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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父親突然提到宇泓墨,裴元歌暗勁,幾乎以為裴諸城已經察覺到宇泓墨在梁上,故意這樣問,定了定神,才問道︰「爹說的和九殿下相熟,指的是那方面?」

裴諸城也覺得自己問得唐突,但舒雪玉的話語在腦海中回響,總覺得心里不安。/中文/他本就是直爽的人,不慣那些拐彎抹角,眼前又是他極疼愛的小女兒,更不想對她耍那些心眼,索性直說︰「听說九殿下直接喊你的名字,叫你元歌;這次秋獵,更是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你的性命,還有些別的事情,爹總覺得,九殿下對你似乎有別的心思。元歌,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話里的意思卻很清楚。

裴元歌沉默了,她也清楚,如她和泓墨這般私下定情,不合禮數。若是換了別人來問,她要麼推說不知,要麼就當場翻臉,不會讓人抓到半點把柄。但是,現在問的人是疼她如珍寶的裴諸城,是她敬重愛深的父親,或者她現在可以敷衍,但將來這件事總要浮出水面,到時候如果父親意識到她騙了他……

她被親近的人欺騙過,深知個中滋味,所以不想這樣對待父親。

因此,頓了頓,裴元歌咬牙道︰「是!」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听在裴諸城耳中卻猶如驚雷,他有些磕絆地道︰「歌兒,你……你真的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是,爹,我知道。」既然已經開了頭,裴元歌原本緊繃的心反而有些松弛,深吸一口氣,迎上了裴諸城震驚的眸光,沉聲道,「九殿下對我有意,我……我對九殿下……我……」微微咬了唇,面頰慢慢漲紅,忽然跪了下去,朝著裴諸城深深地磕頭下去,道盡了千言萬語。

雖然舒雪玉說時,裴諸城也曾經隱約猜想到,但是沒想到歌兒也……

一時間,他心中亂成一片。

寂靜的祠堂內,燭火搖曳,只听得到兩人急促粗重的呼吸聲。

宇泓墨伏在梁上,也沒想到元歌竟然會坦誠地說了出來,但听到她這樣在父親面前坦誠跟他的情意,卻又有種難言的喜悅,心中打定主意,如果裴諸城因為他和元歌的事情惱怒起來,責罰元歌,那他就立刻現身,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讓元歌因為他而受罰。

許久,裴諸城才慢慢平靜下來,凝視著跪在眼前的小女兒,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從她沉靜而執著的姿勢中,便能想象她臉上那種堅定無悔的心情,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歌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也只是隨意問問,並沒有證據。||中文||你原本能夠敷衍遮瞞過去的,可是,你沒有!歌兒,爹很欣慰,你起來吧!」

明明事關重大,但能夠遮瞞卻告訴他,這意味著歌兒對他的坦誠。

想到這里,裴諸城再看低眉垂首的元歌,心中便不由涌起一股慈愛之情,原本想好的話,反而有些難以啟齒,沉吟許久,才嘆道︰「按理說,我這時候該歡喜的,畢竟,歌兒你若是能夠嫁與九殿下為妻,那就是尊貴的九皇子妃,將來至少也是王妃,于咱們裴府來說,也是無上的光彩榮耀。可是,從私心來說,爹並不希望你們姐妹跟皇室扯上關系,因此竭力遏制你大姐姐的心思。歌兒,你更是我最疼的女兒,你知道嗎?」

「女兒明白,爹都是為了女兒好。」裴元歌輕聲道。

大夏王朝本就重男輕女,女兒最大的作用不過就是聯姻,最好能夠攀上富貴,連帶著他們的仕途也能夠平步青雲。因此,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腦袋,想要把女兒往皇室公卿之家送,求得仕途通達,但裴諸城卻截然相反,那自然是心疼女兒,更在乎她們的終身幸福。

「既然這些你知道爹的心思,我就不贅言了。」裴諸城柔聲道,這會兒也終于將心緒平靜下來,緩緩道,「九殿下十三歲領兵,小小年紀就能迅速收服邊疆的將士,立下赫赫戰功,著實難得,說句驚采絕艷不為過,平日里也有城府有手段,若是從朝廷和大夏來看,對他無可挑剔。可是,若是以私人而論,九殿下這人喜怒無常,又刻薄恣肆,風評並不好,每年朝堂上彈劾他的奏折堆積如山。歌兒,這些你可知道?」

听著裴諸城的話,裴元歌著實有些心慌。

爹啊,你可知道,你說的那個喜怒無常,刻薄恣肆,風評不佳的九殿下,如今就在梁上,正清清楚楚地听著你的話呢?

听了裴諸城這話,宇泓墨果然不悅,心中暗自月復誹。虧你裴尚書好意思說我?在我冒出來之前,朝堂上彈劾奏章最多的人,可是裴尚書你?不然怎麼跟御史台那邊結了死仇?也沒見你因為那些奏章反省改過的,如今居然拿這個說我?

