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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回到客棧的時候,舒鴻宇已經跪在屋里了。

唐寧笑笑,看來舒鴻宇自己也知道闖了禍,不過他才十三歲,青春期嘛,唐寧自己也從那時候過來的,雖然舒鴻宇罵嫡母「惡婦」在古代十分驚世駭俗,但唐寧前世頂撞父親時說的比這過分多了,他倒並不怪舒鴻宇,畢竟舒鴻宇和嫡母之間的矛盾永遠不會消失,多一點少一點都無所謂。

唐寧更憂心的反而是旁人,怕別人知道以後對舒鴻宇名聲不好,當時他們吵得太凶,舒家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就怕別人借此生事,夜長夢多,這事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因此唐寧只稍微訓斥了舒鴻宇幾句,便給他一個任務。

「既然你已知錯,我就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馬上回張家村,把張寶接過來,讓大嫂跟著照顧,記住,若有人問,就說是帶他來舒家認祖歸宗的。」

舒鴻宇听唐寧一說便知道他的意思,心中十分贊同。他老早看那張寶不順眼了,被張家慣得實在不像樣。可大哥和大嫂都是老實人,對別人家的孩子比對自己家的都好,張寶又是大嫂表妹的孩子,大嫂憐他孤苦,總是容讓幾分,養了快一年反倒讓張寶更任性了。這下可好,把他扔別人家,看他還怎麼矯情。

舒鴻宇也不覺得這樣對張寶有何不好,反倒覺得唐寧對張寶實在太好了。張寶原本是罪臣之後,如今卻成了書香人家的獨子,一大份家業都是他的,又有身份又有錢,不比他原來的身份差。

舒鴻宇牽了馬,邊想邊走,一個分神,居然沒注意後面跟了人。

直到他走過鬧市,路過一個幽靜小巷時,周圍突然圍上一圈小混混,他才反應過來,他雖然武功厲害,可這江湖經驗卻是少了些,可以說幾乎沒有。

舒鴻宇不動聲色掃了周圍一圈,一共十來個人,看著凶神惡煞,可他們眼神渙散,腳步虛浮,明顯沒學過武。

舒鴻宇又鎮定了幾分,問︰「各位,為何擋道?」

人群里一個滿身肌肉,身材最為魁梧的人上前一步,目光陰狠,看著最有氣勢。

「小子,你本與我們沒什麼干系,只是別人買你的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到了陰曹地府可別找錯了人!」

舒鴻宇輕嗤一聲︰「就憑你們,也想拿我的命!」

話音未落,舒鴻宇已一躍而起,一個掃腿便趴了五六個人,他腳不點地,身若驚鴻,看似清風拂柳,實則力頂千鈞。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十來個小混混全都倒地哀嚎,連連求饒,連逃走的力氣都沒了。

舒鴻宇本就心情不好,又正是少年沖動時,加上第一次和外人動手,手下難免不知分寸,圍攻他的十來個人每個人多少都斷了幾根骨頭,傷勢頗重。不過舒鴻宇才不管他們如何,整整衣衫,牽著馬悠悠然走了。

他一心想辦好唐寧給的差事,也沒回客棧和唐寧說這事,只當是嫡母不忿,派人教訓他,也沒放在心上,甚至發泄了這一通,心情好了不少,過了城門,便向著倉平縣的方向疾馳而去。

唐寧此時也遇到了件麻煩事,他看著匍匐跪趴在他腳下的婦女,額角直跳,好看的小說:。

這位婦女頭發花白,看不清面目,穿著一件素色舊衣,頭發只用一根木簪子松松挽著,身才極其單薄,跪在地上甚至有些發抖。

「這位大嬸,你有事起來再說。」說著他也不管什麼男女大防,硬是要扶起她,他實在受不了別人這麼卑微的樣子。

「不!奴婢求唐老爺一件事,唐老爺若不答應,奴婢便長跪不起。奴婢,奴婢也不願如此逼迫唐老爺……」

這位婦女看著年紀挺大,聲音卻意外的年輕,只是此時她聲音已然帶著哭腔,

「只是奴婢實在走投無路了,奴婢是舒家老管家的女兒,奴婢父母俱亡,無兒無女,本已生無可戀,可奴婢還有一個堂兄。」

唐寧一听便想起來,是那個陶管家的佷子,「陶平?」

「正是正是,難為您還記得他,雖然二少爺賣身契上寫的是他的名字,可他真是冤枉的啊,當時他還在牢里坐牢,怎會出來賣自己的兒子,他根本就沒有兒子啊。

是太太要找個靠得住的良民寫這張賣身契,我父親才想起來還有個佷子在牢里,才花了錢把他從牢里贖出來,辦了戶口,用他的戶口賣了二少爺的。

唐老爺明鑒,奴婢堂兄什麼都沒做,是奴婢父親對不起他,堂兄雖然看著沉默不好相處,其實最是忠厚老實不過,奴婢這些年多虧他照顧才能過上安生日子,奴婢與他相依為命許多年,最是知道他其實是個再心軟不過的好人……」

