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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氣溫隨著日落微涼。

戶外泳池里嬉鬧的年輕人也上了岸,紛紛換上了精心準備的服飾,迎來了等候一天的生日會。

五月十日,正是藍家小公主藍雨潔的生日,雖不是正經的大生日,但這是藍雨潔同武浩軒訂婚後的第一個生日會,在兩家的力促之下,自然少不了熱鬧的。也正是借著這樣的契機,海城的幾個商業大家的年輕子弟現下便聚在一起。

更難得的是趙家和白家兩個不怎麼出現在社交場合的年輕一輩也在,加之這場的生日的主辦本就是藍、武兩家,海城商界的五大家中今日四家齊聚,單這一點就為這場生日派對添色不少。

武浩軒推著七層的蛋糕過來,伸手抱了抱藍雨潔,率先說了一聲生日快樂。

許願,吹蠟燭。

都是小女生的浪漫。

圍著的一群人競相獻上了生日的祝福,在溫馨浪漫的鋼琴與小提琴的樂聲與祝福中,藍雨潔滿是甜蜜地牽著未婚夫的手切蛋糕。

角落的落地窗邊,高大的灌木盆栽掩住了幾個人的身影。這個位置在滿室的熱鬧中顯得安靜得有些突兀,盆栽很好地擋住了別人的視線,而這里的視角卻非常好,將整個大廳乃至門口都盡收眼底。

那里單獨坐著的,正是趙、白兩家同藍雨潔的哥哥與武浩軒的堂哥堂姐,到場來慶生的年輕子弟與其說是捧藍雨潔與武浩軒的場,不如說就是沖著這幾個已經在家族里佔了絕對地位的人來的。

而此時,幾人雖沒有參與這個熱鬧,卻也算這樣目視著,給小公主送上了生日的祝福。

藍雨潔和她的未婚夫武浩軒在舞池中跳了一支開場舞,就將生日會的攤子扔給了她能干的表姐,自己拉著未婚夫往角落這邊跑了過來。

「大表哥!你真的來了!我好想你啊,你最近都在做什麼啊,我都好久沒見你了。」藍雨潔撒嬌,在幾人中她年紀最小,難免被驕縱了些。也是如此,才會在趙凌宇面前敢這樣抱怨。

武浩軒牽著她坐下,眼神示意他安分點,笑著對趙凌宇和白承安說道︰「凌宇哥,承安哥,謝謝你們今天來,雨潔很高興呢。」

藍雨潔不曉外事,並不清楚在座的幾人面對趙凌宇那種莫名的拘謹感覺和試探性的態度,趙凌宇身上無形散出的威壓可以說藍雨潔是完全習慣的,她一直將這位大表哥擺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睥睨眾生才是他該有的姿態,她接受得十分良好,完全沒有同其他人一樣察覺出趙凌宇身上發生巨大改變的異樣。

她嘟著嘴不高興了一陣,往趙凌宇身邊挪了挪,有點委屈道︰「大表哥,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啊?我讓我媽和外公說,反正你也不喜歡這些事情,干嘛外公要讓你去做嘛。」

她的媽媽是趙凌宇的姑姑,趙老爺子唯一的千金,又是女兒家不求為家族做出什麼了不得的功德,又是個自幼貼心的,自然多得老爺子幾分偏愛,說的話分量也足些。

藍雨潔這話出口,天真得她哥哥都忍不住捂住她的嘴讓她少說兩句了。

就在一年前,一向不理會家族事業的趙凌宇突然放棄法學博士的進修和已經申辦營業執照的律師事務所,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進入家族集團,更在一年的時間內,從一個項目副經理坐到了趙氏集團的副總裁一職!

趙家子弟進入集團後的發展與別家不同,他們進入集團後任職或許不低,但若要論升遷,那只有靠真本事說話,不能妄想家中長輩會花大心血給予特權或提拔。

蓋因趙家的董事會考核是非常嚴格的,董事會成員都是趙家直系,但就算考核對象是其中一人的親生兒子,他也絕對不會放水。

外人只當趙凌宇這個長孫的地位不凡,但熟知趙家的人都很清楚趙凌宇這一年的作為無非是向所有人證明了他的能力和趙老爺子的態度——趙凌宇,不論他的身體有著怎樣的缺陷,他同樣擁有趙家的繼承權。

一旁沉默地抽煙的白承安听到這里,抬頭冷冷一笑︰「雨潔這麼好心也要看別人願不願意受你這份好心!你是哪只眼楮看見你表哥不喜歡了?趙家繼承人的身份誰不喜歡?你問問他,領不領你的情!」

