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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他到底抽什麼風啊?

盯著她凝視片刻,雲流墨披衣下床,瀟灑離去。

失去了極有彈性的人肉枕頭,不滿的撇了撇嘴,小身板翻來覆去,迷糊中,蘇清婉懶洋洋睜眸,似乎看到雲流墨高大的身影模糊遠去,她心頭一松,翻個身,不以為意的繼續睡。

迎著熹微淡淡的晨光,雲流墨帶著一行人離開蘇溪村,往村口的馬匹瀟灑走去。

冷清的晨風中,他墨黑如夜的披風翩躚飛揚,他那如同雕塑一般冷漠的面孔,染上迷離莫測的意味,他大步走著,速度非常之快,仿佛胸腔中有什麼在激烈的震蕩。

「主子,昨日是不是太過勞累,沒睡好?」東關仁緊走幾步跟上,攏了攏袍袖,睿智的眸中有深深的揶揄之色。

一看主子這兩個大大的熊貓眼,就猜想到昨夜戰況激烈啊?就是苦了他們,因為主子的一道命令,一夜都沒有合眼,現在個個困得像死人,不過他實在不明白,主子為什麼要讓他們連夜做那些?這幾乎是這些年來,最奇怪的任務了。

他更搞不懂,主子為何要冒險,在這小村子里一窩就是兩天,不就是個女人麼?想要召到府里就是了!不過,若是這女人能夠懷上主子的種,那大曌王朝的血脈便能夠延伸下去,皇家便能開枝散葉了,一想到這個,作為忠臣之後的他,還真是有點兒小激動呢!守身如玉多年的主子,終于也開竅了,雖然品味不怎麼滴,但總算跟女人沾邊了!

「主子,要不要派人將這女人送到府里去?」東關仁繼續道。這蘇溪村也太偏僻了,若是主子想要和這女人幽會,豈非十分不便。

「閉嘴!」雲流墨冷漠道。

「再嗦,就把你留下。」雲流墨下巴微抬,蘊含著幾分冷怒。那個倔強的小女人,不肯跟他走,這讓他心里十分不爽,也十分……不舍。

之所以不等她醒,便倉促離開,便是怕等她醒了,自己再狠不下心腸。

「是!」東關仁的笑容頓時一僵,明智的閉嘴,低頭默默跟在身後。看的出來,主子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啊,莫非,是因為那個女人?

「主子說得對,其實這村子山溫水暖空氣好,阿東你不妨留下來休養幾日?還有許多貌美清純小村姑呢?」阿雎低低的揶揄道。

「你這女人……」

東關仁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白了身邊落井下石的女人一眼。果然最毒婦人心啊,天啊,他招誰惹誰了。

晨光下,一行人翻身上馬,馬蹄聲如雷震震,飛快的遠去了。

天光大亮,小家伙爬上床,將蘇清婉推醒的時候,她才發現雲流墨一行人已經走了,爬起床一看,干淨利落,連來過的痕跡都沒有,若不是留下了那數十口大箱子,她幾乎要以為他這次突如其來的到訪,是她自己的南柯一夢了。

原來她睡夢之中看到的背影,不是做夢啊!蘇清婉在心里暗暗琢磨道,不過走就走了,她早就習慣這只月復黑家伙,這般不告而別了。雖然她不知道他的底細,但也看得出他絕非一般人,自然不可能為了他們母子,留在這個偏僻的小村子里。

腦子里暈暈漲漲的,似乎昨夜,他搖醒她說了一些什麼來著,不過她已經記不清了。

迷迷糊糊的走到堂屋門口,一把推開了堂屋的門。

花渠里,擠著一片艷麗的血紅色,那麼明媚,那麼炙熱,幾乎灼疼了蘇清婉的眼眸,什麼玩意兒?!她是不是還沒醒呢,忍不住伸手在腿上掐了一把,唔……好疼,疼的眼淚都要飆出來了!特麼的不是做夢!