說到這,這婦女不知想到了什麼事,突然哽咽難言。

唐寧嘆口氣,陶平不過是個小角色,若不是今日這事,他根本不會想起還有這麼個人,既然官司不打了,救他不過是順手的事。

「你起來吧,我叫人把他從牢里贖出來便是。」

那婦人一听,猛然抬頭,看著唐寧的目光滿是感激,「老爺果然大慈大悲,奴婢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

話還沒說人,人卻是暈了過去。

唐寧連忙拉起那婦人,叫小二喊大夫,又讓店里的僕婦照顧這婦人,又讓澄心帶了五十兩去把陶平從牢里撈出來,他給了冷縣令五百兩,冷縣令不會不賣這個小人情。

「造孽喲,身上都沒好利索,衣服上新血蓋舊血,敢情只有外面這件能看……」

客棧的僕婦手里端著水盆,懷里揣著團成一團的衣服,衣服上隱約可以看到星的血跡,嘴里嘀咕著關了門出來。

別人都忙去了,只剩唐寧一人站在外面不知道做什麼,唐寧耳朵靈,听到僕婦這麼說,就從懷里掏出個銀角子請那僕婦給那婦人買一身衣裳。

澄心領著陶平回到客棧時,大夫已經給那婦人開了藥。

也不是什麼大傷,左不過是挨了打沒有及時治療,拖出來的病。

既然人救出來了,澄心自是要帶著陶平給唐寧道聲謝的。

此時已經快到吃飯時節,唐寧正好關了門往大堂去吃飯,在門口遇到澄心二人。

唐寧一轉臉,看到澄心旁邊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大漢,他左臉上有道刀疤,看著就像常年舌忝血的人,難怪別人都怕他。

只是此時那大漢卻是怔怔看著唐寧,眼中陡然泛起水光,唐寧正被看得莫名其妙,卻見他突然抖著嘴唇,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

「林……小姐……」

「你,你說什麼?」

陶平回過神,用袖子擦擦眼角,「拜見恩公,是小的唐突了,小的眼拙,錯把恩公看成了故人,好看的小說:。」

「你認識家母?」

陶平一怔,隨即激動道︰「林小姐還活著!」

唐寧搖搖頭,「家母生我時,難產而亡。」

陶平愣住,眼淚又冒了出來。

唐寧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早就淡定,待陶平重新平復了心緒,才把人帶進屋里說話。

「小的家里原是祁縣陶溝的普通農戶,小的是家中獨子,父母姐姐都寵著小的,小的脾氣自然就大了些,十七歲時與隔壁村一戶人家閨女翠娘訂了親,準備來年完婚,哪想翠娘長得好,被縣里李員外家的小兒子搶去做了妾,小的氣憤不過,與李少爺爭執,李少爺讓下人打小的,小的自是要還手,哪想混亂中,李家少爺不知挨了誰一下,當場就死了。

小的見事不妙,立刻逃出了城,輾轉做了山賊。兩年後,大當家干了一票大的,搶回來一個大戶小姐,說是要做壓寨夫人。

哪知半夜,那小姐帶著女乃娘丫鬟逃跑,小的當時正好負責守她,自是跟著追,眼看要追到,那小姐跌了一跤,她的丫鬟回頭扶她,她女乃娘卻是頭也不回地跑了。

帶小的追到時,那丫鬟突然求我帶她回去,放了林小姐一條生路。小的心有不忍,覺得做山賊實在太損陰德,便狠下心,打暈追來的兩個帶著她們主僕兩個逃跑。

林小姐崴了腳,事情緊急,我便背著她跑。可畢竟帶著兩個女眷,我們很快又被追上了,那丫鬟怕拖累我們,突然往回跑拖住追兵,小的顧不了許多,只得扔下那丫鬟,背著林小姐跑了一夜,總算逃了出來。

我們逃出來後,林小姐讓小的帶她去京城投奔親人,于是我拿她當首飾的錢雇了輛馬車,自己趕車往京城趕。

那日,我們到了祁縣,小的下車買些干糧和水,誰知被人認了出來,立刻被綁去了縣衙,那時李員外已經死了,李家因兄弟爭產早就敗了,我爹花光了積蓄才讓縣太爺給我判了五十年。

