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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諾盯著就在身邊不足半尺的那支箭嚇了一身的冷汗。箭尖已經從竹子的另一頭冒出來,而箭翎還在不停的顫動,發出細微的「嗡嗡」聲。

方諾想發足逃走,無奈一雙腿都不爭氣的發軟,一步都動不了。

右前方很快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听起來跑的很急,不過只有一個人,就算是強盜應該也不是團伙。方諾定了定神,知道現在跑已經來不及了,索性打算靜觀其變。

很快那個人就跑進了方諾的視線,竟然是個皮膚黝黑的少年。跑近了方諾才看清,那少年長卻十分的英挺、俊朗。一張瓜子臉上星目燦燦,箭眉入鬢;兩片稜角分明的唇,左邊唇角下還有一顆美人痣!

少年頭上用一塊七彩色棉布包裹著頭發;身上的衣服是土黃色的粗棉布,可領口繡著巴掌寬的七色彩雲;一條紅色的散褲也是七彩的綁腿,看起來應該是個異族的少年。

那少年先是看了一眼自己釘在竹上的箭,才快步來到方諾的面前,右手按在左胸上,微微躬身,應該是在和方諾問好。

方諾眨了眨眼楮,這才放松下來。也學著對方的樣子,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胸,躬身回禮。

卻不料那少年見方諾學著自己的樣子行禮,「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錯了。」

「嗯?你會說和我們的話一樣。」方諾沒想到那少年的說的並不是異族的蠻語,只是他的口音有些生硬而已。

「你應該這樣。」少年說著指了指方諾的左手,示意她應該按住右邊的胸口。

方諾才明白,這個禮節應該是男左女右的意思。方諾馬上改過來,又行禮。那少年才點了點頭,然後指著那支箭說道︰「對不起。」

「你把我當作野獸了?」方諾模模頭發,又抖抖裙子,覺得是不是自己一身綠衣在這竹林中不明顯,頭發飄起來遠遠看著就像是野獸?

「不是,你看。」那少年卻搖了搖頭,指著方諾正前方的一叢草。

方諾順著他的手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何況那叢草並不太高,根本藏不住兔子以外的野獸,能有什麼危險?

那少年見方諾不解,伸出折下一根長竹枝,向那叢草拍打過去。

只一下,就听到「啪」的一聲,一個鐵質的捕獸夾就跳了起來,狠狠的夾住了那根竹枝,頓時將竹枝夾成了兩段。

方諾嚇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自己剛才再多走兩步,踩到了那只捕獸夾,就算不立刻夾斷腿,也會受重傷的。

「謝謝你。」方諾真是萬分的感激。回頭看一眼自己走過的路,好一陣後怕,真不知道是自己運氣好,還是好運氣到頭了。

「你是一個人?」那少年眼里顯出驚訝的問著方諾。

方諾點頭︰「嗯,我昨天到現在,走了一天多也沒走出去。你能幫我帶個路嗎?」

英俊少年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把方諾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才看到了方諾包里縮著的那只灰鳥。眼神忽地一變,方諾甚至頓時就感覺到他周身涌起了一股煞氣。

「怎……怎麼啦?」方諾嚇的後退了一步,一雙手不自覺的就護住了包袱。

「惡魔鳥!」少年說著,也退後了一步,就好像方諾是帶著瘟疫一樣。

「呃……」方諾不相信有什麼惡魔之說。但她知道,異族對于神獸或是惡靈都有著莫名的崇拜和恐懼,大概是這種鳥就是他們族人眼中的惡鳥吧。

「那你給我指一條路好嗎?我自己走。」方諾盡量保持平和的聲音,怕刺激到這個背著弓箭的英俊少年。

不料他遲疑著搖了搖頭,忽然一轉身就飛快的向著他來的方向跑掉了。

「……」方諾瞪著眼楮看著俊美的異族少年消失的方向,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向前,還是掉頭回去。

向前?不知道還有多少那樣強力的捕獸夾。退後?走出竹林大概還要一天時間,這還得確保自己能夠按照原路回去。繞路走?更不可能,自己現在都不能確保是走直線的,再繞就真的迷路了。

正在左右為難,忽然一陣塤聲傳來,悠揚婉轉,猶如是一只歸巢的倦鳥一般。

「有人就好辦了。」方諾抬腳剛要跑,卻又想起之前的那只捕獸夾來。也學著那異族少年的樣子,隨手這下一根竹枝拿在手里,邁步之前先在要走的路上拍打兩下,確定沒有危險再走過去。

方諾就這樣低頭猛走,只是尋著塤聲一路找過去。當那塤聲嘎然而止的時候,方諾才猛然回神,抬頭就發現周圍只是一片茫茫的翠竹,而天色也不知不覺的黑了下來。

「喂,有人嗎?」方諾忍不住叫了一聲。希望那個吹塤的人繼續吹奏兩聲,自己也好尋著聲音找過去問路。

可竹林沙沙作響,卻半點人聲都沒有。

方諾站在原地左顧右盼,巴望著能找到出去的路,這才發現自己匆忙間又大意了,何況只顧著追尋那塤聲,又沒有留下記號,晚上能見度又低,現在連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了。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邊自己從未來過,因為竹子上並沒有自己之前留下的記號。

「喂,剛剛是誰在吹塤?」方諾盼望著會不會是那個提醒自己前面有捕獸夾的少年?又或是居住在這里的賢者、隱士?

可喊了兩遍之外沒有回應,方諾的心也沉了下去。

方諾實在累了,找了一處還算干淨的地方坐下來,把那只灰鳥抱在了懷里,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自顧自的說著︰「我真笨,竟然听到有聲音就追過來了,連對方是誰都沒搞清楚。」

那灰鳥喉嚨里發出「咕嚕」一聲,隨即腦袋一歪,昏厥了似的一動不動躺在方諾的懷里。方諾心急又擔心,忙著拔了開它身上的羽毛,在心髒處模了模,總算感覺還有心跳。

「餓的?還是渴了?」方諾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一天只顧著趕路,竟然都沒有給這只灰鳥一口水喝。

忙把水囊拿起來,手里輕飄飄的,搖晃一下沒有聲音,才發現水也已經沒有了。

「你這里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找點水回來。」方諾把那只灰鳥放在自己的包袱上,又揪扯了一把多汁的女敕草葉放在鳥的嘴邊,讓它先應付一下,自己拿著水囊去找尋水源。

方諾記得那條小溪的走勢,如果沒有太大偏離的話,自己應該是迎著溪流的源頭一路走過來的。略微調整了一下方向走去,方諾就听到了潺潺的水聲。

方諾加快了腳步,幾乎是一下子就沖出了竹林,來到了一處面對著小潭的矮崖邊緣。

方諾沒有想到會是這麼戲劇性的一個地形走勢。或許是這小潭太小,又或許是突然出現的斷崖,所以她在竹林里看到的還是對面的竹子,可如果天再黑一點,她肯定一腳就摔進潭里去了。

小水潭呈不規則的圓形,最大估計不超過八十平米。對面的崖壁上有淅淅瀝瀝的泉水不停的向下流著,沖下斷崖儼然形成一條微縮的小型瀑布。

水流濺起的水花,在水潭上形成一層水汽,看不清水潭究竟有多深,但憑感覺不會很淺。

方諾右手邊不遠處有條蜿蜒向下的石階,說是石階,也不過就是幾塊略顯平整的大石頭依次向下延伸到水潭里,一共才十幾級。

方諾喘了口氣,才向石階走去,打算到水邊去取水。從石階走下來,距離水面更近,越可以看的清楚。

方諾發現這水呈青綠色的,水汽中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竹香。那香味很清透,但吸進胸肺卻又有點甜?

