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向的陽台到了中午便是烈日當空了,但給秦煒的感覺卻像是冬日里的暖陽,照在身上,暖在胸膛。
或許是身後正收拾著桌子的葉紅袖給了他太多感觸,秦煒忽然有個很荒唐的念頭——要是能永遠這樣該多好?可惜我還有必須要完成的使命在等待。
「老爸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秦煒望著樓下一對有說有笑的父子,觸景生情,喃喃自語。
葉紅袖收拾完桌子,倒了杯溫水走來陽台。眯著眼看了眼藍色天際,贊嘆道︰「天氣真好。」
「誰說不是呢?」秦煒很自信很紳士地說了聲謝謝,接過水杯。
葉紅袖一時恍惚,覺得剛才還是嘻嘻哈哈的男孩,頃刻間像換了個人似的,突然成熟了許多,教她不禁多看了兩眼,秦煒被烈日曬得發燙的臉龐因此又升溫不少。
「粘上食物了?」秦煒笑著問了句,葉紅袖搖了搖頭。
「那,請葉姐客串一回考官吧?」秦煒把《詞以類記》遞給葉紅袖,「隨便抽查。」
強記丸確實是幫他把整本《詞以類記》都記下來,但實際運用會是個什麼的情況只有試過了才知曉。
葉紅袖不知道秦煒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打開書本,隨意翻了幾頁,開始提問。
很快,當秦煒把一個個單詞甚至是例句都完整地朗讀並拼寫出來後,葉紅袖便從最開始的疑惑、吃驚,到漸漸變成一種莫名的暗中較勁。
三百多頁的工具書,葉紅袖花了十幾個夜班才勉強記住了1/4不到。可面前的男生,是的,不能把他當男孩了,居然一個多小時就全記住了,而且是以一種倒背如流的方式記住的。
這家伙簡直是赤果果地炫耀妖孽般的記憶力!
葉紅袖隨即加快抽查速度,幾番較量,最後郁悶地把書本合上,心里不免酸酸道︰「好變態!」是啊,也只有「變態」兩個字才能形容這家伙了。當然,褒義的成份肯定是稍微多一點半點的。
秦煒不知道葉紅袖暗地里給予了自己這麼高的評價。他只知道剛才的抽查測試,徹底打消了他原本對強記丸還有的幾分顧慮——強記不等于死記,運用起來確實很靈活。
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映著陽光,秦煒心情大好︰「葉姐,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翌日早晨,加護病房。
秦煒麻利地洗漱完畢,準備更換衣服。等母親過來辦理出院手續就可以走了。
昨天的晚飯自然是沒請成的。不說現在秦煒跟葉紅袖的關系是病人跟護士不大方便,就算拋開這層關系,葉紅袖也不可能答應這頓飯局。
或許是因為秦煒表現的太過天才太過妖孽了,葉紅袖最開始建立的脆弱姐弟之情實在擋不住他那份天下獨我的王八之氣。
一切與天才有關的,葉紅袖都想敬而遠之,永遠深埋在記憶里。倆人現在的關系,一個是病號,一個是護士。
除此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交集
咚咚咚!
半掩的房門被人輕輕敲響、推開,葉紅袖略帶疲憊的素顏第一時間闖進秦煒的視線。作為一名實習護士,雖然她昨晚又值了一夜的班,但是今早還必須協助幾個病號辦理好出院手續才能換崗下班。
「早上好!」
秦煒主動打了聲招呼。看到葉紅袖微黑的眼眶,不免關心道︰「有黑眼圈了」
「嗯,謝謝。」
葉紅袖打斷了秦煒的話,指了指床鋪︰「床上還有個人物品嗎?」
「沒有了。」秦煒郁悶地搖了搖頭。
葉紅袖便走上前解開被罩,收拾床鋪。秦煒只好拿起衣服到衛生間更換。再出來時,葉紅袖已經在打掃病房了。
秦煒靜靜看著她忙活,時不時給騰個地方。自從昨晚葉紅袖拒絕了他的邀請後,他發現似乎有堵無形的牆橫在了彼此之間。
這是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微妙感覺。
秦煒不喜歡,但暫時又沒有辦法去改變,因為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做錯了從而得罪了葉紅袖。
應該是某些她很不願意提及的往事或是人吧?
又是個有故事的人,有意思!
秦煒會心一笑,回到衛生間把換下的病號服疊整齊,放到要換洗的床單被罩邊上。期間葉紅袖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抿,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又沒說出來,繼續打掃房間。
倆人就這樣又默默相處了十幾分鐘,秦煒的母親便風塵僕僕地趕來了。讓秦煒有點意外的是,他的繼父仇洪也一並跟著來了。
按理說坐上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仇洪應該挺疲倦的,但是他沒有,反而挺精神的。特別是那兩道小刀似的濃密眉毛,眉頭根根分明挺立,襯得不怒自威的雙眼異常炯炯有神。
一進門,仇洪便主動關心道︰「小煒感覺怎麼樣?怎麼不多躺一會兒?你現在應該多多休息。」
一句話,听進兩個人的耳朵里,極有可能產生兩種反應。
秦煒覺得是關心。可葉紅袖覺得這是在責怪她太早收拾病房,有催趕病人的嫌疑。而事實上,今天她確實來早了,雖然她的本意並不是想催促秦煒離開。
算了,就算他也是這麼想的又怎麼樣?今後都是很少能再見到的人,沒有解釋的必要。葉紅袖擱下掃把,領著秦煒的母親前去辦理出院手續。
病房里便剩下秦煒跟他的繼父仇洪。氣氛趨向尷尬,秦煒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想去倒杯水給仇洪,卻讓對方給制止了。
「我不渴。」
仇洪拍了拍秦煒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小煒,搬回家住吧。你一個人在外面住,你媽媽很想你,一直擔心」
「不了,過幾天就要高考,我怕不適應。謝謝仇叔。」
對于那座令無數人茶余飯後津津樂道的豪門大宅,秦煒是一點回去的念頭都沒有。在那里,會讓他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時刻堵在胸口,讓人喘不上氣。
自從考上高中,就算母親再怎麼勸說,秦煒都執意搬了出來。外面的世界雖然遠不如仇家大院奢華舒適,但勝在逍遙自在,不用顧忌這顧忌那,就算躺在幾萬塊錢一張的床上也睡不著。
自由,終究不是金錢隨意就能買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