「娘親你快看!好漂亮的花花!」小家伙蹲在花渠面前,驚訝的長大了小嘴。

蘇清婉緩步走過去,晨風中,密密麻麻的赤紅色玫瑰花,在風中搖曳,美的攝人心魄。

仔細辨別了一下,蘇清婉發現,這種,居然是恆久朱砂玫瑰。

恆久朱砂--愛是心口一粒朱砂痣。這種頂級玫瑰,象征愛超越生死,跨越時間,忠貞不渝。

手指輕輕親吻過花瓣,蘇清婉眸底有掩飾不住的震驚,她的野花野草咧?被哪個王八蛋拔了,干嘛給她換上這種玫瑰,雖然很漂亮是沒錯,但是未經主人同意,還真是……

這麼霸道的作風,只有那個混賬男人!可是他到底抽什麼風啊?蘇清婉不由扶額,恍惚想起那句「姐院子里的花渠里,生長的只可能是野花,長不出玫瑰來的!」

靠,好像她的確這麼囈語過,但是!連夜!這些花是怎麼跑到她花渠里來的?就為了她一句話,特意去移栽了一夜?

蘇清婉望著一渠的玫瑰,微微怔住,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受寵若驚?激動流淚?貌似都沒有,只是很凌亂,很復雜,似乎每次這只月復黑男一出現,就會將她靜如深潭的生活,搞的亂七八糟的!

蘇清婉扶額,嘆氣。

「娘親,你不喜歡這些花花嗎?」天天揚起可愛的包子小臉,稚女敕的聲音問道。

「不是啦,娘親很喜歡,只是大人的世界,是很復雜的。」蘇清婉搖搖頭,又點點頭,想了想,黑亮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切,以為幾支玫瑰,就能收買姐?」吸吸鼻子,蘇清婉果斷轉向天天,嫣然笑道,「寶貝,你想吃玫瑰花餅嗎?」

摘了一捧新鮮的玫瑰花瓣,淘洗干淨,蘇清婉便哼哼著小曲兒,打算拿到灶房去,走到灶房里,看到一個胖胖的身形在忙碌,登時嚇了一跳,手中的玫瑰花瓣都差點灑了,「王師傅?你,你怎麼沒走啊?」

哦不……居然,還是留下了一個人的!

莫非那只死壞蛋,還要留個人監視她?!

「蘇姑娘,主子有令,命老奴留下來,伺候姑娘。」王師傅手里拿著鍋鏟,十分恭敬的低頭道。

王師傅表面上笑嘻嘻的,心中早就淚奔,他也不想留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小村子啊,他可是流雲府的主廚啊,誰知道這蘇姑娘吃了一次他做的菜,說好吃,臨走的時候,主子就下令讓他留下了……嗚,他也委屈啊。

特麼的,這月復黑男想把姐養成豬啊?不要!

雖然蘇清婉十分眼饞這師傅做的美食,但是這師傅做的太好吃,她怕自己忍不住多吃,就會變肥,她千辛萬苦才減肥成功,那三層肚腩肉如果跑回來,她會想死的!何況她一個小村姑,還特別弄個大廚伺候著,太別扭了,她消受不起啊!

「呵呵呵……」蘇清婉干笑了幾聲,和氣的道,「不必了啊王師傅,清婉自己就能照顧自己了,替我謝過你家主子美意,你還是回去罷!我這里真的不適合你。」

「可是主子有令……」王師傅為難的拱了拱肩背。

「嗯嗯,我不會令你難做的!我立馬寫封信向他說明情況,他不會怪你的!」蘇清婉善解人意的說了一聲,立馬去堂屋寫好了一封書信,轉到灶房門口,交給了翹首以待的王師傅。

「多謝蘇姑娘!哎呀蘇姑娘你是好人哪!」那王師傅接了書信,驚喜的一聲,肥胖的身子旋風似得一轉,已經消失的無隱無蹤。

蘇清婉大汗,一邊走進灶房一邊咕噥道,「我這里又不是龍潭虎穴,不用跑的那麼快罷!真是的,要走也給姐把早飯做完嘛!噯真討厭,還得姐親自動手……」

想到有幾日沒去蘇氏藥館了,蘇清婉便打算做好玫瑰花餅後,去蘇氏藥館看看,順便也帶些新鮮的玫瑰花餅,讓大家嘗嘗新。

正值午時三刻,艷陽高照,雁蕩街街頭,李氏栗子攤前,排著一條長龍,生意很是火爆,李蕙雲正熱火朝天的揮舞大鐵鏟,動作嫻熟有力,虎虎生風,引得眾人一陣贊嘆,齊呼這姑娘了不得!