方諾手里攥著水囊不知道該不該在這里取水了,她怕這水有毒。

因為這水潭並不見有水流出去,應該不會是之前在竹林里的那條小溪的源頭,或者說是同一源頭的支流匯集而成的小譚。

正想著,方諾就看到水潭的中央冒起了一串氣泡。最開始氣泡很小,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方諾還以為是水里有魚。正在高興有魚存活的水里,水質應該不會太差。

忽然間那一串串的氣泡就變大了,緊接著就好像是開水一樣翻起了水花,乍一看還以為是水怪要從水里冒出來。

方諾驚慌的轉身就跑。可才跑了兩步就听到「嘩啦」一聲水花響起,方諾甚至能夠感覺有水花濺起來滴到自己的脖子里。

接著,就是大口大口的喘氣聲。而且絕對不是什麼野獸的聲音,分明是一個人憋了太久,大口呼吸的同時還伴著輕微的咳嗽聲。

听到是人聲,方諾才松了口氣。停住腳步轉身,準備問問他出去的路。

可方諾才一回頭,就因為眼前的景象愣住了,一張小臉火燒一樣的紅起來,小心肝也是撲通通的跳著。

只見對面的斷崖邊上已經趴伏著一個男人,而且是個……咳咳,方諾看一眼就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斷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的春光一片,除了那長長的頭發因為濕水而纏在身上,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之外,腰線以下還在水里,看不真切。而那雙修長的手臂正把住崖邊的石頭。

那男人喘夠了,才注意到身後有人,慢慢的回過頭來,看向了方諾。

方諾的眼神不自覺的就被他那雙眼楮吸引過去。他額上的碎發還滴著水珠,而眼神幽然的比這一汪深水還要難以捉模,眼底竟然隱隱有抹藍色閃過,更使得那雙眼楮看起來極為的妖媚。

有那麼一瞬間,方諾以為自己看到的是烈焰。因為那雙眼楮除了顏色不太一樣之外,眼型和那勾魂攝魄的魅力絕對一樣的震撼。

可只是微微閃神的功夫,方諾向他的背上看去,雪白一片,沒有一絲的疤痕,這才確定不是烈焰。

而當方諾再次看向他的臉龐,才驚艷到世上還有這樣美貌的一個男人!

如果說男生女相總會使人覺得有點娘,可這個男人不娘,而是極度的媚。單單抿著唇回頭看方諾的這樣一個簡單而不帶任何表情的動作,就媚到了骨頭里。

那男人慢慢的轉身,後背靠在崖壁上,仍然靜靜的和方諾對視。

滴答滴答。那男人額頭和身上的水珠不停的從臉上、身上滴落到水里。周圍靜的連風聲都沒有了,仿佛那「滴答」一聲就成了這一片世界的全部。

直到方諾感覺腳上一涼,低頭看時發現剛剛還在腳下兩級石階之外的潭水竟然漲到了腳邊,冰涼的潭水浸濕了鞋襪。

方諾一驚,這水怎麼漲的這麼快!

可她還沒來得及抽腳退後,又听到水聲「嘩啦」一響,抬頭一看對面那個妖媚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但見水面下波紋一蕩,那男人竟然從方諾面前的石階下鑽了出來。

「啊!」方諾沒想到十米的距離對方可以游的這麼快。而且他突然從自己面前的水里冒出來,水花又濺了方諾一身。

「要打水嗎?我幫你。」那男人竟然指著方諾手里的水囊說著。

見方諾還是愣愣的沒有反應,從水潭里向上走了兩步,直到伸手可以夠到方諾手里的水囊了,一把抓過來,按在水潭里「咕嚕咕嚕」的灌起水來。

方諾直覺上什麼地方不對,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對了。而那個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幾步遠的地方,低頭盛水時的樣子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好看,方諾腦子更沒功夫細想了。

「好了。」那男人的聲音也很好听,帶著一點生硬的異族口音。說完把水囊遞給方諾,見方諾不接還直接塞到她的手上。然後指了指方諾身後︰「也幫我拿一下好嗎?」

「啊?哦。」方諾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過去,才發現自己身後一塊石頭上放著一件白色袍子。不過袍子是折疊好之後用一塊大石頭壓住的,自己剛剛竟然沒有注意到。

方諾過去把袍子從石頭下拿起來,走兩步遞給那男子。男子伸手接了,微微一笑,說了聲「謝謝」。

那一笑,就仿佛春日的暖陽,又似夏日的微風,和煦中帶著點舒適,又艷麗的使人不敢直視。

方諾自認不是花痴女,見識過烈焰的傾城絕世的姿容之後也鮮少會覺得哪個男人好看了。

可這個男人不同,或者說和烈焰的魅惑不同。他那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妖媚,讓人看一眼就好像心都中蠱了一般,使人不自覺的收不回心神了。

「能轉過去嗎?」那男人見方諾直直的盯著自己看,沒有不好意思,但沒有大方的從水里走出來,而是用食指對著方諾做了一個轉圈的手勢。

「哦哦,不好意思哈。」方諾囧的恨不得一頭栽進水里去。明明很標榜自己不是花痴女了,怎麼還盯著人家不放。

忙轉過身去,急急的走上了石階,徑直向竹林里走去。

身後傳來的水聲可以听出那男人走上了石階,他身上的水還「滴滴答答」的落在石頭上,脆生生的好像能敲進人心里去了。

可那水滴落在石頭上的聲音竟是嘎然而止的。方諾以為自己听錯了,又或是對方突然運用輕功飛走了?

只是當方諾猛然回頭,竟然發現那男人就在自己身後不足一步的地方。甚至還是身子微微前傾,一張美艷的俊臉幾乎貼著方諾的臉上。

方諾明顯感覺是擦著對方的鼻子尖轉頭的,而現在兩兩相對,呼吸可聞,能嗅到他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吸入胸肺,帶著點點的甜。

這樣近的距離,讓方諾可以更清楚的看清對方眼底的那抹藍色。他的眼珠是黑的,但瞳仁的深處是幽深的藍色。也因為這樣,再配上他的白皮膚和高挺的鼻子,略顯有些混血美男的味道。

方諾尷尬的一笑,緊走兩步和他拉開距離。這才回頭問道︰「請問,你知道怎麼能走出這片竹林嗎?」

「一直向南……」美男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是我家。」

「哦。」方諾點頭。可又覺得對方這話模稜兩可的感覺,是說讓自己往他家的方向走就走出去了呢?還是南邊就到他家了,是走不出去的?

「那我想要去乾坤島,應該怎麼走?」這次方諾明確了目標,希望對方可以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往南。」美男一笑,妖媚難擋。

方諾趕緊別開頭,把視線從他的臉上拉開。卻意外的看到了他垂在腰帶上的一只陶塤。

「剛剛是你在吹奏?」方諾這才明白,為何循聲到了這里了。

「嗯。」美男平和的點點頭。隨即把塤取下來,湊到唇邊輕輕的吹奏幾聲。

近處听起來,那塤聲不是那麼虛無縹緲的感覺,可隨著竹葉飄動,他那一襲白衣伴著塤聲輕舞。

天上柔和的月色使整個竹林都籠罩在一片霧蒙蒙的綠色當中,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美感。

「咕咕!」猛然間一聲鳥的啼叫聲響起來。

方諾剛才因為那塤聲愣愣的出神,此時猛然听到那高亢的鳥叫聲才回過神來。說一聲︰「下次再听吧,我還有事。」轉身就跑了。

「真是怪人。」那白衣美男輕輕搖頭淺笑,卻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其實比她更加的奇怪。

方諾一路朝著那灰鳥啼叫的方向跑去,這才想起自己耽誤了不少時候,那只鳥被燒的那麼嚴重,可別是遇到了什麼野獸。就算是狐狸、野貓、黃鼠狼之類的,只怕它也跑不掉了。

終于回到之前的地方,方諾就看到那只灰鳥抖動翅膀,正在原地踱步。那模樣好像剛剛醒來,有些病怏怏的強打精神;可仔細看就發現它的眼楮晶亮的。

「怎麼樣?好點沒有?水來了,喝點吧。」方諾忙蹲子,把水囊里的水倒一些在手心上,捧到灰鳥的面前讓它喝。

那灰鳥看了看方諾手心里的水,又看看那只水囊,「咕咕」叫了幾聲,竟然扭頭不肯喝。

「有毒?」方諾一怔。她知道鳥獸對這些山林水源有特別的分辨力,可如果有毒,那人干嘛還在里面游泳?

