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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帝和蕭皇貴妃早已坐在楠陂宮中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兒子,尤其是祁帝,早已失卻了貴冑之風範,不住地來回走動,全然是一副為兒子的安危而擔憂著的父親模樣,蕭皇貴妃雖然內心也深深地不安著,然而幼年時教習嬤嬤耳提面命地教導的規矩禮儀卻使得她只是強按著內心的慌亂,靠坐在塌子上,右手卻是不停地絞動著套在左手之上的鏨花玳瑁指套,眼楮直愣愣地盯著雙交四菱花扇,卻看不分明上面到底雕刻了什麼,看著像是一只鶴,沖天而起,然而再一看時,卻又像是玲瓏花卉,熱熱鬧鬧地開得花簇錦團的樣子。蕭皇貴妃自從得知鳳水問無緣無故地消失了之後,便整天整夜地沉陷在無盡的擔憂之中,為兒子的生死難卜擔憂,也為了冠著「蕭」這一姓的前程而擔憂,她難以想象,若是自己的兒子就這般沒了,朝堂之上的官員如牆頭草一般都呼啦啦地倒向了謝氏時,她的哥哥該怎麼辦,雖然有金烏大將軍的名頭,然而,沒有牢固如金湯的黨派卻仍然無法活得長久。況且,謝侯垂涎兵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蕭皇貴妃日日在煎油之中熬著,雖然今天臉上施了一層昴黎國進貢的上好脂粉水粉,卻怎麼也遮蓋了時光賦予的痕跡,眼瞼上還是青了一大塊,眼白中也盡是血絲。

蕭皇貴妃看了一眼用鳳仙花汁水染就的指甲,忽的神思便飄到了那個進宮前的晚上,那時,正當壯年卻略顯老態的爹爹拉著自己的手,語氣中是萬分的凝重︰「燕燕,我要你的心頭永遠都記著一點︰除卻你是天家的妃子外,更重要的,你是蕭家的女兒,這一生,首先要做的,便是為了這個家族的前程萬分打算,蕭氏在給予你16年無風無浪的安逸生活以及常人只能仰望的榮耀,你自然也有不得不擔當的責任,那便是用盡一切方法,護著這個姓氏,不能讓它沾染上一絲一毫的灰塵。」

彼時,她還只是一個一味沉浸在鵲笑鳩舞,來遺我酒的歡快中,滿心念的便是終于能與意中人攜手而視,雖然只能得了一個側妃的位置,但是,那時總是想著只要臨梧的心中只有她一人便好了。只是,進了宮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命運與這個姓氏卻休息相關,經歷地愈多,才愈加明白當時爹爹的話,沉重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蕭皇貴妃扯了扯領口,然而,自始至終都無法擺月兌如影隨形的窒息感。

蕭氏,蕭氏,唯有問兒在自己身邊,自己與哥哥才能與謝皇後謝侯相斗。在她還未成為皇家的兒媳婦那一刻起,便與謝氏紫陌展開了斗爭,最初的最初,爭的是正妃與側妃的位置,嫁入皇室之後,爭的是祁帝的恩寵,看一個月之中,祁帝在誰的宮殿中宿的夜晚更多些,再晚些,便是看誰能更早誕下麟兒,現在孩子們都長大了,卻不約而同地將眼神投降了那個王座,她堅信,她和鳳座之上的那個女人,還會繼續這般斗下去,不死不休。

一群御醫早已領旨候在偏殿中,惴惴不安,聖上從昨夜就把整個太醫院中的御醫都宣進了七皇子的楠陂宮中,卻是只讓他們在偏殿中候命,沒有說上一句話,多數御醫覺得這一次恐怕項上人頭難保,于是都端著一顆跳的不安分的心想著身後事,所以也顧不得說上幾句閑話,只是戰戰兢兢地等待著召喚。

當馮公公尖細的嗓子宣見時,他們都抖了抖身子,就像是赴刑般走入向了那個躺在床中的年輕人。

當他們一個個把手指搭在鳳水問的脈搏上時,那顆惴惴不安的心忽然便落到了實處,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很多,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風寒,吃上幾劑藥,發一身子汗便好了,只有最年輕的盧逸初卻是緊蹙著眉頭,略一沉思,便使了一套遍診法,重新從頭、手、足三部一一切脈,眉頭卻是皺地愈發地緊了。

