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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菱翠頂罪

事情發生在轉瞬之間,包括皇後都在愣怔之時,那碗已經成了一片碎玉。每一片碎玉干干淨淨,藥渣早已不見了蹤跡。

「你……」梅妃震驚的看著她,手還僵硬的保持著剛剛拿碗的動作,不明所以。

皇後一看卻已明了,她怎麼忽略那藥碗了呢?如果能夠查出那藥中有問題,蘭妃即使再伶俐掩藏罪證也無所遁形。

「蘭妃,你干什麼?難道這藥碗有問題,你在掩蓋什麼?還不從實道來!」皇後怒極,厲聲呵斥著。

蘭妃蒼白的臉色汗水如雨落下,她氣喘吁吁的抬起頭,淡淡一笑,「那藥,只不過是治愈傷風感冒的藥,有什麼可講的?

妹妹之所以這麼著急把藥碗搶過來,是因為那藥中含有麝香,擔心對梅妃姐姐有影響,畢竟前段時間梅妃姐姐到寢殿侍奉皇上,有了龍種也說不定。妹妹擔心誤打誤撞,傷害了梅妃。」

麝香?麝香和傷風感冒有關系嗎?皇後鳳眸收緊,厲聲呵斥道,「顧雲!」

顧雲哆嗦了一下,彎著腰快速跑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皇上駕臨馨蘭殿。」張憲尖利的嗓音透進來,院子里所有人神經驟然繃緊,匍匐在地,三呼萬歲,之後噤聲,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大意。

皇後聞听,眉心微微蹙了蹙,走出來跪在了殿中,「臣妾見過皇上。」

皇上踏進大殿,淡淡問道,「皇後怎麼這麼清閑到馨蘭殿來?還是首遭啊。」平日皇後與蘭妃不和,宮中誰都知道。

「皇上,皇上……」

蘭妃如同看到了救命的觀音菩薩,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撲了過來,虛軟的身體噗通一聲跌倒在他面前,匍匐在地向皇上爬來。

因為一再掙扎,她臉上的輕紗掉在了地上,一張原本花容月貌的臉此時蒼白若紙,眼淚委屈的落下來,掛在那臉上,薄薄的似乎一觸即碎。

皇上一陣心疼,俯身握住了她的肩膀,輕輕一提,她就站了起來,靠在了他的身上。「幾日不見,愛妃怎麼憔悴成這個模樣?這讓朕怎麼忍心?」

懷中的女人嚶嚶哭泣著,「臣妾感染風寒,生怕會把病癥感染給皇上,只是一味稱病躲著皇上,也是擔心皇上知道臣妾有病,擔心分身。

可是沒想到,不知道是誰在皇後面前告了臣妾一狀,皇後不問事情真相,闖入馨蘭殿中,還說……」蘭妃說不下去了,雙手抓著皇上身上的龍紋袍哭得肝腸寸斷,委屈萬轉。

「說什麼了?」皇上抱緊了懷里的女人,眼中已經浮起了怒意。

「說臣妾在宮中藏人,還搜查了偏殿,床榻。皇上,臣妾這身子是皇上您的,被折騰死了死不足惜,臣妾自從進宮之後,深得皇上垂愛,臣妾感激?感激不。

對皇上忠心耿耿,幾時傳出過這樣的流言蜚語?這一鬧,雖然皇後沒搜查出什麼,可人言可畏,臣妾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臣妾只有一死了之!」

蘭妃哭哭啼啼,斷斷續續的說完,掙月兌了皇上就要撞向軟榻上的茶幾。

皇上豈容她掙月兌,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看向皇後的目光冷酷得猶如冰窖,「皇後,朕剛剛恢復了你的身份,你作為皇後竟然妄自菲薄,鬧出這樣的鬧劇。

看來你真的該一心向佛了。現在朕命你,立刻回到鸞鳳宮,軟禁兩個月,反思自己的行為。如果還不知悔改,以後就不要再出鸞鳳宮了!」一句話,將皇後打入了地獄。

幽禁兩個月,兩個月之後宮中又是怎樣一幅畫面,誰都不知道。惱怒,委屈,矛盾,憤然……

這些表情在她臉上交織著,逐漸化作一絲愧疚,「噗通」一聲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臣妾知道錯了,竟然輕信了傳言,打擾了妹妹的鳳體,是臣妾不對,求皇上開恩。」

她不能再次被幽禁,不能!否則蘭妃抓住時機實施反擊,她再無還手的余地!

「傳言?皇後,妹妹的名聲難道就這麼不堪一擊嗎?」蘭妃質問著,哭得更加梨花帶雨。

「皇上,蘭妃娘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听到些傳言,就報告給了皇後。

皇後至純,生怕皇宮之中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才會到馨蘭殿的。如果皇上要怪罪,不如責怪奴婢,奴婢甘願承擔一切罪責!」

跟在皇後身邊的菱翠見狀,幾步進入了殿中跪了下來。

卿兮藍站在殿外,看到這一幕,棄卒保帥這個詞匯再次竄入腦海中,不覺渾身冰涼。

皇後會怎麼做?菱翠是她的陪嫁丫頭,這些年為皇後做了不少事情,她真的會被形勢所逼丟掉菱翠嗎?