「呃!」想到游泳,方諾才明白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了。敢情那是人家游泳的池子,自己竟然打了「洗澡水」回來?難怪這灰鳥不喝,換作自己也不能喝呀。

只是現在才想明白過來,方諾的小臉頓時漲的通紅,心里總覺得有些別扭。不知道那美男是不是還在某處竊笑,笑自己竟然差點喝了他的洗澡水?

「走吧,你現在也好多了,我們繼續趕路,看看今天到底能不能走出去。」方諾索性把裝過了洗澡水的水囊丟在地上,伸手抱起了那只還在拍打翅膀的灰鳥。

這才發現,那只鳥昨天被燒傷的地方不紅不腫,還有一層細細的絨毛長了出來。

「嘿,你快要好了。」方諾很高興,揉了揉那鳥的羽毛,重新將它放在地上,說道︰「那就一起走吧,別讓我總是背著你。有腿、有翅膀,總是靠著別人可不好。」

那灰鳥一仰頭,使勁兒拍打了兩下翅膀,像是在回應方諾的話。背上雖然還有老大一塊羽毛禿著,卻顯得威風了不少。跟在方諾身後,一人一鳥繼續向前走去。

方諾故意避開了南邊,根本就不打算去人家串門。而是準備向那異族少年出現的方向走回去,畢竟他是背著弓箭的,有人打獵證明附近會有人家的。

竹林里有月光透下來,身邊又有灰鳥時不時的「咕咕」兩聲,方諾走的倒不寂寞。

只是這一路走到快半夜了,方諾才看到地上草叢里那個捕獸夾子,她又回來了。

其實,方諾很想去那少年跑走的方向,可又怕自己帶著這只鳥引人誤會。不受歡迎還是好的,如果是番邦異族太過愚昧、彪悍,只怕連自己的小命都危險了。

看了看那只灰色的鳥,方諾蹲子問道︰「小灰灰,你到底是什麼鳥呢?為什麼那個少年見你那麼害怕?」

「嘰咕咕」灰鳥驕傲的揚起頭叫了一聲,聲音並不大,但足以響徹雲霄。驚的竹林里棲息的鳥兒亂飛起來,頭上的竹葉都是狂風刮過一般的亂顫。

「行了,你別叫了,等下再把狼招來。咱們兩個肚子餓了一天,可不要給別的野獸果月復了。」方諾忙叫灰鳥住嘴。

那灰鳥拍打幾下翅膀,一臉的不屑。方諾嘆了口氣,決定冒險去試試,如果能找到村莊最好,再在這竹林里轉下去,真的要喂野獸了。

方諾再次折了根竹枝拿在手里,一邊拍打著一邊走。這次沒走幾步,就听到「啪」的一聲響,一個捕獸夾跳起來合攏在一起,差點把方諾手里的竹枝夾斷。

「哇,好厲害。」方諾驚呼了一聲。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現在竹枝拿在自己的手里,她才感覺到那捕獸夾迅速的合攏時的那種力量。

又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側的灰鳥,方諾示意讓它走在自己的身後︰「別亂溜達,當心夾子。」

這一路走了有兩百米,竟然有五、六個捕獸夾之多。走的方諾提心吊膽的,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腿給這樣夾一下。

約莫走了又一個小時,方諾已經是汗流浹背。不是路難走,實在是心里壓力太大了。

好在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條小路,彎彎曲曲的一路延伸出了竹林。

當方諾終于看到遠處的一片茅草屋時,她感覺自己的腿都像是兩根面條,再也邁不動一步了。

那只灰鳥在她的身邊跳了兩下,剛要啼叫,方諾一把將那鳥抱起來,捏住了它的嘴巴︰「別叫,容我個休息的時間。現在這里睡一會兒吧,等到天大亮了再過去。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既然已經出了竹林,方諾就不再擔心有什麼野獸或是捕獸夾子了。索性在竹邊緣坐了下來,揉了揉酸麻脹痛的小腿,實在撐不住了,干脆往一團長草上一躺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不知道多沉,方諾只感覺到身上越來越麻,四肢越來越緊,就好像被綁住了一樣,而且好像還在顛簸著。

綁住?顛簸?方諾努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使勁兒的睜開眼楮才發現自己正處于懸空的狀態,眼前的地面還是會移動的?

不,不對,不是地面在移動,是自己被放在一匹驢子上,或者說是被綁在驢子上朝前走著。

「喂,你們是誰?干嘛綁住我?」方諾一轉頭,就看到牽著驢子的是一個中年的婦人,那婦人身邊還跟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像是母女兩個。

兩人都穿著繡有七色彩雲的衣服,頭上也是七色的棉布包頭,應該和昨天遇到的那個少年是一族的。

「我阿娘說你是惡魔的女人,要帶你去見族長。」那婦人沒搭話,小女孩卻白了方諾一眼。聲音很清脆,但卻帶著濃濃的敵意。

「什麼惡魔的女人?我是百草山上來的。」方諾大聲的叫著,可無奈手腳都被綁著,想要掙扎逃跑也不可能了。

而且那驢子一顛一顛的,方諾是被趴放在驢背上的,那鞍子硌的方諾胃都要抽筋兒了,吼幾聲就沒了底氣。

而那婦人始終沒有說話,就連頭都沒轉一下,木然的繼續往前走著。方諾抬頭看了一眼,再走不遠就要進村子了,正是之前自己看到那那一片茅草屋。

「喂,看到我的鳥沒有?」方諾忽然發現自己被捉了,那只灰鳥卻不見了。是不是它見勢不妙就逃了?

「惡魔鳥被我阿娘殺死了。」小女孩又回答一聲,然後一臉得意的問著那婦人︰「是不是啊,阿娘?」

「嗯。」那婦人這才答應一聲。只不過她的聲音沉悶、沙啞,听起來很不舒服。

「殺了!你們憑什麼說我是惡魔的女人啊,還講不講道理了?我真的就只是路過的。」方諾一邊使勁兒的踢腳,一邊大聲的叫著。就算不能逃走,她也不會坐以待斃就是了。

「族長會裁定的。」那婦人終于又回答一句,言簡意賅。

卻听的方諾心往下沉。如果這是一個極度愚昧、落後的族群,那麼族長的裁決就會被奉為神祗一樣。如果族長心情好倒到,如果族長大人心情不好,那自己就真是死無全尸、死無葬身之地、死不瞑目了。

一會兒的功夫,方諾把所有跟「死」有關的詞都想了一邊。那驢子什麼時候停在了一個圓屋的前面她都沒有注意到。

「阿卓瑪,拉伊,你們怎麼來了?」門里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可是方諾趴在驢背上,扭過頭也就只能看到門口對聯,門里說話的人就被驢頭擋住了。