不過,他倒是想听听元歌會怎麼答,因此忍著听下去。

听到梁上沒有動靜,裴元歌稍稍松了口氣,這才答道︰「爹,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只是,爹常教我說,人多口雜,以訛傳訛的事情再多不過,因此無論人還是事,都要眼見為憑,自己確認了才能有定論。再說,女兒先前被退親,也曾經鬧得沸沸揚揚,幾乎名譽掃地,但若論起其中內情,女兒卻是清白無辜的。既然女兒自己都曾經深受流言之苦,以己度人,爹又怎麼能用傳言來斷定九殿下呢?」

听到元歌為他在父親跟前辯解,宇泓墨心情頓時轉好、

「歌兒你說的也不錯,的確不能以傳言斷論。」裴諸城嘆息,歌兒在他面前為九皇子辯解,可見是認真對九皇子上了心,不是一時情迷意亂,心頭越發繁雜,沉默了會兒,道,「歌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按理說我該信你的眼光,可俗話說得好,情迷人眼,即使九殿下當真對你好,你又怎麼知道他沒有懷著別樣的心思?說句不好听的,表面上,你還是太後為皇上選定的人,將來是要跟柳貴妃作對的,他是柳貴妃養大的,焉知不是為了柳貴妃故意誘惑你,好為柳貴妃剔除心月復之患?若真鬧出什麼事端來,他是皇子或許不會怎樣,你卻要身敗名裂,搭上一輩子,不能不謹慎啊!」

當初歌兒是傅君盛定親前,他曾問過歌兒的心思,這才定下了壽昌伯府的親事。

顯而易見,當時歌兒和九皇子並無私情,那麼就是在歌兒被太後召入宮中後,兩人才漸漸有了情意。這時機出現得太過湊巧,裴諸城又緊張裴元歌,不由得他不多想。

「不是的,爹!」听到裴諸城的猜測,裴元歌也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道父親這是緊張她,又不知道內情,這才胡思亂想,但她總不能將兩人的私情全盤托出,以消父親心頭之疑。而更要命的是,泓墨本尊就在梁上,將兩人的話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听了父親這些猜度會作何感想?他又是個小氣愛記仇的,難保不會為此記恨父親,雖然看在她的顏面上,絕不會設計父親,但穿個小鞋刁難下就很難說了!

「爹,九殿下絕不是這樣的人,他……」以裴元歌的伶牙俐齒,遇上這樣的事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只臉漲得通紅,正想著要如何解釋這點,忽然听得衣袂拂風之聲傳來,像是宇泓墨從梁上跳了下來,更是大吃一驚。

這家伙,居然在這時候現身,嫌不夠亂是不是?

忽然察覺到有人從梁上下來,裴諸城第一個念頭是有賊人,先將元歌護在身後,待到看清楚眼前之人那如妖魅般的驚世之姿,認出宇泓墨,頓時一呆,先想到的是自己先前的話語都被他听進去了,然後又意識到之前元歌孤身在此,宇泓墨顯然是來與她私會的,一時間臉上馳騁黃綠青藍色,各色變幻不休,神情十分精彩。

裴元歌扶額無語,忍不住扯了宇泓墨一把,抱怨道︰「你出來做什麼?」

宇泓墨自然是看到裴元歌的為難,也知道事情的焦點在自己身上,裴諸城顯然是懷疑自己的用心,而這種事情,任憑元歌說得花亂墜,都不如他自己出來面前裴諸城更有效。而且,從元歌為了掩護他,賽馬拼死為贏李明昊後,宇泓墨就發誓,絕不會再讓元歌獨自為他挺身迎戰,即使不能全然護著元歌,至少也要站在她的身邊,與她並肩,共對難關!

先向元歌遞了個讓她安心的眼神,宇泓墨這才向裴諸城拱手道︰「泓墨見過裴大人。」

裴諸城雖是刑部尚書,宇泓墨卻是皇子,按規矩來說,裴諸城反而應該向他行禮。但他卻主動對裴諸城拱手為禮,又自稱「泓墨」而非本殿下,顯然是看在裴元歌的份上,這才對他如此恭敬。以九殿下那般張揚恣肆的性格來說,這已經十分難得了。裴諸城微微點頭,面色稍微好看了點,卻依然沉著臉道︰「九殿下深夜駕臨裴府,不知道有何指教?」

「泓墨心系元歌,因此特來探視。」宇泓墨淡然自若地道。

裴諸城嘴角頓時抽搐了下,夜半私闖裴府祠堂,和他的女兒孤男寡女地相處,他礙著歌兒的顏面,不好發作給歌兒沒臉,因此才略微遮掩。這位九皇子倒好,非但不就坡下驢,反而明目張膽地說來探視歌兒,還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好似經地義一般,倒像是他的責問沒道理似的,臉皮真厚!

旁邊裴元歌聞言,早垂著頭扶額無語,不忍卒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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