其實李氏栗子攤,已經在雁蕩街擺了多年,美女炒栗子,已經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住在這條街的街坊鄰居,都已經認識了李蕙雲,並送了她一個美稱「栗子西施」,還別說,真有不少小伙大爺,就沖著看看賞心悅目的美人兒,隔三岔五來買這糖炒栗子的,關鍵這李蕙雲不僅人美性子辣,就連她炒出來的栗子都夠甜夠軟!別具一格,火候拿捏的一分不差,其他家的炒栗子,是絕對仿不出這個味道來的。

李蕙雲賣力的炒著,雪白的額頭上汗珠滾滾,順著臉頰滴落下來,而他爹李老漢和胖子弟弟,就在一邊給她打下手,負責包栗子,收銀子等。

這時,長長的隊伍里,有一張瘦長的臉探了一下頭,和憨子疑惑的目光一撞,仿佛受了驚嚇一般,瞬間又瑟縮了回去。

「憨子,你傻愣啥?」李蕙雲美眸一圓,瞪了弟弟憨子一眼。

「姐,你瞅那人!像縮頭烏龜不。」憨子咧嘴笑道,胖胖的圓臉很是喜感。

「你管人烏龜還是王八,干好你的活兒!」李蕙雲白眼道。

「不是啊姐,你認識那個小子不?」憨子抓了抓頭,齜著牙疑惑道,「他一天來咱家買栗子,都買仨回了!我都認得那張臉了。」

「是嗎?」李蕙雲聞言也好奇起來,按說再喜歡吃栗子,這東西容易飽,也犯不著一天買三回啊,那不得撐死,她美眸一轉,順著憨子的目光望去,只見一根瘦長條猛然一縮,隱進了隊伍里,躲在一個老大娘身後。

臭小子!還敢來!

眼眸頓時一厲,李蕙雲哼了一聲,撇了撇鼻子,交代一聲道,「老爹,替我炒!」

將攤子交給老爹,李蕙雲一丟鐵鏟,大長腿一邁,大步生風的就朝那縮頭小子走去,煞風陣陣,那瘦條估計也感到了不對,一轉身,撒腿就跑!

「回來!哎,你跑什麼!老娘說的就是你!」李蕙雲追上去,拎著他的衣領,一路揪了回來,氣喘吁吁道,「小子,再跑老娘打斷你的腿!」

將瘦條往地上狠狠一慣,李蕙雲抱著胸,撇撇鼻子得意道,「小樣兒,別以為洗干淨老娘就認不得你了!你化成灰老娘都認的出!」

「不,不跑了……跑不動了……」瘦條抹一把汗,哭喪著臉道。

「你不就是那天那個被我打成豬頭的小子麼?回來有何企圖啊?」蹲,李蕙雲一把揪住瘦條的衣襟,微眯了眼道。

「女俠,你,你別誤會。」瘦條半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我,我只是仰慕你!」

嗤笑一聲,李蕙雲不相信的皺眉道,「你一個小混混,吃飽了撐的仰慕我做啥?我說你這借口,還能不能再爛一點?」

不等瘦條回話,李蕙雲另一只手又一把揪過去,將他整個人提溜了起來,嘴角冷冷的扯了扯,「說,想干啥?是不是想下毒?」

「沒,沒有!」瘦條挎著一張苦瓜臉,哀哀求道,「自打上次,被女俠打了一頓之後,我茅小釘已經洗心革面大徹大悟良心發現改邪歸正,月兌離了猛虎幫了!」

「茅小釘兒?這名字倒是有點意思,哈哈。」眼珠子一轉,李蕙雲揚了揚小手,「不過,騙我你知道會有啥後果吧?」

「不,不敢!」茅小釘可憐兮兮的皺巴著一張臉,「女俠您大舅舅不是那啥青龍會的,我小釘哪敢騙您呢。」

「啊咳……知道就好。」李蕙雲「啪」一松手,將茅小釘摔開去,漫不經心的拍了拍小手道,「小釘子啊,你是何方人士?為啥要加入猛虎幫,干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兒?」

