夜謀劃奪嫡;大臣只圖自保,各自結黨營私。如此帝國,有何可效力之處?」

此時二樓只有他們四人還在,听得這番話,張策表情變得鄭重起來;申天寧古井無波,不知在想什麼;楊宏還是一張萬年不化的冷臉,只是說道︰「先生高論!佩服!」

申天寧卻是笑著問道︰「先生的這一番話,申某聞所未聞,但是卻也略有所思。先生以為,局勢將要有變?「

「當然有變,今年,河南、河北、咸化諸省大荒,流民無算,官府卻不知體恤。南方天吳,國勢正盛,君主英明,上下一心;北方德庫亞,圖羅可汗正當盛年,其人為人不擇手段,行事殺伐果斷。如此內憂外患,天下怎麼會無事呢?「吳越激昂道。

申天寧問道︰「既然如此,先生覺得天吳或者德庫亞會取了這天下?「

「這倒不會。」吳越搖頭道,︰「德庫亞人不過蠻夷之類,誰能服它?天吳久在南方,根基雖牢,國力雖盛,但其實力肯定會下降,而且晉遠的人也必不心服。除非,出一個真正的梟雄人物,以最血腥的方式,強力一統,亂象才會消失。「

听了吳越這一番話,就連楊宏,都不禁感覺心頭涌上了一股熱血。

自古以來,興亡成敗,帝王功業,從來都是建立在芸芸眾生的累累白骨上,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然而,誰又能否認,興亡成敗本就是自然規律,無可避免。既然無可避免,能生在這樣的亂世,對那些胸無大志的平庸之輩來說,自然是絕大的悲哀;但對真正有著遠大志向的人而言,亂世,其實是他們表演的絕好舞台,更是只屬于他們的黃金大世。申天寧三人都非常人,自然也會感覺豪情頓生。

其實,同樣的想法,三人之前不同程度也都有過,卻從來都是淺嘗輒止。開元城面臨的險惡環境,讓他們無暇去思考如此深奧的社會命題。吳越這番話,只是引起了他們的共鳴而已。

「哈哈哈……「申天寧突然一陣大笑,感覺胸中塊壘盡去,更是堅定了要走的路。良久後,才收住笑聲,向吳越一拱手,道︰」先生果然不是常人,令人佩服!我與先生打一個賭如何?「

「請講!「

「先生既有大才,自當以所學為人所用。現在申某沒什麼好賭的。「申天寧拿出右手,平攤開來,掌心向上。繼續道︰」如此,便以五年為期,五年後,至少,這北地,全是我的!「掌心猛地向下一番,攥成拳頭,笑道︰」若申某僥幸,真能有如此成就,則先生之才,便為我所用,助我,如何?「

輕飄飄地一番話,卻蘊藏著巨大的野心。三人听了,都大是意外,即便是張、楊二人,也從來不知道申天寧的野心居然會如此之大。

「若是你做不到呢?「吳越反問道。

「做不到,那麼我便早已兵敗身死,約定自然作廢。「申天寧炯炯有神地看著吳越,輕描淡寫地說道,仿佛說的和自己沒有一點關系似得。

「申兄說笑了,你做到,我為你所用;做不到,我什麼也沒有。如此可不像英雄豪杰所為啊!「吳越笑眯眯的說道,心里也暗覺好笑,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而已,就想著招募老子了?門兒都沒有。

申天寧卻似乎是感覺不到吳越話中嘲諷挖苦的味道一樣,大笑道︰「英雄豪杰,從來不是我的志向。只有最愚蠢的人,才會天真的想著要當什麼英雄。「說完,又冷笑了一聲,不屑的道︰」我可不想以後,只能成為別人路上最美的風景,成為別人成功後,感嘆當年成功來之不易而洋洋自得的道具。英雄豪杰,從來都是血淚齊流,我如何能做那樣的人?我只想,走我自己的路,享受中間的過程,縱然千人唾棄,萬人咒罵,那又如何?「

吳越听得悚然動容,心想此人真是平生僅見,庸碌之輩,如何敢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再也不敢有半點小覷之意。不過,申天寧說的話,竟是讓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靜,掀起了驚濤駭浪。

站起身,鄭重的一拱手,正色道︰「申兄氣度讓人佩服,這個賭,我和你賭了!「

「哈哈,好!當浮一大白!「申天寧大笑起來,旁邊張、楊二人也大笑舉杯。

各自落座,四人漸漸深談起來。這一交談,吳越更加驚異于張策的靈敏頭腦,以及楊宏縝密的思維,申天寧三人也對吳越的學識越加敬佩。四人越聊越投機,不經意間,竟然到了深夜尚不自知。

看見夜色已深,吳越急忙拱手告辭,三人挽留不住,只好任他離開。

「申兄,五年之約,等你的大名傳遍天下了!「吳越大笑道。」承你吉言了!「申天寧同樣大笑,引得路人一陣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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