「我和阿娘去竹林菜藥,就看到昨天阿森哥說的惡魔鳥了。我們把惡魔鳥打死了,還把一個和惡魔鳥一起的女人抓回來了,交給族長發落。」那小女孩古靈精怪的回答著,說話就像是連珠炮,可比她那個悶葫蘆似的娘嘴皮子利索。

而那個悶葫蘆的娘也就是「嗯」了一聲,隨即方諾就看到她走過來,把自己從驢子背上解下來,提著就走。

方諾這才發現這個婦人的力氣特別大,自己的體重起碼有八十斤了,可那個婦人竟然一只手提著綁自己手腳的繩子,拎包袱似的把自己拎進了門。

「撲通」一聲,方諾給摔的腸子都打結了。趴在地上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眼前都是昏黃一片。

「是她。」方諾听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是昨天在竹林里射箭的那個俊美的少年。

抬起頭來勉強調整暈的冒星星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圓屋的中央掛著一塊竹簾子,把整個圓屋分割成了兩半。簾子後面什麼樣子看不到,但簾子前面放著一把大大的竹椅,一個方臉虯髯的黝黑漢子坐在竹椅上。

而那個漢子左手邊站著的,就是那個俊美的少年。只不過今天他已經換上了一件青色的褂子,但領口和袖邊仍然是七色的彩雲刺繡。

而那少年也正看著自己,眼神里有不解,也有驚恐和憤怒。

「惡魔在哪里?」那虯髯的漢子瞪著方諾,一雙銅鈴似的眼楮不怒自威,聲音雖然不大,但可以听出是努力克制著聲調的。如果他鼓足了中氣說話,只怕就是那種聲如洪鐘的人了。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惡魔是誰,或者惡魔是什麼東西。那只鳥是我在竹林里遇到的。我看它受傷了就帶在身邊,想要幫它醫治而已。」方諾怕對方不信,所以嚷嚷的很大聲,也很急。

那虯髯漢子看到方諾一張小臉都因為驚慌而泛白,也有一絲的同情和猶豫。沒有說話,只是對身邊的俊美少年說道︰「阿森,去看看。」

「是。」阿森點頭,來到方諾旁邊。卻沒有看,而是扯起了方諾的頭發,湊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方諾看到阿森的臉色變了,眉頭也皺了起來,心說「不好。」

果然,阿森轉頭對著虯髯的漢子說道︰「確實有忘憂泉的香味兒。」

那虯髯漢子也皺了皺眉頭,問方諾道︰「那你有沒有到過一個潭邊,見到一個極美的男子?」

「那是忘憂泉?我不知道什麼忘憂泉呀,我是昨天听到了塤聲,順著聲音找過去了,就看到一個男人在那潭里游泳。我只是想要早點走出那片竹林而已,就想要找個人問路,可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惡魔。」方諾照實回答著。

「胡說,既然到過忘憂泉,哪有這樣回來的道理?你分明是惡魔的女人了。」那個小女孩又大聲的吼起來,看模樣比那個一臉大胡子的族長還要凶呢。

「拉伊!」那婦人沉聲叫住了女兒,顯然是告訴她,這樣的時候不許亂說話。

叫拉伊的小女孩憤憤的又白了方諾一眼,才退到了那婦人的身後。但一雙眼楮仍然瞪著方諾,小嘴抿著,分明是在發狠。

「……」方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但現在可以確定,那個白袍的美男就是他們口中的惡魔了。可那只灰鳥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被叫做「惡魔鳥」?難道那鳥竟然是那白袍男人養的嗎?還有就是……小灰灰真的被那個婦人殺死了嗎?

「你是不是覺得冤枉?」那虯髯漢子問方諾。听口氣到不像是愚昧的族長,應該也不會草菅人命。

方諾立刻點了點頭︰「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啊。只是在竹林里迷路了,好不容易遇到阿森,他卻不肯帶路。我自己胡亂的走,才遇到那個白衣的俊美男子的。」

方諾輕輕的磨牙,其實對阿森也是很有意見。如果他昨天就帶著自己出來,哪怕只指一條路給自己,也不會有今天的誤會了。

「那是因為你帶著惡魔鳥,誰敢和你走在一起。」阿森氣氛的說著。但眼神有些閃爍,和方諾爭辯的時候也沒有看方諾的眼楮,只是低著頭自說自話。

虯髯的漢子微微搖了搖頭,對方諾說道︰「按照族規,你要去虛幻石林接受考驗,如果你能夠安然回來,就證明你沒有說謊,你願意去嗎?」

「可我並不是你們的族人啊,為什麼要按照你們的族規?不然你們放了我,我保證立刻離開。」方諾有些悻悻的,沒說「願意」,也不能現在就說「不願意」,總之是先爭取和平解決。

「不行的,你身上有了惡魔的味道,就只能接受考驗了。」那虯髯的族長又搖頭嘆氣,好像很為方諾惋惜似的。說完,示意阿森過去給方諾解開繩子。

方諾的手腳被一根繩子捆著,所以兩只胳膊和兩條腿只能向後彎曲著,不然就勒的難受。現在終于松開了,方諾干脆舒展的往地上一躺,很有些耍賴的味道。

「小姑娘,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可知道,那惡魔在竹林里已經誘奸了本族的近百位少女,你能這樣走出來實在是幸運了。可如果是惡魔迷失了你的本性,讓你帶更多的少女回去,我們就必須要對你防範了。」

族長說完,扶著竹椅站起身來,順便從一邊拿過了一根竹制的拐杖。

這時候方諾才發現,那族長的左腿呈一個奇怪的形狀彎曲著,但並不像是先天小兒麻痹的後遺癥,很像是後天受到了什麼創傷的後遺癥。

「你的腿?」方諾有著醫者的父母心,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討好些族長。而且看著他滿臉的胡子,像是個海盜船長,其實說話還是很溫和的,方諾對他印象不錯。

「治不好了。」族長長嘆一聲,很有些英雄遲暮的味道。搖著頭,拄著拐杖向竹簾後面走去了。

阿森這才看了方諾一眼,似乎對于自己昨天沒有帶她出竹林也有些愧疚。見方諾愣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才說道︰「你先跟著阿卓瑪嬸嬸回去,去虛幻石林也要等待月圓之夜,今天初十了。」

「啊?那你們還捆不捆我?」方諾是怕萬一跟著那個阿卓瑪和拉伊回去,再把自己捆的像個粽子似的,活生生捆上五天,真就是生不如死了。

「不會,到了我們家,你想跑也跑不出去。」拉伊說著,上前拉了方諾一把。

「等我休息一會兒吧,就一會兒,現在手腳還麻呢。」這次方諾不是想耍賴,因為確實被綁的時間長了。

阿卓瑪鐵定是個行動派的女人,而且是那種不吭聲,只悶頭做事的女人。見方諾說腿麻,干脆走過來,雙手往方諾的腋下一架就出了門口。

方諾身形嬌小,被壯實的阿卓瑪這麼一架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就給拖了出來。往驢子上一放,拉著就走。

「阿卓瑪嬸嬸,我真的不是壞人。」方諾趴在驢背上難受,索性坐起來好好騎著,一邊和阿卓瑪解釋著。起碼要在她家待五天呢,說幾句話套個近乎,應該不會吃虧。

「嗯。」阿卓瑪不愛說話,仍舊是悶悶的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方諾以為她再不會回答,也不會和自己搭訕的時候,才听阿卓瑪說道︰「如果你能從虛幻石林平安回來,證明你不是惡魔的女人,你就是我們族的客人,我會重新歡迎你的。」

「那個惡魔到底做了什麼壞事?在那個竹林里多久了?」方諾其實很好奇,不知道他們說的惡魔究竟和自己見到的是不是一個人。

那個小潭里游泳的男子雖然妖媚無比,可一身白衣,吹塤的時候有股子恬靜的仙靈之氣,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最主要的是自己見過他之後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呀。

說起來,別說什麼惡魔誘奸,根本就是自己闖進了別人的泳池,把人家看光光了才對。

「那惡魔什麼時候來的沒有人知道,只是最近一年多來,族里就走失了近百位十四到二十歲的少女、少婦。我們也去竹林里找過,都沒有消息。」說話的不是阿卓瑪,而是追過來的阿森。阿森手里還提著一個竹籃子,里面是些果子,看樣子竟然像是要去阿卓瑪家串門的?