「女俠,小釘都是被逼的啊!」茅小釘淒慘的一聲,連滾帶爬的掙扎起來,緊接著,便一五一十的講起了他的血淚史來。

原來,他是鄰縣石茅村的,村子里本就窮,前幾個月村子又遭了洪水,房子都被淹沒了,茅小釘家的生活更是窮的不行,茅小釘在家排行老三,因此自小聰穎,兄弟姐妹幾個,唯有他識過幾個字,肚子里還是有些墨水的,也粗通些拳腳功夫,在石茅村那個窮疙瘩里,算是個能人了,于是便辭別老母親人,出來討生活了,誰知道他沒有任何背景關系,人又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長的瘦小,到了西梁縣後,那些酒樓飯館都不要他,混來混去,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形同乞丐,後來糊里糊涂的,就加入了猛虎幫。

上次奉命去砍蘇清婉,是茅小釘入幫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因此他也格外拼命,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還是給搞砸了!

想想自己不是干這塊的料,就一狠心,月兌離了猛虎幫。

「女俠,我想跟著你,給口飯吃就成。」茅小釘不安的扭著手,一臉誠懇道。

「切。」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李蕙雲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撇嘴道,「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想干炒栗子這種體力活兒?!」

「既如此,茅小釘告辭了。」茅小釘失落的轉身要走。

「回來回來!」李蕙雲胳膊一伸,扳著他的肩頭拽了回來,緊了緊鼻子道,「罷了,你我不打不識相,到底一場緣分!給你指條明路,你去街那頭的蘇氏藥館,那老板是我朋友,去問問那邊還招不招學徒。」

「多謝女俠!小釘實在感激涕零,這就去試試!」茅小釘順著李蕙雲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心頭大喜,轉過頭便頻頻作揖。

「酸文假醋的,快滾!不然我打你!」李蕙雲揚了揚手,嚇得那茅小釘身軀一縮,一溜煙的往街道那邊跑去。

望著茅小釘的背影,李蕙雲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撇撇鼻子,又走回攤子前,接過老爹手里的鐵鏟,丟給一邊的憨子,忙著教他炒栗子。

「姐,這小排骨雖然瘦了點,但是似乎蠻喜歡你,不如你把他收了?」憨子一邊揮舞大鏟子,一邊笑嘻嘻的湊過來,一臉狗腿的笑,「也免得這傻貨去禍害別人。」

老爹說了,只要能把老姐嫁出去,管他是個啥樣的,不瘸不瞎不呆就行。

「收你個頭!是不是欠削!」李蕙雲擼了擼袖子,利落的做了個手刀的手勢,嚇得那肥肥的身軀一縮,躥出去好遠。

「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咱君子動口不動手哈。」跳到安全距離外,憨子咧嘴笑道。

「姐不是君子,少跟你姐來這套!」叉腰瞪大眼,李蕙雲手一指,命令道,「滾過來,繼續炒!我沒叫你停,誰讓你停了,一會糊了咋辦!」

「是,是,我都听姐的!」顛著一身肥肉,憨子屁顛屁顛的滾了過來,抄起鐵鏟,繼續賣力的翻炒。

按著李蕙雲的指示,茅小釘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蘇氏藥館,蘇清婉正給藥館的眾人分送玫瑰花餅呢,就看到一道瘦條的身影走了進來。

茅小釘找到蘇清婉,說明了來意,然後便咧著一嘴白牙,忐忑不安的等待著蘇清婉的答復。

自打蘇清婉和尹府聯手,將她的口香糖,放到尹府遍布西梁縣的尹氏吃食店售賣之後,她的口香糖生意便漸漸有了起色,這才短短幾日,生意便火爆起來,慕名前來蘇氏藥館買口香糖的人,亦有不少,生意好了,自然需要更多的人手。