蕭皇貴妃想來很敬重這個只有二十五歲的盧逸初,雖然他年紀輕輕,卻是顧摩粟的弟子,得了他的一身真傳,蕭皇貴妃看著他凝重的臉色,以及一套繁復的望聞問切,縱然不懂藝術,也覺得情況甚為嚴重,心便被懸在了空中︰「盧御醫,皇兒可是有什麼不對?」

「微臣只是探查著七殿下的脈搏有些紊亂,似是中了毒的跡象,是以采用了遍診法,又稱三部九候法,切脈的部位有頭、手、足三部,每部又分天、地、人三候,三而三之,合而為九,故稱為三部九候法。《素問》曰︰-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以決死生,以處百病,以調虛實,以除邪疾-現下微臣還不確定,待臣施一套靈樞九針之後方能確定,」他頓了頓,向祁帝和蕭皇貴妃揖了揖,「只是施這靈樞九針時,需要一個極其安靜的環境,容不得別人打攪,還望陛下與皇貴妃娘娘能移駕暖閣。」

祁帝和蕭皇貴妃一听,急忙退到了暖閣之中,而那一幫御醫則是重新烏拉拉地退回偏殿,給這個神醫弟子騰出了空間。

鳳水問卻是開了口︰「此毒的名字為佳期如夢,不知道盧御醫是否曾經听聞過?」

盧逸初不疾不徐地答道︰「微臣才疏學淺,聞所未聞。」

「那便有勞盧御醫了。」鳳水問禮節性地說了一句,便閉上了眼楮,這是遇里調制出來的毒藥,既然她敢放他回這宮里,必然有十足的把握,這些個御醫是探不出什麼子丑寅卯的,即便是探出了他體內有劇毒,也研制不出解藥,更何況,這幫御醫向來珍惜自己項上人頭,根本就不會胡亂在自己身上用藥。

盧逸初從藥箱子中取出一套銀針,沉思了一番,便施出了鬼門十三針,一一在人中穴、少商穴、隱白穴、大陵穴、申脈穴、風府穴、頰車穴、承漿穴、勞宮穴、上星穴、會陰穴扎過,記得師傅曾今說過,但凡在鬼封、鬼宮、鬼窟、鬼壘、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營、鬼藏、鬼臣上施針,便能探出是何毒,中了幾分,該用什麼對癥下藥,然而,當盧逸初扎下最後一針時,臉色卻是變得煞白,除了能確認鳳水問中了毒外,其余一概不知,甚至探不出究竟含了什麼毒素,他有些頹廢地坐在椅子上,手卻是止不住地發抖,一套鬼門十三針施下來,身子早已浸在了汗水中,衣服貼在後背上,微微一動,便能听見嘎吱嘎吱的聲響。盧逸初苦笑了一下,枉自己自詡師承顧摩粟,卻是連他的十之一二都沒有學來,若是師傅此刻在,必然已經知道如何解七殿上的毒了吧?當他整理好儀容走入暖閣中時,蕭皇貴妃早已急急地發問︰「盧御醫,不知皇兒身子如何?」

盧逸初只能撩起下擺,跪在地上︰「恕微臣無能。」

蕭皇貴妃听了,便覺得眼前發黑,素日纏身的頭疾復發,腳下踉蹌了幾步,若不是祁帝步子快,想來此刻是躺在了地上。祁帝看了看面帶青色的愛妃,又想到了身中奇毒的鳳水問,嘴角也是一片戚戚然︰「盧御醫,你可知誰能救孤的皇兒?」

盧逸初一邊懸絲診脈,一邊措著詞回答︰「陛下,或許微臣的師傅能解,」他按了按心,繼續開口道,「貴妃娘娘只是急火攻心,待微臣開一劑藥,喝下便好了,只是……只是以貴妃娘娘現在的身子,實在是不易再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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