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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重迭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我們不寫小說,我們只是網絡文字搬運工-莫逸清此人也實在悲情,罷了,既然他們已有所抉擇,傳令暗月莫府的守衛以盡數撤回,至于月華峰處便由你親自走上一趟,清苒入宮已成定局,宸兒也需早日回京才是」,早些年將雲安宸接到松德觀暫住便是慮及赫連瑞興師動眾查訪雲清苒母子下落時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如今雲清苒既已擺月兌心中魔障,赫連瑞自然不會放任母子二人在民間無聲無息的生存必然是要迎回宮中歸入玉碟宗絹,雖說回宮之後難免瀕臨許多險境,然而竭力隱藏了十余年,雁影分飛的二人最終忘記不了彼此的存在,如今這局面已是避無避了。

曾經親眼目睹過宮中妃嬪爭奪寵幸瘋魔猙獰的面貌,縱然已是多年未見,方遠依舊不免脊背上沁出一層冷汗,那般瘋狂殘忍的人性在深宮寂寞時愈使人不寒而栗,以元德帝對雲清苒的寵愛,皇後與其他嬪妃如何能夠吞聲忍恨,此番入宮所要面臨的比之刀山火海荊棘遍地更要凶險萬分,不過以赫連瑞的脾性哪怕移山回海也定會護佑他們周全,想來這才是莫逸清安心放手最為重要的理由。

夜色沉沉,素日里高懸的清冷明月今夜罕有的與連綿的青山失約,墨色層層浸染上天邊瓖金邊的黑紅色雲霞,濃重的夜幕下連點點繁星熒光也盡數消散,方遠疾步穿行在沉寂的山林間,獨屬于山夜的涼薄氣息在夜色的環繞中益沉重的壓在眾人的心頭,山勢蜿蜒,山腰處零零散散分布的院落中無一例外的流溢出柔和的微光,想來如此不太平的時代,即使置身于山間一如往昔的平靜夜色下也驅散不了眾人心底的陰霾,命運的星盤早已啟動了輪轉,世間諸人無不將要迎來必然需要面臨的未知。

天道有常,白晝依然忽視了塵世間所有的紛擾如約前來,晨光裹挾著絨絨松松的未央花絮義無反顧的投入大地廣袤而清冷的懷抱中,因著訾遠航叮囑了今日需早些啟程,天光微亮時訾紫妍便已起身洗漱,仔細的將昨夜規整好的包裹收攏整齊,這才有暇微帶了幾分慨嘆的環顧著稍顯樸質的房舍,許是太過留戀這段樸質的時光所擁有的難得的安然,不經意的忽略了窗外的風景。正慨嘆間,門外傳來輕緩的敲門聲,听得里間的應聲訾逸軒推門走入房中,抬首便瞧見紫妍正面帶不舍的打量著房中諸物,不由輕笑道︰「妍兒是心中不舍?」

「是啊,十余日的停留,在妍兒心中此處已經如同我們永城外的家宅一般,雖說房舍簡陋了些,但是身在此處,蜩螗羹沸直如清風過耳,掀不起半分憂思的漣漪,如今離去,這樣清淨無憂的日子怕是只能是奢望了」,清淺的笑容一如往昔的純淨,只是唇畔餃著的淡淡的無奈使得訾逸軒心中無意識的一緊,不由自主的月兌口道︰「妍兒放心,無論世間如何動亂,我們定然會護你一生無憂」。深深的凝視著她美好的容顏,訾逸軒全然無法想象到面前的人兒娥眉深鎖,愁容滿面的模樣,紫妍聰慧伶俐,不比尋常女子甘于困守在閨閣之中,訾遠航早年便答允在紫妍及笄之年許她與訾玥鋒共理店鋪的權責,如今看來這份承諾許是會比約定之時更早實現。訾逸軒雖是對經商一道興味索然,然而但凡想到訾紫妍必然需要面對著無數奸狡詭譎之輩,那些避無避的艱難險阻只怕終有一日磨滅了她的每一分美好,心下想要守護住那份專屬于紫妍的純淨無憂的微笑的念頭越堅定了許多。

斬釘截鐵的話語帶著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溫度,立時讓眉間微蹙的小人兒神色安然了許多,微微搖首將莫名的感懷遠遠地拋開,紫妍淺笑道︰「哥哥,你與爹爹的行裝都已準備妥當了嗎?」「是啊,我與父親一早便起身收拾自然會快上許多,而且昨夜已將包裹收拾齊整今日倒不至于手忙腳亂,方才父親已遣常二去觀內取些素齋來,咱們將就著用些早膳再行上路,只不過今日恐怕要比昨日預想的推遲半日才能離去」,訾逸軒輕瞟了一眼緊閉的窗扉,眉梢眼底滿滿的盛放著了然的笑意,早便猜到如此,若不是一早尚未來得及啟窗,此刻紫妍如何會安靜的呆在屋中。

