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對上他的眼楮，那個時時刻刻都待人溫柔的男孩，此刻卻被淡淡的憂愁掩蓋，溫柔不復。實是不忍看他如此，便道︰「不會的，你看邪不正是冥界中人嗎？他現在不是照樣與我天天見？所以不用擔心，放心去找便是，不過……血界凶險萬分，到時候你要注意安全，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知道嗎？」
听到這話，穆然這才放下心來，但轉瞬便又有了新的擔憂……
「姐，你說沒有時間陪我們查，是不是代表，你很快就要走……」雖然知道她終究會走，可是心里，還是那麼那麼的放不下，這麼快嗎？這麼快就要走嗎？
若若怔了怔，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穆然雙眼暗了暗，有些無力地問︰「那……還有多久？你在這里的時間還有多久？我還能在你身邊陪著你多久？」
「最多，一年，一年之後時空大門大開，那個時候，我便要前往異時空，幫哥哥尋珠魄。」若若猶豫了會兒，雖是不忍，但還是不得不把這個事實說出來。
穆然抱著若若的手又緊了幾分，隨即又緩緩松開，抓住她的兩條縴細的手臂，令她有些生疼，他說︰「姐姐，你走了，我怎麼辦？」你怎麼可以又拋下我？怎麼忍心？
若若抬起頭來望著他，不禁有了一瞬間的失神，此刻的他，臉色有些發白，面色有著說不出的憔悴，一陣微風吹來，吹起了他的衣角，竟顯得那樣孤單。
是她看錯了麼？溫柔陽光如穆然，怎麼會這樣……
若若一時說不出話來，穆然繼續說著︰「姐姐，幾百年了，我僅僅只能偶爾通過傳訊水晶才能見到你，你可知我多想你，如今你回來了，陪我的時間卻還是少之又少，你現在又來告訴我，你只能在這呆一年，姐姐，你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太殘忍了嗎？」
若若並沒有看出他的異樣，笑著說︰「瞧你這話說的，阿然，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快放開，你抓的我好疼……阿然……你是怎麼了？」
「回來？你口中的回來定義又是多少年？一百年？兩百年？還是有一個五百年？」他幾乎是吼了出來。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情緒這麼的失控。
「你知道嗎，那五百年，我每天盼著你能回來，偶爾回來就好，可是你沒有，一次也沒有，對，我知道你因為心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我們？在你把我的希望一次次變成絕望以後，在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以後，在我的心已經麻木了以後，你為什麼又要回來，再次給我希望的曙光？然後再狠心的把這剛剛升起的希望親手掐滅，你只知道你痛，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痛！」他把她的手貼近他心的位置，「這里很痛，很痛很痛，痛到幾乎不能呼吸，痛到幾乎窒息，痛到幾乎麻木，可無法抑制……若若！你到底懂不懂！」
「阿然……我……」若若顯然被他這個樣子給嚇到了。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的那個阿然嗎？
「姐姐，你到底……到底有沒有……有沒有把我放在心里過……」穆然咬緊下唇，隱約能見到紅色液體滲出。
若若還沒有從呆愣中醒過神來，不語。
「姐姐……你……愛我嗎？」這一句話，幾乎用盡了他畢生的勇氣與力量。
隱約間，有一顆晶瑩的液體滑過臉頰，若若伸出手，輕輕為他擦拭。說︰「愛啊，怎麼會不愛呢，阿然可是我最最最疼愛的弟弟呢。」
穆然一把將她抱住︰「愛嗎？姐姐，只要你愛我……這樣……就滿足了……」是啊，這樣就滿足了。即使這份愛，不是我所希望的成分……盡管，他對他的愛早已變質，或許說，他一開始就沒有把他當作姐姐……可能得到她的愛，已經是給他的莫大的恩賜了，他還能奢求些什麼呢？他不能得寸進尺……他明白，這樣換來的將是…………
這麼多年來，他那麼那麼的努力，僅僅只是渴望她的一點點關注，僅僅只是希望她的一點點贊揚，僅僅只是希望她能偶爾回來一次，一次就好，如今，她回來了，她說她的心里一直有他，他還能要求些什麼呢？
明明告誡自己，只要她幸福，他不在乎給她幸福的人是誰，就算不是他自己，只要她幸福，要他怎樣都好，何況只是這樣默默的享受著她無意間帶給他的永世痛苦……
可是，那些淚水為什麼還是像決堤了的悲傷呢？
不是誓要做姐姐所希望看到的堅強的男人嗎？現在這樣算什麼？又為什麼總是忍不住在她的面前展現出原始的最脆弱的一面？
他知道，她是那樣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她的身邊有太多太多比他好的人，如離殤，如錫淵……她怎會需要一個連身世都迷離的他？他知道，在她的心中，他佔有不可動搖的一席之地。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他只要像這五百年來一樣，靜靜地喜歡著她，默默地關心著她，貪婪地享受著她給予他的屬于姐弟之間的愛，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他只要能這樣注視著她，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他只要能這樣肆無忌憚地擁著她，哪怕只有幾分鐘，甚至只有幾秒鐘，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他還有機會愛她，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他愛她，是他一個人的事，只是他一個人的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