蘇清婉沉吟不語,上下打量了一番茅小釘,見這小伙子尚算機靈,又略通文墨,心里便有幾分松動了,何況又是李蕙雲介紹來的,她自然不能不賣個情面,便當場拍板道,「成,你留下先做三個月試試,若是做得好,我便正式雇你。」

「是是,多謝蘇老板給小釘機會!小釘一定不會辜負老板,一定會好好的干的!」茅小釘嘴一咧,高興的直點頭。

「既是我蘇氏藥館的伙計了,日後處的時間還長著,不必這麼客氣。」蘇清婉拍拍茅小釘的肩頭,笑眯眯的道,「瞧著你年紀尚小,我比你還長些,你叫我清婉姐便是了。」

「哎,清婉姐。」茅小釘喜滋滋的應道。

「老蘇,小釘子是剛來咱藥館的伙計,對咱們蘇氏藥館還不熟悉,你帶他熟悉一下,給他安排事做。」蘇清婉轉過身,吩咐在一邊優哉游哉的吸溜著紫砂壺偷懶的老蘇頭。

「好好好,小伙子,過來!」老蘇頭趕忙將手中捧的紫砂壺放在櫃台,對茅小釘招了招手,茅小釘趕忙過去。

「小釘是吧,懂草藥嗎?」精明的眼珠子一轉,老蘇頭傲慢的睨了茅小釘一眼。

「略懂。」

「來,不懂就要學!老蘇頭我可是浸yin中醫多年,在這方面有著很深的造詣,你跟著我學,可是你的造化。」老蘇頭方正的臉膛上閃過一陣得意之色,捏著八字胡,踱步走到了櫃台後那一排排藥櫃前。

「還望前輩不吝賜教。」茅小釘一臉謙遜,忙緊跟著老蘇頭走過去,恭聲回道。

「唔,孺子可教也!下面我就考考你這些藥材的性質和作用。」老蘇頭滿意的點點頭,雙目閃著精光,開始拉開一個個小藥櫃,考問起茅小釘來,本以為這小子會一問三不知,誰知道茅小釘卻是對答如流,仿佛一早就滾瓜爛熟一般,老蘇頭越來越驚詫,茅小釘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倨傲的神氣,末了還小心翼翼的說一句,「小釘知道的只有這麼多,望前輩指點。」

「噯,別前輩前輩的,喊我蘇大叔就成!」這小子明明會的比自己還多,自己能教他啥?雖然這聲前輩讓老蘇頭很是受用,但是他也不好意思應了,想到方才自己一番顯擺,老臉就有些發燙。

「小釘啊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學過中醫?」老蘇頭尷尬的清咳一聲,撫了撫藍衫上略微褶皺的下擺。

「蘇大叔,小釘也不知道算不算學過。」茅小釘抓抓亂草似得頭發,憨笑一聲道,「我們村上有個赤腳郎中,小釘倒是做過他幾日徒弟,跟著他上山踩過幾趟草藥。」

「怪道你懂這些!」老蘇頭點點頭,捧過那個寶貝紫砂茶壺,熱絡道,「來,繼續教你別的。」

半個時辰後,老蘇頭驚喜的發現,這茅小釘看著瘦不拉幾的像根釘子,但是卻對藥草和中醫極有天賦,人也機靈聰慧,大智若愚,倒是一塊栽培的好材料,最重要的是,這小伙子的脾性很好,謙遜開朗,沒有一點兒愣頭青的傲氣,很是對老蘇頭的脾氣,沒一會子,這一老一少便打得火熱的,倒似是一對忘年交。

「小釘啊,會下圍棋嗎?」老蘇頭笑眯眯的問道。此時上蘇氏藥館的病人不多,大多只是抓幾幅藥和買保健口香糖的,偶爾幾個看診的,也有蘇駱熙應付著,老蘇頭不忙,棋癮便上來了。

「略懂。」

「來,走幾盤!」老蘇頭大喜,豪氣的一揮手。心里暗暗得意,你小子草藥高明,下棋我可得給你點顏色瞧瞧,讓你曉得曉得,姜還是老的辣!