這話說的可謂是諷刺十足,在場除了趙凌宇本人,其他人都變了臉色。

趙凌宇自來了這里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听到白承安怒氣凜然的話才略略收了一些心神,看向了白承安。

說起來,他們也有一年的時間不曾見面。卻不是趙凌宇刻意如此,他實在是太忙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關于未來,他要做的準備太多,對于這些至交好友相比起那個人,他下意識地忽略了。

他們驚訝于趙凌宇的改變,卻無從知道,他們眼前的趙凌宇早不是他們所熟知的那個趙凌宇了。他們眼中的趙凌宇,永遠是那麼強大而孤傲,他深深地藏著自卑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出他其實不過是個普通人。

他表現出非凡的領導能力和人格魅力,不曾讓誰看到他背後付出的高出常人千百倍的努力,在人前從來是那個被稱之為天才,個性冷漠又無欲無求的趙凌宇。

那個趙凌宇會在這一年奪得法學博士學位,他執掌的律師事務所會漸漸步入正軌,在三年時間內憑借幾場漂亮的經濟糾紛官司在業界嶄露頭角,博得更多的欽佩與贊譽。

那個趙凌宇也會在二十七歲那年遇到他喜歡的男人,從此為將對方佔為己有而不擇手段。他因為身體的缺陷而自卑,緊緊地捏著對方的命脈讓他不得不臣服于自己,一錯再錯,將一段愛情折磨得體無完膚。

他是愛情里的懦夫,他從不敢正視也不曾承認過的懦弱與不自信,讓他變得極端霸道,讓他患得患失,而折磨得他愛的那個人也終于不能忍受,決心離開他。

而在他將他追回的路上,他們……都將死去。

也正是在那一場爆炸中,趙凌宇回到了二十五歲,在還未與孟池朗相遇的二十五歲。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這一次……他不會允許自己再懦弱!

想到那個人,趙凌宇的注意力又從這場生日會上月兌離了。

見他半晌沒有回應白承安的挑釁,有人忍不住了。

藍雨潔最不樂意別人說她大表哥不好。

趙凌宇從出生就注定被剝奪去一些被人所能擁有的東西,藍雨潔從小愛粘著趙凌宇卻並非出于對弱者的同情。恰恰相反,她十分崇拜這位大表哥,並以這份崇拜為驕傲。此時見白承安這樣陰陽怪氣的,張口就要罵回去,武浩軒急忙攔住了她。

在座的都默契地沒有參合,他們心里門清,白承安這是積了太久的怒火,能憋到現在才發泄已經十分不易。再者說,他們或多或少對于趙凌宇一年前所做的決定不滿,不是他們認為趙凌宇就不該爭取趙家的繼承權,而是他前後突兀的反差,這樣的大事竟從未在他們面前表露過自己的野心或是打算,完全將他們置于一個不需要溝通的無關緊要的位置。

倒是一直站在趙凌宇身後的年輕男子覺得忐忑,不由得為趙凌宇說話︰「承安少爺你別這樣,這一年少爺也不好過。」

應杰,作為趙凌宇的影子,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趙凌宇,同樣的,也沒人比他更疑惑于趙凌宇的改變。他很清楚,趙凌宇並不是一時沖動,他這一年付出了多少,甚至有時為了一個項目不眠不休,那種竭盡全力一搏的感覺是從未在趙凌宇身上出現過的。

趙凌宇從來都是聰明的,這份聰明教他不用付出多少就能輕松得到別人只能瞻仰的成績,加之他一向冷淡沒什麼好勝心,幾乎不曾為什麼耗費過心力。

就是他自己也曾嫉妒過他這份天賦,勸過他不要任性地浪費這份天賦。但這一次,趙凌宇認真到他覺得擔憂,也隱約有些害怕。

「他不好過?」白承安听不得這種話,此時氣得差點沒跳起來,「誰他媽讓他不好過的?是他自己自找的!」

大好的自由人生不要,竟然一腳就往泥坑里踩!那所謂的趙家繼承人他以前不是很不屑的嗎?現在又眼巴巴地湊上去搶,他到底是什麼打算?

