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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矩听說謝琬只入了米鋪的股份而不帶米鋪出嫁之後,躊躕了兩日,終于到她跟前來,支吾道︰「小的到時能不能隨姑娘過殷府去?」

謝琬笑道︰「在謝府不好麼?這邊米鋪都是你親身打拼下來的,跟著我過去,就什麼都沒有了。」

羅矩臉上有點紅,說道︰「就是因為如今不需要打拼了,小的才想跟著姑娘過去。姑娘手頭只有幾間鋪子,能讓小的揮的地方大了去了,小的喜歡這樣沖殺的感覺。」

謝琬想起當初他冒名到她身邊來時,就是為的想干出番事業,想想米鋪往後確後也只需要守成,也就信了。于是跟謝瑯洪連珠打了招呼,到時把申田調上來做大掌櫃,京師京外的都讓他一手管了。

哪知道沒隔兩日顧杏卻偷偷地跟她說︰「玉雪姐姐大約想嫁人了。」

謝琬嚇了一跳,顧杏接著她悄悄到了玉雪門外,只見她正臨窗望著遠處松樹底下側面對著這邊的一人,目光很幽遠。而那人許是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忽然扭頭看過來,居然紅著臉,沖她端端正正地揖首行了個禮。她則忽然轉了身避開。

兩個人隔著十來丈遠,什麼話也沒說,甚至連目光也只交匯了一瞬,但就是能讓人從中讀到點什麼。

玉雪陡然看見謝琬站在門口,嚇得臉色雪白,心知是被看到了,連忙走過來跪下。

謝琬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說洪連珠接手家務那段時間下人們出過些亂子,但是她身邊的人一直都是規矩的,羅矩的為人他相信,玉雪的為人她也相信,他們都是她的心月復,而且同在她身邊呆了這麼多年,日久生情也是極正常的。

何況,她所看到的他們。也都是乎情止乎禮,難道她能為這個去處罰她?

不過她想了想,什麼也沒有說,而是回房後叫來了羅矩。

「你也不小了。羅管家沒有替你張羅親事?」

原先她倒是沒去經管這些小事,如今想起來,倒是一點都不尋常。羅矩今年都二十二了,相貌本事都不弱,如今又很有些家底,不能沒有人想嫁的。他偏偏單著身,而且也不見羅升時常提起。原來是看中了玉雪。

玉雪比他小一歲,年歲上剛剛好。

羅矩忽然就有些慌張了,目光飛快地瞄了眼她身後的玉雪,然後垂下頭來。

謝琬睨他一眼。戳破他道︰「你想跟我去殷府,是為著哪個人吧?」

羅矩臉紅得像豬血。

鮮少見他羞怯臉紅,謝琬好笑地瞟了眼他,慢悠悠捧起茶,把他打下去了。

知道二人的心意就好辦了。

翌日她叫來吳媽媽。「玉雪不小了,我看她跟羅矩挺合適,您來做這個媒罷。」

吳媽媽拍著大腿道︰「正該如此!」說完到了門口,看了眼簾下的秀姑,又把謝琬拉到一旁,蠻不好意思地說道︰「秀姑也不小了,我挺喜歡她的。橫豎我們都是姑娘的人。秀姑只怕也會想要過去,我想請姑娘替我問問,看看秀姑瞧得上我們吳興不?」

謝琬听得這話頓時噗哧笑了,前世里秀姑就是吳家的兒媳婦,有什麼好的事,她當然意去問。

她點了頭︰「吳媽媽放心。我去問!」

吳媽媽高興地出門替羅矩為媒去了。

這里她拉了秀姑過來,秀姑不知道是不是猜著了吳媽媽跟她說什麼,她的臉也紅到了耳後根。等謝琬把話問出來,她就垂著頭點了點,喉嚨里嗯了聲。說道︰「奴婢是姑娘的人,婚事當然由姑娘作主。不過,奴婢想跟著姑娘過殷府去,吳興會答應麼?」

這成了親的自然沒有分開的道理,秀姑老實本份,認準了謝琬是她的主子她就再也不認第二個,所以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跟著謝琬。這麼一來,卻又得跟吳媽媽去說了。

謝琬不擅為媒,遂替秀姑請了羅縝的妻子素娘。幾日後謝瑯過來跟她說︰「我其實挺舍不得吳興的,不過你這一過去,什麼事都要靠自己,身邊沒幾個妥帖的人也不行,還是讓吳媽媽母子都隨你過去吧。」