半個時辰後,老蘇頭連輸三盤,被殺的落花流水,額頭冒汗,擺手嘆道,「高明啊高明!我老蘇頭自問棋藝精湛,下遍大街小巷未逢敵手,未曾想今日倒栽在你小子手里!」

「不,那都是前輩承讓,蘇大叔您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你指點的這幾下,真是讓小釘我受益匪淺。」茅小釘一臉真誠,那虛心受教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感動無比。

那無比真誠的馬屁,拍的老蘇頭無比舒暢,整個人頓時飄飄然了,就連沒贏棋的郁悶也一掃而空,哈哈一笑,連呼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小伙子,我老蘇頭看人不會錯!你挺不錯的。」老蘇頭知道再下下去只會敗的更慘,識趣的收了棋盤,湊過來熱絡道,「來,說說家中有哪些人,可曾娶妻?」

「不曾,我娘說,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茅小釘一仰頭,回答的口氣浩蕩豪氣。心里卻苦兮兮的想,沒錢讓他娶個蛋啊,哪家姑娘願意嫁吶?!提到娶妻,不知為何,他的腦海里,就閃出那個霸氣的如同漢子的女人來,嘴角不自覺的咧起一絲賊笑。

「你瞧我女兒如何?」老蘇頭模著紫砂壺,隨手朝櫃台後的蘇駱櫻一指,嘿嘿笑道,「我家櫻子長得不賴吧?人也能干,就是脾氣嗆了點,老夫就指著將她配個好郎君,也好擔待她一些。」

茅小釘賊亮的目光,順著老蘇頭指的方向一瞧,頓時瘦巴巴的臉一紅,不自在的低了低頭。

「咳,傻小子害什麼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老蘇頭樂了,一巴掌呼過去,重重拍在茅小釘的左肩上。他現在看茅小釘,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兒,茅小釘這反應,他只覺得這孩子純真,沒什麼壞心眼,女兒跟他準不會錯。

「嘶……」茅小釘揉揉肩,疼得呲牙咧嘴,前幾日被那個女人打的狠,到現在還在生生的痛呢,身上那是青一塊,紫一塊慘不忍睹啊!

「老爹!」蘇駱櫻將手中的藥包狠狠一摔,怒目而視,叉腰嬌喝一聲,「你女兒現在是嫁不掉啊?隨便來個人,你就著急把我嫁出去!」這蘇氏藥館就那麼點大,說句話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她就算想假裝听不見都不成!

「櫻子,你咋跟老爹說話呢,老爹還不都是為你好!再說了,小釘子人不錯,你瞧瞧你這脾氣,也不收斂收斂。」老蘇頭吹胡子瞪眼道。

「哼,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蘇駱櫻氣哼哼的一甩頭,自顧自的做事,不再理會兩人了。

「我這閨女啊,她娘去的早,都叫我給慣壞了,小釘啊你甭往心里去。」老蘇頭吸了兩口茶水,若無其事的安慰茅小釘道,「回頭我好好說說她!」

茅小釘胡亂的點頭,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只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一些,這突然,他就從一個混混,變成了正經人,有一份不錯的工,甚至還有人要將閨女嫁給他,可就在前些天,他還在睡著橋洞,挨家討飯,吃不飽穿不暖,更甭提娶媳婦了,只怕母豬都瞧不上他,想到這些,茅小釘只覺得,他現在渾身都是勁兒。

見茅小釘很快便融入了蘇氏藥館,蘇清婉也很欣慰,眼見著前來蘇氏藥館的病人多了起來,她便坐了下來,準備看診,眾病人見蘇清婉親自看診,立時便興致高漲,嘴里連連念叨自己運氣好,要知道這蘇大夫名氣在外,可不是每日都坐診的。

蘇清婉剛看完幾個病人,**還沒坐熱,那龔瀚本父子,倒是找上門來了,兩人陰沉著臉一進門,便自報了家門,揚言要找蘇清婉,這引得四周的眾人一陣騷動,紛紛交頭接耳,為蘇清婉擔心起來,也有那好事者,興奮的等待一場好戲。