阿森繼續說道︰「直到有一天,一個少女瘋瘋癲癲的回來,說什麼泉水,又說什麼宮殿,胡言亂語一番之後又向竹林里跑。我們族里的男人跟著過去看。最後跟到一眼泉水匯成的很小的潭邊,看到一個比女人還美的男子和好些個妙齡的少女在一個小潭邊洗澡。那些少女大部分都是族里走失的,少女們各個表情呆滯,卻滿面含春,在那小潭邊或坐、或臥,或是在潭里戲水,卻都是寸縷皆無。」

方諾看看阿森,他說話的時候臉色很凝重。可從一個少年口中說出的那番景象,在方諾想起來就好像觀摩一場「海天盛宴」似的,那該有多**?

「我姐姐也失蹤了。」拉伊終于又開口,說的的話卻讓方諾大吃一驚。轉頭又看看阿森,阿森默默的點頭。

方諾才知道,原來這個族群確實經歷了一番離奇的事件。而且就這樣一個不過千人的村子來說,一下子走失了那麼多的年輕女子,對整個族群的繁衍都是致命的,難怪要如此緊張了。

「到了。」阿卓瑪自始至終都是過份冷靜而沉默的,甚至有些漠然。

看到她的家,方諾也是心里一顫。難怪拉伊說自己來了就逃不掉了。因為這是一棟沒有窗戶的石頭房子。

在這個大部分都是茅草圓屋的村子里,這樣一個青黑色的石頭房子就顯得特別突兀;但並不顯眼。因為石頭房子只有一人左右的高度,整個石屋的面積也不超過五十平米。這樣一個比其他圓屋矮了半截的石屋,在村子里的確是太不起眼了。

阿卓瑪拍了拍驢子,讓驢子停下,示意方諾可以下來了。方諾活動了一下雙腿,騎驢這麼久,腿腳總算是歇過來了。她一下從驢背上跳了下來。

阿卓瑪松開了驢子,那驢子就自己「踏踏踏」的跑開了,自己拱開了後面小院子的竹門進去,倒是一頭听話的好驢。

「進來吧。」阿卓瑪推開門。拉伊先跳進門去。

方諾回頭看了一眼阿森,畢竟是阿森叫自己過來的。

阿森對方諾點了點頭,隨即把手里的那籃子水果遞給了阿卓瑪,之後又一聲不響的轉身離開了。看來,他除了送水果之外,還有監視自己是不是被「押解」成功的意思。

方諾看到門里有向下的台階,才知道這石屋有一半應該是在地下室的。拉伊在屋里點亮了油燈,方諾進去才發現這石屋里面真的是另有乾坤。

石屋在外面看著確實不大,但那只是一個地上的入口而已。不足五十平米的屋里很簡單,只有一套桌椅和一個灶台,似乎這一層就只是一個廚房。

而靠近里面有一個向下的旋轉竹樓梯,拉伊就舉著一只油燈,站在那樓梯的旁邊,讓她先下去。

方諾走過去向下看了看,樓梯很簡單,但每根竹子都有碗口粗細,肯定夠結實。

而且這里有一個很巧妙的設計,就是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面巴掌大的銅鏡或懸、或掛。這樣有一點油燈的照亮,也會有相當大面積的折射,把周圍照都很亮。

向下走了兩圈才看清下一層的全貌,比上面的廚房大了許多,方諾感覺至少有八十平的大小了,屋里有了床和衣櫃等簡單的家具,不過也都是竹制的。而且竹樓梯繼續向下,應該不止一層的地下室。

拉伊跟在方諾身後讓她繼續向下走。方諾沒有時間停留,再走一層,不僅發出驚呼︰「布置的好漂亮啊!」

地下二層就有了近一百五十米的大小,而整個屋里都是七彩色的帳幔,綴著彩色的流蘇,極富波希米亞的異族情調,十分的漂亮。

屋里除了兩張漂亮的竹床之外,還有一個小搖籃和一些竹制的玩具。而且方諾還看到了一個類似梳妝台之類的小櫃子,上面放著一面銅鏡和一個首飾匣子。

「這一層是我和姐姐住的。你還要再往下走。」拉伊說了一聲,又指了指下面。

方諾低頭看看繼續向下延伸的樓梯,心里驚嘆︰這房子究竟有多深啊。

再往下一層,方諾感覺是進了一個小型的禮堂,其面積起碼在二百米左右。最里面還有兩扇竹門,很像是會議室的臨時休息室。

而且這最底的一層也比上面幾層裝飾的更精致,起碼竹制的桌椅都是漆過的,還有精致的刻花。

雖然現在是在深深的地下,不過牆壁並不是**的泥土,而是把所有的牆壁都貼上了一層竹皮。所以地下室里總是飄著一股竹香,看起來也十分的干淨。

而牆壁上鑿出好多的小洞,放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器皿;另一邊的牆上還掛著好些個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很像是用來捕捉昆蟲的網兜,大小不一。另外還有一個小架子,擺放的都是很小也很精致的東西,最大的也沒有一把勺子的大小,最小的大概只有牙簽那麼大。

「這是我阿娘煉蠱的地方。整個族里只有我阿娘一個可以煉蠱哦。」拉伊說的很得意的樣子,小臉終于有了笑容,不再那麼憤憤然了。

「那我呢?是去那里面的哪一間?」方諾估計,那最里面的兩個竹門應該有一間是屬于自己的了。

「隨你,這一層都是你的,不過要進門去住,我也不攔著。我阿娘也不會介意的。」拉伊說完,把手里的小油燈放在桌上,轉身就要上去。

方諾一把拉住了她,問道︰「你的意思是︰其實那兩個門是不能進去的?」

「我說了,隨你呀。愛進就進吧。」拉伊說完,拍開了方諾的手,蹦著就上去了。

沒想到自己未來的五天會待在這樣的一個地方,除了是在深深的地下,沒有陽光不知道時辰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不好的。

而方諾原本以為不被綁著就是被關起來;又或是行動自由,但門口的牌子標明︰請注意,有惡犬!

