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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肖夏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迎來這樣的遭遇,她本以為程驍勖會是她那個「共度素錦安年」之人,可是,他和她,居然與她和周陸然的結局一樣。

夏蕭打電話來問她最近得怎麼樣,還說她沒能來參加她和程驍勖的訂婚典禮,希望肖夏能夠原諒她。

肖夏很平靜地坐在咖啡廳的靠窗邊位置,很平靜地和夏蕭寒暄著,然後掛了電話。

空氣全都安靜了,似乎這一刻,所有的東西都像因為要倒退而停止了一樣。

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為什麼?只是因為朋友的記憶還停留在之前,還以為現在自己和那個人一起很幸福。

肖夏轉動著手里的勺子,那天和現在一樣,陽光明媚溫暖,心,卻冷得生疼。

還很清晰,因為那天,是在她生命中兩個意義非凡的男人同時出現的日子。

記憶退潮。

此刻,她腦海里有N多個版本,關于怎麼斥責混蛋周陸然的版本。她本以為自己會不顧形象像發瘋一樣向他大吵大罵,潑他一杯滾燙的咖啡,或者扇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她本以為自己會指著他的鼻子,戳穿他的真面目,讓他因為身邊的女人而不得安寧。她本以為自己會哭得呼天搶地,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周陸然是個十足的大騙子,欺騙了她的感情,把她玩弄于掌中,換來別人對他道德的譴責。

但是,這些所有的本以為都深深地跌入谷底,肖夏什麼也沒有做,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和那個女人相擁歡笑,而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為什麼會動不了呢?提起手,給他一耳光,明明那麼簡單。

因為,她還那麼深的愛著他,直到現在,直到此刻此時。

空氣都安靜了,安靜得肖夏動彈不了,害怕一動,這凝固的狀態就支離破碎,然後心痛席卷而來。

安靜是一味止痛劑。

肖夏就那樣安靜地看著周陸然那雙眼楮,恨不得鑽到他的眼楮里去,那平時溫柔無限的眼眸,現在看來,如此多的淡漠。

周陸然是肖夏的初戀,高四復讀那年開始交往,到現在,大二的肖夏已經和周陸然交往了三年了。

曾經他誓言于她,等她大學一畢業,他就將她娶進門。那個時候,肖夏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為遇到並愛上了周陸然。

可是,眼前這個周陸然,好陌生。

「老公,怎麼了?走呀。」那個女人拉了一下周陸然的手,那只曾經牽過肖夏的手。

他看起來很緊張,似乎很害怕肖夏出現在這個女人面前的樣子。

老公?肖夏心里顫抖了一下,她是他的明媒正娶,還是只是慣用的曖昧之詞?

肖夏用眼神求證,卻發現周陸然的雙手緊緊地握住那個女人的手。果然——

肖夏笑了笑,走向她平時的老位置,與他擦肩而過,那一瞬間,那麼簡短的幾秒,就是她和周陸然這輩子的斷點。

她發誓,死生不復相見。

她惡心,竟將自己的初戀、初吻、初YE,女孩兒最珍惜的所有都交給了他。

她心如刀割,淚如雨下,在那麼優雅的咖啡廳,她竟那樣難堪不已。

今天Blandon沒有來嗎?肖夏在心里想著,這幾天那個服務員也沒有來,從手提包里拿出自己的書。

這家名為「B小調」的咖啡廳是在一次她為了躲雨無意之間看到的,因為小清新的外表裝潢把她吸引了進來,然後愛上了這里。之前的一個多周,她每天下午這個時候都會來,點一杯咖啡和一份甜點。

——

「您好,需要什麼?」一個服務員向第一次來B小調的肖夏問著,肖夏看了一下桌子上精美的冊子,然後單手撐著下巴,看著那位服務員,「不同的咖啡和甜點,不同的搭配,就像每一個不同的女人。」肖夏指了指冊子第一頁上的一句話,「那你看看我適合喝什麼咖啡,吃什麼甜點呢?」

那個服務員被肖夏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弄蒙住了,之前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便遲疑了一會兒,難以決定的樣子,這時候,一個人走了過來,「卡布奇諾和提拉米蘇,可以嗎?」

一個非常有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使得肖夏的目光轉移向了他,那是一個輪廓硬朗的男人,從肖夏的角度看上去,正好是45度角,有人說45度角是最能美化人的角度,而肖夏不否定,這個男人長著一張是異性都想多看幾眼的臉。

「為什麼?」

「你今天的打扮,」男人從上到下地看了肖夏一遍,「不過于單調,不過于夸張,純白色罩衣和大紅色連衣裙,很出色的撞色呢,白色使得紅色不那麼死板,紅色讓白色不那麼輕佻,簡單干淨,卻把你的心情都體現了出來,正處于熱戀當中吧?」

肖夏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連這個他都能看出來?那天正好和周陸然約好了,所以她精心打扮了一下,果然衣服能體現一個人的心情嗎?