白承安發現,長這麼大,他第一次和趙凌宇在人生觀上出現這樣大的分歧。

與其他幾個注定要繼承家業或是以家族為責任的發小不同,他從小就不喜商,白家對他也是縱容,我行我素的做派在這個圈子里顯得特立獨行。

當然,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獨一份,他兩個至交就是如此,一個是藍家的大少爺如今還在國外進修醫學的藍彥飛,另一個,就是趙凌宇。

與前者處于個人的喜好或不愛拘束的性格而逃離家族的中心不同,趙凌宇的選擇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不得已而為之。

因為過高的智商和生理上的缺陷,趙凌宇從小就表現出自閉傾向,不愛與人來往不說,對什麼事都沒有太多的好奇。趙家為了培養他的興趣可謂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幾乎什麼都叫他嘗試過了,後來還是趙老爺子舍不得他這一份天賦,將他帶在身邊學商。雖也明白以後趙家不大可能交到趙凌宇手上,但有趙凌宇的資質和這一份心性手段,幫襯著趙家也是好的。

幾年前,趙凌宇選擇了修習法律,趙老爺子雖不樂意,卻也不會勉強孫子,這畢竟是少有的他自己想要去做的事,也就隨他去了。

在白承安和藍彥飛看來,趙凌宇是真的灑月兌。

這與他們多少因為家族的壓力而產生的叛逆不同,趙凌宇從來只做他想要做的,也從來沒有人能勉強得了他,這種灑月兌是他們一直羨慕的。

可就在一年前,趙凌宇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僅放棄了自己所喜歡的法律,更以凶猛的勁頭和強悍的實力將趙家其他幾位小輩壓得都沒有出頭之日!

這種叫外人忌憚而稱道的作為,在白承安眼里,就是趙凌宇瘋了。

他放棄了自己所喜歡的東西和生活,屈就了家族安排給他的人生。這個沒有任何征兆的轉變,幾乎把白承安一直歆羨的,給自己莫大支持和勇氣為自己爭取想要的生活的的東西打破了!

他如何能不生氣?

但更可恨的是,這一年他不論如何都聯系不上趙凌宇,甚至是親自找上門去對方連見他一面的時間都沒有!

這一次,若不是听說他竟然要參加藍雨潔的生日,他恐怕到現在都見不到這個人!

兄弟?

兄弟是這麼做的嗎?

白承安氣得肺都要炸了,再看趙凌宇不以為然的神色,再忍不住要發作,人都站起來了,就在此時一個人走了過來。

「怎麼都不要用點吃的。」來人很年輕,長得高挑漂亮,是藍雨潔的表姐,她姑姑的女兒。莫彩玲招呼了人將飲品和點心擺上來,又一一和在座的問了好,最後才頓了頓,對趙凌宇喊了聲︰「副總。」

趙凌宇沒反應,她也早習慣了,卻還是忍不住有一絲失落。

看出她一瞬的拘謹,藍雨潔撲哧一笑,「表姐,叫什麼副總呀,哪兒有副總呀。」

莫彩玲難得有些羞惱,她是個十分有能力且要強的女人,學業結束後沒有回自家或是到藍家幫忙,而是去了趙家從一個小小的助理做到了趙凌宇手下的公關總監,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她喜歡趙凌宇的事在圈子里也不是什麼秘密,情竇初開的年紀認識的趙凌宇,她對趙凌宇的崇拜不比藍雨潔少,也因此認定了他,這些年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之不斷地去爭取著。

此時,她捏了捏藍雨潔的鼻子,卸下了女強人的面具,嗔道︰「都是有夫家的人了,還這麼胡鬧。你還不知道,我多嫉妒你呢。凌宇今天可是特地從港城趕回來,連家都沒回呢,你看他連西裝都來不及換,就為了我們小公主的生日,我都快要吃醋了。」

藍雨潔聞言,驚喜地睜大了眼楮。

在座的聞言也都十分詫異。

要知道,趙凌宇的冷淡是出了名的。他也一向不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里,今天卻為藍雨潔做到這個程度完全超出他們的理解範圍了。

但幾人轉念又一想,他來到這里或許也不單單是為了藍雨潔,不是薄情,而是藍雨潔在趙凌宇心里還真的沒有這個分量。

或許,他只是為了讓給他們幾個發小一個交代?

畢竟他做下的那個決定倉促不說,在那之後他們之中甚至連白承安都不曾再見過他。這一年除了長輩們口中贊嘆的那些作為讓他們吃驚外,他這一年到底經歷了什麼,又到底是什麼促成他做出了這樣的改變,他們都一無所知。

白承安也做出了這樣的猜想,一直不滿的表情也總算放松了些。

白承安嘆了口氣,「凌宇,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要是有什麼事,就算我們幫不上忙,你也可以和我們商量商量啊。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就……凌宇,你看什麼?」

趙凌宇原本只是轉頭听他說話,但很快,他的眼楮驀地微微睜大,腿顫了顫,險些失態地站起來。

可是,他很快忍住了。

不能急!不要沖動!

他在心里警告著自己,但他的眼楮卻怎麼也無法從那個人身上移開!捏著手心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

是他。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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