方諾拿起了拉伊放下的油燈,在這個禮堂一樣的地下室里來回的走了一圈。除了那兩扇門沒有去踫之外,這屋里的任何東西方諾都仔細的看過了,並沒有太詭異的地方。而這里除了感覺光線不足以外,也實在沒有太大不好的地方。

不過方諾也明白拉伊為什麼說自己逃不掉了,因為上面一層是拉伊住的屋子;再上面應該是阿卓瑪和她丈夫的房間;再往上還有個廚房,廚房沒有窗戶,估計阿卓瑪他們睡覺或是離開的時候也是鎖上門的,自己要逃出去確實不太容易。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方諾把油燈放下,又掀開燈罩看了一眼燈油,然後在一個長竹椅上坐了下來。

竹椅上有厚實的羊毛墊子,方諾索性往上一躺,雖然和床不能比,但總比自己這兩天在竹林里隨遇而安要舒服多了。

或許是早上剛剛睡著就被綁了到這里來,又或許是這里見不到陽光,那種銅鏡反射的昏黃的氣氛令人犯困,方諾躺了一會兒就睡著了,而且睡的很熟。

再睜開眼楮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油燈仍然燒著,絲毫沒有熄滅或是缺油的跡象。方諾揉了揉眼楮,又拍了拍臉蛋,讓自己可以更清醒一些,這才發現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了一籃子水果,就是之前阿森帶來的那一籃。

方諾急忙過去,但她不是要吃水果,而是去看油燈。掀開油燈的燈罩往里一看,方諾大失所望。

按照她的經驗,如果油燈一直亮著,那麼至少看燈油少了的量也可以判斷時間。

然而方諾想錯了,油燈里的油竟然是滿的,想必是阿卓瑪或拉伊過來送水果的時候,順便把油燈填滿了。現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送水果的人走了不久,因為燈油填滿之後燒的時間並不長。

方諾試著走上那條竹樓梯,可走到上面一層發現一扇竹簾放了下來,遮住了門口。顯然這是不準方諾繼續往外走了。

而方諾很清楚的記得拉伊說過,阿卓瑪會練蠱。所以她就更加不敢踫那扇竹簾。或許看著只是一扇簾子,但如果上面有什麼毒或是蠱,那自己的損失可就大了。

重新回到暫時屬于自己的房間,方諾對那兩扇竹門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或者說是莫大的好奇。

這兩扇門和上面的那扇竹簾不一樣,方諾知道竹簾會有危險,那是一個阻擋自己的屏障,所以不去踫就是正確的。

可是听拉伊的意思,只要自己安于在這個房間里,那這里的任何東西都是可以「參觀」的。但從拉伊的口氣上就知道,她說的是反話,這兩扇竹門顯然不平常。

人往往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能踫觸的東西,就越想踫觸。尤其是你完全不知道里面可能會有什麼的情況下,那種好奇就更加難以克制。

方諾給自己鼓足勇氣,或者說是因為自己之前听到「練蠱」這個詞心里已經有了一些恐懼,現在要去開門,首先要克服這種恐懼。

但如果讓方諾干脆放棄,那也是根本不行的。

方諾拿起油燈走到左手邊的那扇竹門前面,門上沒有鎖,方諾先是試探性的用手推了一下。竹門微微一晃,敞開了一條小縫。

不過,這條一根手指頭都伸不進去的小縫根本不能讓方諾看清里面有什麼東西,但可以讓方諾湊近耳朵仔細的去听,先知道里面有什麼動靜,就可以大致判斷一下里面的東西了。

可漆黑的門縫里寂靜一片,沒有任何的聲響發出來。方諾試探著再把門推大一點,把手里的油燈探了進去。

如果按照之前這里的設計,這個屋里應該也有銅鏡折射,只要油燈一照亮,方諾應該就可以在門口看到里面的東西。然而方諾幾乎把整個油燈都塞進屋里了,卻沒有銅鏡的折射,油燈也只能找到一點點的距離。

看來不走進去是不會有所發現的。現在方諾面臨的選擇就是要麼直接推門進去,要麼就立刻關上門,回去繼續睡覺。

「猜硬幣?」放撓了撓頭,雖然手里沒有硬幣,不過她頭上不是還有一根白玉發簪嘛。

方諾拿下那根發簪,捏在手里默默的許願︰轉一圈,尖對著門口就進去,否則就不進去。

然後把發簪放在地上,好像轉勺子那樣用指頭一旋。唉……,可憐烈焰送給方諾的那根羊脂玉發簪啊,再怎麼精雕細刻的,此時都被當成了佔卜的工具。

那發簪轉的飛快,幾圈之後才慢慢停下來。方諾的眼楮瞪著那發簪的尖頭,呼吸都要不順暢了。

「哦耶,進去進去。」方諾看到那白玉發簪的尖頭對著門口的時候,興奮的拍了下手。拿起發簪插回頭上,方諾站起身來,一下子就推開了那扇竹門。

「啊!」方諾驚訝的用手掩住嘴巴,才讓自己的驚叫在這個地下室里顯得不那麼尖利刺耳。

這個房間是完全沒有任何裝飾過的,或者說就是一個被挖出來的土洞。洞里有大大小小許多的壇子,但令方諾吃驚的並不是壇子本身,也不是那些壇子的數量,而是每個壇子的口里都有一條蛇探出頭來。

那些蛇在油燈的照射下都從壇子中直立起身子,吐著信子;蛇眼發出黃色光亮,瞳仁都因為突然遇到光而收縮成了細細的一條線,看起來非常的怨毒。

方諾看到很大的幾個壇子里裝的明顯是劇毒的眼鏡蛇,劇烈的張開用來做示威壯的脖頸非常的嚇人。而且另外的壇子里顯然也都是毒蛇,方諾甚至能從蛇吞吐著信子的嘴里,看到那淺淺的一股毒霧飄散出來。

方諾渾身戰栗,雞皮疙瘩帶著汗毛一起豎了起來。剛剛自己輕輕推門沒有听到聲音,而現在這些蛇都冒出頭來,顯然是自己驚擾了它們,不知道下一刻這些蛇會不會從壇子里游走出來,把自己活生生的纏死。

只是方諾和蛇對峙了良久,就在方諾感覺呼吸都要因為緊張而停滯的時候,她發現那些蛇又慢慢的縮回到壇子里去了。

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好像剛才沒有開門之前一樣,整個地下室都恢復了平靜。不但沒有毒蛇吐信的聲音,就連方諾自己的呼吸都因為緊張而幾乎听不到了。

只有砰砰亂跳的心讓方諾知道,自己還活著。

可再看看眼前那大大小小幾百個之多的壇子,安靜一片,紋絲不動。如果不是剛剛的情景太過震撼和恐怖,方諾真的會以為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個泡菜加工廠,那些壇子里面裝的都是普通的泡菜而已。

當恐懼慢慢消退的時候,好奇心又迅速的滋長起來。方諾覺得那些壇子一定有蹊蹺。而且如果她不能知道這些蛇究竟會不會從壇子里出來,還怎麼安心的在這個地下室待上五天之久呢。

如果隨時要擔心自己是不是下一刻就要面對上百條的毒蛇,方諾鼓起勇氣向屋里邁進一步。

這次因為腳步很輕,所以那些毒蛇並沒有從壇子出來。只有近處的幾個壇子因為地面的傳音,里面的毒蛇發出了「嘶嘶」的聲響,放方諾不動的時候,那些聲響也沒有了。

又安靜了一會兒,方諾試著向近處的一個壇子看了看。里面果然盤踞著一條毒蛇,但蜷縮在壇子里,似乎並不是那麼危險。或者說只是慵懶的躺著,處于一種半冬眠的狀態?