「所以,卡布奇諾和提拉米蘇是最好不過的搭配了,甜到心里去了,不就是戀愛的人的心情嗎?特別是像你這種小姑娘。」

愣了好一會兒的肖夏,終于忍不住捂著嘴小聲地笑起來了,這倒讓那個男人愣住了,「嗯,好吧,就點這個吧。」

是的,那是第一次和程驍勖見面,以後的每一天肖夏都會穿不同風格的衣服來,或甜美,或學院,或復古,或優雅,然後讓他給她點咖啡和甜點。

而程驍勖眼前的這個女人,倒讓身邊從不缺乏女人的他覺得新鮮,是因為第一次肖夏那讓他莫名的笑嗎?第一次有人用那種意義不明的笑容予他。

周六,肖夏照常來了,可是程驍勖卻不在,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人,肖夏只好自己點了,然後看著書。

她就是喜歡這里的安靜、恬雅,彈奏的鋼琴或小提琴曲都是她喜歡的風格,溫柔婉轉,清新自然,感情飽滿,訴衷訴腸。

「你好,我能坐這兒嗎?」一個老人的聲音,肖夏抬起頭,是一個外國人,卻是一口正宗的普通話。

「當然。」肖夏笑著。

「你每天這個時候都在這兒。」老人說著,「所以想和你聊聊。」

「嗯?」

「我叫Blandon。」老人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肖夏。」肖夏也伸出手回應。

老人慈祥地笑著,「你每天都在這兒看什麼呢?」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書。

肖夏把書推到他的面前,「納蘭容若的詞,您知道嗎?納蘭容若。」

「知道呀。」他接過去,翻了一下,「Cheryl最喜歡的詞人。」

「Cheryl?」

「我去世的妻子。」

「哦,珍愛的人嗎?」肖夏在嘴里喃喃著,卻被Blandon听見了。

「是呢,法語珍愛的人的意思。」

Blandon笑了笑,繼續話題,「Cheryl非常喜歡納蘭容若,所以我也跟著喜歡了,就是你們說的愛屋及烏吧。」

「是嗎?不過納蘭是性情中人,女性喜歡他也很正常,他的詞很優美,他的愛情讓人嘆息,他才貌兼得卻終不能與最愛之人終老。」

「上帝都是公平的,不會制造一個萬事完美的人,或許正是因為他的遺憾,才能成就他遺世的好詞呢。」

「也對。」肖夏看著眼前這個老人,只談了這麼幾句,就讓她很願意和他交談。

「這是什麼啊?」Blandon看著肖夏右手邊的筆記本。

「我寫的小說。」有點微微紅暈現于臉上。

「我能看看嗎?」

「寫得不怎麼好呢。」

「寫得好不好是別人說算的吧。」Blandon伸手拿了過來,翻看著。見Blandon認真的看了起來,肖夏也不便打擾他,任由他看著。

「都這個時間了呀,」Blandon看了看手表,合上了筆記本,還給肖夏,「加油呢,我很期待後面的劇情。」

「是嗎?」肖夏有點激動。

「嗯,雖然很遺憾,但今天只能談到這兒了,和你談話很高興。」Blandon站起來,紳士的彎腰告別。

「我也是。」肖夏也站了起來,目送著他離開。

後面的幾天,Blandon都會來和肖夏交談,在Blandon話語中,肖夏覺得他就是一個智者,或許,只是對生活的領悟吧,時間流逝過後,給我們人類留下的贈品。

——

「肖夏。」Blandon的聲音打斷了失魂的肖夏,「抱歉今天來晚了呢。」

「沒關系,」肖夏從周陸然的悲傷中回過頭來。

「要準備回英國,家里人打電話來安排了一下。」Blandon依舊祥和的笑容。

「是嗎?要回去了呀。」

Blandon看了肖夏一眼,他明白得看出肖夏和往常不一樣,悲傷氤氳。

「回去看我的妻子,過幾天就是她的忌日了,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到她的墓園去,陪她一個月的時間。」

「Cheryl真是幸福的女人,」肖夏看著他藍色的眼楮,「Blandon,你也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是嗎?我一直覺得我是個幸福得人,因為我能擁有Cheryl。」Blandon模著咖啡杯,「肖夏,這個世界總有那麼一個人被上帝派來陪著你的,關鍵是要你擦亮眼楮去尋找,誰才是那一個人。找錯了,就錯過了那個人,所以,有時候應該慶幸自己看清楚了,那個人不是,然後高興自己沒有一直錯下去。」

肖夏看著他,果然剛才那個在通電話的人是他嗎?他果然看見了嗎?只是他明白自己處于什麼樣的境地中嗎?

「肖夏,你是個好孩子,你和Cheryl有很多相同的地方,讓我很懷念,我能送你一個英語名嗎?」Blandon拿過肖夏的筆,在她的筆記本上寫下——Amanda,然後遞給她。

「Amanda?」

「對,Amanda,拉丁語中值得愛的意思,喜歡嗎?」

「嗯,謝謝。」肖夏的眼淚掉了下來。

Blandon起身走到肖夏身邊,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語,「孩子,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用開心的態度回憶以前悲傷的事的。」

「嗯。」肖夏哽咽了一下,應了聲。

Blandon幫肖夏擦干眼淚,「Amanda,再見。」

「再見Blandon。」肖夏看著他的背影,他是一個溫柔的人,是一個親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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