自此,小的便再沒了林小姐的消息,小的也曾托人打听小姐消息,可是沒有消息,是小的對不住小姐,扔下她孤身一人……」

唐寧嘆口氣,他沒想到當初母親這麼艱難,命運弄人啊,若陶平沒被抓,是不是母親就能找到親人,仍然過那千金小姐的生活,越想這些,他就越恨當初害母親那些人,雖然如今他沒實力,但總有一天,他要為母親報仇……

屋內很是安靜,兩人心情都很低落,突然,門砰一聲被推開,澄心白著臉跨進來。

「唐老爺,舒家那邊來消息說,舒太太不好了!」

唐寧猛地站起身,「什麼?什麼不好?」

「小的也不清楚,就听他家報信的人說不好了,說是壽衣都穿好了。」

唐寧心一沉,怎麼會,下午毛氏還生龍活虎地和鴻宇吵架呢,這會就不行了,她又一直抱病,說不是被鴻宇氣死的誰信。

難道是那羅氏見勸服不了毛氏,使了手段?

不,不會,羅氏不會那麼蠢。

唐寧走到門口,又轉了回來,這會天都黑了,去舒家不方便,何況去了更招人懷疑,你不心虛,你干嘛半夜急巴巴上人家去,好看的小說:。

「澄心,你悄悄去打听打听,今兒下午舒家到底出了什麼事?量力而為,寧可打听不到,也不要讓人認出你來。」

「唐老爺放心,我看那陶家嬸子一個內院下人都能悄悄出門,可見舒家如今管理松散,打听消息再容易不過。」

唐寧苦笑,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他寧可打听不到,也不要所有人都知道。

折騰到半夜,澄心才滿頭大汗地回來。

「老爺,這事不與宇少爺相關,是舒太太和佷子起了爭執,被她佷子推得撞了桌角,人救回來了,就是一直沒醒,听說以後都不會醒了。」

「還好,人沒死就好。舒太太到底為何與她佷子起了爭執?」

「說來這事還是與咱少爺有關系。」

「你這小子,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

「哎,老爺您別著急,听我說啊。我找的那下人當時正在屋外,隱約听了些。他說毛家少爺今兒去舒家是找姑母要銀子還賭債的,誰知到了傍晚的時候,他又去舒家找姑母要銀子。

一天要兩次銀子,又是很大一筆,舒太太自然不同意。後來只听那毛家少爺說什麼收買人馬,替姑母出氣,揍那庶子一頓什麼的。」

唐寧氣樂了,「虧他想的出來,鴻宇可是好欺負的?」

「老爺英明,正是呢,後來那毛家少爺可不就吃了虧麼,那些小混混要找他要醫藥費,賭場今兒沒見他還債,又逼得緊,他只得回來再再舒太太要銀子。

可舒太太還是不給,然後就听毛家少爺惱了,大聲嚷著什麼反正姑母沒了兒子,當初嫁妝單子上寫的清清楚楚,若舒太太無子,她死後嫁妝要退回娘家,左右都是他的東西,他提前拿了有何不可,總比被那庶子佔了強。舒太太就氣著了,接著就听屋里乒乓一陣亂,不一會就有丫鬟跑出來喊太太不好了。」

唐寧冷笑一聲,「他說的估計還真是心里話,心懷惡念,下手就重。你明日悄悄把昨晚舒家的事散出去,不要說鴻宇那段。」

又過了五日,這五日舒家表少爺打傷姑母的事傳得沸沸揚揚,舒家族人也跟著不安生,幾次想過繼孩子,說不能讓舒太太沒人送終,都被冷縣令壓了下來。羅氏也往族中長輩那里送了一大筆錢,也算是為後來過繼嗣子鋪路。

第六日,舒鴻宇帶著張寶一行終于趕到祁縣,唐寧火速把人送到舒家。

舒太太昏迷不醒,羅氏掌家,順著舒家族人的沒人送終的借口,雷厲風行地請族長,召集族人,開祠堂把張寶,現在改名舒庭偉,記到了舒家族譜上。

舒家族人自然質疑孩子身份,羅氏得了唐寧指點,把鬧得最凶的人放了血,來個滴血認親,這事才塵埃落定。

唐寧看事情落定,又送了冷縣令五百兩,托他照看舒家。為了這事,唐寧前前後後花了一千多兩,狠狠放了一次血。要知道他如今一年收入加起來才不到六百兩。

雖說如今他五寸見方的小幅美人圖都已經值個一二百兩,但隨著他名氣越來越大,他更是不好再賣畫了,只有有些交情的好友來求才送出一兩幅。

如今他的經濟來源主要是靠鋪子和地租,鋪子剛起步,他又減租一成,收入自然不多。

不過唐寧也不在意這些,大不了缺錢的時候把存的畫悄悄拿去賣了。

當然這一趟唐寧也不是沒收獲,來時他們是一行三人,走的時候卻是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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