仔細看,方諾才發現那壇子底下有水光反射出來,使勁兒嗅了嗅,方諾聞到了淡淡的酒香。

「泡在酒里的?」方諾這才明白,原來這些蛇都是被泡在酒壇子里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蛇還活著,而且壇子都沒有蓋子。

「哈哈,你還是進來了。」拉伊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方諾嚇了一跳,她身邊的幾個壇子里的蛇也立刻探出頭來,不過依然只是豎著身子、吐一吐信子而已,卻沒做更進一步的攻擊。

見到方諾緊張的模樣,拉伊「咯咯」的笑了一陣,然後才說道︰「這些蛇被泡了起碼十年,我阿娘留著做藥引的。毒牙都泡酥了,根本就不會咬人。」

方諾這才總算松了口氣。從這麼淡的酒味來看,這些壇子里的酒精大部分都揮發了,這些蛇卻也已經醉倒在這里成了藥引,沒有了任何的攻擊能力,只是被驚擾的時候才會出來吧。

不過想想也對,雖然自己是被阿卓瑪抓回來的,可既然族長說自己十五那天才能去虛幻石林,阿卓瑪真心沒有必要現在就把自己丟在這里喂毒蛇。

方諾走出竹門,隨手把門關上,問道︰「你怎麼又來了?有事?」

拉伊畢竟還是小孩子,之前對方諾還有敵意,認為她是惡魔的女人。可現在族長都說給方諾一個公平的裁決,拉伊對方諾也就有了些興趣。所以方諾問她,她就照直說道︰「沒事,只是找你來玩兒的。」

「玩兒?玩什麼?」方諾嘴上雖然這麼問著,但心里想的這個小姑娘多半是把自己當成好玩兒的玩具了。

而且听拉伊說過,她的姐姐也被惡魔拐走了,估計她姐姐也和自己差不多大,平時就是和拉伊玩兒的很好,所以現在拉伊找上了自己。

果然,拉伊說道︰「百草山是什麼地方?好玩兒嗎?你要是給我說說你的事情,我就也告訴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和你有關的呦。」

「什麼事?」方諾立刻心急的問道。

「你當我是傻的嗎?你還沒有說呢,我怎麼能告訴你?」拉伊一副「你當我是白痴嗎」的表情,逗得方諾笑了幾聲。

「你笑什麼?我看你就是傻的,所以惡魔才不要你的。」拉伊說到這里,一張小臉黯然下來,喃喃的說道︰「我姐姐非常聰明、漂亮,如果她晚失蹤幾天,就可以和阿森哥訂親了。」

見到拉伊那一張失望而擔憂的臉,方諾忍不住伸手把她拉到身邊,拉著她一起坐在一張竹椅上,手臂摟著她的肩膀,說道︰「百草山算是我的家吧,那里很多的樹,就好像這里的竹子一樣的多……」

方諾就這樣抱著拉伊,把百草山上的一些情況講給她听。不過方諾盡是挑有趣的講,比如藥廬總是爆炸、比如她看到雪白的蜘蛛和花蛇打架、還有師父養的鳥兒叫「小青青」。

一件一件的說著,方諾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百草山一樣。想著從自己穿越過來短短幾個月的時候,發生的那麼多的怪事。莫名的,心里又酸又澀,因為她想起烈焰了。

方諾曾經驚詫竹林小潭里那個美的驚人的男子,可她知道,自己心里總是在默默的比較,總是會牽扯出烈焰的影子來。那是一種微妙的想念,滲透到自己骨子里了,看到任何相似的事情,都會和那個差點和自己拜堂成親的男人聯系在一起。

可是……,現在烈焰又在哪兒呢?

「喂,講完了?你說的那個紅衣的男人是誰?為什麼他看你一眼,你就會暈倒?我猜八成是中了蠱吧。」

拉伊發現方諾好久沒有出聲了,還愣愣的出神。對她這樣一個小女孩來說,最可能的就是這個姐姐中了蠱,到現在還有些神志不清呢。

「哦?啊,不是,他只是用了一種奇怪的點穴手法吧,但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總之我醒來之後什麼事兒都沒有。」方諾笑著解釋。

而且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醒來,師姐們都說「不知道」、「沒有人」這樣的話了。大概從最開始,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自己吧。或許烈焰的存在,只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不被人提起,卻總是有人清楚的知道。

「點穴?很厲害嗎?我听說族里以前有個很厲害的仙人,也會那樣的法術,可是他很久以前就失蹤了。族長去找過,最後傷了一條腿回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那個仙人的下落了。」

拉伊的表情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過去了,轉而對著方諾一笑,小大人似的說道︰「你講的還算有趣,真沒想到一座山上就有那麼多奇怪的事情發生。那我也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吧。」

「好啊。」方諾好笑,覺得小女孩會有多麼重要的事呢?剛剛自己急著發問,反而惹得她不肯說了。現在自己反而不急了,想一想,她和自己才見過多少時候,說了也沒有幾句話,會知道自己什麼事情呢。

拉伊盯著方諾的眼楮看,發現她過于隨意了,使勁兒的搖晃了兩下方諾的胳膊,有些憤憤的說道︰「就是關于那只鳥的。灰不溜秋的那只丑鳥。」

「哦?它怎麼了?」方諾心思一動,立刻轉個彎兒說道︰「其實它真的不是我的鳥,我只是想要好心的幫它療傷而已。」

「真的不是你的?不過沒關系了,它已經逃走了。我阿娘想要逮住它的,可是它跑的很快,阿娘只抓了它一把羽毛下來。不過,如果它的毛再多點,我阿娘一定逮住它。」

拉伊說完,方諾的眼楮一亮。之前確實有為了「小灰灰」擔心過,也為了它被殺而心疼過。可自己自身難保的時候,對它的惋惜和可憐也就不那麼強烈了。

現在听說它逃走了,倒是心里一真輕松。可拉伊說它跑的很快?那麼肥圓的身子,如果不是要逃命的話,也不會跑的如何快吧。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個好消息了。方諾心情豁然開朗,伸手從桌上抓過兩個果子來,一個塞到了拉伊的手里,另一個自己咬了一口。

「嗯,這果子真甜。」方諾覺得這果子看起來像是香梨,吃起來卻有股桃子的味道,而且甜的膩口,汁水也多。

「嗯,這是石林里的特產,蜜蜜果。不過可不是什麼果子,是石洞里的蘑菇。」拉伊說著,也咬了一口,算是和方諾混熟了。

「蘑菇?」方諾覺得有趣,仔細品了品,沒發現半點像是蘑菇的地方。

「對了,你見到惡魔之後,又是怎麼逃出來的?你是第一個見過惡魔之魂沒有瘋掉的女子。以前也回來幾個,真的都瘋癲了。」拉伊一邊吃著蜜蜜果,一邊好奇的問著方諾。

「那我告訴你為什麼能回來,你告訴我那另外一個竹門里是什麼?」方諾掃了一眼這屋里另外的一扇門。

既然一間是百十壇留作藥引的毒蛇,那另一間屋子里應該也不是什麼正常人心里能力承受的了的東西,自己還是讓拉伊說出來比自己看到更舒服點。

「成交。」拉伊竟然和方諾擊掌,表示同意這樣的交換條件。

方諾一笑,正色說道︰「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們說的那個惡魔,和我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真的?」拉伊一臉的懷疑。但看方諾的樣子不像是說假話,搖搖頭說道︰「不管是不是,你去過虛幻石林就知道了。」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那扇竹門里是毒蛇還是蠍子?又或是滿屋子的毒蜘蛛?」

「如果我說是金銀財寶,你會有貪念嗎?」拉伊很認真的問著,就好像是一個小考官,在考驗方諾的人品?