听到此話紫妍倒是有些奇怪,明明事態緊急,為何還要多留上半日?接收到訾逸軒眸光中的示意,紫妍蓮步輕移素手微微使力,驀地一股勁風夾雜著紛紛揚揚的白絮撲面襲來,緊隨其後的訾逸軒體貼的接過支桿撐起窗欞,寵溺的看著身邊面色略顯呆愣的小人兒。

蒼茫的青山,飄揚的風雪之聲瞬息穿越了窗扉的阻撓響徹在她的耳畔,少了幾分陽春三月杏花微雨的婉約輕柔,亦不似流火七月夏雨磅礡的浩然壯闊,千行山中突如其來的第一場冬雪等待了一整個四季的輪回滿心歡喜的將這沉睡的山脈從沉夢中喚醒,鋪天蓋地的絢爛幾乎美得令人冷凝了全部的呼吸與思緒。

「這場冬雪來的突兀,卻總算及時,爹爹今早瞧見外間雪絮漫天便已經交代多停留半日,好叫你能夠好好的欣賞這一份盛景。前幾日赫連爺爺不是提到臨峰月華峰上有一處梅園嗎?冬雪映紅梅,是冬日不或缺的一景,今日你大盡興才歸。妍兒」,訾逸軒機敏的拉住回身便欲跑出門外的小人兒,無奈的嘆道「看你這幅激動的模樣,月華峰上的紅梅不會片刻凋謝,外面那般雪虐風饕,怎能不多添一件衣衫,若是生了病,喝藥的時候不許嚷嚷著叫苦」,細心的從包裹中取出冰絲疊領廣袖曳地孔雀氅將紫妍從頭至腳包裹妥當,仔細的系好錦帶,訾逸軒這才稍稍滿意的頷首微笑,看著早已迫不及待的紫妍,溫聲道︰「好了,快些去吧,山徑冷滑,千萬要多加小心」。

語聲悠悠,只是心焦難耐的紫妍早已快步走出門外,一室清冷,屋中的余溫早已被從窗欞間灌入的風雪吹散,訾逸軒安靜的立于窗前,修長的身形在蒼白的天幕下愈顯得孤寂,今年的冬雪似乎冰冷了許多,深深地嘆息,帶著幾分不知名的愁緒,訾逸軒神色微黯的掩上了門扉,將外間冰寒中的美麗無意中婉拒,飄搖的風雪孤寂的敲擊著緊掩的窗扉,是否連冬雪也明了那份終將面對的遺憾的心情,有時候無心間的一念之差錯過的豈會僅僅只是美景而已?

「少爺,老太爺為何突然命您啟程回京,在這月華峰上住了幾年,零碎的物件哪里能夠一時半刻間收拾整齊」,雁清滿面焦色的四處奔忙著收整衣物,心下思慮著哪些物件是雲安宸鐘愛必不少之物,一時間顧此失彼,略顯滑稽的忙亂之態讓一旁淡然享用早膳的雲安宸無奈的搖頭,方要出聲制止,耳畔縈繞的過噪聲卻在一聲驚呼後戛然而止,定楮看去,下意識的扯扯嘴角,好笑的看向一不留神被懷抱的衣衫絆倒在地,糾纏在衣物間打滾的人影,總算勉強忍住欲出口的笑聲,「幾年清居在此,雁清你怎麼還是如此莽撞。也不細想想,積年之物怎能一夕之間收拾妥當,待我們離去,祖父自然會安排人前來月華峰照看,你且收拾些必備的衣物細軟便好,其余的物什還是依樣放在此處,或者日後仍有機會前來也未知」,雲安宸處變不驚的起身,淡然的吩咐出聲,其實昨日方遠傳來的口訊確實有些突兀,只是祖父既然這般安排自是另有深意,何必深究,總歸不會害了他便是。

雁清掙扎著自纏纏繞繞中艱難起身,手忙腳亂的扯上纏裹的衣衫,等不得喘息微平便耐不住好奇的問道︰「少爺,兩年前老太爺派人接您前來時不是交代過除非家中生大事您才能從此地離開嗎?難道是夫人和莫主子……?」雁清想到此處立時憂心忡忡的驚呼出聲,府中的兩位主子都是寬厚之人,每每極為體恤他們這些下人,自然深得眾人敬仰與愛護,想著許是他們出了何事,雁清比之先前更加的焦躁難安。

雲安宸面色清淡,思及雁清方才的一番猜測不禁撫額陷入深思,有義父與祖父布置的護衛暗中保護,想來這世間極少有人能有本事在府中生事滋擾,倒是昔年祖父曾提點過,若娘親終于有意踏入宮廷,那時才是自己回歸之日,如此想來,娘親終究是選擇了委曲求全。「哎……」,一旁正在心焦打轉的雁清慌亂中听到這聲悲傷的嘆息不由的頓住腳步往這邊瞧來,雲安宸面色如常,只是眼底深藏的愧疚與哀傷怎能瞞過這些年朝夕相處的貼身侍從。「少爺?」不待雁清相問,雲安宸便已快步朝屋外走去,淡淡的語聲飄散在風雪之中︰「你且安心打點包裹,外間風雪正好,豈能辜負?我去去便回,你也不必跟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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