皇後跪在地上,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菱翠已經坦誠,即使她否認也會引起皇上的懷疑。

「皇上,這件事情是菱翠報告跟臣妾的,臣妾有失察之責,自認無法彌補過錯,甘願跪在蘭妃面前道歉,還請皇上收回幽禁臣妾的命令。

臣妾前些日子,日日呆在鸞鳳宮閉門思過,給皇上和蘭妃祈福,看不到皇上,臣妾心如齏粉,疼痛不已。還請皇上看在臣妾進宮這麼多年,精心侍奉的份上,饒了臣妾這一次吧!」

說完,淚水盈盈落下,咚咚在地上扣了幾個頭,爬著到了皇上面前,一臉真摯,「妹妹,姐姐對不住你,讓你受驚了,姐姐這就給你賠罪。

相信姐姐這一行為,定當說明了一切,會給你正名聲的,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不是妹妹你,而是菱翠。」說完,趴在地上,匍匐著,沒再起來。

皇後畢竟是皇後,在這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平時威儀凜然,得所有人敬重。她此舉,無疑把自己放在了最底處。

皇上看著她,心里浮現出復雜。他做太子之時,皇後就嫁給了他,二人可謂相濡以沫,除掉對手,相伴著有了今天。

這些年在宮中,皇後雖有過錯,可沒有大錯,支撐著整個後宮還算平穩。她既然已經俯身低就,他怎麼能再下得去狠心?

梅妃察言觀色,皇上沉吟不語,眼中的怒色已經減了幾分,趕緊跪了下來,求道,「皇上,皇後也是為皇家威儀著想,操之過急了些,也是前段時間被幽禁積下的禍端。

皇後只想為皇上分憂,為這後宮多做了些事情。還請皇上念在皇後出于一片赤誠之心的份上,寬恕這一次,相信皇後會以此為戒,從此小心謹慎行事的。」

蘭妃見她也求情了,皇後又如此不顧臉面的哀求,皇上的態度也有了些松動,她明白,再鬧下去就是得理不饒人。

此時收手,能讓皇後欠她一份人情,更讓皇上對她多一份愧疚。這一份小小的愧疚就能讓她在這個宮中的地位與日劇增。

只是,菱翠是不能再留著的,她就是皇後的狗頭軍師,除掉菱翠,斷了皇後的左膀右臂,以後皇後就沒有了耳目,也讓梅妃和皇後的親信看看,最終的結局會是什麼!

如此一舉幾得的事情,她為什麼不做?「皇上,皇後這麼有誠意,臣妾大為感動,皇上您就饒了姐姐吧,只是這菱翠跟著姐姐,竟然誤導視听,臣妾求皇上嚴懲她。」

蘭妃求情,皇上心里一暖。懷里的女人了解他的心思,懂得進退,他喜歡。胳膊摟緊安撫著,「愛妃,朕抱你到床榻上休息。」

話落,已將病體嬌弱的佳人抱入懷中,向著床榻走去,冷冷的聲音留給了身後跪著的皇後︰「皇後有失察之責,念在及時悔改,又無大錯的份上,暫且饒過,只是菱翠,作為鸞鳳宮掌事,竟然輕信傳言,挑唆主子,罪不可恕。杖斃。」

杖斃!一道命令決定了她的命運,皇後癱坐在地,一把抓住了菱翠的手。

不能,她不能失去菱翠。菱翠跟了她那麼多年,早已經成為她不能離開的姐妹,如今她為了保存皇後之位,竟然把菱翠交了出去!

「奴婢多謝皇上成全。」菱翠推開皇後,趴在地上謝恩。

「皇上,能不能多讓菱翠活上一日?臣妾和菱翠畢竟主僕一場,她也曾多次盡心盡力服侍皇上,求皇上成全。」皇後逆流而上,再次握住了菱翠的手。

她不舍得菱翠,真的不舍得!多少個夜晚,皇上忙于政事,是菱翠陪著她一次次的到御書房給皇上送夜宵,宮道慢慢,長夜漆漆,菱翠自始至終伴隨在她身邊。

又有多少次,皇上留宿在馨蘭殿,她在鸞鳳宮中形單影只,淒楚不已,也是菱翠,陪伴著她,說說寬慰的話,更有多少次,菱翠代替她維護皇後的位置,保護她……

如今,還是為了她,為了她的皇後之位,菱翠選擇了死亡!

皇上答應了,菱翠被太監們帶了下去,暫時關入了私牢。

宮中私牢,設立在距離冷月宮不遠的一處廢棄殿宇中,只關押一些犯了錯誤受刑的妃子和資格頗老的宮女掌事。上次諾盈誣告卿兮藍卻被帶去了刑審司,是因為她還不夠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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