原來吳興又想娶秀姑又想留下來侍候謝瑯,被洪連珠看出來了,因為吳興是謝瑯的人,所以就讓謝瑯親自過來跟謝琬說。

既是哥哥這麼說,謝琬就沒什麼好推托的,很快兩邊婚事都議定了,過了年便就成親。

這里撂停當之後,就到了小年。

臘月廿四日齊家正式搬進了新宅,兩家中間只相隔了一座宅院,步行說話就到。謝瑯和洪連珠送去一座大屏風,一座南海出的尺高珊瑚樹。謝琬則順便把給齊如繡的妝禮給添了。

齊如繡的婚期訂在三月,到時候得回南源嫁,謝琬的婚期則在四月,正好到時候出嫁了的齊如繡以隨著余氏同上京來參加謝琬的婚禮。齊如繡本人對于嫁回南源並不覺得什麼,她一向是個灑月兌的女子,看準了的東西從來都無怨無悔。

何況,武淮寧在沒有前世之憂的情況下,今生也還是有能科舉入仕的。到時候被派往哪里還不知道呢。

當各家都在預備著過年時,四葉胡同也在開始準備了。

如今黃氏雖然與謝榮決裂,但是因為謝芸尚未成親,王氏又還要時刻盯著莫要被鬧出事來,所以中饋暫且還是在黃氏手里掌著。

這日送走了清河上來交歲供的莊頭,黃氏一面看著院子里清點著各類年貨的下人,一面與戚嬤嬤對著帳本清單。戚嬤嬤道︰「大姑娘前兒又來信,讓老爺同意她回京師來,老爺這次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黃氏淡淡嗯了聲,繼續看帳本。

戚嬤嬤看了她一眼,說道︰「太太也不要太糾結了,就是不沖丈夫,也還要沖兒女。您不是還有芸哥兒和大姑娘麼?若是沒有您作主,他們的婚事終歸艱難。」

黃氏冷笑了一下,把本子放下來,「葳姐兒的事自有她父親管。我只管辦完芸哥兒的婚事,府里有了掌中饋的人,也就罷了。」

戚嬤嬤默然無語。對于謝榮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原先在清河時,只覺得謝榮是黃氏這一生最大的福氣,他相貌好,才學好,難得的是在私行上又十分自律,堪稱難得的夫婿人選。所以那時候就算王氏讓人糟心些,日子也算是有盼頭。

是如今,王氏還在跟前耀武揚威地活著,謝榮身邊卻又多了個太子賜下的侍妾,這侍妾你不能打不能殺,打了殺了就是罪過,這樣的日子,黃氏怎麼能接受得起來?而原先那般恩愛的丈夫如今變成這樣,又怎能不讓人絕望?

「有時候,我倒是挺羨慕王氏原先和老太爺的相處方式。」黃氏望著門外,幽幽地道︰「雖然看上去地位不平等,至少他們各為各的利益都沒有付出過什麼真感情,就是有傷害,也不會真正傷害到心里去。要散的時候說散就散,不會撕心裂肺。」

戚嬤嬤抬眼看著她︰「太太若真這麼想,那真是讓奴婢難過了。」

黃氏垂眸望著地下,慘然一笑。

「太太,廣恩伯府的三女乃女乃來拜訪您。」

龐鑫家的進來稟道。

黃氏想也不想地擺手,「不見。」

謝榮升任侍郎之後府里時常有女眷上門拜訪她,就是謝榮宿妓之事傳出後也不例外。從前她倒是還會客氣地讓進,偶爾也會回訪,如今每每遇到這些人上門,她一概都回絕了。

戚嬤嬤頓了下,卻說道︰「廣恩伯夫人,不是南源任家那位大姑女乃女乃麼?」

黃氏聞言想了想,記起任如畫確實是嫁到廣恩伯府給曾毅作了妻子。

不過任家不是早就跟謝家鬧掰了麼?而且進京這些年廣恩伯府跟他們一直沒有往來。所以就算任如畫突然到訪,也不見得她就要見。

她說道︰「去回一聲,就說我病著呢,改日再請她上門來坐。」

龐鑫家的依言到了府外。

任如畫早就知道沒這麼容易見到黃氏的面,她塞了錠銀子給龐鑫家的︰「勞煩再轉告聲夫人,就說我是為著葳姑娘的婚事來呢。」

她讓人盯了侍郎府一兩個月都沒有找著地方以下手,而前些日子五城兵馬司跟都察院那麼一鬧,由護國公親自率領清查娼館的力度又愈加大起來。

這些日子五軍營里終于也有人被查了,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官職都不高,于是這便讓曾密看到了機會——相比較五城兵馬司,五軍都督府才是國家正統部隊,勛貴出身的不就該回到軍營里去麼?如果說能夠借機在五軍營里謀個差事,豈不比呆在五城兵馬司管管地痞流氓強上幾倍?

近日各處外官紛紛進京,雖然都以文官居多,是難保這個時候不會讓人插進去擔個文職,眼下京師四處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曾密感到壓力巨大,回到家自然不免對任如畫有番慫勇。所以任如畫也再不敢耽擱了,打听得謝葳居然還沒有訂下親事,于是便就揣著這個事上了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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