「芳草堂?他們來干什麼,莫非是踢館子?」

「那還用說,上次鬧事不成,豈有善罷甘休的,听說這家子最是心胸狹隘了!」

「瞧這來勢洶洶,只怕不好應對啊!」

蘇清婉一眼就認出,那個賊眉鼠目的陰戾年輕人,正是蘇氏藥館開張那天,引起過自己注意的那個怪人,心里暗暗警惕,怪道這芳草堂對她蘇氏藥館如此防備,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盯上她了。

龔瀚本見自己自報家門,蘇清婉卻穩穩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心頭不由大為惱火,想他龔瀚本可是西梁縣赫赫有名的大夫,在中醫界是當之無愧的泰斗,任那些小郎中見了,都要尊稱一聲「前輩」的,這小女女圭女圭卻是好大的架子!

「蘇大夫年紀輕輕,便能在我雁蕩街開藥館,想必有幾分本事。」按捺住心頭的火氣,龔瀚本背著手走近幾步,眼神沉了沉。

「不敢當。」蘇清婉抬頭瞥他一眼,淡淡一聲。

「今日老夫就代表芳草堂,考較考較蘇大夫的醫術,不知蘇大夫敢是不敢?」龔瀚本老臉皮扯了扯,用了一招老套的激將法。

激將法雖然老套,但是卻實用,若是蘇清婉應下,今日就叫她身敗名裂,也好叫眾人瞧瞧她是徒有虛名,日後蘇氏藥館就不再是他們芳草堂的對手,若是她不應,便是心虛,連這點膽子都沒有,趁早給他將蘇氏藥館雙手奉上!

「不知龔大夫想如何考較?」蘇清婉冷笑著,神情淡漠的掃過這對父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氣勢。

龔鵬陽面上露出一絲陰謀得逞的喜意,朝外喊了一聲,「阿三!帶上來!」

隨即,一個僕人模樣的漢子,帶著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嘴歪眼斜,顯得面容丑陋無比,卻是個面癱,眾人一看,便一陣咋舌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這不是歪嘴陳麼?!他這臉都歪了這些年了,哪里還能治的好,這龔老爺子忒陰了!」

「可不是嗎!這不是誠心為難人家蘇大夫麼?他芳草堂有這能耐,他咋不給治?!」

「蘇大夫,歪嘴陳這臉,你若能治得好,我龔瀚本就服了你!想必蘇大夫名滿西梁縣,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吧?」龔瀚本眉目陰沉,神氣十足的叼著煙斗,老眼中蘊著算計。

「蘇清婉,你若不治好,就說明你沒有能耐坐鎮這蘇氏藥館,那株三百多年的極品野山參王,就拱手讓與我芳草堂如何?」龔鵬陽跳出來,一指擺放在蘇氏藥館藥櫃上方最顯眼處的那株野山參王,兩只激動的眼里滿是貪婪。

「鵬陽,不得放肆。」龔瀚本淡淡一聲,卻是沒有任何斥責之意,不屑的睨著蘇清婉道,「不過蘇大夫,老夫卻是願意與你打這個賭,你若輸了,就將這株野山參王讓與老夫,畢竟這樣上了年份的草藥,還是要在能人手中,方能物盡其用。」

蘇清婉在心中暗罵這龔瀚本是只老狐狸,雖然表面上,他並沒有龔鵬陽對她的寶貝藥材那麼炙熱,但是蘇清婉卻看得出,他對這棵野山參王早就垂誕不已,自打他進入蘇氏藥館的大堂,眼角的余光,就一直鎖定在了那株極品野山參王上,發出貪婪的光!