「不能說完全不心動,但我明白一個道理︰不義之財不可得。雖然那些金銀珠寶不是什麼不義之財,可畢竟不是我的東西。美好的東西我會憧憬,會羨慕,但絕對不會因為妒忌而有侵佔的意思。」

方諾也盯著拉伊的眼楮,說的及其的認真。

「哦,其實里面也是藥引。對于那些貪婪的人來說,里面的任意幾株仙草,就可以換得大筆的金子了,所以和一屋子的金銀珠寶無異。」拉伊說著,把吃完蜜蜜果的小手在裙擺上蹭了兩下,然後起身到了那個竹門外,伸手拉開了門。

方諾可以聞到一股藥香飄出來,也不是很濃烈,但里面確實有幾味靈藥,算是難得的寶貝了。

方諾伸手拿起桌上的油燈走過去,發現這間屋子和隔壁那間一樣的簡單,仍舊是沒有任何裝飾的地洞。但里面左右的都擺著架子,架子上瓶瓶罐罐的擺的都是靈藥、仙草。

方諾分明就看到,又一只大陶盆里種著幾株靈芝;另外的一個陶甕里冒出血參的葉子,上面還開著人參特有的那種紅豆似的小花。敢情這是一個培植仙草的地窖,唯一不同的就是這里終日不見陽光。

拉伊解釋說︰「其實這些仙草都是阿娘發現後挖回來的。這樣保存是為了保持生鮮時候的藥力。」

方諾點點頭,看來這個阿卓瑪也是一個醫生,或者說是異族的巫醫;除了煉蠱之外,拿手的就是制藥了。

「拉伊?」阿卓瑪的聲音傳來。方諾忙從那屋里退了出來,就看到從主樓梯上走下來。

阿卓瑪顯然也看到方諾進去那個裝藥草的房間了,可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對拉伊照了照手︰「去給阿娘把露水收集起來。」

「哦,就來。」拉伊答應著,幾步就跳上了樓梯,還不忘俏皮的向方諾吐了吐舌頭。

阿卓瑪對方諾禮貌性的闔首,隨即也轉身要上去。方諾忙著問了一聲︰「阿卓瑪,現在早晨了?」因為她知道收集露水都應該是早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

「嗯,你睡的很沉,所以昨天晚上沒有叫醒你。」阿卓瑪很平和的回答。

「那……我能不能上去幫忙?我保證不會跑掉,只是在這里太悶了。」方諾真心不想五天里都在這地下室生活。

而且那個什麼虛幻石林究竟是什麼地方都是未知,萬一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五天,如果就這麼荒廢了,真心可惜。

阿卓瑪想了一下,但馬上就點了點頭。轉身先往樓上走去,應該是叫方諾跟著一起上來。

方諾歡叫一聲,提著裙擺跟在阿卓瑪身後。重新跑上那間廚房,正好看到拉伊手里捧著一個銅質的罐子要出門。

「拉伊,我來幫忙了。」方諾叫了一聲,不忘回頭向阿卓瑪表示感謝。方諾看到阿卓瑪微微勾了勾嘴角,才跟著拉伊跑了出去。

「去哪兒收集露水?」方諾一邊接過拉伊手里的銅罐子,一邊問道。

「竹林啊。」拉伊打量了方諾一下,忽然從懷里模出一只小瓷瓶來。從里面倒出一些淡綠色的液體,伸手模在了方諾的手腕內側。

方諾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從自己手腕散發出來,很像是花露水的味道。但沒有酒精那種刺鼻的味道,很清淡的感覺。

「這是子母香。」拉伊說道。

方諾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過,但一時又記不起來了。

見方諾面露不解,拉伊才神氣的解釋道︰「這是青蚨蟲的蟲卵提煉出來的,青蚨蟲護子,只要聞到這種香味,就以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就算是距離千里之遙,也會翻山越嶺的飛過去找的。」

「哦,我明白了。」方諾這才想起,這子母香是古代用來追蹤用的一種手段。只要在某人的身上涂抹這種香料,那只青蚨蟲就會好像追蹤氣味兒的獵狗一樣一路追下去,最後把那個人找到的。

方諾現在知道為什麼拉伊說自己跑不掉了。原來除了那地下室之外,她還有這麼多的辦法對付自己。

當然,方諾還感嘆這些手段都是很人性化的,起碼沒有把自己手筋、腳筋挑斷,或是干脆打斷自己兩條腿就好。

竹林距離拉伊他們的村子並不太遠。方諾和拉伊來到竹林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升起來,把竹林照的一片明媚。那金色的陽光就好像是一條條的金線,把青翠的竹葉繡上了一道金邊。

「要收最女敕的竹葉上的露水才行。」拉伊說著,就朝著又細又矮的竹子走去。她的個子還小,所以只能從這樣的小竹子下手了。

方諾抱著罐子跟在拉伊身後,在拉伊拉過竹葉的時候,她就把罐子湊過去接住滾落下來的露珠。

畢竟太女敕的竹子不好找,因為竹子生長的太快了,不管是竹枝還是竹葉,都是很快就會老的,所以要一路向里走,不停的去尋找更鮮女敕的細竹子,才有最女敕的葉子上的露珠。

不知不覺的,太陽已經升到了竹林的頂上,露珠也越來越少,那是因為露珠已經變成了水蒸汽。

「回去吧。再往前走就有捕獸夾了。」拉伊看看銅罐子里只有淺淺一點的露水,表情有些失望。

「放那麼多捕獸夾子,是為了防止惡魔靠近你們的村子?」方諾現在才知道,竹林里的野獸並不是那麼多,卻為什麼要放那麼多捕獸夾了。

「嗯,現在村里超過十二歲的少女都不準靠近竹林了。」

方諾嘆息一聲,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更想要幫幫這個村子,卻真是毫無頭緒呀。

忽然,方諾和拉伊同時听到一陣悠揚的塤聲傳來,那聲音飄渺輕浮,就好像從人的耳朵直鑽進心里一般,瞬間就讓方諾失神了。

遠處的竹林沙沙作響,方諾愣愣的看著那片竹葉不安的抖動著,想著葉子分開之後會不會是那個絕美的妖媚男子的一張俊臉,就听到身邊「撲通」一聲響。

方諾轉頭一看,竟然是拉伊摔倒在地。懷里抱著的那個銅罐子也打翻了,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露水灑濕了拉伊的裙擺,可她好像全然沒有反應似的,只是痴痴的盯著遠方塤聲響起的方向,比方諾剛剛的表情還要專注。

方諾的心猛的一沉,暗叫了一聲「不好。」

看這情況,顯然是那塤聲有蠱惑人心的魔力。而奇怪的是,拉伊才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啊,為什麼就已經中招了,而自己才不過是微微失神而已?

可眼下的情況不容多想,方諾一把抱起拉伊就跑。按照這樣的情況十有**是那傳說中的「惡魔」來了。雖然方諾很想要證實現在這個塤聲是不是自己昨天見到那個美男吹奏的。可畢竟現在還多了一個拉伊,自己不能讓她也犯險啊。

只是拉伊雖然還是孩子,可畢竟不是襁褓中的嬰兒。加上方諾原本就身形嬌小,現在抱起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還要努力奔跑,實在是力不從心。

跑了沒有幾步,方諾就靠在一棵竹子上大口的喘氣。一邊緊張那吹塤的不要再靠近了,一邊盼著距離稍微遠一些,拉伊能夠自己恢復神智,兩個人一起跑,總比這樣抱著她快多了。

喘了一會兒,那塤聲更近了。方諾不敢多停留,只好一咬牙,抱著拉伊繼續狂奔。

可說是狂奔,也就比走的快那麼一點,而且還越跑越是踉蹌,幾次都差點絆倒在地,幸好她及時靠住了一棵竹子,才沒有抱著拉伊一起摔倒在地。

塤聲驟然停止,就好像昨天引著方諾到那小潭邊一樣。方諾微微詫異,不知道對方又是什麼意思。卻猛地發現前面已經有個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方諾抱著拉伊想要轉身,可腳下枯枝一絆,方諾要轉身的架勢反而變成了直撲過去。

對面站定的那人雙手一伸,雙臂環抱,正好將方諾要摔倒的身子穩穩接住,一把抱進了懷里。

方諾下意識的想要掙月兌出來,但頭頂一個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叫了一聲︰「小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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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支持,藍藍感謝你們,更感謝大家的等待。因為今天兒子從幼兒園升小學了,報道總是很多事,人又多,所以更新晚了點,明天開始更新時間會盡量提前,不過完全穩定更新時間大概要等到9月1號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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