眾人大驚失色,要知道這三百年的野山參王可是至寶啊,比那芳草堂的公母人形何首烏還要珍貴百倍,因為這棵野山參王鎮店,蘇氏藥館可是名聲大臊,甚至有許多人遠道慕名而來參觀的,眾人一邊暗暗罵那龔家父子卑鄙無恥臉皮厚,一邊連連勸告蘇清婉不要答應。

蘇清婉卻是微微一笑,緩緩起身,長身玉立道,「好。」

眾人一陣惋惜和失望,心里暗道這蘇大夫到底是太年輕了,上了那老匹夫的當了,這歪嘴陳的病,都這麼多年了,是不可能治好的,人家挖了忒大的一個坑,你就真的往里跳啊!不過眼下這種情況,若是蘇清婉做縮頭烏龜,也難免影響了蘇氏藥館的名聲,往後這芳草堂就越發猖狂了,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眾人對這老謀深算的龔老爺子,真是恨得牙癢癢。

「好!蘇清婉你真是不識天高地厚,你既應了,到時可莫要賴了!」龔鵬陽興奮的差點蹦起來,嘴一咧,咄咄逼人的說道。

在他看來,這株野山參王,已經是他芳草堂囊中之物了!正巧大伯的美肌堂還缺少個鎮店之寶,將這個送過去,大伯必定高興,定會大大夸贊自己一番。

「若是我贏了呢?」蘇清婉輕輕一笑,漫不經心的道,「既要公平,不如就以你芳草堂的鎮店之寶,那對公母人形何首烏來抵罷,雖然那玩意兒,跟我的野山參王根本沒得比,也勉強算得上賭注了?!」

她的聲音柔和輕慢,卻偏又帶著說不出的諷刺,引來眾人一陣低笑,想那龔瀚本平生最為得意的,便是這對公母人形何首烏,被他如珠如寶的供奉著,如今卻被蘇清婉這般以不屑的口吻說來,他氣的老臉一紅,簡直要嘔血,偏蘇清婉說的又是大實話,他根本無從反駁,只一張松樹似得老面皮,憋的青了紫,紫了黑。

「好!」龔瀚本暴喝一聲,沉了臉道,「小女圭女圭莫要逞口舌之能,有本事治的了歪嘴陳,那寶貝老夫自當雙手奉上!」

「爹,那東西可是咱們……」龔鵬陽怔了怔,有些舍不得將那寶貝當賭注,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不必多說!」大掌一擺,龔瀚本偏過頭,別有深意的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龔鵬陽立即會意,他老爹的意思是說,這歪嘴陳的病,他早已想盡辦法治過,根本沒有治愈的可能,因此,拿什麼當賭注都沒關系,左右這女人是贏不走的,非但贏不走,她蘇氏藥館的名聲還得斷送在這里!

龔鵬陽立即安下心來,一指歪嘴陳,陰陽怪氣的道,「蘇清婉,請吧!」

蘇清婉走到歪嘴陳面前,仔細檢查了一番歪嘴陳的病癥,心下已經有了計較,吩咐茅小釘道,「小釘子,備針。」

攤開針具,蘇清婉取針,依次扎向歪嘴陳臉上的陽白、四白、地倉、車、翳風、合谷,她下針快準很,用的乃是太極六合針法,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那龔瀚本看的面色一變,原本暗沉的臉色更沉了,老眼里的得意也消失了,倒是幾分緊張起來。

蘇清婉留針片刻,便起了針,此時,眾人都瞪大了眼楮去瞧,只見那歪嘴陳的面上卻無任何變化,不由都心涼起來。

「爹,那野山參王是我們的了!」那龔鵬陽正自得意,卻沒發現龔瀚本凝著神,卻不說話,他畢竟是浸yin中醫多年的老大夫了,眼光犀利,眾人沒瞧出來,他卻是沒有漏掉歪嘴陳面部細微的幾絲痙攣。

蘇清婉不急不躁,走到歪嘴陳的面前,柔聲笑道,「你試試笑笑看。」

「啊,可是我笑不出來啊大夫,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笑過了!」說話之間,歪嘴陳面部的肌肉又抖了幾下,這次,眾人都發現了,不由一聲驚呼!

這時,茅小釘靈機一動,湊到那歪嘴陳的面前,雙指一拉眼皮,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那歪嘴陳被逗的一樂,不由自主的咧嘴一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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